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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空旷寂静的夜空,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夜晚夏风习习,平静的湖面激荡出起伏的浪花,皱了月光。
傅归荑压抑住低吟,双手死死扣紧床沿,指甲泛白,指尖微疼。
裴璟早就将逐月弓扔到一旁,他分开双臂,双手绕过傅归荑的手臂,大掌覆上她微凉的手背,轻柔却坚定地挤入指缝,遽然发力将她的五指解救出来,反手与自己十指相握。
夜很长,风很狂。
傅归荑在睡过去前隐约听见了裴璟笑着说了句。
“这个看月亮的游戏,你喜欢吗?”
*
傅归荑第二天是在裴璟怀里醒过来的,她一睁眼就察觉出问题。
往日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去前面处理事情。
心里一紧,她悄无声息地闭了眼,装作还在睡觉。
“醒了就别装睡。”裴璟的手抚上她的背,贴到她耳畔轻声呢喃:“还是你想让我换个方法叫你起床。”
傅归荑闻言猛然睁开双眼,冷冷瞪了他一眼。
“起来吧,今日得空,我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裴璟率先翻身下榻,拾起衣服穿上。
傅归荑警惕地等他收拾好才从被衾里钻出来,一脸不乐意。
两人用完早膳又休息片刻,裴璟将她带到院里的树荫下,先做了个示范。
傅归荑学得实在吃力,拳脚功夫一直是她的短板,练了一个时辰还不得其法,她破罐子破摔地抱怨道:“不学了。”
裴璟也看出来了,傅归荑天生力气小,这套功夫在她身上的成效不足正常人使出的一半,想了想便也放弃了。
“那我教你三招保命的招式,但是你只有一次使出的机会。”裴璟替傅归荑擦去额上细汗,听见她小声抱怨自己为什么要学。
裴璟失笑,指尖轻挑她粘在鬓角的湿发,“南陵现在表面上看似一片太平,实则暗流涌动。我也不瞒你,上次在平溪猎场出现的北蛮人头领蒙穆还没有抓到,他是个凶悍不怕死的,万一有一天遇上了,你也能有个后手。”
傅归荑身体微顿,冷言道:“他是来找你的,与我有什么干系。”
裴璟也不恼她出言不逊,淡淡道:“你跟在我身边,难免会被误伤。我虽有信心护你安全无虞,可你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
傅归荑平复着呼吸:“我不跟在你身边,不就行了?”
按在额头上的帕子力道变大,她被推得微微向后倒,眼前被白蒙蒙的帕子遮住一半视线。
裴璟哼笑一声收回帕子,悠悠道:“除了我身边,你哪也别想去。”
手里微湿的帕子被他攥成一团,不耐烦地朝傅归荑身上掷去,他不等傅归荑继续说出让人不愉的话,沉声道:“继续,你今天必须学会,否则……”
最后两个字尾音拖长,威胁的意味明显。
傅归荑眼疾手快接住已经散开的白团,随手扔在一边。
一整天,裴璟都在陪她练习,直到晚膳时她才堪堪掌握基本要领。
裴璟挡下她的一脚,看了眼天色,终于放过她。
一连几天,他都要求傅归荑每日练习两个时辰,还叫绿漪盯着,不许偷工减料,若是有闲暇他还亲自来陪练。
傅归荑累得腰酸腿疼的,裴璟终于良心发现,这几日都没有碰她,让她好好睡觉。
这么一想,傅归荑忽然觉得每日两个时辰的风吹日晒也算不得什么。
转眼来到避暑山庄已经半月有余,傅归荑每日的活动范围局限在这座院子里,好在她本就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一个人倒也自得其乐。
尤其是遇上裴璟与大臣们通宵达旦的议事不回来睡觉时,她觉得那晚上的星星都要亮上许多。
傅归荑悠闲自在地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别院临湖气温舒适,吃穿皆有人安排得稳妥贴心,每日还有太医专门来请平安脉,随时随地为她调整膳食汤药。
她的身体越来越好,现在连续练习两个时辰的防身术也脸不红,气不喘的,对她来说实在是算得上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苍云九州大部分是草原,牛马丰足,然而药材丝帛,矿产茶叶等属于稀缺之物,自然医术也不发达,这些年来父亲母亲为她寻来的大夫也只能让她的身体维持原状。
然而南陵京都人才济济,天下名医几乎被皇宫太医院囊括,更不要说皇宫内院的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
在裴璟毫不吝惜天材地宝,流水一般的补品投喂下,傅归荑甚至异想天开地觉得自己能徒手打死一只幼鹿。
每日结束练习后,傅归荑在其余空闲的时间里埋头于藏书之中。
偶然有一日她在读南陵史料时看到了一则记载,傅归荑放下书卷,抬头望向平静无波的湖面沉思着。
如果能拿到这样东西,回家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傅归荑出不去,这可急坏了外面院子里的人,他们还想着和镇南王世子攀上点关系,如今半个月过去了,连人影都没看见。
文武百官们让自家的夫人想想办法,尤其是那些曾经与睿王来往过密的人,更是急着改换门庭,想搭上镇南王府这条线。
这些官眷们平日里在后院有十八般武艺,然而遇不上正主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万般无奈下,有几个聪明人将心思动到了与傅世子一同来南陵学习的其他世子们身上。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傅世子与乌拉尔、池秋鸿关系匪浅,于是让自家未出阁的女儿想法设法去套傅世子的消息。
南陵民风开放,尤其是裴璟上掌权后并不推崇盲婚哑嫁,他认为后宅不宁便无法专心朝堂之事,极易酿成大祸。
于是南陵在很短时间内掀起了各式的赏花宴,诗词会,马球比赛等大大小小的宴席,让适龄男女之间相互提前看个相,减少婚后成怨侣的概率。
因此南陵能在战争后迅速恢复声息,也离不开裴璟的这项措施。
这些贵女们三番五次邀请这群世子们参加类似的活动,再装作不经意提起傅世子。
乌拉尔这才想起自己好久没有见到好兄弟傅归宜了,于是便大着胆子找机会向赵清打听了一二。
入夜,傅归荑闭眸躺在床榻上,旁边空无一人。
迷糊间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忽然头顶一阵破空声,傅归荑本能地抬手去抵挡。
自从她开始练习后,裴璟时不时地会偷袭她,美曰其名帮她巩固技巧。
傅归荑睁了眼,借着微弱的月光与裴璟你来我往地比划。
“不错,已经小有所成。”裴璟语气平淡夸赞她,手里正擒住她向下踢的脚腕。
傅归荑试着收回腿没成功,皮笑肉不笑道:“哪里,太子殿下技高一筹,我这不是没有得逞吗?”
裴璟哪里听不出她的阴阳怪气,轻笑了声:“你这一套动作下来,若是没有成功逃脱,我建议你立刻求饶。不管对方说什么你先答应,然后乖乖等着我去救你……”
黑暗中,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掌心炙热灼人,五指开始变得不规矩,慢慢地将她的腿往上抬。
傅归荑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哪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暗骂他无耻。
双手撑在床榻上,以腰部为支点用力踢腿,裴璟手中动作一紧,生生将她扯了过来。
又长又直的腿被迫搭在他的肩膀上,裴璟俯下身,头埋在傅归荑的颈窝亲昵地蹭着,反复辗转在她的耳畔。
“我都告诉你了,”他恨铁不成钢地轻叹了一口气:“现在你要做的,是立刻求饶。”
说罢欺身而上。
傅归荑气得用手去捶打他的胸,嘴里骂道:“你这个无耻之徒。”
裴璟熟练地将在自己胸口作乱的双掌单手擒住放在两人胸前,故作埋怨道:“我无耻?我教你的东西你反倒用来对付我,到底谁更无耻?”
傅归荑怒得胸口上下起伏着,明明是他先偷袭,现在反而倒打一耙。
裴璟摩挲着右肩上的小腿,心里像被放了一把火似的,烧得他全身难受。
这些天他忙着去抓蒙穆,又听闻下面人说她练功辛苦,一直忍住没碰她,今夜他原本也不打算做什么的,可她的腿非要来撩拨他。
久旷的身子如同烈日干材,哪能经得起半点火星。
裴璟低笑了声:“做人要讲良心,我怎么也算得上你半个师父。看你这个黑心肝是打算赖账了,没关系,我亲自来收取报酬。”
语毕低下头堵住傅归荑的双唇,与她纠缠着。
轻薄的月白色床帐被榻上的热浪扑打着,一层一层接连不断地晃荡,浪潮汹涌,夹杂着支离破碎的轻喘与低吟。
裴璟搂住尚有意识的傅归荑,内心暗叹自己真会养人,若是放到从前,他稍微尽兴一点,她定然早就昏死过去。
轻啄了下怀里酸软无力的人,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经意问她。
“对了,今日那个乌家的世子在打听你的消息,说是有事寻你,你想见见吗?”
傅归荑不想多生事端,更不想祸害其他人,直接拒绝。
裴璟无声笑了笑,没再说话,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作者有话说:
裴璟:哎,老婆不给机会找茬,失望ing
傅归荑:呵,我就知道。
第45章 闹剧 这是她离回家最近的机会
夏日酷暑; 连风都带着燥热的火气,头顶尖叫的蝉鸣吵得人头疼脑晕。
傅归荑坐在校场的树荫下,恹恹地看着前面兴致勃勃投壶的世子们。
她好像记得自己跟裴璟说的是拒绝出门。
然而裴璟觉得她整天闷在屋里; 以多出去走走对身体好为借口将她赶了出来。
傅归荑喝下一口凉酒,心里冷笑; 若不是之前她拒绝得直接彻底; 他才不会放心让她出来。
余光环视周围守着的人; 除了绿漪,还有两个小太监跟在身边; 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监视她,等着将自己的一举一动报上去。
“阿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乌拉尔兴冲冲地走过; 抬手要拉她去前面玩:“那群南陵世家公子们都想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我没什么本事。”傅归荑微微侧身一避,乌拉尔的手抓了个空; 她垂头又斟满一杯酒; 懒懒道:“你们玩,我休息一下。”
“你一来就坐在这里休息; 难不成生病了?”乌拉尔夺过傅归荑手上的酒壶; 自己倒了一杯饮下; 又好说歹说了半天游说她一起去玩游戏。
“我苦夏,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傅归荑不动如山,还假装掩面打了个哈欠。
苦夏是真,不想玩游戏也是真; 但是昨夜裴璟没回来她好好睡了五个时辰,精神其实相当不错。
她实在不想让裴璟有发疯的借口; 某一夜裴璟情到浓时说漏了嘴; 她才知道; 那夜的无妄之灾只是因为她多看了眼火把舞。
他真是有病,也不想想她如今的身份怎么可能去想儿女情长之事。
乌拉尔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切地问了几句。
“自从你不怎么去上书房,我好久都没跟你一起骑马射箭了。”乌拉尔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你还把我当兄弟吗?”
“好兄弟,我敬你一杯。”傅归荑端起酒壶替他倒酒,又给自己满上,轻轻碰了碰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乌拉尔心里对傅归荑那点不满一下子烟消云散,还嘱咐她要是累了就先回去。
傅归荑回以浅浅一笑。
等乌拉尔走后,还有好几个人想过来拉傅归荑去玩,都被他挡了回去。
“阿宜累了,你们别去打扰他。”
“太子殿下平日里肯定交给他很多事情,你看他都累瘦了。”
“滚,谁敢过去烦他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傅归荑斜靠在凉亭的木柱上,笑得更真切了一点。
“傅世子。”池秋鸿怯怯地在傅归荑三步之外,小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傅归荑的笑淡了下来,嗯了一声,眼睛却没有看他,而是一直盯着乌拉尔他们一群人兴高采烈地在玩投壶,旁边还有不少南陵贵女们叫喊喝彩。
“傅世子,我、我是来向你道谢的。”池秋鸿刚开始有些结巴,“我知道,是你去向太子殿下求情,他才放我们安全回来的。”
傅归荑没应声,神色冷淡疏离。
池秋鸿神色变得不知所措,焦急地两只手握在一起,他的背脊微微弓着,表现出明显的愧疚,最后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咬牙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那日你出宫遇上睿王,是我送的信。我觉得太子喜怒不定,实在是怕他卸磨杀驴,于是想搭上睿王的线。但我一个人分量不够,所以……”
他脸涨得通红,所以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傅归荑依旧没看他,“我知道。”
池秋鸿满脸惊讶:“你知道?你知道还、还……”还帮我求情说好话。
傅归荑闭了闭眼,转头看着池秋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要为选择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