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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毛毛的鼻子突然就酸了，她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想法。
如果钟安龄在之前，能够稍微流露出像现在这样一点的在乎，那谢毛毛也不会走的这么干脆了。
她抽了抽鼻子，压住了自己内心起伏的心绪。
“钟安龄，你当我是什么？”
她没有回头，就这样以一种固执而又背对着他的姿态，钟安龄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能听得她声音里面带着淡淡的脆弱，还带着，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原本决定放弃的时候，突然看见了远方浮木的希翼。
那种不抱着希望的期待。
钟安龄被这种语气弄得心烦意乱的，再加上谢毛毛之前的话，他脑子里面乱糟糟的。
他尝试着开口：“毛毛，你很好……你……”
“我很好，”谢毛毛哼笑了一声：“是啊，我太好了。”
她缓慢地挣脱了钟安龄的禁锢，然后转过头来，眼眶红红的看着他。
“我真的太好了钟安龄，好到让你忘了，我也是个需要保护需要关心的女人。”
她给他的包容跟耐心太多了，多到从来不逼迫他说出答案，多到让他觉得谢毛毛真是坚强的无所不能。
“我好，是因为，你从来不肯多关心我一下啊。”
谢毛毛声音略带些沙哑的看着他：“所以，钟安龄，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少女炙热而又赤诚的感情。
平时对他的视线都能够化成实质，将他的心烤化。
现在那视线里面却只剩下了失望和冰冷，更深的他却是看不透了。
钟安龄在这视线之下，觉得自己多年以来的龌蹉心机被看的一干二净，他下意识的就选择了沉默。
可是这种沉默对于谢毛毛来说，已经厌烦了。
她略带些疲倦的转过了身去，少女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了下来。
钟安龄惊觉，他已经不再是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小女孩了。
她开始变得有棱角有脾气，甚至开始学着思索自己应该怎么跟这个世界和平相处。
“钟安龄，我真的已经累了。”谢毛毛的语气淡淡的，带着筋疲力竭后的疲惫。
“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她的话音一落，就率先的迈开了腿，走进了夜色当中。
钟安龄看着她的背影渐渐地跟夜色融为一体，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流走。
第164章 追逐
他以一种沉默无声的姿态站在那里，有晚风吹到了他的身上。
他打了一个寒噤，被惊醒似的，猛地追了上去。
谢毛毛这个时候已经推着车走到了校门口了，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还有车链子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扭过了头去。
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有些疲惫。
谢毛毛蹬上了自行车，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
“等一下！”身后的钟安龄喊到，然后加快的速度跟她并列的走在路上。
谢毛毛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算了，躲不掉的。
然后她就默认般地放低了速度，直到钟安龄赶上来。
他看着谢毛毛沉静的侧脸，恍惚当中想着：原来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谢毛毛也成了个姑娘了。
“谢毛毛，我不喜欢郁玫。”
他说道：“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都只当她是个关系近的邻居。”
她没料想钟安龄会突然提起郁玫，愣了一下，低低的嗯了一声。
心里却是觉得不以为然的：谁会相信呢。
钟安龄看她的表情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我，我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下意识的觉得他们不会伤害你。没想别的。”
“嗯。”谢毛毛充耳不闻。
他张了张口，想说：你就别再因为郁玫跟我闹别扭了，让一切都回到原来的样子吧。
可是他张不了口，因为就连他自己也给不了答案。
真是让谢毛毛说中了，他本质上就是一个无耻的小人。
用那些虚假的幻影来吊着谢毛毛的喜欢，还残忍的不给她一个答案。
真渣啊，但是钟安龄偷偷的瞄着谢毛毛的侧脸。
可是他就是觉得很难过，当看见谢毛毛的眼里没有光的时候。
想了想，他说：“你跟郁玫是一样的。”
谢毛毛嗤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一路上就以这种沉默而又别扭的方式回了家里。
第二天，郁玫来找钟安龄要反馈：“你昨天跟毛毛怎么说的？”
他以这种少见的，垂头丧气的姿态，对着郁玫：“她什么也没说。”
“不应该啊，那你又是怎么说的？”
“我说我不喜欢你，我当你们是一样的。”
郁玫眼珠子都快惊掉了：“你应该庆幸我不是谢毛毛，要不然我就打死你。”
“为什么啊？”
“因为谢毛毛喜欢了你那么多年，到最后只换来了一句，她跟别人没有不同。”
郁玫叹息了一声：“你去找毛毛负荆请罪，求她原谅去吧。”
钟安龄抿着唇，挺直着脊椎没有说话。
他觉得自己说的也没有什么错呀，被追随了多年的男孩子抹不开面子的。
他怎么可能会低三下四的去找谢毛毛道歉呢？明明之前都是谢毛毛来找他的。
他心里有这样一种笃定，谢毛毛还是喜欢他的，但是她就是太生气了，所以才会对自己冷漠。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有恃无恐。
郁玫撇了撇嘴，男人。
就这样，郁玫撕掉了那一层虚伪的皮，反而在钟安龄的身上找到了共性。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渣，郁玫的男朋友换个不停，但是最出名的还是她跟钟学霸不清不楚的关系。
谢毛毛每天忙着学习，拼命的安慰自己，除了爱情，她的世界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但是，一个晴天霹雳，突然就砸了下来。
让谢毛毛都有些懵了。
这天上课的时候，谢毛毛的班主任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沉沉的。
她一开始在做卷子，没有在意。
但是一抬头就看见，班主任径直地看着她，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神色里面的担忧跟同情，让她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点了点谢毛毛的桌子：“出来一下。”
语气说不出的柔和，却让谢毛毛的心里没底。
“老师，怎么了？”
“你家里刚才来了电话，出了一点状况。”他的语气很缓，但是还是给谢毛毛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谢毛毛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头皮发麻的感觉，脑子里传来的战栗跟慌张让她险些有些站不住。
“怎么了？”她掐着自己的手心，沉着声音问道。
“是你爸爸打来的电话，说你家里的老人出了一些事，让你赶紧回家。”
谢毛毛愣了顾不得打招呼，急忙的就跑下了楼去。
她的脑子里面匆匆忙忙的闪过了那些不详的念头，心荒到了极致，反而镇定了下来。
谢毛毛，看起来跟往常没有什么一样的回到了家里。
只不过平时20分钟的车速，却只用了区区一半的时间。
回到了家门口，她匆匆忙忙地把车往门口一摆，就跑到了里面。
家里面的人声鼎沸，都是些相熟的面孔。
他们团团的围在了客厅里面，看见了谢毛毛跑了回来，那些带着善意的同情视线。
让谢毛毛的膝盖一软，“奶奶呢？”
她沙哑着嗓子：“我奶奶呢？”
陈丽阿姨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手：“别急孩子，你奶奶没什么大问题。”
谢毛毛一听这句话，把心落进了肚子里面。
她的脸色苍白，这一路上提心吊胆的，没有喘口气。
现在听见奶奶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黑。
踉跄了一下，险些爬到地上，正好陈丽眼疾手快的把她捞了起来。
“奶奶刚才自己走了出去，差点迷了路。你爸爸心急，就给学校打了个电话，也没说明白。”
谢毛毛舒了一口气：“现在呢？我奶奶呢？”
“刚从医院回来，现在睡下了。”
人没事就好，谢毛毛这会儿了喘个大气，只觉得自己的身上哪哪都是疲惫。
老谢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舒了一口气。
他正在厂里面工作，幸好是旁边的邻居看见奶奶自己走了出去，好久都没见回来，觉得不对劲儿给他打了电话。
要不然的话，老谢的背后惊起了一身的汗。
但是他也引以为戒了，如果没有这次的突发事件的话，他也不会带奶奶去医院检查，然后发现了这种病。
第165章 老年
他感激的目光看着满屋子的邻居，一听老人都走丢了，大家都纷纷的帮忙找人。
“老人没什么大事吧？”
陈丽问道。
老谢摇了摇头：“没事，今天真是谢谢大家了，要不然的话……”
“回头我摆桌请大家吃个饭。”
“说的是什么客气话。”大家纷纷推辞：“谁家还没遇见个事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那些面善的邻居们纷纷的起身，陈丽阿姨落的稍稍的往后。
“老人，没什么大事吧？”
“就是这个病，不好治。”老谢叹了一口气，听得谢毛毛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奶奶什么病啊！”
老谢的嘴巴张了张：“老年痴呆。”
谢毛毛的眼睛，看着他的嘴巴上下的起合，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大脑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可能呢？
她知道胡同深处有个老人，得了老年痴呆，一到饭点的时候就会跑出去。
手里拿着一个碗，看见人就会朝着人傻笑，口水流到哪里都是。
听说他的家里人要24小时的看护着，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把人送到养老院去。
奶奶怎么可能会得这个病呢？谢毛毛懵了。
她的奶奶分明那么善良和宽容，她会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坐到院子里剥花生，或者缝缝补补东西。
穿着老北京布鞋的小脚轻悄悄的，会在清晨的时候来到谢毛毛的床前，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呼喊着她的名字。
有的时候她也会打开电视，虽然年纪大了，看不懂里面的剧情，可是也会跟谢毛毛吐槽这里面的姑娘。
“一个个穿的花里胡哨的，你看那裤子都破成什么样了。”
虽然年纪很大了，可是她是个很爱臭美的老太太，会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每天要穿的，在自己的脸上搓一些雪花膏。
在镜子比画半天，把发白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
现在要突然告诉下谢毛毛，她的奶奶得了老年痴呆，什么都会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
不光是谢毛毛没有办法接受，就连谢妈妈，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红的。
“医生说没有办法治，只能靠吃药吊着。”
这无疑是给谢毛毛又打下了另一个晴天霹雳。
老谢用手捂着脸：“我是不是很没用？”
妈妈的眼眶红的都快滴出血了：“确实是咱们疏忽了妈了。”
老谢又重复了一遍：“女儿被欺负什么忙也帮不上，现在妈又得了这种病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谢毛毛看着在那里陷入了自我否定跟怀疑的老谢，摇了摇头：“不是啊。”
“谁说人非得那么有用呢，只要平安不就好了。”
“奶奶跟我说，你很辛苦，所以每次你加班回来的时候都会给你留一点灯，在锅里留着热饭。她还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亏待了他。”
“要是顶梁柱塌了，家就没了。”谢毛毛红着眼眶，对着老谢说的。
说完之后，她背过了身去也不看任何人的反应。
就走进了奶奶的房间里面，她正在熟睡着。
有轻轻浅浅的鼾声在房间里面响起，面色安详。
谢毛毛摸着奶奶的头发，听邻居们说他们发现奶奶的时候，她正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谁也不认识，就一个人喃喃的说道：“回家，回家。”
她知道，奶奶是想回老家，她的老伴在那里。
其实一切很早之前都有预兆，比如说奶奶在做饭的时候会经常把糖跟盐搞混。
在谢毛毛抱怨的时候，又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奶奶年纪大了，什么也记不住。”
再比如说，前几天刚洗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就又被奶奶拿过去洗了一遍。
这些细小的踪迹串到一起，都是奶奶曾经递给他们的求救信号。
但是他们每个人都选择了忽视。
谢毛毛的泪一点一点的落了下来，打在了奶奶的手上。
她在梦中似乎是有所感应一样，动了动自己的手。
谢毛毛不敢再哭，拼命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的呜咽声泄露出一丁半点。
“对不起啊。”谢毛毛的内心说道：“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