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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远,却也是离皇权很近的地方。
所以彦桓最好能得到程锦的同情,这样哪怕身份暴露,最起码也能让程锦帮他遮掩,或者帮他逃生。
这对于彦桓是一层保障。
程锦虽然知道彦桓是故意拿他的凄惨身世搏同情,却依旧对他心生怜悯。
这么点的孩子,无所依靠,艰难求生,确实很可怜。
回到了程家,程锦本想让长顺先将彦桓抱去屋里。但彦桓却摇了摇,竟要执意穿起湿掉的鞋袜,自己先下车。程锦哪里敢让他这样,忙劝道:“你非要自己走,也先等等,等我回去再给你拿套鞋袜过来,这些湿掉的鞋袜是断不能穿的。”
程锦便先让长顺将买来的那几大筐山货先送到厨房去,她则带着药箱先回到屋里。珍珠一直等着程锦,见程锦回来,就立即跑过去接过了药箱。
程锦先从药箱里将草编蚂蚱都拿给了珍珠,笑道:“看着好玩儿,就给你带回来了。”
“呀,跟活的一样。”珍珠忙笑着把草编蚂蚱都收在手里,一个个仔细看。
程锦道:“珊瑚的鞋袜湿了,我得给他再送套鞋袜过去。”
珍珠就顾着看手里的草编蚂蚱,只应了一声,竟连头不肯抬。程锦笑了笑,就翻出一套鞋袜,给彦桓送过去了。彦桓在马车上接过了鞋袜,便小声提醒:“姑娘,得告诉郭妈妈一声晚上吃包子吧?不然就误了晚饭了。”
程锦笑道:“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你不要着急,换了鞋袜就先去歇着,晚上是不会耽误的。”
程锦说罢,就转身先去了厨房安排晚饭,彦桓这才安心穿起了鞋袜。程锦安排好了晚饭,回到屋里时,就见彦桓已经在炕上乖乖坐着了,而珍珠还在盯着草编蚂蚱玩儿。程锦便洗过手,又看了一回彦桓脚上的伤。见彦桓的伤口已经凝合,程锦就放下心。
随后程锦与关嫣对了一会儿账,先前那笔卖药材的钱已经回来了。程锦将先前欠着珍珠的银子,还给了珍珠后,便出了一笔银子去修路。如今那段路已经修好了,还余下十五两银子。
程锦听到后,便说:“剩下的银子,就拿回来给你们做几身衣服吧,这事就麻烦嫣姐姐去办了。”
程锦说着看向了彦桓,笑着问:“珊瑚你想要什么样的料子,就跟你关嫣姐姐说。”
彦桓看了眼程锦,小声说:“我想要靛蓝色的,料子倒没什么。”
珍珠听了这话,才不再盯着草编蚂蚱,抬起头:“你穿了粉蓝色才好看呢,靛蓝色太老气。家里正好还剩一匹粉蓝色的柞绸料子,可以给你做夏衣。你穿了粉蓝色,用珍珠串子帮两个小发揪,额头点上一个小红点,那才好看呢。到时候我和流月姐姐给你装扮……”
珍珠越说越兴奋,竟恨不得这会儿就给彦桓装扮上。因为彦桓生得好,年纪小,看起来又乖,珍珠和流月总拿了他当个布娃娃装扮。什么粉蓝色粉红色,还有小发揪,都是珍珠和流月给彦桓装扮上的。
彦桓抿了下嘴,就立即往程锦身边挪了挪。
程锦就笑着对珍珠说:“这是给珊瑚做衣服,就让他自己去挑,他也有自己的主张。”
珍珠虽有些泄气,却仍小声嘀咕:“她真的穿粉蓝色好看呀,生这样的容貌就该好好装扮……”
程锦笑道:“他都依着你们这么久了,还不许他自己做回主么?”
随后程锦便对关嫣说:“嫣姐姐就找找看有没有靛蓝色还凉爽料子,给珊瑚做出两身衣服来,你们也都做两身。”
关嫣摇头:“我就不必做了,让珍珠和珊瑚多做身衣服吧。”
关嫣如今只穿着早先换季时,府中依例做下的青色衣裙。关嫣一直担心因她再拖累程锦和珍珠等人的名声,所以分外恪守本分,平日里从也不涂脂粉,不戴首饰,只怎么不起眼儿怎么穿。程锦曾经劝过关嫣,不必这么苦着自己,关嫣却不肯听。
关嫣只说她经过那些事,最是知道有些人说的话会多狠毒。旁人若是涂脂抹粉,穿金戴银,没有人说她们什么。但是关嫣说,她若是这么做了,别人就会说果真是个妓|子出身,浪荡惯了。要是只说她就罢了,但是她在程家,怎么能不连累别的女孩儿?那样倒让她心里难安。而且这对于她并不算什么苦,已经是她从没想过的好日子了。
程锦因此也只能由着关嫣去了,听到关嫣不肯做新衣服,便对珍珠与彦桓说:“那你们再做身吧。”
程锦说完,就起身去厨房了。珍珠就忙挪到了彦桓身边,小声哄着彦桓:“你就做身粉蓝色的吧,不然粉红色也行啊。过两天你扎了耳洞,我给你买对珍珠耳坠,配着粉蓝色才好看呢……”
彦桓越听就越抿紧了嘴,把脸扭到墙角那边。
当程锦和郭妈妈将晚饭拿过来的时候,彦桓竟然没先急着吃野菜包子,而是先挪到程锦身边,小声说:“姑娘,我不要扎耳洞……”
“好,不扎耳洞。”程锦笑着应了,然后对珍珠说,“你不要让珊瑚做他不高兴做的事了。”
珍珠皱眉道:“不扎耳洞怎么戴耳坠啊?我都想好她戴什么耳坠了,我自己出银子给她买,一对珍珠的,一对珊瑚的。我跟她正好一人配两副这样的耳环,又和我们两个名字,多好呀。她竟不肯扎耳洞,是怕疼么?扎耳洞其实一点都不疼的……”
程锦轻声道:“他好不容易才好些,又扎什么耳洞?他伤那一回,还不够么?”
珍珠这才叹了口气:皱着眉低下头,不再说话。
程锦就笑着对彦桓说:“你珍珠姐姐也是心疼你,有什么好的就先想了你。”
“我知道珍珠姐姐对我好。”彦桓点了下头,就开始吃起了包子了。
他左手拿着一个包子往嘴里塞,右手拿着一个包子等着接下来吃,眼睛又盯着一个包子,只等着吃完手里的包子,就再去抓。因此彦桓被包子噎住,也没有再多出来的手去喝汤。还是程锦看到了,给他喂了一碗汤。
彦桓这么小的人,最后竟然吃了十个大包子。程锦也没有拦着他,只等彦桓终于吃好了,便给他倒了杯刺梨蜂蜜水,让他喝了去消食。彦桓先前应该挨过些饿,后来因为受伤又得忌口,如今是得结结实实地吃撑几顿。
吃过了饭,程锦劝了珍珠几句,便带着人挑拣山货。这些山货得今天晚上就挑拣干净,洗过了。有的需要尽快放进坛子里腌好,有的需要快些穿绳晾起来。程锦、郭妈妈、朱厨娘、关嫣、珍珠、彦桓都到了厨房一起做活。
不一会儿,流月听到了声音也过来了,笑着说:“咱家这是提前过年备年货呢?”
流月也不等别人应她,就笑着看了仍皱着眉的珍珠,笑着问:“咱们家的小珍珠这是怎么了?莫非又跟程姑娘闹脾气了?”
流月说着,笑着看向关嫣:“嫣姐姐,你也别费心再教珍珠更多的了。只把‘恃宠生娇’四个字教给她罢,她必然学得又快又好。”
第33章 护他
珍珠原先并不知道流月是什么意思; 忙悄悄问了身边的关嫣。听了关嫣的解释,珍珠立即红了脸跑到了程锦身边:“姑娘,流月姐姐笑话我……”
程锦将珍珠护在身后; 笑着对流月道:“如今珍珠已经不再闹脾气了; 都已经改好了。你又何苦说这些话来臊她呢?”
流月玩笑道:“这也就是程姑娘这里,这么护着你冲着你,把你宠得越发骄纵了。若是在我们侯府,有这样敢跟主子闹脾气的丫鬟,非得打死了。”
程锦被戳中前辈子的痛处,心如刀剜; 立时脸色骤变。程锦心知不该用上辈子的事迁怒流月,可她努力忍了再忍; 却依旧忍不住皱眉狠狠盯着流月; 冷声道:“但这里却不是你们那侯府; 由不得你们打死谁。谁敢动了珍珠,我只管让谁赔命。你这话并不好笑,往后不许再说了。”
程锦说罢,众人都是一愣; 均没见过程锦这样恼怒。
流月又是没脸; 又是害怕; 立即红了眼圈儿:“程姑娘我……我这一时玩笑说错了话……”
珍珠也忙去看程锦; 却见程锦深吸一口气; 竟直接扯着珍珠站起身; 对众人轻声道:“我今天确实太累了; 先去歇着了。你们先忙着; 若是累了也只管去歇着; 明天再做也没什么。”
若是按照程锦先前的行事; 是必要好生宽慰流月一回,解了方才的尴尬,才肯离开的。但如今程锦是谁都不理,竟是说完了话,就牵着珍珠起身回屋了。关嫣起身追了几步,就见程锦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跟着,关嫣便皱眉回来了。便是关嫣再好脾气,也忍不住皱眉瞥了流月一眼。
众人均知程锦这是动了真怒,流月脸上臊红,低声哭道:“往日里程姑娘不是这样的,怎么一句玩笑话就这样了?就是拿程姑娘做玩笑的话,当了她的面都也说的,如今只是笑了笑珍珠,怎么就……”
郭妈妈因为这些日子也和流月熟了,这时便忍不住叹了口气,皱眉道:“你何苦说珍珠呢?珍珠再怎么胡闹,那也是姑娘自己养大的人,从来都是当亲妹妹养着的。珍珠有时候闹脾气来,确实也惹了姑娘为她掉过不少眼泪。但闹过之后,姑娘还是最疼她。待好起来,珍珠就算先前有什么错儿,在姑娘那里也都不算错儿了,还是姑娘眼中这世上最好最可人疼的小丫头。这样情分,姑娘听了你那样的话,怎么能不恼?”
郭妈妈说到这里,也不便在多说,就住了口。停了片刻,郭妈妈才说道:“罢了,流月姑娘你们都先回去歇着吧。如今就剩一点儿活了,我们两个老婆子也做得完。就算做不完,姑娘也落了话,并不会怪罪我们什么。”
流月心里很不自在,便擦了擦眼泪,垂着头走出了厨房。
但关嫣和彦桓却没走,都留下了帮忙。
郭妈妈看了这两个人,才舒心的笑了:“这满院子就你们两个最让人省心了,尤其是咱们小珊瑚,年纪最小,却这么懂事,就更可人疼了。”
郭妈妈说着,转身拿出一盘子菜团子来,递给了彦桓和关嫣:“你们两个吃一些,再做活儿吧。”
关嫣摇了摇头,彦桓却接了过来。郭妈妈见彦桓肯吃,就又给彦桓夹了一小碟子咸菜,一小碟子咸肉,一碗青瓜汤,配着菜团子。朱厨娘本就喜欢彦桓,随手又给彦桓煮了几个鸡蛋,热了些点心,留着让他拿回屋里吃。
郭妈妈将菜都放好,忍不住捏了捏彦桓的小脸:“真是可人疼,等你长大些,给我们家小孙子做媳妇吧。”
彦桓低了头,小口小口吃着菜团子,没有应声。郭妈妈只当彦桓被她说的害羞了,非但不觉得落了面子,反而笑道:“真是惹人爱,也不知道是哪家小仙子转世托生成的。”
朱厨娘也笑道:“只看着珊瑚这小模样,就觉得心里高兴。”
彦桓一直低着头吃着菜团子,他依旧左手拿着一个菜团子往嘴里塞,右手拿着一个菜团子等着接下来吃,眼睛还盯着盘子里的一个菜团子。只是这次彦桓吃的噎到了,但这会儿旁人都忙着,却没人像先前程锦那样喂他喝汤。他只得忍痛放下手里的菜团子,自己把汤碗端起来喝。
许是先前吃多了包子,彦桓喝了两口汤,竟渐渐没了胃口,盯着菜团子没再动。
他抿了一下嘴唇,小声问:“珍珠姐姐先前也把姑娘惹哭过?”
郭妈妈知道关嫣也彦桓不是乱说话的人,便一边忙着,一边笑道:“那都是你珍珠姐姐小时候的事了,因小时候珍珠生了病,不肯吃药,气哭过姑娘好几回呢。姑娘那个时候也才不大点儿,却要照顾一个比她更小的珍珠。姑娘如今的细心周到,估摸也是因为从小就要多照顾一个磨人的小珍珠,给磨出来的。”
彦桓双手捧着汤,低头盯着汤碗,轻声道:“姑娘竟是这样疼珍珠姐姐的。”
郭妈妈笑道:“可不是么?”
随后郭妈妈见彦桓可人疼,便小声对彦桓道:“你也别与你珍珠姐姐比。姑娘是个周全体贴的人,便是我们不及珍珠,我们这一屋子的人,又有哪个儿没受过姑娘的帮扶跟恩惠呢?就是你这条小命,不也是姑娘救回来的?”
“没有,我不敢和珍珠姐姐比。”彦桓对郭妈妈露出一个笑后,他低下头,轻轻动了动嘴唇,无声道,“我只是……”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珍珠也无父无母,做了丫鬟却可以任性胡铱誮闹,就算犯了错,却依旧能得到宠爱。而有的人哪怕生在皇家,已经处处小心,可明明没有错不在他,却要背负诸多罪过。
旁人都说,父母因他而死。可他并未想要出生,也并不知道他身边被安排了细作。母亲薨逝时,他才是个刚出生的婴孩。父亲中毒时,他才刚五岁。他的出生,他的所有吃穿用度,身边所用的所有人,都是被旁人安排的。他哪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