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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宝珠!你傻啊,用白面饼换她的黑面豆包!你可赔死了!”张亮气恨。
“我就喜欢黑面的香味儿!”沈梦昔已经下手将烙饼撕开,分了一半给袁建新,示意她赶紧把豆包掰开。
她是真的喜欢全麦的香味。
大红豆馅虽然不够甜,但是味道也不错。
看着沈梦昔吃得开心,张亮十分懊恼,自己给的肉,难道还不如新立屯的黑面豆包好吃吗?
第101章 不买带把的
三月三日是星期六,只上半天课,沈梦昔如今对周六周日的期盼,比齐卫星盼过年还要强烈些。
育红班的教室里,依然吵闹得厉害,哭的、笑的、丢本子抛椅垫的、推翻椅子的、举着笤帚满教室追打的。。。。。。女孩们还算安静,大多都围在桌边欻嘎拉哈,不时有男孩冷不防抢了刚刚抛起的布口袋,转身就跑,然后女孩就满教室的追,满屋子奔跑的孩子,都能巧妙地避开火炉,沈梦昔甚觉惊奇。
打钟了,熊孩子们回了座位。沈梦昔长长地吐气,只盼这半天快点过去。
她深深觉得,知青时的劳动,民国时的轰炸,唐朝时的寂寞都不及此时此刻难熬。
——小孩子这种东西,自己生的,当然是天使;别人生的,统统是魔鬼!
她正式考虑泡个病号,跟鲁秀芝商量一下,自己待在家中。
正在默默调息,后背被人捅了一下,她有些恼火,回过头去。袁建新手拿一个手绢包着的黑面豆包,塞给她,小声说:“齐宝珠,我妈说,你那个饼,比俺家的豆包贵,再加上丸子,你太不合适(赔本)了,让我再给你带一个豆包来。”
沈梦昔看看这个一直有些尖酸的小姑娘,此刻倔强又自卑的样子,笑了,“好。我谢谢你妈妈!你告诉她,豆包非常好吃,我收下了!”说完,换上自己的手绢包住豆包,把她的手绢还回去。
昨天,她只是想用丸子堵住这孩子的尖酸话,吃她家的豆包,也有不想让她觉得白吃了丸子的意思。但今天这个豆包提醒了她,以后不能随便给人吃食,有些人家,是万分不愿意欠人人情的。你给人吃的,极有可能反倒给对方造成额外的负担。
袁建新见她收下,似乎真的松了一口气。
沈梦昔忍不住又说:“袁建新,以后你有事就直接喊我的名字,不要捅我的后背。”
袁建新有些羞恼,“。。。。。。行。”
“。。。。。。我怕痒。”
“行。”
之后的一上午,袁建新都没有再针对沈梦昔说过酸话。
中午放学,齐卫强、齐卫明、齐卫家哥仨到育红班门口一站,睥睨地看着育红班的小崩豆,叉着腰,十分有气势。
原来,昨天鲁秀芝去找过他们,让他们多照顾一下小姑,免得被人欺负。
沈梦昔看着像恶霸一样的三个侄子,赶紧背上花书包火速离开教室。张亮快步追上,书包吧嗒吧嗒拍着屁股,文具盒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宝珠,等等我!”
“你谁啊你?”齐卫家语气不善地伸手按住张亮。
“我是齐宝珠的同桌,今天我坐齐大爷的爬犁和宝珠一起上学的,我爸和齐大爷是铁哥们儿!”
“看你长得像个娘们似的,你爸也不能是什么男子汉,我四爷是公安局的,怎么可能跟你爸是铁哥们!”齐卫家疑惑地看着张亮过于秀气的脸。
“啊?你们管我齐大爷叫四爷?那你们不得管我叫叔叔?”张亮惊讶地张大嘴巴。
“滚你奶奶!”齐卫家一杵子把张亮怼出老远,“敢跟我在这儿装大辈儿!告诉你!再跟着我们,削死你!”
沈梦昔喊住齐卫家,“卫家,你们以后不用来接我。”
“啊?老姑!你不会是心疼他吧?”齐卫家大叫,猛然看到老姑不善的眼神,立刻住口。
张亮那边,委屈地抹着眼泪,远远地缀着,到了路口,落寞地看了一眼被三个侄子护送的齐宝珠,才朝自己家走去。
“那小子他爸是法院的,好像跟咱四爷还真认识。”齐卫强大一些,知道的也多。
“认识就认识呗,管他呢,长得跟个白面团似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带把的?”齐卫家不屑地说。忽然来了兴致,“小白兔,买鸭梨,一挑挑个最大的,咬一口,怪辣的,再也不买带把的!”说完自己哈哈大笑。
笑完回头喊:“快走啊,老姑!”
见沈梦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齐卫家得瑟地说:“好玩儿吧老姑!还有呢,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要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老姑,保健叔是不是到北京当兵去了?”
“行了,闭嘴吧!灌一肚子风,肚子疼你爸又得削你!”齐卫强皱着眉头制止道。
******
周日是二月二。
对于有着长长的冬闲时间的东北人民来说,出了二月二,才能算真正过完了年。
一早起来,齐有德就赶着马爬犁来接了,齐老爷子拉着孙女上了爬犁,其余人说啥不让上了。众人也不争论,反正就八里地远,多走一会儿就到了。
“爸,咱家还是再买一台自行车吧!”齐保安坐在自行车上央求。
“行,下个月的。”
“又是下个月!”齐保安不满地撅嘴。
马爬犁上,齐老爷子看着老马奋力地拉车,肋骨突显,心中心疼,“这老伙计辛苦了一辈子,我们俩都差不多到头了!”
“别这么说,爹,马大夫说你身体杠杠的!眼瞅雪就化了,回去咱再也不让老马拉爬犁干活儿了,你有空就牵着出去走一圈,行不行?”齐有德从爬犁上起身,跟着走路。
沈梦昔摘下手套,对着齐老爷子伸出两根手指,齐老爷子见了哈哈笑,连忙给她套上手套,“是啊,我咋忘了,小齐大夫给我把过脉,说我还能活二十年呢!”
“就是就是!”齐有德也笑。
这爬犁自重就得近一百多斤了,加上人的重量,就三五百斤了,那老马奋力拉车的样子,也让沈梦昔想起她从前的几匹马。
她也要下去走路,齐老爷子却不许,“人有人的命,马有马的命,它天生就该拉车干活儿的。谁也改不了啊!”
路过老何家,老何头在自家门口大声招呼着:“回来了老哥?又上县享福去了?”
“嗯哪,享福去了!”齐老爷子也大声回答。
“有德咋不坐爬犁?你们家就是仁义,那畜生到你们家都是上辈子积德了!”
“啥仁义不仁义的,老马给生产队拉了一辈子车,到我家也没指着它干活。”齐有德笑着回答。
第102章 猪头与龙头
说着话就到了家,齐有恒骑着自行车早已先到了,正在忙着用喷灯燎猪头,身边一群围观的孩子。
——那老马拉爬犁,比人走路还慢。
齐有德将老马牵到后院马圈,添了些草料。齐老爷子跟到马圈,拍了拍老马嶙峋的肋骨,老马回头拱了拱齐老爷子的胳膊,打个响鼻,热气扑到齐老爷子手上。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啊!”齐老爷子发着感慨,“老伙计,咱俩都好好活着!”
老马跺了几下马蹄。
老何头在大门外喊:“齐科长啊,你那喷灯用完了给你何叔使一使啊?”
“行!等会儿我过去帮你燎!”齐有恒爽快答应。
“哎哎!”何老头高兴地回家了。
用火燎过的猪皮,既去了猪毛,又能祛除肉皮的腥味。没有喷灯的人家,就用炉钩子放在火中烧热,再去烫猪皮,效果也差不多。
齐有恒手里的喷灯喷出蓝色火焰,发出呼呼的声音,沈梦昔也凑过去看,那硕大的猪头逐渐变成焦黑,皮下的胶泥都被烤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微臭的气味。
齐卫家蹦蹦跳跳,“猪耳朵最好吃,有脆骨,一咬嘎登嘎登的!”
“猪脸好吃,都是肉,可香了!”齐卫明说。
“猪蹄儿也好吃!猪尾巴最好吃!”齐卫家改了主意。
“小孩儿不能吃猪尾巴,怕后!”齐卫明连忙警告堂兄,忽然醒悟,“啊!你咋知道好吃,你肯定吃过了!”
“老叔说的!”
沈梦昔不想再看,进了屋子,身后传来齐保安的声音:“去去,就知道吃!”
“老叔你不吃吗?”齐卫家反问。
“哟吼!胆肥了你?敢跟你老叔叫板了?”
大门咣当两声,大街上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
齐周氏婆媳俩将那黑黑的猪头、猪蹄,放在大洗衣盆中,浇上开水,又用菜刀将猪皮一寸寸刮得干干净净,猪皮变成了黄色。齐周氏自己赞叹着:“这猪蹄真干净!”
齐保良将猪头一劈为二,又把猪蹄也一一劈开,齐周氏又清洗了一遍,放入大锅烀煮。
太平村家家至少都养两头猪,到了年底,满村都是肥猪绝望的嚎叫。
杀了年猪,村民都留着自己家过年吃,或者送给县里的亲戚,一年辛苦忙碌,就是为了过这个年关。
此时的猪,都是至少养足一年的,喂的也都是土豆、白菜帮、麦麸、豆饼等,猪肉就特别的香,炒菜时,即便放很少的油,猪肉也不会粘锅。
没一会儿大锅里散发出浓郁的肉香,沈梦昔是眼看着猪头下锅的,几乎什么佐料都没放,可就是香气袭人。
一群臭小子时不时来厨房走一圈,热切期盼着猪头出锅。被齐周氏无情地哄走,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沈梦昔回了齐老爷子房间,她可不想被人误解也是等待猪头出锅。
二月二,龙抬头,必然是要剃头的。
东北的习俗之一,正月剃头死舅舅。具体缘由谁也说不清楚。
于是,家家的母亲都严格看管儿子,不许他们在正月剃头。所以,东北的理发店,正月几乎不营业,剃头的太少。
后来,随着女人美发业务的增加,以及观念更改,加上计划生育的原因,导致也没几个孩子有亲舅舅,这个习俗慢慢消失了。
此刻,齐老爷子屋子地当间,刚刚帮老何家燎完猪头的齐有恒,正给齐老爷子剃头。齐老爷子脖子上围着一个床单,乖乖地坐着,齐有恒一手推子,一手梳子,右手不停捏动推子把手,在齐老爷子头上推着,右手一翻,推子上剪下的头发就掉到地上,然后继续推。
“低头。”
老爷子就乖乖地低头。
“抬头。”
老爷子又乖乖地抬头。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齐有恒心中雀跃,——只有剃头的时候,老爹是最听话的。
两个小时后,齐有恒的右手几乎痉挛,砖地上一层厚厚的头发茬,证明着他的辛苦。他记不清自己剃了多少个头,老爹、兄长、儿子、侄子、侄孙,他记不清都给谁剃了头,只记得一个个都是扁扁的后脑勺。齐家人的头型都长得差不多,人人都夸他们家头型睡得好。
齐老太太当年坚持说,只有把后脑勺睡得平平的,脸盘才能长得周正。这是标准的满族老太太的观念,不可动摇。
“咱家老四,除了不会做饭,啥啥都会!”齐周氏对鲁秀芝夸赞。
鲁秀芝一边给小子们调洗头的热水,一边谦虚地笑,“会啥会啊,就是自己家人不嫌乎呗。”
沈梦昔当年在重庆,经常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剃头,手艺不错。但是此刻却不能给齐有恒代劳,她如今甚至都不能握住手动推子。
她喊齐有恒坐到炕边歇息,握起空拳给她捶打后背和右臂,又捏捏他的肩头,齐有恒浮夸地大叫:“好!舒服!我老姑娘咋那么会捏呢!”
沈梦昔哽得捏不下去了,坐回炕头。
齐有恒大笑着甩甩手,继续去剃头。
沈梦昔无意中发现齐老爷子对着墙上的领袖照片,嘴里念念有词,就问他在做什么,他也不说,只是神秘地一笑。
下午三点,开饭了。
又是满满登登三桌,主食是馒头,菜依然是以肉类为主,除了猪头肉、猪蹄、还有鹅肉、狍子肉,甚至有一盘熊掌,和老母鸡炖在一起,齐有德说那熊掌是齐有方从青峰林场捎来的,齐老爷子叫沈梦昔过去,给她夹了一筷子,沈梦昔没吃就闻到一股子怪味,这是熊掌没处理好的原因,但碍于齐老爷子的面子,她还是一口吃了。
这一个正月,沈梦昔已经吃顶了猪肉,她想吃青菜,想吃水果。饭桌上的酸菜、糖醋萝卜、水果罐头就算是青菜了。
鲁秀芝发愁地隔着桌子看着女儿嘴巴嚼来嚼去,就是不咽下去。
十岁的李刚囔囔着鼻子,看着沈梦昔碗里摞得高高的肉,凑过来说:“老姨,你不爱吃的肥肉都给我!”
“行,不过你得出去把鼻涕先擤了。”
“行!”李刚立刻出去擦鼻涕去了。
齐宝满在另一桌见了,“你们听听,小丫头一说话,还“不过不过”的,会甩词了!哈哈!”
“我孙女啥啥都行!”齐老爷子在炕上接口。
齐宝满撅嘴佯怒,“一句都不让说!唉,我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