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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家里气氛虽然松弛了一些,但是齐保康却更焦虑了。他到学校跟老师同学对了答案,回来什么话也不说,倒头呼呼睡了一天。
全家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
等成绩的焦虑中,齐保康干脆去了青峰林场,说是去散散心。
第105章 鼠年不消停
鲁秀芝终于盼到了齐保健的来信,随信附着一张他站在大解放汽车旁边的照片。信中说,他们部队即将完成任务,就快要被调换回内地了,他一切安好,只是在后方运输,不用上前线作战,让家人都安心。
鲁秀芝终于露出一个久违的笑脸,全家人都仿佛听到了冰河碎裂的声音,跟着笑了起来,齐保安甚至跳起来嗷嗷的嚎了两嗓子。
齐有恒特意把信带到太平村给父亲读了一遍,齐老爷子神情里带着一丝别人无法理解的自得,抬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像,对儿子说:“让你媳妇儿把心放肚子里,别老天天哭唧唧的,看着丧气。孩子指定能立功回来!就说我说地!”
齐有恒连连点头。
沈梦昔是坐在自行车大梁上跟着来的,齐老爷子看着孙女,更开心了,“珠珠这半年长个儿了!也长肉了!你们两口子可算是学会养活孩子了!”
齐有恒苦笑着又点头。
齐老爷子问了齐保康的高考,接着又和老儿子说起江水上涨的事情,“我瞅着今年年头就不行,这耗子年,总是不消停,整不好今年要发大水,你家房子是去年盖的砖房,涨水不怕,该归拢的还是得归拢一下,早点把菜窖清一清,把家什弄天棚上去,别等事到临头,忙活不开。我这头,有你大哥,你不用管。”
齐老爷子的房子是八二年时,在原地基上,扩建的砖房,地势也高,来了大水也不怕。村里其他住户可不行,大多数房子都是多年前的土房,大水一上来,若有木头裹挟着一撞,肯定是要倒塌的。
“我去村长家唠唠去。你爷俩吃完饭再走。”说完也不等儿子反应,起身就走了。
七月末,黑龙江的水位一再上升,江边用于装卸煤炭木材的水泥栈桥都要被淹没了。停靠在岸边的几艘客船和军艇,看上去就像是停在大坝顶上一样,走在大街上,远远就能看到船身,只觉说不出来的诡异和恐惧。
人人心里都有不安,但谁都没有明说,家家都默默做着抗灾的准备,有的把老人、孩子送到了外地亲戚家,有的把值钱东西都归置了放到天棚,还有的把东西都搬到了南山亲戚家。
县委成立了紧急防汛指挥部,各单位大量抽调人员,部队也派出大量士兵,参与修筑加固堤坝,夜里探照灯通亮,有值班人员严密观察水位。
齐家住在江边,日夜都听得到拖拉机轰鸣着推土筑坝。
齐有恒也被抽调防汛,连续多日不归,家中大小事务都是鲁秀芝一人张罗,好在有齐保平协助,将小件的家具、被褥、衣物都抬到天棚上,大的衣柜、沙发,只能听天由命了。沈梦昔也跟着收拾小件物品,鲁秀芝累极了就骂二儿子,“一到用人的时候你准抓不着他!”
沈梦昔也觉得齐保康过分了。青峰林场虽然也是临江,但是地势高,不会有决堤风险。这个特殊时期,他闻讯就应该赶紧回县帮忙,而不是在林场所谓调节心情。
此时正是暑假期间,鲁秀芝严重警告家中几个孩子,特别是老四齐保安,绝对不许到江边游泳,否则就打折腿!
齐保安指天誓地地保证,绝对不去江边,“我傻啊,那水那么浑!”
“你怎么知道浑?是不是到大坝边上看水去了?”鲁秀芝准确抓到儿子语言漏洞。
“没没没!我用望远镜看的,江水飘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得浑啊!”齐保安连忙辩解。
“你要敢下水,我能打死你!”鲁秀芝不放心地再次警告。
齐家离江边太近了,天气热得异乎寻常,齐保安天天用压井打出凉水,倒在身上冲凉,然后爬上偏厦的屋顶,看江水的水位,从望远镜里数着堆在岸边的红砖还剩多高。
这天,他又到天棚上去玩耍。
天棚里早被齐保平布置了一番,拉了电灯,放了行李在上面,米面粮油也抬到了上面。齐家房子是一栋两户,六十多平方米,只有前后两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厨房,边上还有一个十多平米的偏厦,他们叫做门斗,二门在门斗开门。
天花板上的天棚与隔壁是互通的,齐保平用帆布在两家之间拉了一道帘子,隔壁韩家也把物品家什搬上了天棚,天棚就像是阁楼,平时没人家会布置天棚,只是放一些用不到的东西。如今一布置,让齐保安新奇不已,没事就喜欢上天棚玩儿。
沈梦昔在房间里就只听头顶咚咚作响,还有嘻嘻哈哈的笑声,肯定是齐保安和隔壁韩东两人把中间的帘子拉开了,两头来回奔跑呢。沈梦昔真是无语,都十五岁了,怎么还没有一点成熟的迹象呢。她真是担心齐保安下一秒呼隆一下从天棚漏下来,摔到地上。
忽然,大门外传来一声呼哨,天棚响声顿消,沈梦昔看到齐保安飞快地从偏厦的梯子下来,冲隔壁喊了一声“紧急集合!”,几步跑出大门,沈梦昔追出去看,齐保安已经不见了踪影。
傍晚,鲁秀芝下班回来,做了简单的饭菜,就开始着手做油茶面。她把干面粉放到盆中,置于大锅中隔水蒸上半小时,出锅时面粉已成一坨。
晾凉后,用擀面杖擀成粉,再用牛油在锅中小火翻炒,直到炒成金黄色。
满屋飘香,鲁秀芝给三儿子和女儿各冲了一碗,加了一勺白糖,自己就尝了一口,叮嘱沈梦昔,“别多喝,烧心。”
想起老儿子,“保安呢?”
“没看着。”齐保平说。
沈梦昔猛然想起来,“下午时候,他在天棚玩,听到有人打口哨,就跑出去了。”
鲁秀芝把余下的油茶面放到一边晾着,心里忽然发毛,“这死孩子不会去江边洗澡了吧?”
“不会的,现在水这么大,保安又不傻!”齐保平安慰母亲,“我出去找找。”
刚出门,就听隔壁韩家有人大喊,“江边淹死人了!”然后就是匆忙的脚步声跑开了。
鲁秀芝手里的碗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碎了,手都没洗,扭头就跑出去,齐保平、沈梦昔也跟着跑出去,齐保平还记得将家门锁上。
第106章 你们又打我!
江边大坝上已聚集着上百人,四五条小船来回划着,有人在混浊的江水里下潜。水面只比坝顶低二十公分,船只激起的浪头打到土坝上,给人一种随时溃堤的危机感。
昔日清澈的江水已变得混浊不堪,江上有枯枝断树飘过,江面变得宽阔,对岸也显得遥远了许多。
涛涛江水,似乎带着不可理喻的怒气,向着下游滚滚而去。
一人浮出水面,撸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喊着,“不行啊,水这么大,肯定冲走了,得往下游去啊,太平那边儿的拐弯兴许就能拦住了。”
有人嘀咕,“别是谁家孩子捣蛋瞎喊吧,这么大的水,傻子也不会下水啊!”
“就是啊,知道是谁家孩子喊的吗?”
“不知道啊,就听说是淹死人了!吓得我赶紧把孩子归拢一块数了一遍!”
“是街毗老尚家的孙子,才刚让他妈拉回家去了!”
“回家了?”
“嗯哪!”
一台拖拉机从坝下开来,拖拉机手在驾驶室探头,高声喊着让人群疏散。
大家七嘴八舌说有孩子淹着了,问他看到孩子没有,他说曾经看到四五个孩子在他作业的地方玩耍过,但被他轰回家去了。并没有看到下水的孩子。转头看到鲁秀芝,就说:“嫂子,那些孩子里有你家老四。”
鲁秀芝听了顿时脸色煞白,慌得没了主张,转身拼命在人群里穿梭,寻找小儿子的身影,嗓子已经劈了,“保安!保安!”,隔壁韩婶也颤音喊着韩东的名字,均无回应,附近住户的家长情绪也被带坏,没找到孩子的,也都焦急地喊着家中孩子的名字。
一时间,大坝上乱作一团。
“嫂子!我看着他们下了大坝回家了!你别着急啊!”那人没想到鲁秀芝是这个反应,“嫂子!你们赶紧下了大坝!这里太危险!都散开吧!散开吧!”
人群听话地散开了一些,不再聚集在一处。
韩家大儿子气喘吁吁跑来,“妈!我没找到韩东他们!”
韩婶一屁股坐到地上,张着嘴,半天哭不出声来。
“看着俺家保安没有?”鲁秀芝抓住韩家老大问。
“也没有。”
鲁秀芝也傻了。
齐保平抱着沈梦昔过来,“妈,你别急,刚才刘叔不是说他们下了大坝吗,兴许老四在哪儿玩儿疯了呢!”
鲁秀芝一眼看到沈梦昔,怒道:“你带她出来嘎哈?这里危险!赶紧回去!”
顾不上多说,拉起韩婶,就要跟着江上拉网打捞的船只,顺着大坝朝下游太平村而去。
“妈,我去老尚家问问,到底是谁掉水里了,你先别急啊!”齐保平拉住母亲。
说完把妹妹换了个手抱着,下了大坝。
前头一阵骚动,似乎是打捞到了什么。齐保平一下子站住了,沈梦昔抱着齐保平的脖子,隐约看到人群里渔网中赤裸的人影。鲁秀芝几人都死命扎进人群。
半晌,没有传出哭声,沈梦昔松了一口气,“不是四哥。”
齐保平点点头,也松了一口气,“你四哥今天肯定得挨顿好揍了。”
人群议论纷纷。
“这也抱得太死了,分不开啊!”
“今年已经淹死仨孩子了!”
“往年顶多是一个,我就说今年不对头嘛!”
“我咋看着这个像是老夏家的老三呢,找个人去他家问问啊!”
身后一阵嚎哭,奔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扒开人群。
人们都让了开来,那女人手里还拿着锅铲子,腰上系着围裙,一下子扑到地上光溜溜的两个孩子身上,扳过一个孩子的脸,一下子瘫坐在地。
人们惋惜地叹息着。
那女人仰天躺到地上,闭着眼睛,仰着头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两声绝望的嚎哭,就直接晕了过去。
女人们忍不住都跟着哭了起来。
齐保平把沈梦昔放到地上,让她在人群外站着别动,一边脱下自己的半袖衬衫,一边进了人群,把衣服盖在了那两个男孩的身上。
几分钟后,又是一家人赶来,痛苦嚎哭。
修筑堤坝的工作人员又来驱赶他们,看到已无生命迹象的孩子,也都深深惋惜。
“哪儿呢,哪儿呢!”沈梦昔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回头果然是齐保安,后面跟着韩东。他俩带着没心没肺的兴奋,拼命往人群里挤,挤到跟前,看到人们在掐那女人的人中,又认出地上的男孩是相熟的人,有些呆愣,“是夏志国吗?那个好像钟学文?”
两个小子都傻了,站在原地不动,韩东哭着说:“昨天学文还说要跟我借磁带呢!”
人们已经开始用床单将两个紧紧搂抱的男孩抬下了大坝,后面跟着悲痛欲绝的家人。
鲁秀芝也看到了儿子,一把拎着耳朵出了人群,“你是不是下水了?”
“没,没!”齐保安杀猪一样的叫喊,人们都看过去。
鲁秀芝用指甲在儿子的胳膊上一划,胳膊上赫然一道白印。“还敢撒谎!”
“啪!”一个耳光,扇得齐保安脑瓜嗡嗡响,他捂着左脸,傻傻地看着母亲,不相信她能下手打他。
“你看看!”鲁秀芝哆嗦着指着远去的被抬走的男孩,又指指刚刚救醒悲痛欲绝的夏母。“你看看!你是想自己死,还是想你妈死?啊?你长不长心?”
那边,韩东也没躲过挨揍,他爸闻讯赶来,直接从腰间抽出皮带,劈头盖脸抽了几下,皮带扣直接打到脑门,额角鼓起一个大包,肩头也是鼓起一道红色凛子。韩东瘪着嘴,梗着脖子,倔强地没哭。
齐保安胸膛一鼓一鼓的,撕喊着,“又打我!又打我!我死了你们是不是就不打我了!”
“啪!”右脸又挨了一下,这巴掌是齐保平打的,鲁秀芝已经气得瘫在地上,浑身发抖。
沈梦昔连忙上前抚着她的胸口。
齐保安见此也慌了,扶住鲁秀芝哭了,“妈!”
鲁秀芝气得推开他,齐保安哭着又凑上去,“妈!”
边上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沈梦昔提醒齐保平赶紧回家,齐保平看母亲稍稍平静,连忙背起她回家了,齐保安脸上一边一个巴掌印,拉着沈梦昔也跟上去。
第107章 终生难忘记
齐保安和韩东几人,今天下午的确是下水游泳了。
往年夏天,父母也都是反对他们到江边游泳的,因为这条大江,每年都会无情吞噬一条生命。所以家长一到夏天,无不谈水色变,学校老师也三令五申,课外不许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