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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又经过刘筠先生等一众科学家的努力;淡水鱼才成了餐桌上常见的食物。
朱襄虽然只是一个农学专家,但农业畜牧渔产的研究中,彼此重叠的地方很多,所以基础的养鱼方法他是知道的。
比如钟鳞先生顶着外国专家的嘲讽,花了八年时间所研究出的淡水养殖鱼苗培育方法。
科学家们怀抱着让人民吃饱饭吃好饭的朴素愿望而钻研出的养鱼技术,跨越两千年,被朱襄教给了这时还算半个蛮夷之地的长三角人民。
虽然朱襄拿出的技术是当时人难以想象的厉害,却没有引起多少人震惊,也没有士人歌颂这项壮举。
这时的人不知道这项技术有多么重要,只当做是寻常事。何况虽然上层重农,但真的从事农业的人,这世上大部分士大夫们是瞧不起的。
或许后世人在吃鱼时,大概也会将其当做寻常事。因为在两千年前,老祖宗们就已经掌握了人工繁育淡水鱼的方法。
想到这,朱襄就挺开心的,身上的劳累都减少了不少。
朱襄白天穿梭在田地、池塘间,晚上点燃蜡烛挑灯磨墨,将自己已经在这个时代践行的技术撰写成书。
只有已经实践成功技术,他才敢记录下来,因为农林牧渔业是最吃“老天”的学问,一点点气候地理差异,好技术就可能变成坏技术。
朱襄希望自己能记录下的,都是照本宣科便能用的经验。后世哪怕再无士人亲身研究农业技术了,这本书也能支撑到新的时代到来,让平民百姓少些饥荒。
农作物的种植和培育才是朱襄的本职工作,其他的例如养鱼之类的知识,他略有涉及,懂得不多。
朱襄只能绞尽脑汁从记忆中把曾经见过的、听到的、自己本来不是很了解的技术琢磨出来,然后花许多时间亲自去实践,验证自己记忆的真假。
每当这时候,朱襄总会叹息“书到用时方恨少”。
哪怕他开了很大的挂,但一个人的力量的极限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想做的事总是比能做到的事少太多了。
朱襄借由守城,在广陵城士人中地位高涨。
但随即朱襄更加“变本加厉”地投入田地和池塘,弄得自己每日灰不溜秋,土不拉几,毫无仪容气度可言,又让这些士人很不适应,想起了朱襄庶人的出身。
亲自种田的贵族不是没有,但像朱襄这样整日去和最肮脏的蛆虫、污泥、草屑甚至粪便为伍,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本来想要结交朱襄,或者想要给朱襄当门客的士人,都不由退缩了。
当得知广陵城有许多士人游侠属意于他时,朱襄本想着如果有人投奔自己,他要怎么婉拒。
他虽然和夏同是好友,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声势过大,朝堂高官将军都是他的好友,所以他必须尽量低调。门客什么的,还是别来了。
见那些人自己退却了,朱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有些苦涩。
何止现在,就是他前世,整日在田地里打滚的农学教授们受到的尊重也不是特别大。
或许当他们拿出成果的时候会有人夸赞他们,但他们身边的人见到他们在田里打滚的模样,总会嫌弃地捂住鼻子。
这样一想,朱襄心中的苦涩又消失了。
在两千年后的人们尚且这样,所以他在这个时代被斥责为异类也十分正常,不需要委屈什么。
编撰农书并非朱襄一人的事。
许明虽离开了朱襄,在咸阳学宫任教授一职,还是有许多曾经的农家弟子跟随朱襄。
他们也像朱襄一样,一边实践一边写出自己的见解,并且在朱襄的帮助下,选择自己想要研究的方向。
他们有的人专职研究种子,有的人专职研究肥料,有的人专职研究养鱼,有的人专职研究如何培养更好的蚕宝宝……还有的人直接转行,从农学转到水利,或者投身农具开发去了。
朱襄鼓励他们写下自己的心得,为他们自费雕版印刷,赠送给识字的士人们。
现在农人都是不识字的,要让书籍传下去,只能靠这些士人。所以战国的士人很重要,也所以世间不重视那些愚昧的农人。
朱襄在广陵城也开了学院,想要培养更多的读书人。
但与其他地方一样,能来读书的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贵族或者家道中落的士人。朱襄即使出钱减免学费,但农人家中的学龄儿童都是劳动力,供不起一个脱产的人。
不知道十年、二十年……百年之后,能不能出一个真正的庶民读书人入朝为官。
朱襄思索了许久,着手在乡间帮助建立宗祠等村民自治组织,就像是个基本的农村公社一样,能够共享石磨、耕牛等生产工具,鼓励村里富户开办私学,支持村里愿意读书的普通农人孩子读书。
古代村民自治和宗族组织会滋生乡绅阶级,若在两千年后是最腐朽的存在。但在这时,能培养出一批中小地主阶级出来,或许是先进的体现吧。
朱襄不确定地想。
他所做的许多事,自己都不确定结果,只能看盖棺定论了。
反正不会比前世秦二世而亡更差。
嬴小政见自家舅父如此努力,却被那些士人指指点点,心里很不忿。
他想起在咸阳的时候,也有儒家人对舅父指指点点。
这时主流思想如孟子言,“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而农家“欲使君臣并耕,悖上下之序”,会使世间不安宁。
朱襄对此评价,农家的思想是朴素的“共同富裕”,是难以实现的愿望。但这与儒家“大同社会”的愿望一样,美好到难以实现的愿景才叫愿望。只要不伤害到其他人,心怀美梦并践行自己的理想,有何不可?
嬴小政本来听听就罢了,现在他脾气上来了,在自己小本本上记下,以后等他当了皇帝,要规定皇帝和大臣在每年春耕时亲自耕种田地,成为秦国最重要的国家祭祀内容之一。
他还要召集一百人专门为舅父写传记,歌颂舅父躬身劳作指导农桑是圣人行为,并给舅父在泰山、会稽山等著名山神祭祀地点立功德碑。
嬴小政记好之后,对朱襄拍着胸脯揽功。
朱襄哭笑不得。虽然他知道自家政儿说得到就做得到,但现在你事还没做呢,就要先炫耀揽功了吗?
自己究竟养了一只怎样的始皇崽啊,真的养歪了?
“好,舅父太开心了。在政儿回咸阳之前,舅父给政儿做一道你从未吃过的点心作为感谢。”朱襄跟哄孩子似的,拍了拍嬴小政的脑袋。
嬴小政不但没有高兴,还非常不满:“什么?!舅父居然还藏着点心没做给我吃过!舅父你太可恶了!”
朱襄:“……”他掐了外甥的小俊脸一把,十分无语地去厨房给嬴小政做点心。
嬴小政背着手缀在朱襄背后,一路上都叽叽歪歪,埋怨舅父居然背着自己做好吃的。太可恶了,就没见过这么不慈的舅父。
因焦匀在战场上表现很好,李牧正在厨房劝已经卸甲归厨房的焦匀从军。
两人见到朱襄带着嬴小政来厨房,默契地停止了拉拉扯扯,挽起袖子帮忙做饭。
“做什么?”
“看见那一筐石花菜了吗?我要把它熬成胶,给政儿做奶冻。”
“老师,焦先生,你们听听,舅父是不是很可恶?他从来没有给我做过奶冻!我都不知道有奶冻这道点心!”
“呃……”
嬴小政还在那里喋喋不休,那模样确实是真委屈。
朱襄像捏鸭子嘴一样,把嬴小政的两片叭叭叭小嘴唇给捏住:“闭嘴,赶紧帮我去提一桶水牛奶来。”
李牧从南越抓了几头水牛回来,想让朱襄看看南越的牛和中原的牛有什么不一样。
水牛奶的脂肪含量比普通牛奶高,做奶冻正合适。
奶冻就是布丁的意译。除了奶冻,水牛奶还能做姜汁撞奶、双皮奶。朱襄见嬴小政实在是委屈得紧,便都给他安排上了。
当嬴小政吃得满脸开心时,朱襄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委屈个屁啊!我突然琢磨出一道新菜不是很正常吗?什么叫故意不给你吃?
他又被外甥狠狠拿捏住了,唉。
……
“舅父,我和舅母去咸阳了,你要保重好自己!”心满意足的嬴小政登上了回去的大船,对朱襄挥挥手,表情没有半点分离的不舍,甚至想立刻把船划走。
朱襄给嬴小政准备了一大箱可以吃很久的风干零食,给雪姬准备了不同种类的果脯,又把自己最近写的书交给嬴小政,让嬴小政在咸阳找人印刷。
见到嬴小政那副迫不及待“我要去远航”的表情,他叹着气道:“去咸阳后别调皮,听你舅母的话。雪姬,路上小心。”
嬴小政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什么时候调皮过?”
雪姬对朱襄点点头:“良人保重。”
船驶离了岸边。
朱襄十分不舍地目送船帆远去,对李牧苦笑道:“这么多年,政儿一直生活在我身边。现在突然离开了,真不适应。政儿却一副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走的模样,看着实在可气。”
李牧回答:“是吗?我怎么觉得你经常把政儿一个人丢下,四处乱跑?”
李牧帮朱襄数了数。自己去长平面见秦王,去广陵守城的事就罢了,算朱襄逼不得已。但朱襄带政儿去蜀地的时候,可是把年幼的政儿一个人丢在成都,他自己跑黔中郡去了。
把政儿丢郡守府干活,自己到处乱跑,这种事朱襄没少做过。
朱襄:“……”
有时候李牧也挺会惹人生气!
第198章 始皇崽游记
嬴小政和雪姬离开后;朱襄还来不及思念,就又被沉重的工作压垮了。
他看着堆积如山的公文,一脸不敢置信:“这、这是政儿平时的工作?”
韩非点头:“是!”
李斯叹气:“朱襄公;再不开始工作,今夜就睡不成了。”
朱襄起身往外走;被韩非拉住。
“朱襄公,去哪?”韩非疑惑。
朱襄面无表情道:“去把政儿接回来。”
李斯差点扑哧笑出来。他捂住嘴道:“朱襄公,太子的船大概是追不上了,赶紧处理公务吧。”
韩非看向居然能轻松地和朱襄公开玩笑的李斯。
李斯平时不是总端着,对朱襄公十分恭敬。怎么突然性格变了?
韩非猜测;李斯肯定是陪同朱襄公守城时;守出了交情。
可恶,我也想去战场!
这个时代重军功;哪个贵公子没有一个兵戈梦?韩非第一次对李斯酸了。
朱襄知道自己不可能把嬴小政追回来处理公务;他只是徒劳无功地挣扎一下。
“李牧呢?”朱襄开始找外援。
李斯道:“武成君正在军营。”
朱襄拍桌子:“把他叫回来!怎么能就我一个人忙碌!”
李斯忍着笑寻人去通知李牧回来帮忙。
朱襄翻开堆积如山的文书;看了几眼就开始头疼。
现在的一个郡等于后世一个省,县等同于市,但就郡县两级,没有真正的“县”;村镇的组织就更不存在了。
秦国原本的郡县面积没有这样大;领土变大之后;郡县的面积也跟着膨胀。
怪不得秦朝建立之后基本对地方失去了控制,这能不失去控制吗?
朱襄想起秦始皇在咸阳城被刺杀都查不出来凶手;深深叹了口气。
那时候别说地方,秦始皇连脚底下的咸阳城都失去了控制。
搁在秦国统一之前,如商鞅、白起之类的重臣想杀就杀,只要当时他们身在秦国;就根本逃不掉。
楚王被刺杀在都城,却连凶手都找不到,被视为楚王对贵族和地方失去了控制的象征。秦始皇此事不也是?
朱襄思维发散一下,又叹了一口气,继续处理这令人头疼的政务。
耕种、税收、缉盗、断案、基建、军防等所有事全由郡守一人决断,大到防备楚国来袭,小到邻里因为院墙问题互相状告,朱襄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书,使劲按压太阳穴。
现在这地方官制不适合实际情况了啊。等有空,给夏同上书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要不等政儿回来后,就把吴郡重新丢给他,自己回咸阳与夏同、蔺贽、蔡泽当面聊聊。
李牧得知朱襄求助,换下了军中戎装,恢复普通士人模样,来郡守帮忙干活。
然后他就听到朱襄抱怨了一大堆。
李牧道:“现在的郡县确实太大。郡县之上,本来还会有一个封君。现在秦国撤掉封君的权力,也该另选流官,在郡县之上再设一级。”
流官便是字面意义,“流动的官吏”的意思,即中央直接派遣的官吏。
朱襄赞同道:“郡县需要缩小,郡县之上需要再设一级,比如州。待天下安定之后,各级长官大概文武也要分权了。”
李牧笑道:“若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