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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把恪妃娘娘哄好了,就是有这么好的福气。这宫里头谁做主,不是一目了然吗?你以为凤仪宫的那位,还能当家呀?”
“那皇上方才想说的是什么?封秦女佐做什么?莫不是……封妃吧?”
零零碎碎的议论之声,令贾太后满意地笑了起来。她对低身蹲礼的秦檀道:“秦女佐,你是个好孩子,赶紧起来吧。宰辅比你大了近十岁,老夫少妻,他应当更疼爱你一些才是。”
这一个“老夫少妻”压下来,连秦檀都有些无言。
——何至于这么夸张?宰辅也就是二十又九,离而立都差了一年;两人都是二十打头的岁数,怎么就算是“老夫少妻”了?太后娘娘这想法,也忒奇怪了。
秦檀又再向贾太后谢恩了一次,这才退回了恪妃身后。恪妃抱着敬宜公主,喜气洋洋道:“哎呀,总算是解了本宫一桩心头大患。这一回,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了。”
秦檀坐了下来,安静地很。没一会儿,台上的《武帝求仙》唱罢了,接下来便是谢均点的《长生殿》其中一折。这唱词讲的是唐明皇与杨贵妃,念的是“朕与卿今生尽偕老”。秦檀听着这恩爱盟誓之词,略略有些恍惚。
但到底,心头还是有些欢喜的。饶是她不欢喜太后,更怀疑她在母亲之死中推波助澜。可毫无疑问,此时贾太后的懿旨,于她而言,是一桩好事。
她抬起头,视线越过人群,看见笑颜晏晏的谢均,心底便微微地发暖。
当初她与谢均定下约定,她不嫁给李源宏,谢均不娶殷摇光。如今二人都践行了诺言,也是时候得一个好果子了。
她正偷偷地垂着眼笑,忽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秦檀抬头,循着视线望去,却恰好撞上武安长公主满是怨戾的眼神。此时此刻,她盯着秦檀的眼神,几如疯狂一般,令人恐惧。
秦檀知道,长公主是在妒恨她能够嫁给谢均。
若是换做往日,理智如她,是绝不会和长公主硬来的,只会暂避锋芒,做小伏低,躲开长公主仇恨的目光。但是此时,她却很大胆地回望了过去,目光炯炯,分毫不让。
——她如今是谢家未过门的夫人了,长公主凭什么惦记她将来的夫君?
谢均对长公主,从来没有分毫逾矩。多年来,只有君臣之礼,并无越过雷池半步。如此礼让,不但不能让长公主收敛,反而让她将谢均视作囊中之物。
长公主以为,这世上没人敢与她争抢谢均吗?
戏台上的人还在继续唱着,描红扮绿的杨贵妃甩着长长的袖,满头颤颤珠翠盈盈流光,红的唇白的齿昳丽娇媚。贾太后心满意足地看着戏,对身旁的菊姑姑道:“这杨贵妃扮的好,回头重重有赏。”
席间的议论声,渐渐平复了下来。今日到底是敬宜公主的生辰,太后给宰辅赐婚的事,再惹人议论也不可喧宾夺主,妃嫔们又恢复了一派和乐融融。
几个低位的妃嫔,有心谄媚恪妃,便纷纷聚了过来,围着敬宜公主说讨好的话。一时间,恪妃这里是翠翘层叠、华衣锦缕,令人眼花缭乱,那娇娇悄悄的声音,充塞了耳畔。
“瞧瞧敬宜公主生的如此玉雪可爱,恪妃娘娘真是好福气。”这说话的是个常在,没得封号,谄媚之意都从眼底涌出。
“若不是沾了公主的光,咱们今儿哪能赏曲呢?”另一个小贵人也摸着公主的头,一个劲儿夸着。隔了一会儿,还伸手摘下头顶一朵珠花,道,“嫔妾瞧这珠花也配公主,不如,便赠给公主玩玩儿吧。”
“恪妃娘娘为人心善,对待宫里的人都好极了。嫔妾姐妹几个,都很是敬仰呢!”这个面带假笑的,也是个常在,境况稍好些,得了个“婉”字的封号,倒是衬她假面似的表情。
恪妃被众人围绕着,心里舒坦极了。
她就是喜欢被众星环绕的模样,巴不得这寰宇的中心都是自个儿。只可惜这宫中到底不是她一人独大的场子,就算她再得宠,凤仪宫也还有个正宫皇后殷流珠在。更何况,朝露宫那位长公主也是个越不过去的坎儿。
几人正说着话,冷不丁,席间有个伺候的宫女尖叫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
这一声尖叫真是好不刺耳,令众人都陡然侧目,望了过去。台上的戏被打断了,也只好停了下来,杨贵妃不知所措地站着,也忘了与唐明皇一道赏月了。
“发生了何事?竟然敢在这凤仪宫里大吵大闹,真是不成体统。”贾太后不悦道。
那宫女颤颤地跪了下来,指着地上的一个物件,惊恐道:“奴、奴婢刚刚在地上瞧见了这个,这才惊慌失言,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贾太后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却看到那地砖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制人偶,不过半个巴掌大小,却四肢俱全、五官均有,很是有模有样。令人心惊胆战的,则是这小人偶的肚皮被剪刀给破开了,露出里头满满的绒絮来,那绒絮竟然都是特意染的红色!
贾太后身旁的菊姑姑大惊,道:“这分明是个拿来诅咒人的东西!是何人这样大胆,竟敢在宫中行厌胜之术?!”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在这宫闱之中,行厌胜巫蛊之术本就是大忌,更何况是今日这等场合。若是叫人捉出了罪魁祸首,恐怕那人只能落个不得全尸的下场了。
李源宏也是微微一惊,暴怒道:“真是反了!若是让朕知道是何人所为,一族皆脱不了干系!”
这一句“一族脱不了干系”,令众人都露出煞白面色,连忙各自推开,不敢冒头,生怕有了丁点儿嫌疑,惹来龙颜震怒,为家族带来滔天祸事。
贾太后面色一沉,原本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殆尽了。她道:“什么厌胜之术?不过是那些意难平之人拿来安慰安慰自个儿的玩意罢了。若是厌胜之术真的有用,那这天下人人都可做皇帝了!”说罢,她道,“阿菊,把那个人偶拿过来,给哀家瞧瞧。”
贾太后叱咤宫中,什么样的手段没有见过?当年她与恭太妃斗的你死我活,这厌胜之术根本算不得什么,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菊姑姑壮着胆子,叫人把那具小小的人偶捡上来,呈到贾太后跟前。
但见这小人做工精致,有鼻子有眼的,只不过肚子上那一道口子真是吓煞人。太后眼尖,瞅见肚子缝里藏了一张小纸条,便飞快地抽出来一瞧,原来那纸条上写的是生辰八字。
菊姑姑见了,大惊失色,道:“太后娘娘,这、这是您的八字呀!”
贾太后露出震愕神色,一瞬儿便联想到了当年与她势同水火的恭太妃,高声道:“莫非是周氏那个贱妇又回来了?!哀家叫她好好在陵宫为先帝爷祈福,她又出来了?!”
菊姑姑一边抚着太后的脊背,一边道:“太后娘娘,这小人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宫宴的地砖上,定然是今日有人将它带了进来,又不小心落在了地上。现在去查,定能查到罪魁祸首!”
贾太后眸光一定,道:“这小人身上有股香气,这是什么味道?”
菊姑姑凑过去嗅了一下,也闻道一股子靡丽的香气,喃喃道:“这香味不似是宫中常有的,倒像是西域那边的香。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所熏,竟然如此之香!”
就在此时,武安长公主扶着宫女的手,慢悠悠地踏了过来。
“母后,儿臣擅香,不如让儿臣来查看一番吧。”她踏着轻慢的步子,走到了菊姑姑与贾太后身边,低头浅浅一嗅,道,“这味道,儿臣倒是熟悉,乃是西域进贡来的南烟香,甚是难得呢。今年一共也才进贡了两匣子,一匣,在殷皇后那儿,一匣,在儿臣这儿。”
殷皇后的面色微微一变。
“母后,此事……”殷皇后有些不知所措,她向来良善,根本不会做这样的恶毒之事。
“皇后娘娘天性仁慈,定然不会是做这等恶事之人。”长公主笑笑,目光缓慢地掠向人群,道,“我这儿的那匣南烟香,则是送给了丽景宫的秦女佐。女佐今日,似乎也熏了这香呢。”
闻言,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秦檀,眸光之中皆是揣测之意。
恪妃便是脑子再单纯,也明白了面前是怎样一个局。她恨恨将手帕摔在桌上,怒道:“欺负本宫宫里的人,便是欺负本宫!长公主,这香料是你送来的,谁知道你有没有在自己手中留下半匣?”
贾太后的面色已是很可怕了,她道:“恪妃,哀家没有同你说话,你急巴巴地跳出来,不合规矩!”
恪妃有些恼,可却拗不过太后,只能不甘心地退后了。
武安长公主似笑非笑,眼底俱是冰冷之意。她不紧不慢,对恪妃说:“恪妃的意思是,本公主自己留下了半匣香料,又制作了这个小人,来诅咒疼爱我的母后?”
她这话一说,众人也觉得恪妃不可理喻,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太后与长公主母女情深,恪妃这话说的奇怪,哪有人会诅咒自己的亲母亲呢?”
“就算是急着为宫里人开脱,可这也太荒谬了!”
“我看呀,便是那姓秦的女佐惹的事儿……”
“你可少酸溜溜了,别看人家高攀了谢家,就开始不服气!”
贾太后捏着一串佛珠,目光越来越冷。她盯视着秦檀,问道:“秦女佐,此事可与你有关?”
秦檀闻声出列,跪在地上,不紧不慢道:“此事与微臣无关,还望太后娘娘明察。”
她这副样子,并没有做坏事被捉住的慌乱,反而让众人疑惑了起来。
“瞧她这副坦荡的样子,莫非当真不是她做的?”
“这宫里头,又有几个人是不会演戏的?表面上做做样子罢了,指不定心里慌成什么样子了呢!”
“这香料如此名贵,全大楚也就两匣。不是她,便是长公主做的。总不至于是长公主吧?”
“别忘了皇后娘娘……”
武安长公主微扬下巴,手指拨弄着玳瑁的护甲套子,慢条斯理道:“秦氏,你原先是想入宫做妃嫔的。只是太后娘娘觉得你容色过甚,不适合伴在君侧,便令皇兄断绝了这条心思。你被截了富贵,从此,便对太后娘娘怀恨在心。未料到,你今日做出这样的恶事来。”
秦檀闻言,将头垂得更低,言辞清晰道:“绝无此事。微臣对太后娘娘,并无怨言。且微臣从未想过入宫,此事皇上也知悉,还请太后娘娘、长公主明察。”
李源宏皱眉,也道:“朕也觉得此事与秦女佐无关。秦女佐……她……不像是个爱慕富贵之人。”
天知道李源宏的这句话,说的有多艰难。
从前的李源宏,可是一直坚信秦檀无比虚荣,只爱荣华富贵的。可是这一次又一次的打脸,终于让他认清了秦檀根本对自己无意,更是对这满宫的荣华无意。
若不然,方才的她就不会接受这桩赐婚,而是会等着李源宏说出封妃的圣旨了。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妃,岂不比大臣的妻子,要好上数万倍?
武安长公主并不理会兄长的话,而是斜睨秦檀,道:“哦?秦氏,你说说,这南烟香,还可能是从哪儿来的?”
秦檀不卑不亢,道:“这小人身上如何熏得南烟香,微臣不知。但微臣可以自证,这香味绝非是在微臣身上所染。”
长公主讽刺地一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将如何自证?行厌胜之术、诅咒太后娘娘,这可是死罪。不但你会被处死,你的家人亦会被连坐。秦女佐,你便是再怀恨在心,也不该这般糊涂。”
长公主这口口声声的,已将她的罪行板上钉钉了。
长公主十分从容,因为她笃定,秦檀这一回是翻不了身了——她可是特意叮嘱过那送南烟香的太监,要确认过秦檀熏了南烟香、没有掺杂其他香料,他才可以离开。
如此一来,秦檀根本洗不脱嫌疑。
可秦檀依旧不慌不忙,并未露出长公主想象之中的慌乱之色。
“回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这南烟香确实是味道浓郁,经久不散,可若要说这厌胜的小人是微臣带进来的,却又少了那么一味气味。”秦檀道。
“少了气味?”长公主无声地笑起来,“你身上只有南烟香的香味,你还能找出什么气味来?”
秦檀微微一笑,道:“少的东西,乃是恪妃娘娘的体香。”
此言一出,恪妃、太后与长公主都是诧异了一下。旋即,长公主便掩唇笑了起来,很是嘲讽的样子:“呵……体香?听听,秦女佐都糊涂了!竟说自个儿的身上,有恪妃的体香!这说的都是什么梦话呐?”
贾太后也是不悦道:“真是荒谬!什么体香,真是糊涂!”
秦檀依旧面不改色,道:“长公主殿下,微臣身上这套衣裳,并不属于微臣,而是恪妃娘娘借给微臣的,乃是恪妃娘娘当年的旧衣。娘娘宫中的衣裳,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