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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也乏了,皇后正欲招呼在场诸位可自行离席,宫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尚未等她派人打探,就听内侍提着嗓子呼喊道:“皇上驾到……”
席上众人纷纷回?神,急忙起身上前行礼。
皇后同太?子萧琅显得都十分惊讶,因为?在这之前光承帝从来没有?出席过太?子的生辰宴,只是每年按时派内廷司的人送上贺礼。
王皇后迎上前笑容满面?道:“陛下,您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光承帝眼神自王皇后脸上撇过,漫不经心道:“过来看看。”
视线在她身后跪着行礼的宸贵妃身上停留,光承帝凝神看了一会儿道:“都起来吧。”
王皇后今日显得格外?高?兴,她站在光承帝身侧笑着道:“今日陛下能过来琅儿心里必然是开心极了,琅儿他……”
她侧首看向光承帝时,嘴边的话一顿,见?光承帝正握着着宸贵妃的手扶她起身,丝毫没有?分神听她讲话。
王皇后自知这么多年来,自己在皇帝心里一直没多少分量,皇帝眼里心里只有?他自小就放在心尖上的心心念念多年的宸贵妃许昱晴。
若非当年许昱晴一早就同沈国公家世子定了亲,而自己又仗着琅琊王氏的出身,被先帝赐婚做了他的正室。
兴许今时今日,许昱晴才是朝廷名正言顺的皇后,而她,连做宠妃的资格都没有?。
王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一抹温婉端庄的笑容,默默地收回?了后半句没能说完的话。
左右,那人也并不想听。
宸贵妃心思细腻,察觉到了皇后同光承帝之间微妙的气?氛,开口道:“陛下近来政务繁忙,昨儿个臣妾还同姐姐说,太?子今日生辰您肯定是要过来的,姐姐还不信。你看我就说陛下心里自是惦记着姐姐和太?子的。”
她为?王皇后解了围,王皇后很领她的情顺势道:“昱晴妹妹为?着今日太?子的生辰宴,前后忙着张罗,也是花费了许多心思,今日送给太?子的礼物又那般宝贵,我这做姐姐的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了……”
话音未落,光承帝像是提起了兴趣,开口道:“哦,是什么礼物连皇后都觉得名贵,朕可有?机会目睹?”
王皇后愣了下,随即笑道:“瞧陛下这话说得,陛下想看呈上来给您看就是了,琅儿你去将你宸娘娘送你的礼物拿过来给你父皇瞧瞧。”
说着,皇后招呼着身边的女官,随太?子萧琅将锦盒递过来在光承帝面?前打开。
光承帝盯着锦盒里摆放着的玉如意看了许久,方才开口道:“这样好的玉如意,宫里面?没有?,靖安侯府却?有?。”
他讲这话时语气?温和脸上带着笑意,就像是平常聊天那般,可那双眼睛却?是冰冷的,看得人脊背生寒。
“靖安侯府不仅有?,甚至可由得宸贵妃随意出手赠予,靖安侯当真是同朕的爱妃兄妹情深。”
宸贵妃也没预料到皇帝会突然因此发难,此时此刻她方才意识到朝野上下奉行简朴,她今日备的这份礼的确是昂贵奢华了些。
皇帝话里话外?虽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却?将矛头指向了靖安侯府。
宸贵妃当即跪下请罪,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见?状,王皇后也跪下来不断替宸贵妃说着好话,企图打消皇帝的顾虑。
她一跪,身后众人接连跪了一片。
光承帝围着跪着的妃嫔面?前踱步,缓缓道:“靖安侯此番回?京,听闻京城百姓纷纷自发到城门?前相迎。”
“更有?人说凭靖安侯的功劳,当流芳百世受百姓供奉敬奉,宸贵妃你常在宫中,可有?曾听过这些民?间传言?”
第31章
前世
京城的天一连阴着几日; 终于?在冬至的这一天清晨下开了雪。
东宫大殿内的桌案前燃着几盏灯,萧珩如刀斧般雕刻的英俊面?容,在烛火的摇曳下忽明忽暗。
他视线停留在那一张书页上许久都未曾翻动过; 半晌后; 他合住书册烦闷地?揉了揉眉心。
周围静得可怕,半年前还常有一位喜穿月牙白色衣裙的姑娘靠着他的桌案; 陪伴着他办公。
他批阅奏折时?; 她就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画画。
她不似寻常女儿家画些?鸳鸯,牡丹之类的图案; 每一次萧珩偷偷侧首看向她时?,她画的都是千篇一律的红色山茶花。
萧珩不明白那种花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既没有牡丹国色天香; 又没兰花清新雅致。
画中的花一簇簇的开得茂盛; 红得俗气。
萧珩觉得刺眼; 赶在那姑娘扭头看他前收回视线。
殿门前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打断了萧珩的思绪,他愣了下随即抬起头,没有看到他想见的人。
内侍端着锦盒上?前,轻声道:“太子殿下; 将军府的人方才过来; 说是将邓将军赠予太子妃娘娘的新岁贺礼送过来。”
萧珩皱眉; “离过年还早; 他倒是殷勤。”
内侍回禀道:“将军府的人说; 靖安侯在前线失去联系已有多日,邓将军现已带兵奔赴交战地?搜寻; 兴许除夕前赶不回来了; 便命人提前将贺礼送给太子妃。”
萧珩带着扳指的手指蜷缩了下,犹豫良久后开口道:“打开看看。”
内侍上?前几步; 将锦盒在萧珩面?前打开。
雕刻着祥云纹的木盒里,摆放着一张扇面?,除却请名家题的字外,还画了红色山茶花画。
萧珩盯着那张扇面?许久,直到眼眶刺痛,他伸手迅速将内侍手中的锦盒打翻,压抑着怒火道:“拿出去扔了!”
内侍不知原因,慌忙跪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扇面?,躬身退了出去。
萧珩望着内侍离开的方向,心中怒气更胜。
邓砚尘喜欢她。
萧珩一早就看出来,邓砚尘每每看向许明舒时?眼中毫不掩饰的倾慕。
她早在遇见自己之前就认识邓砚尘,光凭这她们之间多出的这几年青梅竹马的情分,就够萧珩心生妒意。
那是他的月亮,无论?今后暗淡还是明艳,都只?能是他的月亮。
萧珩站起身,正欲叫上?宫里的太医一同去探望被禁足在自己寝宫里的许明舒时?,殿门前再次传来一阵响动。
殿门敞开,侍卫周身夹杂着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满面?惊恐道:“太子殿下!不好了,太子殿下!!!”
萧珩拧眉,看向殿下跪着的人,沉声道:“什?么事??”
“太子殿下,靖安侯在返程途中遇袭,所带的支队尽数被屠杀,尸骨无存!”
乌云遮天蔽日,整个天空暗得犹如黑夜。
萧珩眼中各种神情交杂,慌乱、难以置信、最多的是惊恐。
怎么会这样,他分明叫人行刺,仅仅只?是叫靖安侯受伤,一段时?间不能带兵打仗而?已。
他从来没有想过取靖安侯的性命,那是许明舒的至亲至爱的爹爹,他没有想过要害许侯爷性命的。
他漫无目的地?围着殿前的书案踱步里许久,猛然间像是意识到什?么那般抬起头,透过层层宫阙看向那个熟悉的地?方。
他提起墙上?悬挂的长剑,大步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出去。
乾清宫的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锦衣卫校尉鱼贯而?入,驱逐了殿内的宫人,在两侧依次站开。
太子萧珩提着剑一步一步走?进,面?上?惨白神色肃杀,宛如黑夜当中的鬼魅。
锦衣卫指挥使裴誉跟在他身后,替他守着最后一道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寝宫内,层层帷幔笼罩的床榻上?躺着一个身形瘦弱人,正在有气无力的喘息着。
那人目光涣散,像是被病痛折磨着,整个人看着干瘪毫无精气神。
萧珩将剑对准了床榻上?的人,咬牙道:“是不是你?做的?”
床榻上?的人涣散的瞳孔望向他,朝他笑了一下,随即陷入一阵剧烈的干咳中。
“靖安侯,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那人咳了半晌才平复,看向萧珩的眼神中透着锐利,沉声道:“是朕。”
剑抬起几寸,冰凉锋利的剑尖对准了光承帝的脖颈,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闻言,光承帝看着他突然笑了,问道:“那你?,又为?何要行刺靖安侯?”
萧珩一时?语塞,吞吞吐吐道:“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受伤一段时?间不能带兵,我只?是想要兵权……”
光承帝用?帕子掩面?又咳了几声,收回手时?白色的手帕上?带着几丝血迹。
“你?知道当你?朕为?何在众多皇子中选择了你?吗?”
光承帝抬头看他,尚未等他开口自顾自的道:“因为?在一众皇子中,只?有你?同朕最为?相似。”
萧珩勃然大怒,他此生最是厌恶旁人说自己像光承帝。
光承帝无情无义,为?了权力他不惜牺牲一切,无论?是他爱的人,还是爱他的人。
萧珩并?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皇长子萧琅空有仁爱之心,缺少狠厉的手腕。萧瑜骄纵顽劣,难成大业。萧玠寄情山水,只?适合做个闲散王爷。唯有你?,最合朕意。”
“只?可惜你?守在那个女人身边,养成了顾忌儿女情长的性子。朕知道你?些?年你?一直暗地?里查询你?生母死的真相,朕不怕你?知道,你?生母是为?了给你?的前程让路而?死,这是朕给你?上?的第一课,今日,靖安侯之死便是第二课。”
萧珩身上?的积雪融化,水滴顺着他深邃的眉眼蜿蜒而?下。
“那可是靖安侯,是曾经患难与?共,拼死将你?从敌军手中救回来的人,是你?心上?人一母同胞的兄长,更是玄甲军的主将百姓心中的守护神,你?就这么容不下他?”
他剑尖划破了光承帝的脖颈,可光承帝不为?所动,依旧气定神闲道:“你?也知道他许昱朗是百姓心中的守护神,那朕是什?么?朕是天子,是君父,他是臣子,臣子怎可功高盖主?”
“可他后继无人!”萧珩怒斥道:“他只?有一个女儿,靖安侯府没有能继承他兵权的人,你?为?何非要他性命不可?”
光承帝冷哼了一声,道:“你?既知他无后,你?是他唯一的女婿,日后想要得到兵权亦 是名正言顺,为?何要急于?一时?现在动手。”
萧珩在他的质问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如今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前来逼问朕,是因为?想替靖安侯鸣不平吗?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宫里那个许家姑娘,”光承帝坐起身,眼神轻瞟着他道:“朕早就说过,你?将儿女情长看得太重,为?帝王者?,不该是个多情的种。”
萧珩高大的身影突然凝住,被人戳破心中所想的恼怒燃烧着他,叫他无法喘息。
他强按住心神,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真心喜欢小舒。”
“难道朕不是真心爱许昱晴吗?”光承帝声嘶力竭地?吼道:“他许昱朗明知朕自幼对他妹妹情根深种,还是先行一步将他妹妹许配给沈国公世子,他就顾忌过从前同朕患难与?共的情分了?他们许家人世代戎马,不是为?了我们萧家江山,他们爱的是天下!”
光承帝用?尽浑身的力气,挣扎着站起身,怒目一字一句道:“朕,先是一朝天子,是储君的父亲,而?后才是她许昱晴的丈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珩,道:“萧珩,即便你?再不想承认,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最是无情帝王家,你?我父子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萧珩提起剑,对准了床榻上?的那人,咬牙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光承帝同他这个儿子目光对视,此时?此刻,他的那副镇定自若方才被击破,因为?他在萧珩那看似平静的眼中,看见了积攒了多年的滔天恨意。
裴誉在殿门前守了半晌,都未曾听见里面?有动静。
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时?,乾清宫寝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从里面?走?出来,惨白的脸侧挂着血迹。
目光下移,看见他手中的剑刃正在滴血,一点一滴落在在雪地?里,像是盛开一朵朵梅花。
萧珩抬手擦了擦脸边的血迹,缓步走?下石阶,阴森道:“传旨下去,陛下中风现已卧病在床,不许任何人探望。”
裴誉面?色一凝,跪在雪地?里惊恐地?抬起头看向萧珩,他张了张口,道:“那……”
“尸身先行送入皇陵,不得走?漏风声。”
萧珩扔了手中的剑,呆滞地?一步一步朝东宫方向迈去。
在他身后,纷扬的大雪遮天蔽日。
……
宸贵妃在昭华宫里女官的搀扶下回了宫,宫人替她煮了安神汤压惊。
一直到一碗汤见底,她整个人都还是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光承帝在太子生辰宴上?当着众人的面?,提起她送的礼物太过奢华,质问她是否听闻民间对她兄长靖安侯的赞扬之声时?,宸贵妃跪在地?上?瞬间慌了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