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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曾经认宸贵妃为母,每日?小心?讨好,做出一派纯真良善的姿态应对着?昭华宫的每一位宫人,奉承着?靖安侯的那段时间,亦是他此生最狼狈最不想回忆的日?子。
突然,萧珩握着?木板的手一顿。
他在?想些什么?
他根本没有认宸贵妃为母,更是同她并无几次交集,方才脑海里闯入的画面又是怎么回事?
从?前他也常常做一些古怪的梦,可刚刚头?脑中出现的那些画面真实的就像曾经经历过一样,更是与梦中情景交相呼应着?。
萧珩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看向宸贵妃,强装微笑时心?底的怒意。
崔御史见他半晌不说话,提醒道:“殿下,殿下?”
萧珩回过神?,用他们?二人能听见的语调道:“此人是黎将军府上的人,当日?曾协助我缉拿山匪,尚可一信。”
邓砚尘站在?堂下虽不知他们?二人交流了?什么,但凭借崔御史的面色变化依稀能猜测到他们?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
同萧珩相遇的那一日?,邓砚尘便怕萧珩同自己一样,一早就认出彼此的身份。
更怕给靖安侯和将军府惹来麻烦,所以借包子铺老?板之口,将调查他的亲卫搜查重点引到他身世上。
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坦率行事。
反倒是能借机提醒崔御史和萧珩,自己父亲也是在?任职知县时死的不明不白的这桩旧事。
崔御史仍旧心?存疑惑,他抬头?看向邓砚尘问道:“凭借这剑痕没办法?确认不是山匪所为,万一当时他就是使用剑行刺的吴知县呢?”
邓砚尘气定神?闲道:“这个简单,大人可将那山匪叫来一试便知。”
崔御史道:“如何试?”
邓砚尘目光看向坐在?主卫上的萧珩,道:“劳烦借七殿下剑一用。”
萧珩锐利的目光落在?邓砚尘脸上,他没有做多犹豫,将自己的剑拔出来扔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随即吩咐道:“去把那名山匪带来。”
没回一会儿?,亲卫带着?当日?那个身材魁梧的山匪进来。
这山匪浑身是伤,想是这段时间受了?不少审讯。
但他这个人生得健硕魁梧,皮糙肉厚,寻常打板子这种刑罚放在?他身上就如同挠痒痒,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他带着?镣铐被人推进来看见众人时,脸上却是一片不屑的表情。
亲卫按着?他跪在?地?上,解开了?他手上的镣铐,崔御史朗声质问道:“孙二,你之前说吴知县是你杀死的你可承认?”
名唤孙二的这名山匪道:“认!老?子一直都认了?!”
“你为何要害吴知县,又是怎么害得他?”
孙二冷笑了?下,道:“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老?子都说了?好几遍了?看他是京里来的想某个财,没想到这人不仅弱得很,几下就被老?子砍死了?,更是个穷鬼身上什么钱都没有。”
崔御史又道:“你当日?行刺是用的刀吗?”
孙二道:“不然呢?”
崔御史侧首看了?一眼萧珩,没有再说话。
孙二见状嘲讽道:“老?子都已经认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磨磨唧唧的算怎么回事儿?!”
“手下败将。”
身后传来少年清亮的嗓音,孙二猛地?回头?,看见左侧还站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便是当日?手执长?枪将他刀挑出去的那个少年人。
孙二怒火中烧,朝他吼道:“你在?说谁!”
邓砚尘笑笑,漫不经心?道:“说你啊!”
想他在?遂城县盘根这些年何其风光,如今竟被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打得极为狼狈,孙二瞪着?邓砚尘的双眼泛红。
一旁的盛怀明白了?邓砚尘的意思,上前继续嘲讽道:“怎么了?,我家公子说你是手下败将你还不服气啊!喂!也不是我说你,就你这两下子还当山匪呢,趁早回家种地?去吧,别浪费了?这一身肌肉!”
闻言,孙二胸口起伏加剧。
他双目猩红,打量着?周围,随即趁人不备一个暴起伸手抓住了?桌案上的剑,双手握着?剑柄笔直地?朝邓砚尘砍来。
堂内的亲卫没有阻拦,仔细地?打量着?孙二握剑的一举一动。
邓砚尘并不还手,只是不停躲闪着?变换着?位置。
待到时机差不多,他已经摸清楚这人的底细时,方才拔了?亲卫的剑开始反击。
他动作快而迅速,招招朝着?孙二要害地?方刺过来,却在?触碰到他时如同蜻蜓点水,只划了?些皮肉伤,不足以致命。
身体?各处的痛感传来,孙二很快认识到面前的少年在?戏耍他,但奈何他不会用剑,也不够灵敏,只能拼着?蛮力?将手中的剑当做刀刃一般砍向他。
人在?恼怒或者性命攸关之时做出的动作最为真实,邓砚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借着?墙体?的力?一个翻跃双脚踹向孙二胸膛,踢得他当即倒在?地?上无法?起身。
邓砚尘利落地?收了?剑,看向萧珩道:“七皇子殿下,您可看清楚了??”
第38章
立秋这日; 许明舒同身边的丫鬟们摘了许多桂花,蒸了满满几大锅桂花糕出来。
一时间?香气四溢,满院子里都飘着桂花特有的清香。
她用?油纸包好; 分别送去了侯府各房。
一脚迈入西院里时; 许明舒便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太安静了,甚至安静的有些冷清。
院内只有几个丫鬟在洒扫地上的落叶; 自打?三房休妻之后; 她三叔整日留在都?察院办公,到?了夜里便也宿在那边。
正正交给四房周氏照料; 偶尔许昱淮会回来看看孩子。除此之外,若非府中有事余老太太派人去请,他鲜少?回家。
正院里为着?府中再填子嗣的事; 欢声笑语到?了现在都?未曾停歇; 而西院这边相比之下用?凄凉二?字形容都?不为过。
许明舒迈进院子的脚步顿在原地; 思考半晌还是离开了。
她三叔生得一副冷面不苟言笑,就像天?生便适合当?个明辨正枉公正不阿的都?察院官员一样。
许明舒见?过几次他笑起来的模样,不能说有多开怀明朗,但也如同晴光映雪让人眼前一亮。
仔细想来; 三叔为数不多的笑容; 都?是在家中; 面对?着?妻儿?时才在脸上流露出来。
许明舒心口一阵酸涩; 回到?自己院中后多准备些桂花糕; 着?人送去了都?察院。
她心里还记挂着?沈凛,给府中众人分发过后; 打?算前往将军府看望一番。
将军府的人见?她过来; 热情?地引着?她进门。
许明舒左右打?量着?,府中被沈凛打?理?的很好。
干净整洁; 雅致漂亮,一眼望过去小?桥流水百花盛放,风景极好。
沈凛根本不是京城传言里说的那样,只会舞刀弄枪的女阎罗。
她喜欢花,喜欢看书品茗、也喜欢热闹。
许明舒被丫鬟领着?落座没一会儿?,沈凛便从后花园里赶过来了。
看见?她后,面上难得流露出明艳的笑。
沈凛引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叫下人们准备各类点心果子给她吃。
许明舒将带来的桂花糕送到?沈凛面前,见?沈凛愣了一下,随即打?开油纸包吃了一口。
“没白?疼你,居然还想着?我。”
许明舒笑的乖巧:“那当?然了,你可是我的沈姑姑。”
沈凛斜了他一眼,问道:“你脚好了?”
许明舒点点头,“早好了,还要多谢姑姑送来的伤药。”
沈凛打?趣她,“走个路还能扭了脚,真没出息啊。”
许明舒朝她做了个鬼脸,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沈姑姑,黎将军最近在前线还好吗?”
闻言,沈凛嚼着?糕点的动作一顿。
黎瑄身边的亲卫会替他执笔,将军中大事小?□□无巨细地写下来,每个月初准时送到?府里。
无非就是打?了几场仗,俘获了多少?个敌寇,缴获了什么稀罕的装备,最后在加几句问候她是否安好,嘱咐按时用?药的话。
都?是些琐事,沈凛见?怪不怪。
不过说起来,这个月边境的信好像一直还没送到?。
“还是老样子,”沈凛闷声道:“这几年四境安稳,北境还是沿海一带的敌寇虽屡有试探,但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沈国公和沈世子虽然当?年殉国,但那一战蛮人损失更是惨重,没个十几年的休养生息是不足以再重振旗鼓同如今的玄甲军一战的。
许明舒心口一凝,同前世一样,所有人都?认为蛮人当?年被击败后不是朝廷的对?手,草率轻敌酿成大祸。
她想了想,只开口道:“我觉得未必,距离当?年那一战已经过去许多年了,顶着?这样大的血海深仇,合该更为团结勤勉才是,姑姑下次回信也提醒下黎将军,左右多加小?心也不是一件坏事。”
沈凛凝神,她这几天?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原本没怎么在意,黎瑄也不是初上战场的毛头小?子,听了许明舒的话还是打?算过几日书信到?了叮嘱一番。
院里,一个身着?粉色罗裙的丫鬟缓步进来,行礼道:“夫人,宫里的太医过来给您请脉了。”
沈凛用?帕子净了手,侧首看向许明舒道:“我过去一下,你自己在府中先转转玩一会儿?。”
许明舒点点头,目送沈凛离开。
将军府结构并不复杂,但装扮的雅致美观。
许明舒沿着?石子小?路晃悠到?花园时,在长廊的另一侧看见?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子。
屋前,一个丫鬟正在擦拭门窗。
许明舒走上前问道:“这间?屋子是做什么的?”
丫鬟不知道有人过来,许明舒一出声吓了她一跳。
她扭过头朝许明舒行礼,“回许姑娘的话,这是邓公子从前住的房间?,他许久未回来住了,奴婢偶尔过来打?扫一番。”
“邓砚尘的房间??”许明舒一惊,犹豫着?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丫鬟愣了一下,侧首朝房间?内看了一眼。
反正邓公子也久不回来,房内也没什么他的东西,丫鬟想了想侧开身给许明舒让了路。
邓砚尘的房间?很简洁,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他房里的书架上有很多书,大部分都?是些兵法谋略之类的,还有的便是一些有关他家乡的地方志。
许明舒随意抽出一本,翻看欲打?开看看。
书册里掉出一朵红色山茶花制成的书签,花瓣纹路清晰,被保存的很好。
许明舒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红色的花瓣落在白?皙的掌心里,她好像能幻想出邓砚尘坐在这里认真仔细地夹花时的画面。
嘴角勾起一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将那朵山茶花又放了回去。
这本讲的是兵法谋略,结合着?史书描写的有些深奥难懂,书页边空白?的位置上有邓砚尘一字一句写下的批注。
说是批注,倒不如是翻译。
上面的字迹对?比邓砚尘如今略显稚嫩,应当?是他年少?时所写,许多不理?解的词语都?被他做上简易的翻译。
在书册的最后一页,许明舒注意到?一行工整的字迹…………愿以余生效忠玄甲军,护家国无忧。
许明舒轻轻抚摸着?那行小?字,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上一世,在靖安侯府落败后,萧珩怕玄甲军不听命于?他,将其分割的四分五裂。
而当?时,已经韬光养晦多年的蛮人首领乌木赫得知靖安侯身死的消息,率兵大举进攻,前线接连几道关卡被击退。
彼时黎将军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杜将军又在沿海牵制倭寇,难以分|身。
玄甲军多年来战无不胜的声名被打?碎,朝廷中人都?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只有邓砚尘,不顾伤情?自行请命奔赴战场。
明知朝廷内忧外患,包括萧珩在内想要他命的人不在少?数,前路艰险难行,他却没有任何犹豫的去了。
玄甲军战士铮铮铁骨,他们效忠的从来不是萧家人口中的靖安侯,而是天?下。
一代又一代将士们用?鲜血铸就太平盛世,不负祖辈威名,他们为的是百姓四境安稳,百姓能安居乐业。
只可惜,他们一腔热血却要受到?来自敌寇和自己人的前后夹击,不得安生。
许明舒握着?那本书的手微微颤抖,她没有等到?邓砚尘得胜归来的那一天?。
前世,在邓砚尘捷报传回京城后,在萧珩登基大典之上,她一袭素衣吊死在东宫。
回来的这段时间?,她一直不敢猜测前世在她身死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想,无论当?萧珩看见?自己的尸身时,是恼怒还是惊愕,都?与她无关了。
她被那个曾经真心相待的少?年伤透了心,已经不想再回忆或是猜想同萧珩有关的一切。
可此时此刻,看着?邓砚尘年少?时写下的一字一句,许明舒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她不敢想象,前世当?邓砚尘得胜归来听闻自己的死讯时,会作何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