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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泽又叮嘱：“你提前和二队打好招呼吧。”
黄兴凯扬起手机，做出一个你放心的表情：“当然，我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不过最好的情况，当然还是蒋延回来正常打。”
李善泽说。
黄兴凯附和道：“那是肯定。这都马上季后赛了，磨合了一整个赛季才有今年的成绩，随便换人哪有那么容易。而且二队那个小辅助我也知道的，水平不太够，打二队的比赛都紧张，上LPL打季后赛肯定不行。”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李善泽说。
李善泽按灭了手机，黑色的屏幕里映出他幽深的眼眸。但面上虽波澜不惊，事实上也非常冷静的处理了这一次的突发情况，可内心里，李善泽有着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他不愿意相信这样的预感是真的。
尤其是这个人是蒋延。
三年前同样的情况，蒋延选择了留下，没有去DMW。他至今记挂着这份感情，所以对蒋延的各种任性都多有忍耐。
也正是因为如此，三年后，哪怕在续约问题上出现了一些小矛盾，他也不想去相信蒋延会成为当初自己最唾弃的那种人。
可李善泽却忘了。
时间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有时甚至一天之内，人都会产生截然相反的念头，推翻昨日的自己。更何况是三年呢？
三年这么久。
蒋延心中的想法也早都变了。
是，当初的蒋延非常恨袁竣，恨他不顾五人一起奋斗的情谊在那种关键时刻决然离开了BTW，转头去了DMW。
可三年后，蒋延看着已经双冠在手，荣誉，金钱，粉丝各个都不缺的袁竣，与其说是恨，倒不如说更多的是一种嫉妒的情绪。
……
“说实话，我觉得当初的我太傻了。”
郊区一家隐蔽的酒馆。
蒋延举杯，猛灌了自己一杯威士忌。他并不胜酒力，没几杯下去脸已经喝到通红，可他仍不肯停手，一杯接着一杯不停。
他的身旁，一个穿着约莫三十岁刚出头，留着小络腮胡的男人试图阻止他：“别喝了别喝了，你还要清醒着和他们谈判条件呢。”
“……走开，别拦我！我今天就是要喝醉！”
蒋延有些胡言胡语，显然是已经有些醉了。
人在醉了的时候总是容易说真心话，蒋延当然也不例外。借着这股子酒意，又当着另一个人的面，他终于可以把自己这些年一直埋在心里的真心话说出来。
“说实话，当时我的实力，是那个meow能比的吗？”
“当然没法比了，当年的meow算老几了，不过一个没打过LPL的小新人罢了。”
“对啊！一个小新人，怎么可能比得上已经和袁竣打遍所有LPL下路组的我！先不说技术和游戏意识问题，配合程度就不能比。”
“对对，所以当时DMW的打算是要把你们下路组俩人一起挖走的。”
“哼，还算DMW眼光好。但我说实话，DMW眼光要是不好，也不能连拿两年冠军！”
“确实……”
“我现在就后悔，当初为什么我没走，如果我走了，那现在我就也是双冠辅助了吧？也整两个皮肤换着玩儿。”
蒋延苦笑着。
那笑容呈现出一种很奇怪的模样，又是自大，又是懊悔。
可络腮胡男人却不禁升起了好奇。
“所以当初为什么你不走呢？”
说到这件陈年往事。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当年那一幕幕如同胶片电影般在他眼前掠过。
是啊，为什么不走呢。
当时走的话，他也可以和袁竣一起拿世界冠军了！
但很可惜的是，没有人能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首先第一，他那会儿也不知道后来的DMW会这么厉害，两连S冠开天辟地；在一个新战队和一个成名已久的原战队面前，他当然是会下意识继续选择DMW。
第二，也是让当时的他最为忿忿不平，甚至直接导致他倒向BTW的原因。
明明是同时被挖。
可DMW给袁竣开出的工资待遇几乎是他的两倍了。
这怎么行？
蒋延当时的心气儿还是很高的，而且玩辅助的选手，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把C位看得比辅助重要。
DMW开出的工资待遇着实是有些侮辱到蒋延了。
甚至还不如BTW高呢。
再加上当时的蒋延年纪还小，整个圈子的诱惑也还不是很多，所以他对BTW是很有感情的。
所以他几乎是没怎么考虑，就严词拒绝了DMW，还把来挖他的经理臭骂了一顿。
可谁知道后来事情会这么发展呢？
要是早知道，早知道……
蒋延只觉得嘴里的酒越发苦涩，但同时，他心中的想法也愈发坚定：“我确实没办法把握以后的事情，所以就更应该把握现在，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坚决不能让步！”
第110章
就在蒋延和表哥大吐苦水的时候。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BTW从上到下将事情捂得很严实； 没有一个人出去乱说话带节奏。但一直关注着战队的粉丝却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队伍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训练赛？
尤其是在这个争分夺秒的时候。
其他战队巴不得每天加训到凌晨，从早到晚不见上线韩服，但只要粉丝打开小程序； BTW所有人整整齐齐在列。
甚至别说加训了； 平时打训练赛的时间他们也在rank。
逐渐地，超话，粉丝群； 还有一些论坛。
开始有人猜测BTW出现了麻烦。
各种传言八卦四散而起，闹得人心惶惶。而队伍内部； 虽然知道蒋延是家里出事； 但因为一直没有后续消息，季后赛迫在眉睫； 众人心中也并不安稳。
但虽说不安稳，可队伍的主心骨李善泽还在； 大家也就都能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继续rank保持状态。
唯独言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到底还要等他到什么时候？”
蒋延走后的第三天一大早。
看着依旧空荡的隔壁座椅，言景对推门而进的李善泽说。
李善泽手里正握着要给言景的豆浆，听到这话手下意识僵了一下，但在言景面前，依然是保持着淡定的姿态：“不着急。”
“我是不着急，你着急坏了吧？”
言景很自在的接过豆浆，瞥他。
李善泽还想否认：“不急啊； 我急什么。”
“还不急呢，看你的黑眼圈； 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好好睡觉。”
言景不客气地指出。
“……好吧。”
李善泽无奈捏了捏略显酸痛的眼眶，选择投降：“最近确实睡不着。”
联系不上蒋延； 训练赛就没办法继续打； 训练赛没办法打； 那么季后赛第一轮的胜率就会变得无法保证。
甚至，季后赛能否凑齐五个人都成了未知数。
虽说他已经和黄兴凯商量好。
如果蒋延三天内还联系不上，就让二队的小辅助顶上。
可他连夜看了这位小选手的比赛，只能说，现在的小辅助根本还达不到一个普通LPL选手水准。
的确，在大部分比赛局内看起来，蒋延似乎是现在这支BTW队伍中的短板。
可说这句话的前提是，在BTW里。
要知道他的队友可是言景，金弘宇，林小凡和陆扬这样的选手……纵观整个LPL，恐怕也就只有两三位辅助可以在这四个人的光芒下，不相形见绌了。
蒋延绝对是一个LPL基准水平以上的辅助选手。
这毋庸置疑。
否则BTW绝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常规赛成绩。
而除了马上就近在眼前的季后赛，李善泽比队员们思考的更深入的则是世界赛。他很难不让自己想起那一年的S9，可以说，S9是对他整个游戏观念都产生了巨大影响的一年世界赛。
从前的李善泽一直认为，是自己不够强，没有做到最好，所以才没办法取得胜利。
可S9告诉他：不，不是这样的。
英雄联盟是五个人的游戏。
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终究有限度，尤其是在世界赛这样强者云集的舞台之上，任何一个位置出现缺口的后果都是毁灭性的。
而最坏的情况，如果蒋延真的不能参加接下来的季后赛了，甚至很有可能他们连世界赛都没办法去。
这也就意味着BTW从上到下，一整年的努力就这么白费泡汤了。
说实话。
李善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今年已经第九年打职业了，参加世界赛也有许多年，今年他也并不是作为选手的身份在场上。照理说，李善泽应当看得很开。
可是并没有。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今年BTW的实力有多么的强。
从来没在队员们面前说过大话，可他甚至已经不止一次想象到了他们捧起冠军奖杯的画面，如果最后因为这样的原因倒在国内，他替所有人感到不值得。
言景同样感到不值得。
但不是替自己，也不是替BTW，只是替李善泽。
“为什么要在这样的人身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他直接道。
李善泽愣了下，没料想到一直没对这件事发表过观点的言景竟然会有如此严重的情绪。
“不用解释。”
言景又说：“我不管他家里出了多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对队伍来说有多么关键。如果真的没办法来参加比赛和训练，那至少也该在电话里把事情说清楚吧，到现在为止，除了一张小纸条，他什么都不说也不出现。真会有人忙到三天都不看手机吗？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和他解约。”
“你呀……”
李善泽苦笑一声。
心想，这果然是言景能说出来的话。
不过他倒也不觉得言景无情，本身言景性格就是有一说一。只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尚且没办法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
“当然，如果他只是影响了比赛，我也不会这么生气。”
言景又继续说道，他挑眉，眼神直勾勾看着李善泽：“最让我生气的是，因为他的不告而别折腾了我男朋友快三天没睡觉，他连豆浆口味都给我买错了。”
李善泽：“？”
沉默半晌后他低头看言景手中的豆浆杯。
随后果然发现，确实，买错了。
早上微信里，言景明明指定要的是红枣味来着，结果他因为精神恍惚把这事儿忘了，最后拿上来的是黑芝麻味。
李善泽顿觉懊悔，连声道歉：“我错了，小言，这杯给我吧，我再去买一杯。”
“哼。”
言景却不松手，只将这杯买错的豆浆一饮而尽，说：“现在我不想喝豆浆了。”
李善泽心道不妙，想，糟糕了。
小霸王龙要生气，这可不是好惹的。
没人比他更懂言景的小脾气。
然而就在疑似第四次世界大战即将爆发前，言景只轻描淡写，将这件事揭过：“但晚上想吃东郊的烤鸭，你看着办吧。”
说罢言景扭头打开韩服，开始排位。
看上去是真有点儿不想理人了。
李善泽不想影响他游戏。
可又想哄人。
一时有点儿不知所措该怎么办才好了。
毕竟也是他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好在今天的言景大发慈悲，很快放过了他：“我的意思是你出门走走，散散心，别整天把自己整的压力这么大了。比赛的事情你不用管，没有蒋延，也会有别的辅助。无论是谁在那个位置上，相信我，也相信林小凡吧。”
“小言……”
李善泽没想到言景竟然是这样想的，一时愣住。
他一直觉得言景是不会在意这件事的。
事实上他的确是如此体现的。
其他的选手或多或少还会焦虑的过来问他一下事情进展，或者看上去愁眉苦脸的担心接下来的比赛。
可言景并不。
言景这两天一直心理状况非常稳定。
该吃吃该喝喝，该有的排位也有，除了没有训练赛，简直和放假前此前的状态一模一样。
李善泽其实有些羡慕这样的性格。
外界再多的风风雨雨，都无法影响到他。
至少他做不到。
但李善泽没想到的是，言景其实将一切看在眼里，包括李善泽的焦虑。他不是不在意，只是在意的东西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也就这么一瞬间，因为知道有人一直在牵挂自己。
莫名地，李善泽一直紧张的心口就这么放了下来。
的确，蒋延是不告而别了，俱乐部目前的状况也不容乐观。可至少他的身边还有言景，不是吗？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爱和爱自己的人更值得珍视的存在。
为了其他的事去烦恼。
从而忽视了更重要的人，实在是不可饶恕之愚蠢。
李善泽语气也随之软了下来，很听话地道：“那我就去一趟东郊，帮你买烤鸭。”
“去吧。”
言景说，但他在李善泽离开前最后叮嘱：
“不要开车，疲劳驾驶。”
李善泽冲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训练室。
不开车是肯定的。
他自己也觉得现在这样的状态并不适合开车。但东郊路途遥远，显然是不可能靠步行前往。
既然是散心，李善泽就不太想带司机了。
好在基地不远处便有直达东郊的公交车，一来一回走走停停需要三个小时以上，可这也正符合李善泽此刻的想法。
现在这个时间点坐车的人也不多。
为了出行效率，大部分人都喜欢去挤地铁。
李善泽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带上耳机，一边放着之前BTW和DMW的比赛思考接下来季后赛的bp和阵容，一边漫无目的的任由公交车将他缓慢带离基地。
逐渐地，窗外的景色变得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