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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南攥紧双拳,胸口沉闷。
刚才,他的口头报告没有提及魅魔的存在。
他应该说的。
那人为什么能穿越光之屏障,来去自由?为什么身处人类的世界,却仍有瞬间制服数名巡逻队员和控制他的力量?
还未反抗,便已任人宰割。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直面绝对的力量压制。
之后的书面汇报,必须写进去——
“我是林湘的丈夫。”魅魔是那么说的。
林湘从没像称赞那个人一样,称赞过任何人。面对审判台和火刑架,当着全世界的人类,她也要骄傲地宣告对前夫的喜爱。
那人……真的只是前夫吗?
林湘说他们离婚了,他信了。
可他太清楚,林湘会骗人。
如果他们没有离婚,他就是第三者,正如那只恶魔所说,他是林湘最喜欢的玩物。
再怎么重视,再怎么喜欢,也只是玩具。
如果他如实上报魅魔闯入安市的事,导致那人被抓,被杀,林湘会原谅他吗?还有,真这么做,很可能将林湘也牵扯进去,她才刚刚摆脱暗之国奸细和女巫的嫌疑。
如果隐瞒,那他成了什么?
人格,尊严,道德,良知,全部破碎。
湛南呼吸不过来,心口闷得疼痛,每次吸气都是凌迟。
他已经快疯了。
“湛南。”
男人手刚伸进裤袋,拿出车钥匙,听见声音,一怔。
他抬头。
少女靠在车门上,抱着双手,懒洋洋的。
湛南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湘清凌凌的目光打量他,说:“我的标记在你身上。”
湛南打开车门。
林湘却不坐进去。她皱眉问:“你受伤了?”
“没有。”他说。
“那你是怎么回事?”林湘的语气重了些,“你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埋在心里。”
湛南进车。
林湘不得不坐到副驾驶座上,心中烦躁。她按住湛南的手,不让他开车,坚持:“你说话——是因为原绯?我说过,和他只是契约关系。”
湛南沉默,良久,嗓音微哑:“你真的离了吗?”
林湘一怔。
“你和永夜森林的那只魅魔,你们分开了?”湛南侧眸,沉沉地望着她,“林湘,你给我一句实话。”
“离了,根本就没领证啊!”
“能不能别回去?”
“什么?”
“不要回永夜森林,别回暗之国。”湛南一字一字说,“既然和他分开,别再有牵扯。”
“不行,我下周要回去。”
“……”
湛南抽出手,启动汽车。
林湘因为他的脸色和欲言又止而烦躁,说:“你到底怎么了,你闷在心里不说出来——”
“你不也什么都不说么。”湛南低声道。
“我又不会把自己闷出病。”林湘没好气,“用不着谁开解。”
“……”
湛南目视前方,过了很久,安静道:“林湘,我有点累。”
*
中秋放假前,最后一次上班,湛南来到原长娇的办公室。
他的顶头上司拿着一份盖章的文件,视线落在右下角的签名上,见他进来,招了招手:“来的正好,我刚想问你,这是你签的字?”
湛南说:“是。”
原长娇挑眉,往前翻了一页,发现他还站着,失笑:“坐啊,愣着干什么?”
湛南不动,只说:“抱歉。”
原长娇放下文件:“你不必道歉,我只是惊讶……”她停下来,用下巴点了点,“坐下。”
她看了他一会儿,心平气和道:“你刚转来异能管理局不久,工作上的事情还不熟悉,即使只走一个月,暂时调职,可那是宋铮。宋家主不通情理,不会因为你是菜鸟,就对你手下留情——你确定要去?”
湛南颔首。
原长娇叹气,向后靠坐。
对面的青年如平时一样的面无表情,喜怒不分,看不出情绪。他似乎一直是个沉默的人。
她突然说:“感情问题?”
湛南蓦地抬眸,没说什么。
“如果是因为某个人而逃避,我劝你三思。”原长娇淡淡道,“记忆和感情住在心里,你能逃到哪儿去。”
湛南仍旧不答。
原长娇在文件上签了字,交给他。
湛南拿在手里,站了起来。
原长娇见他还杵在那里,扬了扬眉:“你可以回家了。”
湛南脊背挺得笔直。半晌,他说:“……我只想,喘口气。”
原长娇一愣。
*
中秋节,林湘跟湛南回家。
郑倩和湛益民准备了一大桌的饭菜,红烧鱼和清蒸鱼都有,湛南帮她挑了一晚上的鱼刺,她吃的很高兴。
回来路上,林湘睡着了。
这几天,她夜里都不能安睡,总是动不动醒过来,望着身边的男人便来气。
他的灵魂是易碎的鸡蛋壳,是饼干。
他烦,她也烦。
怎么问他也不回答,想和他翻滚缠斗他也不肯。这只闷葫芦铁了心自寻烦恼,活活闷死。
她不舍得责怪他,只能怪他妈,怪湛益民。
他就不该由人类养大。
车停下来好久,林湘才醒。
湛南一直在旁边等着。
林湘醒了,揉揉眼睛,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模糊的问:“不是回你宿舍吗?”
湛南转过头。
他的眼眸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彩。
“……我有话跟你说。”
第85章 。瑰丽独占她的长夜。
车内狭小的空间;有点闷。
湛南按下车窗。
今天过节,这么晚了,小区里偶尔也有邻居经过;多是一家三口,父母带小孩从长辈家吃完饭回来。
他一直沉默。
林湘缩在座位上,意兴阑珊:“你再不说,我快睡着——”
“我下周出差。”男人突然开口。
“那就去啊。”林湘好笑,“去哪儿?帮我带吃的。”
“东部。”
“哦,那我要东海特产小鱼干。原绯上次送我的,你见过吧?”她皱了皱眉,“后来我买的明明是同一个牌子;总觉得没那么正宗,这次你帮我多带一点。”
湛南看着前方。
同一栋楼的年轻夫妻;一左一右牵着六岁女儿的手。一家人说说笑笑;往大楼里走。
他的喉结滚了滚;依旧没发出声音。
说不出口。
那两个字压在胸腔里就像一堵移不开的山,即使阻挡前路;即使沉重得令他窒息,他也轻易开不了口。
只是想起,心脏的疼痛便尖锐。他额头渗出冷汗。
不行。
继续留在林湘身边,不闻不问,浑浑噩噩,只为贪图她的体温和甜言蜜语——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丧失自我,变成自己都看不起的懦夫。
已经够了。
林湘问:“出差多久?”
湛南低声说:“可能一个月,也许更久。”
林湘的视线停留在他脸上,盯着他眉心拧出的深深的刻痕。她的神色淡了些许。
“你才转去异能管理局;业务还没上手呢,原局长真不客气。”她慢声慢气的说,“什么任务非得交给你?”
他不答。
路灯的光照亮前方一小段路。
又一对散步的老夫妻携手归来,灯光将地上的影子拖得老长。
湛南想,他要平平淡淡,简简单单。林湘的人生却是轰轰烈烈,瑰丽灿烂。
他们只怕永远也不会有这一天。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恩爱的老去,头发花白了仍互相扶持,永不相负。
不会有这一天。
他脸色惨白。
“你想离开我。”
湛南猛地转头。
少女一手撑在车窗上,冷淡地侧眸。
她的目光如同遇袭那晚的月色。表面冷白,失去温度,内里隐隐透出血光。
“湛先生,想分手啊?”她问,很冷静的语气。
就像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就像她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感情,他们,他……她无所谓。
可他还是做不到。
一句简单的是,一个简单的点头,做不到。
林湘忽然道:“湛南,别再想了。”
他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不知从哪里来的,周围没人,夜色寒凉,为什么会有血?
湛南茫然许久,才发现是他咳出来的血。嘴里尽是铁锈的气味,嘴唇上都是血。
林湘蹙眉。
她伸手,轻按他心口的位置,揉两下。
他的妖力被生母封印在那颗饱经风霜的脆弱心脏里,难怪动不动就胸闷,心痛,还吐血。
“出差是你自己申请的吧?想分手的是你,难受到吐血的也是你,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林湘心烦,弯腰坐到他腿上。
“前段时间我太忙,你受委屈了,对不对?”她柔声诱哄,安抚他,“暂时忙完了,我多陪你——”
“我要的不是这个。”他说。
林湘勾住他的脖子,质问:“那你要什么?”
他又装哑巴。
林湘心烦气躁,盯住他的眼睛,怒道:“你说话!”
世界无声。
谁也不曾注意的角落,黑色的雾气渐渐散开,路灯的光晃了晃,黯淡了颜色。
许久许久。
湛南迎上少女咄咄逼人的目光。
“林湘。”他沙哑的说,“你爱我吗?”
*
芙蕾从水晶球中飘出来,望向一旁。
少年懒散地趴在窗前,手臂撑在窗台上,俯视三十层高楼下,不起眼的一辆车。
芙蕾走了过去。
楼下,灯火阑珊,黑色的薄雾无声无息地浮动,遮住月光。
那是暗魔法,海雾。
只有魔王才能将光与暗两种相悖的魔法,同时运用得登峰造极。
微亮的路灯是他制造的幻觉。黑色的雾气是他通天的耳目。
深夜中的一切,每一点微小的动静,他一清二楚。
她站在少年身边。
“……看啊。”原绯语气淡漠,笑意不达眼底,“那个人在问一只小怪物讨要爱情。”
*
林湘忍耐着,心平气和的说:“你对我很重要。”
可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他只要那一个字,那个她永远不可能挂在嘴边的字。哪怕终有一天,她真的点了他当九尾一族的驸马,她也不会说。
他为什么如此执着。
林湘越发烦躁,看着他,又不忍责骂。他看起来好惨,苍白的脸色,血染的双唇。
她要耐心。
“你是我的小——”不,不能告诉他。她深吸气,改口:“你是我领养的人类,和别人都不一样。”
他不语。
软的不行,她又来硬的。
“湛南,我标记过你,你把自己卖给我了。天涯海角,你又能逃到哪去?”她危言耸听,“你跟我分手,这辈子都得当和尚。不管你找谁,人家睡完一觉就会嫌弃你,你可别后悔。”
他仍不说话。
他不在乎。
这辈子,下辈子,就算生生世世当和尚,他也不在乎。他在林湘身上透支了所有与爱情相关的情愫,如今只剩一个空壳子。
他谁也不找,只想找回自己。
而她,不会明白。
林湘看见,男人眼底的光芒闪烁一下,彻底熄灭。从难过走向绝望。
她以为威胁起作用了。
他害怕了,果然还是这一招有效,哪个男人不怕当和尚呢?
少女笑起来:“开车。”
她埋在他肩窝里撒娇,一会儿又用脸颊蹭蹭他冰凉的侧脸,高兴的说:“我们回你宿舍。你知道长寿的秘诀是什么吗?”她教他,“多做,少想。这样心魔,不对,心病就奈何不得你——”
湛南说:“分手吧。”
*
林湘在狐狸洞闭关三天。
她不吃东西,谁来都是一个字滚,闭门不出。她也不能打坐,静不下心,生怕修炼到一半,气极了走火入魔。
她只是坐在懒人椅上生气。
他敢走。
他竟然敢!
她说:“湛南,你想清楚。”
她说:“你一走,可没有回头的路,我从不等人。”
她说:“你找死。”
林湘心头的火烧了三天,仍不罢休。
她气标记了的爱宠竟敢反过来抛弃主人。她气他当真把车开走了,铁了心分手。
她最气的,却是自己。
为什么不杀了他。
那是她领养标记的宠物,那是亲口说过卖身给她的人类,那是被她从此开除狐籍的同族。
明明动一动手指就能取了他的性命,不费吹灰之力。
他出尔反尔,缔结了契约却擅自离开,他就该死。莫说是无尾,就是九尾,她照杀不误。
为什么傻逼一样站在黑夜里,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不,现在还来得及。
她标记了他,随时能追踪找上门,抹去这段耻辱的黑历史。
杀了他,忘记曾经认识这么一个人,然后回家,一切水到渠成。
杀了他。
可,那也是她的湛南。
无人的长街,手执魔杖走来的巡逻队长。河堤边,明知她身份成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