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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可?”沈干夕将信折好,收入怀中,“事情已过去十余年,恐怕除了你,没有人能查到,瞒一辈子并非难事。她虽然已离开赤月组织,可毕竟是在苍目山长大,又生活了十几年,如果知道……她心里,一定会难过吧。”
赵修偃看着沈干夕,目光复杂难明:“我竟不知,你是如此善良仁慈之人。”
“说什么呢,莫非你一直觉得我是恶人?”沈干夕眉尖轻挑,笑起来,“你不妨想一想由仪,就能明白了。”
“你这……”赵修偃刚想发作,忽然眸色一顿,眼风向门口扫去,“谁在外面?”
他起身快步走到门口,猛地将门打开,看见台阶下站立之人,神色不由得一硬。
“你来做什么?”他声线微冷。
“她自然是来找我的。”舒泠还没说话,沈干夕就摇着扇子走了出来。
“你……”赵修偃回头看了看沈干夕,无奈地摇头,“好好好,那我不打扰你们,反正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赶紧走吧。”
“我说的话,你有时间也好好考虑一下。”沈干夕临走前不忘了笑眯眯地叮嘱。
“你事情管得还挺宽。”赵修偃抛给沈干夕一个白眼,“以后再说吧。”
说完,他又看了舒泠一眼,回到屋内,将门关上了。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赵修偃却始终背对房门,一动未动。
他的视线微微抬起,望着一个方向。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他却似乎能隐隐感觉到由仪的气息。
也许真的,到了他必须面对的时候了。
长久以来,他故意不去看,假装不曾在乎任何人。可是似乎,他就要藏不住,也要无法骗过自己了。
他只是不想再为任何人伤心了。赵修偃叹了口气,终于将目光垂下。母妃走了,妹妹走了,父亲和兄弟,从未将他当做亲人。
他只是……不想再为任何人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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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干夕和舒泠一道离开院子,沈干夕似乎心情不错,摇着玉扇,双眼缀满了阳光:“你有事找我?你饿了?咱们去厨房拿点吃的吧?”
舒泠神色微顿:“你和容公子……”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我和疏华怎么了?”
“没什么。”舒泠的声音又平淡下来,“就去厨房吧。”
她直觉断定,他们刚才谈论的内容,与她有关,也与赤月组织有关,而沈干夕不打算告诉她。她虽然一向淡漠,然而事关己身,再加上关雎的出现,令她不得不打点起十二分小心。但她此时贸然询问,恐怕会引起沈干夕警觉,还是等到入夜,再悄悄查探吧。
第64章
次日清晨; 雨水痕迹早已被阳光晒去,天朗气清,云霞旖旎; 经过一夜泥土的湿润; 春草木叶仿佛又绿了几分。
沈干夕的脸上也似落满春风; 眸光被晨霞映成橘色:“昨夜睡得如何?离议事尚有半个时辰,我去拿几块点心,咱们找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吃早饭吧?”
“好。”舒泠已穿戴整齐; 此刻正安静地等在门口。
“你还好吧?”沈干夕走上前; 打量着舒泠脸色,眼中浮起一丝忧虑; “你昨夜睡得不好吗?要不,还是回去休息吧?”
“不用。”舒泠淡淡摇头; “我没事。”
“你……”沈干夕犹豫了一下; 才轻声问道; “你是在担心赤月组织的事情吗?”
舒泠眉心轻蹙,没有回答。
舒泠不开口; 沈干夕又将她的沉默当做了肯定:“我知道,赤月毕竟是你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他们都是你旧时的同伴,你不忍心出手; 也在情理之中。没关系,你如果不想去,就不要去了,回织凤楼等我就好。”
顿了顿; 他又补充道; “我虽然不知能否说服疏华; 但我一定会尽力留下萧麟趾性命,只废去他的武功,将他严加看管,令他无法再去杀人。其他的,你就不要再多想了,好吗?”
舒泠闻言,忍不住抬头看向沈干夕,目光难掩些许惊讶。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见到她的神色,沈干夕连忙保证,“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留下萧麟趾一命。”
“我不是要说此事。”舒泠默了默,复又垂眼,“你们,不一定会赢。”
“怎么?”沈干夕一怔,“为何这样说?七个门派,难道赢不了一个?”
“赤月十杀手,能与整个织凤楼兵力相抗衡。”舒泠淡淡开口,“而在赤月,除了他们,还有数十名,与凌恒不分伯仲的杀手。”
“确实,这次名义上是七大门派围剿,但各派都只派来部分兵力,彼此配合也未必默契,不能按整个门派的实力计算。”沈干夕点点头,眉心微蹙,心下已开始思索,“但据我所知,十杀手,还有其余杀手,并非全部聚集于苍目山,不是吗?”
“是。但他们若得知此事,会立即赶回。”舒泠说。
“舒泠,”沈干夕望了舒泠一眼,却忽然笑了笑,语气柔和下来,“不用担心,我和疏华早已预想到此事,所以,自然早就有所防范。”
见舒泠面上浮起疑惑,沈干夕笑着解释道:“此时此刻,苍目山山脚,应该已经被七大门派弟子包围了,咱们从织凤楼离开不久,孙长老就带着人,悄悄赶往苍州,其他门派也同样。疏华派了亲信,在山脚监视各个门派,就算消息走漏,赤月的杀手想回到苍目山,也会在半路被我们的人拦下。”
舒泠听此,沉思片刻,才又开口淡淡道:“大多杀手,你们拦不住。”
沈干夕不由得沉默了。
舒泠所言,不无道理,他想了许久,竟想不出一个可解之法。这一战本就凶险异常,苍目山地势复杂,树木林立,七大门派不得不分散兵力,以防萧麟趾从小路逃走。然而兵力一旦分散,如果遇见十杀手,救援不及,恐怕便会被对方突围。
他的眉头越锁越紧,舒泠清淡的声音却又响起:“我和你一起去。”
沈干夕诧异地看向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
“若遇十杀手,我会保护你。”舒泠平静地说。
“啊……”沈干夕怔了一下,突然间鼻子一酸,舒泠那张安定而清淡的脸,竟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虽然他知道,舒泠说要保护他,说不定只是她自觉作为护卫的责任,可他仍然觉得,似乎有什么柔软而有力的东西轻轻攥住了他的心跳,这一瞬间,他只想将面前的人紧紧拥在怀里。
当然,他只敢想,不敢真的付诸行动。
沈干夕吸了吸鼻子,最后还是摇摇头,叹息道:“能听到你这句话,真是太好了,但我不想让你勉强,你应该……不希望与昔日同伴为敌吧?你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欢做的事,不用担心我,我会带上菀青,不会有事的。”
舒泠不解沈干夕为何双眼水气弥漫,然而他的话,却令她心头微微一顿。她静了静,轻轻摇头,语气郑重许多:“不可,即使菀青,也难敌十杀手。此外,还有一事。”
这一夜她都在犹豫,直到此时,她终于下了决心。
“飞春阁关娘,她是十杀手之一,关雎。”
沈干夕以诚待她,所以她以诚报之。又或者,她只是不希望,他会输。
沈干夕僵住了。
他的目光在舒泠脸上逡巡许久,才终于蹙眉凝眸,低声问道:“她没有对你做什么事情吧?”
舒泠一怔,继而摇了摇头。
“那就好。”沈干夕似乎舒了一口气,目色凝重几分,“你知道她的计划?”
舒泠眼睫微垂,依旧摇了摇头。
沈干夕想了想,又向她求证:“你能肯定,她所效忠,不是飞春阁,而是赤月组织?”
舒泠静了一静,随后点点头。
“除此之外,你还知道更多的事情吗?”沈干夕又问。
舒泠再次摇头。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没用。
“不要紧,已经足够了。”沈干夕却仿佛知晓舒泠所想,他目光微闪,片刻后才长呼了一口气,“舒泠,我要去找疏华一趟,你不用等我,先吃饭吧。”
沈干夕抬脚就要走,舒泠怔了怔,忍不住开口唤住他:“你,相信我?”
沈干夕已经跨出门槛,闻言回过头,浅笑着问,“难道你是骗我的?”
“不是……”舒泠下意识地摇头,可他不是一向多疑吗?她无凭无据,只有一句话,为何他却毫不怀疑?
沈干夕走回舒泠身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愈发柔和:“我知道,你没有必要说谎,如果你想害我,每天深夜,我都能死一次。就算,你真的在骗我,那就我受你的骗吧。”
舒泠怔怔地看着沈干夕,沈干夕弯了弯嘴角和眼角,仿佛也将瞳孔中的晨光折射进舒泠的眼眸:“不用担心,虽然你担心我,我也很高兴。不过,这件事,我心中已有对策,你不要再同第三人提起此事。”
“……好。”舒泠不知他想到什么对策,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安心去吃饭。”沈干夕又笑了笑,稍稍低头,在舒泠发间落下一个轻吻,便转身离去了。
舒泠静静目送沈干夕的背影消失,却心乱如麻,无暇细想他话中深意。她选择了织凤楼,是不是就意味着,背叛了赤月?
她不想见到沈干夕受伤,却也不想与义父和葛覃为敌。昨夜她从沈干夕衣袍内找出的信,信中所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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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茶香氤氲,寂静无声。
赵修偃听沈干夕说完,已经沉默了许久,直到杯中茶水半凉,他才抬起头,沉声问:“你如何肯定,舒泠所言属实?”
“她们同在赤月,舒泠又是顶尖杀手,总不会认错吧?”沈干夕不以为然地笑笑,“至于关雎是否另有图谋,这倒无妨,我……”
“我不是在问这些。”赵修偃皱眉打断他,“我想知道的是,舒泠为何会选择出卖赤月组织?”
沈干夕怔了一下,目光微微闪动,继而却弯着嘴角笑道:“不是早就说过,她如今在织凤楼,她已经不是赤月的杀手了。”
“她毕竟为萧麟趾效命多年,你不该盲目轻信她。”赵修偃依旧脸色沉肃。
“好——”沈干夕从善如流,“那也无妨,到时候,我在舒泠身边,再叫菀青暗中跟着关雎,就算她们有所异动,我们也能及时察觉。”
赵修偃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眉目间略染忧虑:“关雎实力不可小觑,我不觉得菀青能赢。你让她一人跟去,太危险了,还是我叫白华跟着吧。”
“不用,你带来的人不多,还是留在你身边,较为妥当。”沈干夕摇摇头,宽慰道,“我会发信回织凤楼,让楼中暗卫赶来,和菀青一起行动。我也会叮嘱她只需远远跟着,不要出手,一旦情况有变,就立即逃走——这样,应该不会有危险。”
“也好。”赵修偃这才神色稍霁,叹息道,“虽然此次共有七个门派,可真正信得过的人,却实在不多。所以这件事,你我二人知晓就够了,千万不要声张。”
“我也如此打算。”沈干夕同意道,“你准备如何应对?”
“就依你说的办法,将计就计。”赵修偃凝眸看向沈干夕,墨黑瞳孔不知其深,仿佛有流淌的波纹聚在眼底,“稍后议会,我让南青剑派带领各门派,从主路攻上山顶,让飞春阁去负责后山的拦截。那边的事……就拜托你了。”
“好。”沈干夕点头,目光郑重,“你只管指挥大部队正面进攻,余下之事,就交给我吧。”
“无论如何,千万小心。”赵修偃忧心忡忡地叮嘱。他的心头,始终萦绕着某种难以描述的不安。
第65章
晚夏微凉; 木叶苍翠,空风萧萧飒飒地拂过,发出疏落声响。苍目山层叠密林中; 破碎的晨光从枝叶罅隙间漏下; 映在地上摇曳斑驳。
距山脚百余丈处; 立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正是沈干夕和舒泠。
沈干夕身着白衣,手握玉扇,正一眨不眨地望向树林深处。舒泠站在他旁边; 目光安静; 脸上只有一贯的淡漠表情。
山林极静,不闻鸟声; 仿佛它们预感到危险和杀机,已早早归还巢穴; 不敢发出啼鸣。山的另一面; 赵修偃和侯掌门分作两路; 正带领各派弟子攻上苍目山。兵刃相击,鲜血凌乱; 浓郁的血腥仿佛弥漫天穹,染红了沈干夕的长衫。
“你能——听见对面的声音吗?”沈干夕忽然开口,似是终于难以忍受这仿佛不祥的寂静。
“不能。”舒泠的语气却毫无波澜。
“哦,那大概; 是我的错觉吧。”沈干夕垂下目光,又沉默下来。
他确实没有经历如此大规模的战斗——或许,可说是战争。因此,素来沉稳镇静的他; 站在这空无一人; 寂静得仿佛留不住生命的深林中; 仍难以克制心底的紧张和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