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场的衙役平白对?上这么一双黑眼珠,纷纷不?自觉躲闪,倒像心里有鬼一般。
谢知?秋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 假装没?看到他?们的反应,只大步迈入县衙中。
月县虽是小城,但一个县衙也有六七十名衙役; 再?加上县丞、主簿、典史等一众人员,粗略一看也有上百人。
月县县衙已有一年?半不?曾有正经管事的知?县,县衙群龙无首; 一直是这些县丞主簿之类的自行协商做主,但看上去也条理清晰; 无大问题。
谢知?秋初来乍到; 他?们居然立即对?她热烈欢迎!
谢知?秋才?一踏进衙门; 立即有个身着衙役制服的胖壮男子热情?地迎上来,高声道:“萧大人!咱们盼星星盼月亮; 总算将您给盼来了!”
衙门里面本有几个读书人模样的人聚在?一起用晦涩的月县方言交头接耳,一见她进来,当即止了口,并且马上切成梁城官话,同样聚上来。
“萧大人!久闻大名,神?往已久,终于得以一见啊!”
先走上来的,是个书生模样的老大爷。
他?七十来岁,后背微弓,身材清瘦。
他?笑容满面地走来,头发?雪白,脊背有些佝偻着,对?谢知?秋说话的语气十分友好,自我?介绍道:“小人是月县的县丞,名为焦元通,久仰萧大人威名!”
这人单看外貌,颇有几分老秀才?的感觉,不?过既然当了县丞,谢知?秋猜他?多半是个举人。
谢知?秋扫了扫他?,略一颔首,又看向下一人。
下一人瞧着严肃点,但对?上谢知?秋的脸,又露出笑来,谢知?秋这才?看出他?镶了两?颗金牙。
那人来回拱手?作揖,道:“小人是月县主簿,名为高林,幸会幸会。”
谢知?秋颔首。
……
待所有人都自我?介绍了一遍,最后又轮到那胖衙役。
待谢知?秋的目光落到胖衙役身上,那胖衙役不?禁一凛。
说实话,在?这“萧知?县”真的露面以前,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一个人。
原因无他?,这“萧知?县”的气质实在?太过异于常人,令人难以判断“他?”的行为想法,不?由生出畏惧之心来。
此刻,光是被“他?”冷剑般的双目看到,胖衙役就有些心底发?寒,莫名有些怯意。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里是在?月县,就算这萧知?县有通天大的才?智,在?这里又能翻出什么花来?
如此一想,胖衙役终于安定几分,又觉得不?足为惧起来。
他?满脸横肉,虽瞧着是好吃懒做相,但身宽体胖,表情?一扳,倒也还算有点意思。
他?对?谢知?秋一抱拳,挤出笑来,也是一副热烈欢迎的表情?,道:“我?叫焦大壮,是这里的班头,见过萧大人。”
谢知?秋没?作表示,只是在?这焦班头脸上扫了扫,心中微凝。
实际上,谢知?秋来之前已经调查过。
本地以焦姓、高姓、李姓三家为大姓,局势大抵是以几家大户为明月,其余或多或少有血缘关系的同姓小户为星辰,群星拱月,大户吃大头,小户们也分一杯羹。
看这衙门里吏官的姓氏,也知?实情?八/九不?离十。
包括县城和班头在?内,这些吏官起码有一半多是姓焦的,剩下的有少量高姓和李姓,再?其他?的姓,就只是零星几人。
而且,这些人联系紧密,谢知?秋面上不?显,实则在?观察。光是她听吏官介绍自己的这一小会儿的功夫,那些个衙役就来来回回交换数次视线,仿佛交谈不?必言语。
谢知?秋面不?改色,只道:“好,你们的名字我?都记住了。不?过本官初来此地,行李众多,要先让家人安顿,明日再?来安排。”
“欸,这种小事,哪儿用得着知?县大人亲自安排!弟兄们这一把子力气,难道是放着看的吗?”
胖衙役大手?一挥,就道:“来,兄弟们!都帮大人将行李抬到里面去!”
“好嘞!”
胖衙役一开口,其他?衙役们纷纷响应,当即手?脚麻利地扛箱子去了。
谢知?秋这一趟来月县,队伍后面足足跟了数十个箱子,且衙役们往肩上一抬,就发?现这些箱子个个沉得厉害。
一个衙役忍不?住问:“大人,您这箱子里放得什么啊?”
谢知?秋淡淡回答:“本官自梁城而来,家中知?此地山高水远,便给了些傍身之物,不?必在?意。”
但那些衙役们闻言,倒是眼前一亮,好像对?所谓的“傍身之物”有所猜测。他?们两?个人抬一箱,动?作都有劲许多。
*
方朝为防止地方官势力过大,通常会避免将官员派遣到自己的家乡,因此地方官人生地不?熟,县衙就会为县令提供住所。
这月县的县衙,在?谢知?秋的任期内,就将是她的家了。
有衙役和谢知?秋自己带的护卫帮忙,数十个沉甸甸的箱子很快被搬到内院,整整齐齐地列在?院子里。
谢知?秋正四处查看的时候,那胖衙役对?衙差们颐指气使了一番,逮准时机,偷偷凑到谢知?秋边上,道:“知?县大人。”
谢知?秋看他?。
“其实是这样的。”
那胖衙役笑盈盈地说。
“我?们月县是个小地方,像知?县大人这样的大人物远道而来,实在?是我?们当地百姓之福。知?县大人奔波许久,旅途劳顿,想必很久没?有吃过像样的好酒好菜了。”
“我?等昨日得知?知?县大人今日能到月县,特意在?本地最好的酒楼订了一桌子菜,既是为知?县大人接风洗尘,也是希望让大人尝尝咱们本地的特色佳肴,好展现咱们本地小吏对?大人的欢迎和敬意。”
“不?知?大人,愿不?愿意屈尊给咱们一个面子啊?”
谢知?秋仍旧没?说话,只是看他?。
胖衙役起先脸上还维持着笑,后来逐渐感到有点绷不?住了。
说实话,请上官吃饭这事,还怪麻烦的。
他?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知?道这新上司的想法性情?。
他?们作为下属,表示那是一定要表示的,如果这点表示都没?有,怕这一县长官心里嘀咕,对?他?们摆脸子,万一一次不?成,以后更不?好办。
但问题在?于,他?们表示必须要表示,这知?县大人却未必会接受。
这帮读书人极有可能读书读傻了,一方面自尊心极高,要别人捧着他?,一方面又想显示自己清正廉洁,会故意训斥他?们这些下属的“市侩”之处,好显得自己品行高尚。
还有些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明明心里想要钱想要得要死?,一开始却不?肯表现出来,非得等自己的名声吹响了,才?开始大捞特捞。
无论?是哪种人,胖衙役都讨厌。
这帮当官的自己坐在?衙门里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名声金银都捞着了,可实际的活都是他?们这些衙役在?干。
而越是想显得自己勤奋清廉的知?县,这种破事就越多。他?们下面的人忙得脚不?沾地,什么都捞不?着,还要被老百姓抱怨这抱怨那,最后结果一出,人人都是夸奖知?县,谁管他?们其他?人死?活?
而这胖衙役端详着谢知?秋的神?情?,心里咯噔一声——
这个萧知?县,该不?会真是个清官吧?
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如果摆在?眼前的利益太大,奉承的人太多,那么再?清廉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久了,也要浑浊起来。
可是胖衙役可等不?了这么久,那焦子豪父子催得厉害,鬼知?道他?们为什么急得跟要去投胎一样,眼下清官可比贪官麻烦。
胖衙役心中暗骂县丞主簿那些不?要脸的不?是人,总把这种麻烦活推给他?,真是脏活累活都让他?干了,这萧知?县若是当真要展示展示自己的清廉风范,最后平白挨一顿的骂也还是他?。
良久,谢知?秋总算开口了。
她目光一动?,问:“县里最好的酒楼……想来价格不?菲吧。诸位在?衙门里月钱里也不?高,专门请我?这么一顿,不?会太破费吗?”
胖衙役赔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小地方嘛,贵不?到哪里去。再?说,咱们有亲戚在?酒楼里工作,能给点实惠。”
谢知?秋颔首。
胖衙役实在?看不?懂这个萧知?县的心思,“他?”一沉默,他?就不?安得很。
正当胖衙役忧虑“他?”会一口拒绝的时候,忽然,谢知?秋道:“也好。”
“……咦?”
谢知?秋问:“怎么,又反悔不?请了?”
“不?是不?是。”
胖衙役大喜过望,心说太好了,这人长得一派正直的样子,原来也是一贯的货色,那就好办多了,他?也能早点交差。
胖衙役当即道:“知?县大人愿意受邀,实在?是我?等的荣幸,大人等着,今晚一定包您满意!”
谢知?秋微微点头,就不?再?言。
*
当晚,龙凤楼。
月县这第一酒楼的名字起得气派,谢知?秋本以为毕竟是县城的酒楼,与梁城想来是不?能比的,但谁知?一踏进来,才?发?现这酒楼阔气非常,虽与观月楼之类还是不?可相提并论?,可也装修古典,有些雅致的调调。
这群差吏不?知?哪来的钱财,竟点了满桌子的好菜,甚至有鱼翅熊掌一类。席间还请了歌女奏乐,管弦丝竹,声音悦耳。
小小一城的小吏,豪气得令人惊愕。
谢知?秋见菜上来,并不?急着吃,而是晃了晃手?中酒盏。
她将酒盏放在?鼻尖轻嗅,道:“这酒倒是特别,好像别处不?曾见过。”
老县丞笑着介绍道:“这是上一任胡知?县亲自酿的酒,名叫折千桂。胡知?县老家在?江南一带,本地盛产桂花,他?原来就有酿酒这个爱好,便在?十几岁时试将桂香融入米酒之中,再?加以秘方调和,制出此酒。
“这酒香味清新,口感醇厚,但不?醉人,十分特别,被胡知?县带到此地后,一直深受我?们这儿的百姓喜爱,倒成了特产。
“只可惜,胡知?县天妒英才?,竟忽然病逝,并未留下此酒配方。想当初,他?本想在?本地推广此酒,为了降低酿造成本,还特意在?衙门试栽培了几棵桂花树,不?想桂花犹在?,斯人已矣,折千桂也成绝唱。
“如今这酒只剩衙门以及好的酒楼里还有一些存货,等全部喝完就再?没?有了,可谓一壶就价值千金啊!若非知?县大人亲自莅临,掌柜的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大人要好好品尝才?是。”
谢知?秋闻言,道:“如此,那我?是该好好品尝。”
说着,她便抿了一口。
只是,她不?过唇边沾了沾杯沿,酒面倒是晃了晃,酒水却看不?出有没?有少下去。
谢知?秋问:“这胡知?县的家乡,莫不?是在?江南临城一带?”
县丞惊讶:“萧大人如何知?道?”
谢知?秋道:“说是生产桂花,想起仿佛在?书上读到过。”
“萧大人真是见多识广、博学多闻啊!来,老夫敬大人一杯!”
二人虚虚碰杯。
“萧大人怎么不?吃菜呢?”
喝了酒,那七十多岁的老县丞又殷勤地给谢知?秋夹了一筷子菜,介绍道:“来,大人,尝尝这个,也是咱们本地的地方菜,别处可没?有那么纯正的滋味。”
谢知?秋扫扫满桌的人,又看看酒楼端菜的伙计。
众人皆盯着她。
她略一凝思,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县丞紧紧看着她,直到她的喉咙滚动?咽下。
谢知?秋道:“味道果然特别,不?错。”
*
约莫半个时辰后。
酒足饭饱,歌女散去。
酒楼满桌的人都还坐着,唯有当晚招待的“萧知?县”一人倒了,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离得近的焦县丞小心翼翼凑上去,碰了碰“萧寻初”的背,低声唤道:“大人?萧大人?您还好吗?”
“萧知?县”一声不?吭。
县丞胆子稍微大了一些,用力晃了晃“他?”。
对?方还是一动?不?动?,宛如死?人。
县丞松了口气,一下子倒回座位上,道:“成了,他?睡死?了。”
在?场众人皆大为松懈,如释重负的模样。
典史道:“这下好了,只要再?趁夜深人静,找个偏僻地方把他?抹了脖子就成。早知?这么顺利,就直接给他?下点毒,也省得多出一步,让人胆战心惊得慌。”
“不?成不?成,下。毒怎么成,你疯了?!”
县丞胆子更小,急道:“我?们可是和他?一张桌子吃饭啊!万一出点什么事呢?再?说,如果让他?死?在?这儿,你以后还来不?来这里吃饭了?”
“你们别说了,快把他?弄出去吧。我?怕他?醒了,没?搞完总是不?踏实。大壮,你怎么还不?动?手?啊?”
“你们怎么就会使唤我?!烦死?了!信不?信老子一个不?高兴,把你们一起宰了?!”
胖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