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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翌站在门外,一时没动,宋公公等人不由望天,只觉得古往今来,他大概是史上唯一一个被皇后关在门外的皇帝。
沈翌面容紧绷,眸色暗沉,考虑到圆圆估计已经睡着,他并未暴力将门打开,而是歇在了偏殿。
陆莹倒是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后,心中憋着的那口气,才逐渐散去。
今日是挑选伴读的日子,用完早膳,陆莹便将安安和宁宁唤到了跟前,笑道:“等会儿会给你们选伴读,一个人需要选三个,你们自己也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如果有特别喜欢的,就记一下他们的名字,好不好?”
宁宁有些茫然,不太懂何为伴读,安安心中倒是有数,他低声给宁宁解释了一下,宁宁这才明白。
圆圆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娘亲,我也会有伴读吗?”
陆莹颔首,“等你再大一岁,启蒙时方有。”
圆圆知道何为启蒙,一直读书太累啦,圆圆宁可不要伴读,她顿时松口气。
选伴读并非小事,昨日收到拜帖的人家,都隐约猜出了什么,都在耐心叮嘱自己的孩子,让他们务必好好表现。这十五个孩子,在丫鬟的陪同下来了皇宫。
十五个小萝卜头入宫后,有好几人都谨记长辈的教导,根本没敢乱瞧,有个小孩胆子较小,与父母分别时,就掉了一通眼泪,直到入了宜春宫,眼睛里还包着一汪泪。
陆莹怕孩子们紧张,特意让宫女寻了许多小玩意,有七巧板、九连环、泥哨哨、瓷娃娃等,皆是孩子们爱玩的,让人摆了满满一桌子,孩子们被丫鬟牵进来时,果真被室内的小玩意吸引了注意力。
仅有三个孩子,尚记得母亲的叮嘱,分别是汝阳侯府的嫡长孙,刘阁老的嫡次孙,兵部尚书陈大人的小孙子,三人恭恭敬敬给陆莹行了礼,听到他们请安的声音,其他孩子才紧跟着行礼请安。
陆莹笑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十几个小孩,年龄都不大,最小的六岁,年龄最大的七岁,有两人请完安,还好奇地盯着陆莹看了看,其中一个小男娃还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对上陆莹含笑的目光时,他小脸才有些红,忍不住道:“您就是皇后娘娘吗?您真好看。”
陆莹不由莞尔,随即看向了他们身后的丫鬟,“你们去偏殿歇会儿吧,这里有本宫看着,不会有事。”
丫鬟们虽然放心不下自家小主子,却很怕陆莹,就算她瞧着温和,并不可怕,也是一国之母,她们赶忙应了下来。
丫鬟们离开时,有个胆小的孩子又掉了眼泪,不等陆莹去哄,圆圆就拿起一个泥哨哨递给了他,笑道:“不哭就送你。”
小男孩眼泪要掉不掉的,他没见过泥哨哨,努力忍着泪,伸手接了过来,还有礼貌地道了声谢。
圆圆这才靠到娘亲怀里,好奇地望着一群小哥哥,还不忘问宁宁,“哥哥,你喜欢哪个?”
宁宁有些怕,半个身子都藏在安安身后,听到圆圆的声音,他才好奇地看向这十五人,也有人在悄悄打量他,对上他怯生生的目光时,有个小孩眸中还不自觉闪过嫌弃。
陆莹神情微顿,她脸上仍挂着笑,问道:“你们知道为何喊你们来吗?”
好几个小孩都乖巧点了点头,也有几人神情略显忐忑,胆子最大的一个躬身行了一礼,才回道:“家父略提了一二。”
他正是刘阁老的嫡次孙,刘坚,今年七岁,瞧着异常沉稳。
陆莹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才笑着将安安和宁宁介绍给了大家,随即便道:“这些小玩意全是给你们准备的,你们看看喜欢哪个,先一起玩会儿吧,等会儿我带你们去御花园转转。”
她说完,便没管他们,甚至没让他们做自我介绍,径直靠在了暖榻上,随手拿起书翻看了起来,孩子们偷偷瞄她一眼,胆子大了些。
爱玩是孩子们的天性,好几个小孩的目光都盯着桌上的小玩意,也有几个孩子,走向了安安和宁宁,做了自我介绍。
陆莹看似在看书,实则在观察他们,其中两个忽视宁宁,对安安格外友善的,当即被她从名单上划了下去。
大家没多久就熟悉了起来,宁宁在安安的带领下,也逐渐放开了些,与大家一起玩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陆莹才起身站起来,带着孩子们去了御花园,她仍旧乘坐的步撵,却没让孩子坐,而是让安安和宁宁带他们步行去的御花园。
宜春宫到御花园尚有一截儿距离,需要走一刻钟,好几个孩子都有些累,有两个孩子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不肯走了,嚷着要坐马车,其中一个直接躺了下来哭着要回家。
陆莹让人抬了步撵,让小孩子坐了上去,对莎草道:“去偏殿,将他的丫鬟喊出来吧。”
莎草应了一声,嚷着想坐马车的那个,意识到什么,瞬间闭了嘴,乖乖跟着大家走去了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后,陆莹才从步撵上下来,她走路虽有些慢,其实脚上已不如前几日疼,已经恢复了大半,她刻意一瘸一拐的,有几个孩子瞧见后,都跟着安安、宁宁朝她走了过来,眸中也带了担忧。
有个小男娃反应最快,比安安还快一步,最先跑到了陆莹跟前,伸手扶住了陆莹的手。
陆莹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安也很担心,“母后,您回去吧,我和宁宁可以招待他们。”
圆圆蹦蹦跶跶,也跑到了她跟前,仰着小脸,道:“还有我!我也招待,娘亲回去休息休息!不操劳。”
陆莹笑道:“无碍,前面不是有凉亭?娘亲坐下歇息一下就好。”
圆圆“哦”了一声。
安安不赞同,陆莹冲安安眨了眨眼,安安一向聪慧,隐约猜到了什么,也没再劝。
陆莹在孩子们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到了凉亭内,其中一个孩子对安安道:“可以给娘娘喊太医,让太医医治一下。”
陆莹笑道:“我没事,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坐下休息休息即可,你们可以去钓鱼,前面的池子里养了许多鱼儿,也可以留下陪我聊聊天。”
孩子们虽然都留了下来,有几个明显坐不住,屁股上仿佛长了钉子,一直扭着脖子往外看。
陆莹笑道:“想去玩的玩去吧,不用陪我,安安,你们也去吧,冰鉴你带他们去。”
安安和宁宁不肯去,孩子们也留了下来,陆莹干脆提议让大家玩投壶的游戏,宫女们很快就将青花缠枝壶和箭支拿了出来。
投壶失败的,需要背诗,规定是每个孩子背的内容不能重复,第一次失败背一首,第二次失败背两首,以此类推,孩子们都很兴奋,皆有些跃跃欲试。
众人没能高兴多久,有个倒霉孩子,接连投五次都没能投进去,加起来背了二十首诗,背到第二十一首时,才垂下小脑袋,背不出来了。
陆莹笑盈盈看着,趁机考察了一下他们的学问,直到下午,她才让丫鬟将孩子们带走。
傍晚沈翌过来用膳时,她已经淘汰掉七个孩子,还剩下的这八个孩子皆是心性、品行不错的。
沈翌问起时,陆莹将名单递给了他,淡淡道:“明日再让他们八个来一天吧,让他们多跟安安和宁宁相处一下,让他们俩选三个喜欢的。”
沈翌颔首,用完晚膳起身离开时,他弯腰凑到她耳旁,压低声音道:“晚上若是给我留门,我会再加一个名额,将你姐姐的孩子喊来。”
他口中的姐姐,指的自然是陆璇,陆璇膝下恰好有个小男娃。
陆莹还曾抱过他,她心跳不自觉快了一分。
第79章 悸动
陆璇仅有一子, 名唤蒋昀然,他仅比安安大一岁,陆莹的拇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直勾勾看向他, “陛下要以权谋私吗?”
她此言一出, 三个正在吃饭的小孩瞬间抬起了小脸,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沈翌轻咳了一声, 终究还是说了实话, “你姐夫蒋琛年纪轻轻便中了探花,才学、心性都出类拔萃,同龄人能出其右者屈指可数, 他儿子虽然才五岁, 却冰雪聪慧,乖巧懂事。朕之所以让你选六个, 实际上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我曾经的伴读就是四个,安安年长于宁宁,又是储君,理应多个伴读。”
陆莹冷漠听着, 没什么反应。
她也听母亲提起了昀哥儿, 说他跟安安一样聪明伶俐,小小年龄颇为沉稳。
之前瞧见名单时,陆莹还以为沈翌是瞧不上年龄小的,才没选昀哥儿。实际上,她猜的也不错, 沈翌选伴读时, 年龄皆在六岁到七岁之间, 基本都已启蒙两年,他怕年龄太小玩心会重,届时跟不上进度,唯有蒋昀然是例外。
沈翌也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宜春宫,他自然清楚,若真拿选伴读作为交易,只会将她推得越来越远,因为心中的嫉意,他才刚将她得罪,此刻只能将功补过。
他走后,陆莹脸上才多了一丝笑,向他们介绍道:“昀哥儿是你们的表哥,今年五岁。”
安安闻言,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是姨母的嫡长子吗?”
“对。”陆莹很高兴,“安安见过他?”
安安摇头,回道:“外祖母曾提起过表哥,去年,我生辰时,外祖母还带来一幅表哥亲自画的画,是表哥送给我的生辰礼,娘亲想看吗?”
陆莹含笑点头,“先吃饭。”
安安吩咐了冰荼一声,让她回干清宫将画取了过来,他收到的画卷并不多,就摆在他的小库房中,陆莹等人用完晚膳时,冰荼已将这幅画拿了过来。
陆莹带着孩子们回了正殿,天已黑了下来,宫女们已掌了灯,殿内灯火通明,安安亲自解开了画卷,他只隐约记得画卷上有山水,有茅草屋,还有一个漂亮女子和一个小男娃,时隔一年,画上的人长什么样,他已记不太清。
画卷被展开后,安安才惊讶地发现,画上的女子竟跟母后很像,安安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表哥画这幅画时才不过四岁,安安四岁尚未学作画,他四岁时竟画得如此像,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圆圆也好奇地凑了过去,眼中满是惊叹,宁宁忍不住睁圆了双眼,觉得表哥好厉害啊。
陆莹也仔细打量了一下,笔法虽稚嫩,却栩栩如生,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能画成这样实属不易,连十岁的孩子也未必有他画得好。
陆莹骄傲道:“你们的姨母最擅长丹青,昀哥儿小小年龄就画得这般好,日后肯定很厉害。”
陆莹无比思念长姐,她心中动了动,让宫女写邀请函时,将孩子的母亲,也一并加了上去。
陆璇收到邀请函时,正在给昀哥儿讲解《诗经》,瞧见邀请函时,她眼中带了一丝笑,昀哥儿长得像她,皮肤雪白,眉眼如画,五官很精致,漂亮得像个小姑娘。
比起安安,反倒是他跟圆圆长得更像兄妹。
见母亲这般高兴,他也笑了笑,小小年龄已有了大人的模样,“宫里来消息了?”
陆璇拿起邀请函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就你火眼金睛。”
昀哥儿只笑,“不难猜,娘亲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也就皇后姨母能让你这般惦记。”
陆璇失笑。
前两日,下早朝时,沈翌将蒋琛喊到过御书房,曾问过他,昀哥儿都读过什么书,当天晚上归来时,蒋琛就给陆璇提了一句这事,说许是要给安安选伴读,陆璇没料到这么快就提上了日程。
她不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喃喃道:“给圆圆做的衣服是赶不上了,罢了,衣服等到她生辰再送吧,你快帮娘找找,我新得的那套文房四宝,放在了哪儿,给孩子们当见面礼。”
昀哥儿从凳子上滑了下来,无奈摇头。
四月份的天气,已然转热,唯有晚上有一丝风,纵使如此,母子二人也翻得出了一头汗,昀哥儿无奈摇头,再次叮嘱道:“娘亲下次得了什么珍宝,直接交给儿子保管,您藏起来的东西就是神仙来了也难以寻到。”
陆璇啧了一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语气霸道:“赶紧干活,哪儿那么多废话?”
昀哥儿好脾气地笑了笑。
这一晚,陆莹仍旧没打算给沈翌留门,她正欲将门插上时,才发现不仅门闩被抽走了,宜春宫门口正面呈凹字的广锁也被人收走了,陆莹不由暗骂了一句狡诈。
想起他那个连啃带咬的吻,她无端有些不自在,哪怕清楚将他得罪没什么好处,她心中也堵着一口气,将圆圆哄睡后,她端起水杯,在身侧的褥子上,洒了一滩水,这才满意。
晚上沈翌过来时,一眼就瞧见了那滩水,他若躺着睡,背部必然不舒服,她显然不想让他睡床,沈翌沐浴过后,还是走到了床边。
他走路虽然没声音,靠近时,却会遮挡住室内的光线,陆莹察觉到他的到来后,身体就不由紧绷了起来,他仍旧在身侧躺了下来。
陆莹不由咬唇,只盼着感受到不适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