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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今年这个白叠花的买卖,时间还未入秋,城里城外那些个有头有脸有实力的,便把地盘瓜分过了一遍,寻常小商号根本挤不进去。
    于是他们这才集结了家中二三十个青壮,一路来到了常乐县这边,也想赶在今年白叠花行情正好的时候挣一笔。
    倒是没想到,刚好遇到了那些假冒酒泉人士的贼人一行,观他们说话行事并不像正经商贾,口音也有些不对,攀谈试探一番,更是破绽连连。
    “总归这一次还是多谢明翁,如若不然,我那一个村子十几户人家,怕是都要遭了殃。”说到这里,罗用又向眼前的老者敬酒致谢。
    这个村子颇大,与当地其他村子相比,也算比较富裕,里正听闻县令前来,便让家人备下了一桌酒席,请了罗用与那商贾,也就是明翁一行,在自家厅堂之中饮酒说话。
    “区区小事,罗县令无需如此多礼。”那明翁连忙回礼。
    饮过一盏浊酒,罗用又问明翁当时因何会对那几名贼人起疑。
    明翁抹了抹自己嘴边胡须上的酒渍,笑着说道:“是人是鬼,见得多了,便知其不同。”
    像明翁这种老商贾,行商大半辈子,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眼光自然也较之寻常人毒辣。
    说起来在眼下这个年代行商,着实也是不易,不说什么公平竞争,很多时候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席间,罗用又与明翁等人说,让他们以后若是在常乐县一带遇着什么难处,便可来寻自己。
    明翁得了这个话很高兴,比罗用先前送他钱帛厚礼更加高兴。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待吃得差不多了,罗用看看天色已是不早,于是起身告辞,他们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县城。
    明翁与里正一行将他们一路送到村外,目送他们离去,直到看不清人影了,这才缓缓回往村中。
    这时候约莫下午两三点钟模样,村路两旁的白叠花地里,村人们正忙着采收白叠花。
    明翁的家人弟子们,便在路边一块空地上摆了一个收购白叠花的摊子,不时有人推着车子挑着担子过来卖白叠花,过称的算钱的,时而还会传出几声争辩。
    “今年这茬白叠花收下来,你们村家家户户都能挣得不少钱帛,经此悬赏捉人一事,贼人再不敢来犯,尔地之人,生活可谓安逸富足。”
    明翁在路边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收购白叠花的场景,对身边的里正等人言道。
    里正等人听闻此言,心中亦多感慨,他们村也算是一个大村,人多地多,然而土地贫瘠,从前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也刨不出多少口粮,又要纳税又要养家,又怕贪官又怕贼人,日子十分难过。
    “这安逸日子,怕也是过一天少一天啊。”里正叹道。
    “那罗县令可是要调走。”明翁忙问。他们还打算明年再到这边来收白叠花,这罗县令若是不在,明年的常乐县,便又不知是个什么情形了。
    “一时倒也不曾听闻,只是这般忧心罢了。”里正摆手道。
    “里正倒也无需太过担忧。”明翁开解他:“君不见那离石县,虽已离了罗三郎多年,如今依旧富裕兴盛,比之当年更甚。”
    “但愿如此吧。”那离石县比之常乐,毕竟还是更占地利。
    “听闻你们县中开了许多作坊,如今又有这白叠花,每年便是种种白叠花,总该有些收入,再如何,这日子总不会差过从前。”明翁继续宽慰。
    话虽这般说,他们酒泉那边今年也有不少农户种植白叠花,结果又如何,他们明家作为酒泉当地的商贾,在他们当地却收购不得白叠花,反倒还要千里迢迢跑到这常乐县来收购。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那边的农户卖白叠花,价钱便也只能由着买方说了算,价高价低,全凭买方良心。
    过些时日,待这些白叠花被转过了一手之后流到市面上,价钱便又很高了。
    于是那些个五谷不分的读书郎们,便说这差价是被商贾挣了去,作为一介商贾,明翁他们着实冤枉得紧。
    待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村人们相继收工回家,白家子弟收完今日最后一批白叠花,也回到了他们在这个村中租下的一个院子里歇息。
    这个院子是他们与里正租来,乃是里正家从前的旧院,院子颇大,屋子也还算齐整,原本院中放了不少柴草杂物,现如今有一些依旧堆在院中,还有一些则被搬去里正家新院,过些时日待他们要走的时候,还得帮人家把东西搬回来。
    离家在外诸多不易,尤其是像他们这种不胜富余的小商户,更是要处处节俭,这回这单生意若是能挣一些,待回去后各房各支便都能分到些许钱帛,今年冬天的日子就会比较好过了。
    明翁几人这时候正在计算今日收得的白叠花,以及这一日的钱帛支出。
    因为罗用今日送来的那些钱帛,他们这回可以多收一些白叠花回去,因此大伙儿都很高兴。
    除了钱帛,罗用还给他们送了一些白酒熏肉罐头大酱等物什,皆是县中官办作坊自产,不需花钱去买,罗县令送起来也爽快,与他们搬来不少。
    眼下正是秋季,天气渐凉胃口渐开,正是要吃肉蓄秋膘的时节,偏他们这地方秋里肉贵,非得等到入冬以后山羊都长出羊绒来了,羊肉的价钱才会下来。明家子弟近来也是十分馋肉,罗用的这些熏肉和肉罐头,来得正是时候。
    这天晚上他们开了一罐羊肉罐头,倒了约莫半罐出来,与一些从村民那里换来的各种菜蔬,炖了一大釜杂菜,就着杂面饼子玉米粥,吃得热火朝天。
    有那村里的小孩闻着味儿过来,明翁便叫家人与他们也盛一些。
    像他们这样的商户,较之寻常农家,日子毕竟还是要好过几分,于是并不十分吝啬。
    次日清晨,明家人起来做早饭,便有村人与他们送了一些自家的菜蔬过来,放下东西说了两句,匆匆忙忙又下地去了。
    白叠花价虽高,采摘着实不易,近来他们家家户户都很忙,就连那半大的孩童都要下地干活。
    常乐县城这边,罗用他们这一日也是起了一个大早。
    吃罢饭,众人便都聚到了县衙后院,今天是收红薯的日子,这是一早就定下了的。
    原本罗用是说看着差不多便能收了,结果很多人都说那般行事太过草率,非要请个道士来看日子选时辰,最后便选在了今日上午。
    罗用看看这一日收红薯倒也合适,于是便同意了。
    这时候众人来到县衙后院的这片红薯地,先用镰刀割去红薯藤,将铺满地面的红薯藤卷吧卷吧,用箩筐装起来,搬到院中空地上。
    余下这一垄一垄的红薯地,光溜溜地地面,时而能见几根杂草,一窝窝的红薯长在田垄之中,可以看到割过红薯藤之后留下的一个个茬子。
    第一个下锄头的人是罗用,一锄头下去,一挖一撬,那一个个红皮的红薯便从田垄之中滚了出来,大的约莫能有瓠瓜大小,小的只有拳头那般大。
    这第一窝红薯一挖出来,廊下那些看热闹的人就都不淡定了,说话的时候,那嗓门真是压也压不住,不自觉的一个个便都叫嚷了起来。
    这一窝红薯,一个个长得这般大,足够一家五六口人饱餐一顿。
    早前这些红薯刚种下去的时候,他们也都是看到了的,不过就是一根三寸长短的红薯藤,往那地里一插就是了,现如今竟已长成这般大的一窝
    “”
    “哎呦还有还有,这一窝格外多些”
    “你看看那一个最大的,几乎都有陶罐那般大”
    “真是奇了就是用一条枝蔓插一插,不过三四月,竟能长出这般多”
    “这一窝可有二十斤”
    “那些昆仑人带来的这个新粮种,着实厉害得很”
    “你看你看,又装了一筐”
    “几窝便能装一担了。”
    “哎呦,你们小心着些,莫要把土里的红薯磕坏咯。”
    “哎呦磕破了磕破了”
    “”
    在一千多年以后的那些艰苦年代,很多人都是吃红薯吃到想吐。
    因为人口众多粮食稀少,只有这红薯一物最是易得,于是就只好餐餐吃顿顿吃,吃得人胃里只冒酸水,又没有油水补充,又没有米面粮食滋养,真真是苦不堪言。
    即便如此,红薯这东西终究还是活人无数。
    在眼下这个年代,在这个原本没有红薯的公元七世纪,它的出现,简直叫人欣喜若狂
第383章 烤红薯
    
罗用从后世带来的这些红薯的品种; 乃是红皮黄芯; 蒸熟以后薯肉呈橘红色; 口感软糯香甜略紧密,产量也很不错。
    这也是在罗用读高中以后才逐渐普及的新品种,和他小时候吃的红薯有些不同; 甜度比他小时候吃过的红薯更高,口感也更糯一些。
    这年头甜食很稀罕; 这天上午衙门里收完了红薯; 当天中午做饭的时候; 罗用就让人把那些嗑坏了的红薯挑出来蒸了,给县衙里这些人尝个鲜。
    县衙里那些个小孩儿们一吃到红薯味儿; 一个个就高兴得把眼睛眯了起来。
    “好吃嘛”有些没吃到的大人就问他们。
    “好吃甜”
    “好甜啊”
    “嗯比金瓜还甜”
    “当真莫不是骗人”
    “当真可甜了”
    那些人又去看廊下晾着的那些个红薯; 也都想吃吃看,可惜了; 那都是要留着明年做种的,不敢蒸来吃。
    好在近来菜铺子那边收了不少金瓜; 今日罗用也让人搬了几个过来; 切片炒了几大锅; 给大伙儿当菜。
    几个杂面饼子,一勺炒金瓜,一勺凉拌菜; 再加上几大片蒸熟的熏肉; 这便是今日的午饭了; 杂面饼子管够; 另外还煮了一大陶釜的玉米糊糊,谁要吃便去打,也不限量。
    罗用也跟众人吃一样的饭菜,一口杂面饼子一口玉米糊糊,不时再夹两筷子菜,吃得挺不错。
    所谓金瓜,也就是老南瓜,三年前李道宗的军队经过常乐县的时候,罗用偷偷往一辆运粮草的木车上塞了一把南瓜种子,后来这些种子落在高昌城外,生根发芽,结出南瓜,时人称之为金瓜。
    这金瓜在大唐的土地上种植繁衍了两三年,直到今年秋天,罗用他们才终于可以敞开了吃。
    这金瓜的口感甜而软糯,很受当地百姓喜爱,市面上常有农人担了金瓜进城来卖,价钱约莫是冬瓜的两倍。
    在金瓜出现以前,时人常吃的蔬菜,除了一些叶子菜,就是一些瓠瓜胡瓜丝瓜冬瓜芦菔之类,那瓠瓜便是葫芦,胡瓜便是黄瓜,芦菔便是萝卜,都是一些滋味寡淡不填肚子的。
    在这种大环境下,突然出现一种又甜又糯口味浓郁的金瓜,自然很受喜爱。
    现如今在高昌敦煌常乐晋昌这一带,金瓜都已经比较普及了,长安百姓亦有种植,别的地方相对就比较少。
    早几年,被罗用随手藏在长安城东市某公厕的一塑料袋玉米种子,倒是得到了很好的推广。
    现如今天南海北的许多百姓都种玉米,罗用现在每天也要吃掉不少玉米面,主要就是玉米饼和玉米糊糊,他们这里这两年玉米的价钱要比粟米低些。
    “县令,这红薯藤要作何处置”吃罢饭,一名杂役问罗用。
    “先搬去柴房,我另有用处。”罗用回道。
    其实这些红薯藤也可以用来直接扦插种植新的红薯,只是季节不对,眼瞅着就要入冬了,红薯这种作物耐热喜阳,这时候已经很难种得活了。
    后世好像也有一种将前一年的红薯藤储存起来,来年开春扦插种植的技术,但罗用对这种技术了解不多。
    红薯的推广种植甚为着紧,若是不想像金瓜那般,让当地百姓在整整三年以后才能吃上这个物什,就要下大力气去推动推广。
    罗用打算将这些红薯藤先收到空间里,待到来年开春再找机会拿出来。
    “你去坊间看看,这两日谁家若是收了红薯的,便把红薯藤收回来,便说是我要的。”罗用想了想,又对那名杂役言道。
    “喏。”杂役垂手躬身道。
    “也不白拿,从库房里取些熏肉,用熏肉与他们换来。”
    眼下这时节肉价很贵,熏肉在这时候也算是好东西了,尤其他们县里的作坊做出来的熏肉,滋味甚佳。
    “与每保长一条熏肉”那杂役确认道。
    “两条吧。”罗用说道:“你与他们说,眼下正是收税的时候,公府吏员忙碌,一时抽不出人手,便先让他们把收来的红薯放在廊下略微晾晒,收在屋中阴凉处,待过些时日,我再令人去教他们储存之法。”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