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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四娘的那些姊妹也有很多料,这些小娘子们如今不少人自己便在撰文,听闻有个刊物可以投稿,一个个都是热情高涨的模样。
    除此之外,南北杂货大门口边上还有一个投稿箱,谁人都可以投稿,只要写明了姓名住址,稿件被采用之后,便会有人将稿酬送到他们家里。
    这长安趣味谈乃是半月刊,每月初一十五各发一期,第一期便出在这一年的三月初一。
    这刊物一发行,效用果然十分显著,主要这第一期吧,干货也是尤其多,寻常百姓哪里听闻过那许多秘闻趣事。
    这些趣闻的主角大多都没有姓名,主要便是以某郎君某店家某嫔妃某皇亲这样的代称,这样一来,大伙儿不仅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免凑在一起议论一下这些趣闻的主角究竟是谁。
    平日里,寻常百姓虽也议论朝政,但真正又有几个人十分关心朝政的,不过都是消遣而已,这时候罗用给了他们一个更好的消遣,很多人立刻便被转移了注意力。
    当然有不少人还是会继续议论朝政,那些大抵便是真正关心朝政的人吧。
    罗用这件事办得,皇帝就很满意,在一个不上朝的日子,特地把他宣进宫,当面表扬了一番。
    趁着这个机会,罗用顺便就跟他提了提杜构的事情,说杜构这个人命途多舛,早年剿匪的时候便伤了腿,后又被兄弟所累,但他着实是个有才干的,如今这般,着实有些辱没了他。
    皇帝悠悠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道:“爱卿所言有理,早前倒是我疏忽了,你且去吧,这件事我心中有数。”
    罗用就这样被打发出了皇宫,皇帝的那一句心中有数,究竟是怎么一个有数法儿,他是不清楚的,也不确定那是不是一句场面话,空头支票。
    不过对于杜构来说,有这一句话,总是比没有好的,最多这回不行,下回再帮他争取争取吧。
    罗用现在心态也是比较好,就连这几日有一些自诩清高之辈,说他是皇帝的爪牙鹰犬,引导舆论蒙蔽人心,使百姓只知趣闻闲谈不知国家大事,这一类的言论罗用常有听闻,只是并不很当一回事。
    作为长安县与万年县两县的县令,他总要尽量使社会安定,作为一名普通官员,面对官场上的竞争与倾轧,他也要尽量为自己争取一些有利的条件,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倒不如辞官去当义士。
    常乐县那边已经有消息了,证实了早前那名常乐书院学子信中所言,确是谣言。
    但是在这时候的长安城中,已经没有几个人再关心这件事,只是那些闹事的家属如今已不再闹,那些忧心的家属这时候也已安了心。
    至于曾经的那些妄言,以及那些妄言所造成的伤害,自然是没有人负责的。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模样,熙熙攘攘,潮涨潮落,时常显出它盲目又冷漠的一面。
    为了这件事,白二叔还特地来了一趟县主府,主要就是为了宽慰一下罗用。
    在白二叔看来,罗用到底年轻,又是那样的一番热忱模样,这段时间遭了这样的事情,想来必定十分心寒。
    出门前他父兄便于他说,罗用看来应是不需他开解的,白二叔不信,还道他必定是在强装,结果到了县主府一看,却也并不像是强装出来。
    “怎的今日我家这般多的客人,方才走了玄奘法师,白二叔便又来了。”罗用笑着出来迎客。
    “玄奘法师亲来”白二叔倒是吃惊了。
    他方才过来的时候,便觉这崇德坊今日格外热闹,还道是哪个大户人家要办喜宴,却不料竟是因为来了玄奘法师。
    听闻那玄奘法师自打取经归来,便专心译著经文,就连出来讲经的时候都不多,他今日竟会亲来拜访罗用
    “正是。”罗用一路将白二叔引到堂屋之中。
    “那玄奘法师寻你何事”白二叔问。
    “道我这名声太差,他自己名声好,走这一趟,好帮我洗刷洗刷。”罗用笑道。
    他这当然说的是玩笑话,玄奘法师的原话并没有说得这般直白,不过那意思倒也差不多就是了。
    白二叔啧啧称奇,心里也是有些羡慕,那玄奘法师可是真正的得道高僧,长安城中很多人为了听他讲经都挤破了头,其中不乏一些士族大家的人。
    听闻罗用从前在常乐县的时候,曾经接待过玄奘法师,如今这般做法,兴许也是有几分回礼的意思吧。
    还道罗用这回遭了这样的事,定是需要有人宽慰一番,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于是白二叔便也不说什么,只是与罗用小酌几杯,又说了些闲话,看看天色差不多,便回自家去了。
    送走了白二叔,罗用转身回往院中,天色也是有些晚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四娘五郎他们便都该回来了。
    二娘如今忙得飞起,都有好几日没见着人了,大娘和林五郎这两日也带着飞儿住在城南那个院子里,因为又到了结账发工钱的时候,够她忙活几日的。
    于是这时候院子里就有些空,除了几个洒扫做饭的人,便只看到侯蔺家那小子蹲在篱笆墙外面,扯了一些菜叶子去喂小鸡,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念叨着什么,一个人玩得也是颇有滋味的模样。
    罗用从前在西坡村刚醒过来的时候,六郎七娘约莫也就这般大,长得比他瘦小可怜得多,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小脸饿得瘦黄瘦黄。
    罗用自己上一世刚被罗奶奶收养的时候,约莫也是那般模样吧,总归是不会太好。
    这些时日的遭遇,对罗用来说自然也不会太愉快。
    只是人一旦将所有感受集中在自己身上,那么他眼里便只能看到自己一个了,从此自怜自艾,一辈子光顾着心疼自己也就够了。
    罗用总还记得这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就像是过去的罗家姊弟,也像他自己小的时候。
    他们从来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不曾伤害过什么人,却生来就要在贫穷困苦中煎熬,如果不曾得到过帮助,不曾获得过改变的契机,那他们的一生又将会是什么样。
第436章 陈规陋习
    
进入农历三月份以后; 天气便是一日暖过一日,眼瞅着又到了要换春装的时节。
    在进入工业革命以前,布料之于普通百姓来说; 一向都是短缺的; 所以每到这换装的时节,很多家庭便都有些犯愁,尤其是那些正在长身体的姑娘小子们,一个秋冬能长一大截; 去年的旧衣也未必能穿了。
    罗用在二十一世纪那会儿,还经常听人说起一句春捂秋冻的老话,说不清到底有没有道理,也有可能仅仅只是为了遮掩无衣可穿的窘迫。
    唐初这时候倒是还没有这句话,唐人和后面几个朝代的人比起来,活得就是比较糙; 穷也穷得坦荡荡,并没有那么多遮掩的手段。
    不过今年春天; 长安城的布料倒是出奇的便宜。
    自去年以来,城中先后开了好几家新式织布坊,那些织布坊里头一台台的器械,一天到晚哐当哐当响个不停,又招了许多女工,每日里能出许多布匹; 比人工织布不知道要快了多少去。
    这些织布坊织出来的布料有直接卖素布的; 也有自己染了颜色花样再拿出来卖的。那白叠布好上色; 染了颜色以后比麻布还好看些,价钱又比麻布便宜,乍一投入市场,便受到了很大的欢迎。
    因那新式布坊不止一家,各家布坊之间难免会有竞争,打打价格战也是寻常,今日这家做促销,明日那家又打特价,宣传活动搞得风生水起。
    在这种情况下,罗二娘她们的布坊肯定也是要跟紧市场脚步的,她们布坊不仅在南北杂货上架,东西市还各有一个铺面,并且在织布坊所在的敦义坊,还有一个工厂店,不仅承接订单,还时常会有一些布头瑕疵品折价销售,深受左右邻里的喜爱。
    这几家布坊之间的竞争,发展到今春换季时节,终于进入了白热化,长安城中的布价亦是前所未有的低。
    那颜色鲜嫩花样又好看的机造白叠布,同样的一块大小,竟是只要旧时麻布的一半价钱。
    坊间百姓纷纷购买,也有那买了许多屯在家里的,道是怕以后再没有这种好事情。
    也有人说那河西的白叠花越产越多,今后这中原的布价怕是也会越来越低,现在买约莫还是亏了。
    不管是多买少买,既然是赶上了换季这时候,今年布料的价钱又是这般低,但凡是家境稍稍富裕些的,难免就要买些布料回去做新衣裳。
    于是这一年春天的长安城中姹紫嫣红,大人小孩们穿着各种颜色的新衣裳在街上行走,然后就因为这件事,罗用这个长安县兼万年县县令便在朝堂之上受到了弹劾。
    自古以来,庶人着素色,这既是一件惯常的事情,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在过去,一般老百姓对这一条规矩也都遵守得比较好,因为他们基本上也很难穿得起鲜艳的颜色,没钱嘛,就算偶尔有那几个有钱的,也是少数,并不会严重到扰乱阶级秩序的程度。
    然而现在布价一下子降了这般多,再加上这几年交通又比从前发达不少,南方各地以及西南地区又有许多染料进入长安城这边的市场,这就使得市面上那些颜色鲜艳的布料变得比较常见起来,价钱也在许多百姓的接受范围以内。
    这么一来二去的,很多百姓就不像从前是的老老实实着素服了,然后一些自诩社会上流阶层的人看到这种情况就很不爽,于是就有人把罗用给弹劾了。
    罗用也是有点冤。
    这穿衣的事情,就好比吃食,过去穷苦百姓都吃不起好的,只能啃糠饼,你要说平民的吃食就是糠饼,那他们也没有什么意见,这不大家都有钱了,非得压着不让吃好的,必须让他们啃糠饼,那谁肯干呢
    不过眼下这个社会,就是阶级社会,人是分三六九等的,那是明文规定的事情,罗用也是无法。
    于是这一日下朝之后,罗用只好去寻了那几个布坊的管事过来,与他们说了朝会上的事情,让他们回去后将余下的布料收拾收拾,换个地方卖去,莫在这长安城中销售了,只要不是在天子脚下,寻常也不会有人管这种事。
    二娘她们毕竟还是商人,面对这种情况,自然不敢跟朝廷硬杠,于是只好收拾收拾存货,去洛阳的去洛阳,去江南的去江南,亦有那北上的,瞅这情形,便是要开始瓜分各地市场了。
    这年头的百姓因为经济能力摆在那里,一年到头难得买那一两次布,买布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大事,这样的大事,自然还要去寻那信得过的商家,所以这一开始的市场竞争就显得尤其重要。
    罗二娘也算是占了一些便利,一方面是在北面的河东道关内道一带,他们罗家人的名声向来很好,要在这些地方打开市场很容易。
    另一方面在洛阳江南等地,如今不仅有许多阿姊食铺,洛阳那边还新开了一家南北杂货,她要去这些地方做买卖也是不难。
    最后罗二娘便是去了江南,江南那边的市场很是广阔,大运河贯通江南江北,很有发展的空间,而且除了眼前的市场,她也十分重视将来的海上贸易。
    二娘如今也是说走就走的,交代好了这边作坊里的事情,雇了一艘船,将那些存货装一装,便出了长安城去,四娘她们去送,她还道待今秋归来,与她们带橘子吃。
    临走之前,二娘又在机器坊下了一笔订单,定了几套新式纺织机,打算将来运往江南,在那边开纺织厂。
    按她说的,今年秋里她要回来运机器,待那时候,从洛阳到汴梁等地的铁轨约莫也该通了,若是那般,往来着实就很便利了。
    于是就这几日的工夫,长安城中大量的布料运往外地,如此一来,城中布料少了,布价自然也就渐渐上去了。
    然而有些人还是不满意,说罗用至少应该发一个公文,禁止百姓乱穿五颜六色的衣服。
    指点江山的人不少,罗用全当没听到,那公文若是果真发了,那他实打实就算背了锅了,将来坊间百姓一说起来,究竟谁人禁止他们穿各种颜色的衣服的,那不用说,就是他罗县令了。
    这个锅罗用死活就是不肯背,不管哪路神仙过来给他施加压力都不好使,于是这几日又有人气得跳脚,直骂他是块棺材板。
    没几日,长安城中又出了一件事情,原因是先前布料价贱的时候,一直观望没有及时购买布料囤积起来的一些人,这时候因为买不着便宜布了,就对那个没事找事在朝堂上乱说话的始作俑者很是不满,于是半夜里有人用牛粪糊了他家大门。
    罗用作为掌管当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