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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校门,走过长而幽暗的林荫小路,时不时有一片树叶从头顶飘落。
时典伸手接住一片,将干枯的叶片小心翼翼地撕下,余下一道道细细的叶脉。
叶澄铎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指头,问道:“在干嘛?”
“在制作艺术品。”
“冷不冷?”
“冷。”
他把她的手连同那一具落叶标本收进掌心里,时典轻轻地靠到他的手臂上,脸颊蹭了蹭,深吸口气道:“铎铎,你好香。”
“什么香?”
“蓝月亮的香。”
叶澄铎忍俊不禁:“我妈妈喜欢用蓝月亮,每次洗衣服,家里都香得不得了。”
“可惜我在学校,衣服只有立白的味道。”
“立白是这个味儿吗?”
“嗯?”时典好奇地抬了抬头,“你说什么味儿?”
“你身上有股香味,说不出来。”
时典立马侧过脸去,鼻尖在围巾里嗅了嗅,随之咧咧嘴笑起来:“这叫体香!”
叶澄铎疑惑地“哦”一声,拿起她的左手闻了闻,隐着笑意装傻充愣:“只有芝麻味儿。”
“不是,不是闻手!”时典喊道。
“那是闻哪儿?”
“这儿。”她指了指肩膀。
叶澄铎垂下脑袋,挠挠眼角温柔地笑起来:“嗯,都是抱你的时候闻到的。”
“这就对啦!”
* *
从三月份开始淅淅沥沥的春雨一直下到四月初,大概有好几个星期没有课间操了。
每天下课,学生们不是上小卖部食堂买吃的,就是躲在湿冷的教室里,门窗紧闭。
每个学年的下半学期时间都过得飞快,时典隐约记得,过了阴冷沉闷的梅雨季节,春日的温暖便如和煦春风拂来,夏日的号角也悠然吹响。
随着季节更替,校园里也洋溢着一股蓬勃向上的学习热情。
高三年的学生独占知秋楼,在这栋亮堂堂的教学楼里做最后的拼搏。高一高二年的学弟学妹们则在临近高考的一个夜晚为他们放飞孔明灯,灯上写着满满的祝福。
时典隐约记得,那天晚上的孔明灯从地面放飞,随着夏夜的凉风逐渐上升,在幽蓝的穹苍之下飘荡。
知秋楼的走廊上围观着一群接受祝福的人,眼看着草坪上热闹的人群,眼看着飞到眼前再飞上天空的孔明灯,有的人内心感动,有的人笑了笑,转身回到教室继续学习。
时典给时衡风发了一条祝福的短信,以她诚挚却不免有些笨拙的话语鼓励他:“高考加油!剩下最后几天了!明年的我就是今年的你!小时候最好最好的朋友,棉花糖一根五毛钱,高考百日价值千金!”
叶澄铎得知了她寒假里遇见时衡风的事,也知道她给他发消息。
他带着她到学校的锦书墙,在那里帮她写下高考祝愿。
锦书墙上不知何时多出了许许多多五彩缤纷的便利贴,每张都在风中摇动,上面印着蓝色黑色的笔墨,无一不是:“高考加油!”“你们是最棒的!”
时典看着那些许愿条,想起上次交给叶澄铎的那一张,于是问道:“铎铎,我之前给你的那张你还留着吗?”
“嗯。”
“等明年高考完就可以见分晓了。”
“我还没拆开看。”
“等明年再看嘛!”
“好。”
“想想时间过得可真快!”时典仰起脑袋,颇为感伤地说,“等这一届的高考完,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嗯。”
“我其实还有点激动呢!”
“激动什么?”
“要高三啦,感觉就要拼尽全力去学习。佳佳老师不是说,以后回想起这一年的努力,都会被自己感动吗?”“嗯。”
“所以高三一定要不遗余力地奋斗!一定不给自己留遗憾!”
“好!”叶澄铎摸摸她的脑袋,转而牵着她的手,“那我们一起努力。”
“当然!”
* *
五月下旬,时典盼星星盼月亮日思夜想的侄儿终于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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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12年5月23日。
时典咬着手指坐立不安,一忽儿看看窗外朦胧的夜色,一忽儿看看墙上的挂钟。
晚自修一下课,她就躲开班主任的视线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家人发来的短信。
一开始,妈妈每隔半个小时都会给她发来一条短信说:“快生了快生了。”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收到短信的时间间隔逐渐变长,渐渐地,手机里就再没有短信了。
时典一面心里焦灼一面安抚自己先好好做作业。
邓诗苑看到她抓耳挠腮差点狗急跳墙的样子,不由得劝慰道:“没事的,生孩子就是这样,有时候羊水破了还要很久才能生出来,你别急!”
“我急啊我当然急!”
“急也没用!”
“那我不急!我不急!我不急!”
时典念经似的神神叨叨,心不在焉地做着手中的习题,捱到放学铃一响便冲到走廊上,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妈妈焦急而颤抖的声音传来,时典的心不由得一紧。
“在产房啦!在产房啦!你别担心啊!”
“妈妈你自己都担心得不行啊!”
“哎呦我当然担心啦!生你们的时候我都没这样紧张过!”
叶澄铎背着书包走到时典身旁,听她讲完电话后,问道:“怎么样?”
“还在生。”时典握着手机,抬起头看他,突然舒了一口气,“我怎么这么焦躁?”
“去跑步吧,”叶澄铎提议,“跑完步说不定你姐姐就生完了。”
“好。”
两个人把书放在操场外的石椅上,叶澄铎拉着时典跑起来。
夜晚的风迎面拂来,他的步子迈得不大,时典轻而易举地跟上之后,大声喊道:“你跑快点,看我能不能跟上!”
“我怕你摔倒。”叶澄铎倾过身子,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怕!”
于是,他把步子迈得更大,时典仿佛搭着一艘火箭,又急又快地跑起来,仓促而迫切的刺激感让她一下子忘却了烦恼,在夏夜的温柔里开怀大笑起来。
叶澄铎领着她跑到幽暗的角落,在这里慢了脚步。时典又忍不住大笑几声,这才扶着腰大声喘气:“这种感觉太棒了!”
“棒啊?”
“嗯!”
叶澄铎开心地舔舔唇,伸手碰碰她的脸颊,轻轻地捏了捏。
时典一下子扑到他怀里,鼻尖贪婪地攫取着他怀里的清香,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叶澄铎俯下身子细细倾听,听了老半天也听不出她讲的是什么。
他把她的脸抬起来,刚想问说“说什么呢”,却猝不及防地贴上她的双唇。
跑道上人来人往,总有人转头朝这个地方看来,时典却不在意。
她轻轻地啄了几下,随后心满意足地放开,挑起一缕俏皮的笑意,说道:“好久没亲了。”
“我也是。”叶澄铎一本正经。
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两声,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默契地握住对方的手,双双都有些不淡定。
电话接起来,爸爸激动得发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每一个字都敲击着时典的心:“你姐姐生啦!是个胖小子!”
时典抑制不住地想要欢呼,然而所有的喜悦都哽在喉头。她情不由己地抱住叶澄铎,激动而失态地大喊起来:“太好了铎铎!我姐姐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有些冷呦!福州的可爱们早起记得披件衣服!(づ ̄ 3 ̄)づ
第61章 chapter 61
苏宝宝的名字很快就定下来了。
叫苏弋谨。
外公外婆给他取了个乳名,叫晚晚,只因他来得太迟太晚,所以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叫人欣喜若狂。
时恩生孩子生了八个多小时,从羊水破裂到苏晚晚顺利降生,这当中度过的时光对所有人而言都万分揪心。
苏赜每隔十分钟就跑去告诉医生护士:“她要生了!”
医生和护士每次不耐烦地说:“还没还没!”
苏赜不信,锲而不舍地说:“羊水破很久了!”
可时恩真的还没到时刻,医生忍不住说道:“没见过做丈夫像你这么急的!”
当时刻来临,时恩被推进产房时,两家父母都焦灼地在走廊上踱来踱去,苏赜非但要让自己镇定下来,还要安慰爸妈缓解他们的担忧。
五个人听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心系在同一个结点上。
当夏凡希感到心脏猛地一跃,仿若有千斤重的石块突然落地时,产房里传来婴儿哭泣的声音。
一大家子高兴坏了!
他们迫不及待地围到产房门口,听到医生摘下口罩说完“母子平安”之后都重重地松了口气。
苏母甚至抹了抹眼角,眼眶微红拉着亲家的手道:“这下终于可以放心啦!”“是啊!”
时典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去姐夫家陪苏宝宝玩耍。
宝宝还小,稚嫩的小手柔软而可爱。时典对刚出生的宝宝又是疼爱又是新奇,很想伸手抱抱他,却又担心自己抱不好。
时恩会小心地将宝宝放在她臂弯里,叮嘱她:“托着他的后脑勺。”
时典一动也不敢动,僵硬地抱着小侄儿,没一会儿,苏宝宝就大哭起来。
“啊,他哭什么啊?!”
“你老这样抱着他不动,他不高兴啦!”
“可我不敢动啊!”
时恩笑,接过宝宝后,伸手在他屁股下摸了摸,突然问道:“你裤子上有没有东西?”
“啥?”时典好奇地低下头寻了寻,“没有呀!”
“宝宝拉便便了。”
“啊!难怪我觉得烫烫的!”
时恩笑得停不下来,急忙带着宝宝去换纸尿布。
时典迫不及待地跟了过去,看到姐姐熟练的动作,于是问道:“半夜宝宝也会这样吗?”
“会。”
“当妈妈真辛苦。”
“半夜他爸会起来给他换。”
“姐夫真是个好爸爸,”时典由衷道,“还是个好丈夫。”
时恩轻声笑起来,将苏宝宝的裤子穿上,说道:“是呀,他也很辛苦。”
“姐姐我告诉你哦,那天老爸打电话给我说你生了的时候,我正和叶澄铎在一块,我一激动就喊了他的小名,后来老爸就问我喊的是谁。”
“你怎么说?”
“我当然说是舍友啦!”时典心有余悸。
“舍友?他的小名是什么?”
“这……我就不告诉你了吧。”
时恩疑惑地看她一眼,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你们还坚持了这么久,有没有被老师发现?”
“什么话!我可不随便谈恋爱,要谈就要谈好嘛!”
“我就怕你一时兴起,你那三分钟热度我又不是不知道。”
时典撇撇嘴,声音低了下来:“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谈了两次话,一次是在一起之前,一次是在一起之后。”
“你们还挺能干。”
“你别揶揄我!”
“然后呢?”时恩一面有条不紊地掀起乳罩给苏宝宝喂奶,一面问道,“老师勒令你们分手了吗?”
“没有。”时典摸了摸宝宝的脸颊,“他给我们签了一纸协议,叫我们要好好学习。”
“协议?”
“对呀。”
“你们班主任做事还挺不一样的。”
“是啊,他还说以后如果结婚记得让他当媒人。”
时恩不由得笑起来,她抬起头来觑了时典一眼,随后又慢慢地垂下眼睑,温柔地问:“怎么,你们都想这么远啦?”
“也不是……”时典挠挠耳朵,窘迫地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可不想耍流氓。”
“我典典还真是可爱。”
“姐姐你这话好酸哦!”
“哪里有!”
时典不在意地耸耸肩,凑到苏宝宝脸旁,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着奶水,忍不住说:“晚晚的睫毛好长。”
“像他爸。”
“叶澄铎睫毛也很长,还有点连心眉!”时典脱口而出,可是抬眼看到时恩讳莫如深的目光时,又连忙掩饰道,“我就随口一说。”
“少来!说得可认真了!”
“你就当没听见嘛!”
“想过以后没有?”时恩突然问。
“以后?”
“大学。”
“想考一个学校。”
“不错。”
“但他太优秀了。”时典轻轻叹了口气,“下学期就高三了,我得更努力才行!”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能尽全力去做就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