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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家的小娘子-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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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梅仁和傅晏对视一眼:进入正题了。“君侯请说。”傅晏也换了称呼。

    “方某时日无多矣。方某死后; 晋原方氏算是断绝了。”方锦绣从容道。

    他这话说的苍凉,傅晏哪里听的下去:“大师兄; 你这是说什么话!”

    方锦绣摆手止住他:“我方氏,原也不过是为魏天子守边而已。魏朝已亡一百五十三载,我去之后,方家可谓从始至终无有对外氏称臣之人,算是仁至义尽了。但方氏可亡,晋原十二州数十万忠烈百姓与将士; 方某不能让他们无依无靠。”

    他朝傅晏抱歉地笑笑:“我已经决定了,我死之后,晋原十二州归附彭朝。”

    归附李家彭朝?不是他陈朝?傅晏几乎不能相信自己耳朵:“大师兄你决定了?可,可为什么啊?”

    方锦绣挠挠头:“那个,因为安安要嫁李悯。”

    李悯是彭朝的二皇子,以往也曾在方家讲武堂和他们一齐厮混过。安安就是方锦绣的双生妹妹方锦安,长居深闺,等闲见不着。傅晏没想到这方锦安能看上李悯。



    第49节

    

“不是,”傅晏叹息:“安安不谙世事,许是给李悯那张皮囊蒙骗了。可是大师兄你总该管管她,李悯那个表里不一的笑面虎,安安如何能嫁!”

    方锦绣笑笑,显然不想和他多说此事:“总之安安心意已决,我也没办法。”

    “那我等就先恭贺君侯和小姐了。”虞梅仁揣度他神色,知道事情已无挽回余地,只得如此道。傅晏也只能苦笑。

    方锦绣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也该贺小晏你。”方锦绣拍拍傅晏肩膀:“等你家那摊子事解决了之后,便该办喜事了吧?”

    “这个,还需细细与虞先生商议。”傅晏摸摸自己鼻子,瞅一眼虞梅仁。

    虞梅仁板着脸不言不语。

    “可怜小晏你家里也没个疼你的人,少不得得大师兄给你做主!”方锦绣便笑吟吟看向虞梅仁:“虞先生,方某这里,就给我傅晏兄弟做个媒人,求娶府上千金。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虞某不胜惶恐。”虞梅仁拜揖道:“君侯乃不世之英豪,君侯有令,虞某原不该推辞。只是小女资质浅薄,岂堪侍奉君子。还请君侯与殿下另择名门淑女为配。”

    大师兄做媒他还不肯松口!傅晏沮丧之余,还不忘给方锦绣使个眼色,请他不要难为虞梅仁了。

    方锦绣毫不在意地笑笑,又道:“虞先生不必过谦。方某愿出兵马五万,作为我兄弟聘娶令千金的聘礼,还望先生万勿推辞。”

    什么?兵马五万?傅晏与虞梅仁听闻这话,都是一愣。傅晏慢慢回过味来:大师兄虽然选择了归附彭朝,可也没亏着他,特特这留了五万兵马给他。这样面面俱到又豪迈的举止,诚然是他大师兄的做事风格,他大师兄从不负任何人。眼眶顿时就有些酸。

    虞梅仁想的却是,这方君侯,是逼着自己答应这亲事啊。作为父亲,他可以狠心不遂女儿的心愿,可是作为臣民,他能任这送上门来的五万兵马,再落到别国手里吗?

    终究长叹一声:“君侯美意,虞某替主君,替小女,谢过了。”

    这事儿一了,方锦绣一行就要离去。楚峦解释道:“再在外面耽搁下去,回去我要被府里打死的。”

    傅晏百感交集:“大师兄务必保重身体,我和楠裳成亲之时,还要请你来主婚的。”

    虞楠裳上前,深深拜倒:“君侯大恩,楠裳无以为报,请君侯受我一拜。”

    “快快请起。”方锦绣亲手把她扶起,一双瘦骨零分冰凉凉的手握住她的手就不放了:“不必如此不必如此,看你这般高兴的模样,哥哥我也就开心了。唔,这小子以后敢对你不好,你只管写信告诉我,哥哥帮你出气哈。。。。。。”

    唉,大师兄你哪儿都好,就是这乱摸人姑娘小手的毛病不好。喜欢摸,自己娶一个去啊,天底下多少姑娘非你不嫁啊。。。。。。傅晏只好上前硬生生把方锦绣手给扯开:“不劳大师兄挂心了,大师兄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外面冷,你快上车吧。”

    方锦绣恋恋不舍上了车。“那么,就此别过了,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他挑着车帘含笑与他们告别。

    “大师兄可务必要好起来啊。”虞楠裳目送着他们一行远去,止不住的难过。虽短短一时的相逢,这位率性洒脱的晋阳君侯让她倍感亲切。

    傅晏却心中警铃大作:天下姑娘都爱大师兄也罢了,楠裳你是不能的。“行了,他们走了,我们也该打点启程了。”傅晏拉过虞楠裳道:“大师兄那人,怎么说呢,可远观不可亵玩。就是你和他呆个一天半天还行。呆久了你就知道,他这人脾气又臭又硬的。。。。。。”

    “怎会。定是累的,我看他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希望他能好好调养着。”虞楠裳说着,和傅晏转身回去了。

    她心中已然在期待与方锦绣的下一次的相逢。岂知这一别,就是永诀。

    在他们分别的同时,遥远的陈国皇宫中,另一场别离也在上演。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杨义向皇帝通禀。

    自从给傅晏下毒之后,皇后许多日闭门不出。向大成架空了皇帝,把皇帝气的病情加重之后,皇后倒是频频来侍疾,这让皇帝颇为感念:“快快请梓童进来。”

    然而却等了颇有一会儿才见皇后进来,期间还隐隐听到外面有争执之声。皇后走进来,也是一脸愠色。

    “这是怎么了?”皇帝问杨义。

    “禀陛下。”杨义小声道:“是外面新换的侍卫,一定要查看娘娘带来的汤水。。。。。。”

    “放肆!”皇帝气怒之下,一把把倚靠的枕头狠狠扔出。

    “陛下息怒。”皇后把枕头捡起叫人拿下换新的来:“些许小事,不该惹陛下烦心的。”

    “都是,都是朕瞎了眼,蒙了心!”皇帝捶床怒道。

    “陛下的病,不能生气。”皇后忙过去给皇帝捶背抚胸,又挥手对杨义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与陛下说几句话。”

    杨义思量着俩夫妻许是要一起骂一骂向大成,于是便带着一干侍奉的人都退下了。

    皇后打开带来的食盒:“妾亲手煮了枇杷汤,最是凝神静气的,陛下用一些吧。”

    “几十年了,你一直这样的贤惠。梓童,还是你最好。”皇帝握住了皇后的手道:“以前,都是朕对你不住,朕不该,对父皇心存怨尤,连带着不肯看到你的好,做了那么多伤你心的事儿。”

    “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作甚。”皇后边吹着汤水边轻声道:“怎么着,都是一辈子。”

    “朕最后悔的,就是逼着你鸩杀那孽子。。。。。。”皇帝又喃喃道:“无论如何,那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样违逆人伦的事儿,朕逼着你去做。。。。。。朕后悔啊!”

    皇后手晃了晃,舀起的汤水复落进了碗里。

    “梓童,你告诉朕,你告诉朕,朕怎么弥补你!”皇帝激动地抓住了皇后的手:“你要朕怎么弥补你都行!”停了停却又扑朔下了眼睛:“便是你要朕赦了那孽子,朕也从你。”

    “当真?”皇后问。

    “当真。”皇帝道。却又苦笑:“只是怕现如今,便是朕要赦他,这赦令也出不了这皇宫啊。”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又拿起汤匙:“陛下且别想这些了。龙体安康第一要紧。快,把这汤喝了吧。”

    皇后许是心中并不似面上平静。这喂皇帝的手劲儿有些大,有些粗鲁。那汤匙都碰着皇帝牙了。皇帝病中的人受不得委屈,立刻脸就阴沉下来了:这皇后,才给她两句好话就受不得了。

    把皇后的手一推,刚要开口斥责皇后,突然皇帝面色一变,只觉腹中火烧一般的痛起来。

    “肚痛,肚痛!这是怎么回事!”皇帝看着皇后平静的面容,顿时明了:“你在汤中放了什么!”

    “也没放什么,不过就是当日陛下让我下给我儿的药,剩下了一些罢了。”皇后从容道。

    “你!怪不得他没死,你!”鲜血从皇帝口中流出,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我正是为了取得陛下的信任,以待今天,故而才狠心往我儿碗里下了一点药。”皇后叹息道:“痛吧?那时我儿也是这般的痛,这般的流血。我这个做娘的,看在眼里却更痛千百倍。自那天以后,我一直被这样的痛折磨着,直到现如今。”

    皇帝挣扎着想下床,想弄出一点动响引来人,然而似乎毫无作用。

    “现如今,我儿已回转北疆,手握重兵。”皇后施施然站起来道:“他德才兼备,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继承大统的机缘了。”

    “所以,此时是陛下上路的时候了。”

    皇帝终于停止了呼吸。皇后深吸一口气,倒退两步,噗通摔倒:“来人,来人,快来人啊!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杨义和侍卫一干人等冲入,顿时被眼前情形吓傻了眼。“还不快传太医!”皇后疯了一般的叫:“传向大成!传众臣!”

    向大成赶到的时候,皇宫里已经乱成一团。众臣哭嚎着跪满寝宫内外。

    “大将军,是皇后毒杀陛下!”侍卫统领一见他就急急道。

    而不待他说什么,捶胸跺足大哭的皇后已经扑过来揪住了他衣襟,破口大骂:“是你,向大成,是你毒杀陛下,是你让人在我的汤水里下了毒!你好歹毒!”

    “皇后毒杀陛下,证据确凿,罪无可赦!”向大成阴沉着脸道:“来人,还不讲皇后拿下!”

    还不等左右侍卫上来,而皇后敏捷地拔出了他的佩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皇天后土在上,你们睁睁眼吧!朗朗乾坤之下,竟有如此臣子,竟有如此冤屈!我儿阿晏,你要为爹娘报仇啊!”语毕,脖子往刀上一撞,血洒了向大成一身。

    三天之后,远在北疆的傅晏就获知了京城的异变。“娘娘在发动之前,就命小的出宫做好报信的准备。。。。。。临走之前,属下问皇后娘娘,可有什么对殿下说的。皇后娘娘说,她想对殿下说的,殿下都知道。”皇后派出的信使对傅晏如是说。

    傅晏一个人呆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走出屋子,与静候在外面的诸将道:“发兵!”

    向大成逼死帝后的恶名传遍天下,失道寡助。北疆军势如破竹般南下,不到月余就兵临京城城下。虞梅仁还想亲自率兵攻城,亲手取了这个侮辱他妻女的贼子首级,岂料不到一日时间京城九门洞开,向大成的手下杀了向大成,献城而出。

    四月芳菲里,杨柳巷虞家小院的黑漆大门,披红挂彩。今日虞老爷做寿。街坊邻里们你提着两斤猪肉,我抱着一罐薄酒,前来与虞老爷庆寿。

    却见今日虞家却是多了许多衣冠济楚之人。众街坊不由得有些羞手羞足。然虞老爷还是一贯的亲和,一把把人拉住,按到院中席上,并不生分。虞楠裳也跑上跑下,稳沉地张罗着。身边苏子小蝴蝶一样地跟着。

    “哟呵,今儿是什么日子?哦,是老大的生辰。这还顾得上办生辰呢,可知他老娘为了他吃了多少苦头!”正忙活间,就听一个尖酸的老妇人声音响起。

    虞梅仁虞楠裳对视一眼:这是他娘、她祖母的声音啊!

    来者正是虞老太与虞二老爷一家人。虞楠裳逃婚之后,他们怕被向大成报复,连夜逃出了京城,躲到了远远乡下,这时候才回京。京中消息是一概不知。

    “我的儿,我的囡囡!”虞老太一见他父女,泪水涟涟:“可算又见这你们了,太好了!哎呀,我的好囡囡,多亏当时没叫那姓向的贼子占了去,不然现在可怎生了得!”

    虞二太太也臊眉耷眼地上来寒暄。虞楠裳不太搭理她,只道:“婶娘,快请姐妹们下车,到里屋坐席吧。”

    “这。。。。。。” 虞二太太欲言又止。虞老太瞪她一眼:“还不赶紧藏里屋去!”。又粗声大嗓地问虞梅仁:“现下囡囡这婆家如何了?还有愿娶的么?我想想都愁的慌!”

    这一声顿时把院中人目光都引了过来。虞梅仁哈哈笑声:“有,有,已经许了人家了,一会儿许就见着了。”

    “啥人家啊?啥人家啊?”虞老太急急追问:“我倒是和你说,我们在乡下接住的那家地主家,儿子刚刚死了老婆,小伙子人不错。。。。。。”

    “娘啊,快进去吧。”虞梅仁推着虞老太往屋里走。

    进了屋,虞梅仁叫虞楠裳照顾着,自己刚想出去,突然一眼看到,侄女楠珰小腹高高耸起,显然已是怀孕数月了!

    “楠珰什么时候出的门子?”虞梅仁惊道:“我家这乱七八糟一堆事,竟不曾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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