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卫姌面露惊喜,答应下来。刚才开口谈及此事也只是报了一线希望,瞧司马邳所用幕僚没有王氏中人,就知他不喜身边人与太原王氏走得太近,果然如她所想。
到了酒宴那日,卫姌让人送信去,就说在王府脱不开身。
王致之听了仆从来报,脸色一沉,觉得这卫小郎君是有意落他脸面。他叫人去探消息,听说卫姌确实留在王府做事,这才脸色稍霁,转念一想,又觉得司马邳书房中那么多幕僚,各个不是易于之辈,卫小郎君定是在建康没有根基,受了排挤,这才被安排了苦累的活,一时竟又生了怜惜之心。
时光荏苒,到了仲秋时节。卫姌原本还担心要继续敷衍应付王致之,但很快这个忧虑就没了。她在学堂内听说,王氏与庾氏最近斗得不可开交,朝堂里争锋相对,而两家子弟见面也是争斗不休,王致之在外名声大,庾氏子弟找了他不少麻烦。
建康城内气氛也陡然紧张起来,不仅是王庾两家的矛盾,还有殷浩北伐战败即将归朝的消息已经传开。举五州之兵力,最后却铩羽而归,辎重军械几乎全部丢失。殷浩还未回来,请罪书已经送到了建康。朝中众臣正讨论如何处置殷浩,桓温的上疏已呈了上来,责难殷浩北伐一战失利,应贬为庶人流放。
陈郡殷氏四处走动,为殷浩说情。但如今殷浩已败,桓温再无掣肘,又手握八州兵力,要说八州之外,还有江州,也快成了桓家治下。
陛下病重,将此事交由琅琊王决议。司马邳为此召幕僚朝臣,多日探讨不下,但桓温又送了第二份奏疏来,言辞已颇为不客气。这份奏疏没有送去陛下面前,而是拿到了司马邳面前,他看完气得脸色青白,手攥成拳,额头上青筋都紧绷出来。
他彻夜不眠,第二日清早入宫,很快下达一道罢黜流放殷浩的诏书。
卫姌被福宝叫去的时候,来到司马邳的寝殿,燃着安神的香,他只着单衣躺在榻上,头发披散,合着眼不知是否是睡着了。
卫姌回头看了眼福宝,他神色郑重,轻轻摇头,又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卫姌茫然,刚才福宝使的眼色,她是一点都没看懂。
殿中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卫姌先坐到榻边,也不知该做什么,视线在周围一转,回到榻上,呼吸一顿,险些惊呼——司马邳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眸,正望着他。
卫姌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司马邳先开了口:“你可有身不由己,困顿难解的时候”
卫姌道:“有。”
司马邳道:“你如何办”
卫姌蹙眉沉思,沉吟许久。
司马邳也没催她。
“不如意事十常□□,”卫姌道,“我只尽力所为,凡事有所为我未尽力,那是我的错;但若是耗尽心力也未能如愿,那就是命该如此。月尚有盈缺,世事岂能圆满,但求无愧而已。”
司马邳笑了下,“瞧不出你竟还有这般豁达。”
卫姌也跟着笑起来,“殿下,世事尽在掌握,能拿起能放下,那才叫豁达,如我这般,只能叫不做强求,随遇而安。”
司马邳斜转过来,一手支颚,道:“你过来。”
卫姌往前挪了点。
司马邳瞟了她一眼,心下微动,“过来,给孤揉揉肩。”
卫姌面露为难。
司马邳道:“怎么你遇着难事孤为你解决不少,叫你动动手就不愿意”
卫姌坐到榻前,伸手在司马邳肩膀上揉捏起来,他肩颈肌肉紧绷,如同硬石。
“用些力。”司马邳道。
卫姌手下使力,狠狠捏了几下。
司马邳半点没有不适,反而露出舒坦的神情,他忽然问道:“明年你就可以授官,可想过想要什么官职”
卫姌诧异,动作一顿,在他眼角瞥来时赶紧又继续按,道:“我不想任官。”
司马邳口气奇怪道:“急着去年雅集定品,没想过任官”
卫姌垂眸,“家族士籍需要品级,我既受了祖上蒙荫,也该尽子孙之责。只是为官太难,我学业未成,又少历练,等日后再说。”
司马邳见她目光澄澈明净,语气坦然,心里信了,他摆了摆手,让卫姌退下,“过段时日,若是宫中消息禁闭,我也不得自由,你就想办法去上次那个地方,让他们入建康。”
作者有话说:
第174章 一七三章 是非
卫姌暗自倒吸一口气, 司马邳指的是广陵郊外山谷的私兵。自从她去过之后就抛之脑后,没与任何人提过一句。司马邳还未曾登基就蓄养私兵,若让庾氏知道了, 立刻就能告他一个谋反之罪。寻常人若是勘破这事必是惴惴不安, 但卫姌知道前世司马邳顺利登基,也没太放心上, 始终淡定自若。
此刻听司马邳吩咐这句,卫姌意识到朝廷局势凶险,司马邳备着的后手可能要用上。若真要带兵进入京邑,成功了那叫勤王护驾, 失败了那就是谋逆死罪。前世与今生也并非事事相同,想到这里卫姌心里不由有些发慌,盯着面前方寸大小一块地,没有立刻回答。
司马邳微微眯起眼,神色略有不悦,实则心中并没有多少怒意,若卫姌毫不犹豫答应了, 他才真要起疑。
“这件事无论成与不成, 孤都记着你的功劳,日后你若是想为官,六品以下皆可授, ”司马邳缓声道,看了她一眼,心念电转, 不知为何又添了一句, “若是犯了事, 只要不是谋逆, 余罪皆可赦。”
卫姌一怔,不禁抬起眼来。
司马邳许了这句,神色和煦,似还有带着些许笑意。
卫姌一凛,许多时日下来,她已摸清他几分脾气,越是紧要时候,他面上怒未必是真恼,笑时也未必是真喜。她挺直身板,行了个礼,道:“殿下之令莫敢不从。”
司马邳颔首,在榻上坐起,拿一封书信递给她,“这就是信物,收好了。”
卫姌接在手中,又道:“殿下,我无意求官,只望陛下多多照看江夏卫氏。”
司马邳瞥了过来,她肤色如玉,神色端凝,眸光盈盈暗含期盼地看着他。司马邳心上仿佛轻轻捏了一下,酥软难言,他也不明白在这个局势难明的时候,为什么还能生出那些柔软心思。
“好,孤答应你。”
卫姌露出欢喜的神色。
他又看了看她,闭上眼,过了片刻,耳边听见她轻手轻脚出去,又掩上门的声音,这才渐渐入睡。
卫姌揣着司马邳的手书,离了琅琊王府回家,心中却沉甸甸的。可惜她前世对建康只知大势走向,不知细枝末节。刚才就在司马邳提起私军时,她猛然惊醒,谢宣既在梦中窥见前世之事,由他出面与司马邳合议在广陵所建私军,时间与前世还相同吗
她接连几日心中想着都是这事。最近士族子弟也不像往日那样肆意行乐,呼朋唤友出去玩闹的都少了许多。北伐失利,桓温逼着朝廷将殷浩流放,让朝廷上下都十分紧张。耗费钱财粮草兵马出征一场,未夺回失地,如今损兵折将,朝内桓氏在兵力上已经算是一家独大。
就连许翎私下与卫姌聊天时也透露不安,“真是多事之秋,听说陛下快不行了,庾氏与琅琊王不合已摆在明面上,早在当初皇位就该是琅琊王的,庾氏当朝让先帝得了皇位,如今庾氏大不如前,更是不愿让琅琊王殿下继位。”
卫姌点点头,这在建康几乎无人不知,早已不是秘密。
许翎道:“朝中如此纷乱,临贺郡公已官拜大司马,位高权重,不少人都在担心。”
他说着又压低一层声音,如呓语般,“怕他会不会生了反心”
卫姌轻轻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的。”
许翎建议道:“唉,这么乱,也不知建康城里会不会有事,不如我们一起出去游玩,躲开是非地,等大局定了再回来。”
卫姌想着司马邳的嘱托,道:“从前宫中也有几次陛下病重的传言,还是再等着看看,外面毕竟不如家中舒坦。”
“倒也是这个理,”许翎道,“管它哪家成事,总不祸及到我们头上。”
两人说了一阵,快到掌灯时分许翎才离去。
到了九月,初七夜间,台城太极殿内匆匆跑出内侍与宫婢,奔往各处通报,陛下陷入昏厥。
这时一个宫婢来到宫墙角落处,对黑暗中身着甲胄的男子道:“陛下面如金纸,不进药汤,出气已比进气少。”
男子道:“可与之前相同”
宫婢面色苍白,摇头道:“我非药师,只知前两次还能喂进药汤。”
“我知道了。”男子转身快步离开。
等消息传到庾家,小厅内竟坐满了人,年纪最长一人居中而坐,周围几人正起争执。
“今夜值守是左卫军,可谓天助,趁此良机定下大统。”
“胡闹,真要动了左卫,我庾家就没有退路可走。”
“若让司马邳登上皇位,我庾家才真是无路可走!”
几人越说越是激动,几乎要吵起来,居中年纪最长者剧烈咳嗽一声,瞪着众人,道:“我庾氏之祸,全因子孙不贤,未有大才,看谢王桓三家,子弟之中英才辈出,这才家势不绝,代代相传。”
众人偃旗息鼓,可仍有人不甘道:“叔父,这些话说了还有何意思,皇后是谢氏外甥女,让陛下与我们家疏远,这才日渐式微。若是司马邳继位,我等更没有活路。历来富贵都是险中求,岂能坐以待毙。”
年长者神色沉凝,思索许久,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他指着其中几人道:“你们立刻出城,回颍川,若是这一回事败,你们便主动请罪,为庾家保留血脉。”
被他指着的正是刚才出声反对的,听闻年长者此言,目眦欲裂,纷纷道:“叔父这是要将我除籍吗”
年长者摇头:“当年王敦作乱,同族王导一系却得以保存下来,琅琊王氏出了逆臣仍能屹立不倒,正是分做两支。司马家想赶尽杀绝,会令天下士族对其离心,如今庾家也要学一学王氏了。今日之事与你们无关,即刻离开。若见势不好,可以告发我等,以作功劳,决不能让家族覆灭。”
众人已明白他是下定决心,几人听命离开,剩下的人则越发坚定。
年长者道:“若非要由琅琊王继位,我庾氏也绝不会走这一步,司马邳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我等只能奋力一搏。”
作者有话说:
关于朝堂争斗的,我尽量少写,但有些也确实省不了 明天肥一点感谢在2023…04…22 00:03:53~2023…04…22 22:1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75章 一七四章 惊变
司马邳来到太极殿外, 还未抵达内殿,身后一阵纷乱脚步与甲衣摩擦声。骤然疾跑而至的宿卫军长驱而入,将太极殿内外重重包围, 并拦住司马邳。
宫人面露惊色, 呵斥道:“尔等疯了这是琅琊王殿下,欲见陛下。”
军士面色冷肃, “臣只听统领之命,从此刻开始,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太极殿。”
军士横刀而立,刀锋上冷芒闪过, 宫人双腿发抖,不由后退。
司马邳脸色变得沉凝,抬头看着漆黑的太极宫殿室,果断转身离开。宫人赶紧跟上,嘴唇哆嗦,他心中已跳出一个念头,却不敢说出口。
到了东掖门, 宿卫军已经锁了宫门, 重兵把守。宫人见状险些要哭出来,“殿、殿下……可要去西掖门”
在他惊惶的目光中,司马邳若有所思, 扭头看向台城北侧的后宫。
更深夜重,月色如霜,建康城内的灯火渐熄。
庾胥徐徐从台阶而下, 身后跟随着甲士八人, 他须长尺许, 体态略有些胖。忽然脚步一停, 看着司马邳走了过来。两方隔着五丈的距离站定。
庾胥心中对司马邳十分厌恶,脸上却挂着笑,主动上前两步,行礼道:“殿下。”
司马邳斜睨着他,“庾家欲反”
庾胥惊讶道:“殿下何出此言,左卫有护卫台城之责,今夜事急从权,也全是为了陛下安危,可是有什么做的不妥,得罪了殿下”
司马邳挑着眉看他。他知道庾胥此人素来是个行事谨慎的,如今已经将阖宫围住,他却依旧坦然自若,谈笑如常,倒有几分笑里藏刀的味道。
“私调禁卫,禁闭宫门,谋逆大罪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庾胥皮笑肉不笑的,并未与司马邳声辩,庾家既然今天动用了六军中的左卫,便是无可奈何动用了最后一步棋。他眼中暗藏的凶芒一闪而过,手指藏在袖下略动了动,脑中念头盘算着不如就在这里杀了司马邳。司马家无论谁来做皇帝,对庾家来说都要比眼前这人好。
他正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一个宫婢急急跑来,见甲士在旁也未露惧色,只是脸色稍白,道:“娘娘请琅琊王过去。”
这是太后身边宫婢,庾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