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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名又是字又是号,听得林随安一个头两个大,寻了?机会退到花一棠与?凌芝颜座后账幔下?的阴影里,方刻早早就占了?这块不起眼的风水宝地,正坐在?那打盹,听到林随安坐了?过?来,眼皮抬起一瞬,又闭上了?。
林随安竖起耳朵听了?听,他居然已经开始打呼了?,不由大为佩服:此等?境况之下?还能秒睡,方兄的心理素质果然非同凡响。
席上,樊八娘举旗启行酒令,诸位学子各显文采,热火朝天,苏意蕴和?白向扮演了?“觥录事”的角色,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负责灌酒的,目标显然是针对凌芝颜和?花一棠,十次有五次酒令都指向二?人,可偏偏这二?人一个是一甲进?士,一个常年混迹风月场,完全?不惧此等?小阵仗,来来回?回?好?几轮,居然一杯酒都没?喝,反倒灌了?其他人好?几壶,白向被灌得最多,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已经双眼迷离,足下?蹒跚,话越来越多。
其余学子也差不多,几壶黄汤下?肚,很快就被花一棠的捧哏技术逐个渗透,摒弃门?派之见,和?花一棠勾肩搭背聊了?起来,白汝仪算是比较矜持的,倒是与?凌芝颜似乎很有共同话题。
林随安看得再明?白不过?,花一棠和?凌芝颜分明?是打着参加酒宴的名号来套口供的。
但这等?低级的套话技巧显然不适用两人,一名是苏意蕴,见酒令斗不过?花、凌二?人,便早早撤坐一边,不再招惹。
另一人便是姜东易,他明?明?是被邀请的客人,却坐在?主位上,依着凭几,端着酒杯,也不参与?行令,也不与?其他人寒暄,一副上位者居高?临下?的表情扫视着众人,偶尔,眸中闪过?一缕精光,好?巧不巧都落在?了?凌芝颜的身上。
林随安不知道凌芝颜是否发觉,反正那个目光让她浑身不舒服,最诡异的是,苏意蕴也会随着姜东易的目光看向凌芝颜,表情映着忽明?忽暗的烛光,阴晴不定。
林随安戳了?戳身边的方刻:“从身形判断,我觉得白向和?姜东易嫌疑最大,方兄以?为如何?”
方刻眼皮动了?一下?,小呼噜停了?,却没?回?答林随安。
“但白向连花一棠都打不过?,不像习武之人,反倒是这位姜东易,听说是江湖排名第五的高?手。”林随安锲而不舍戳着方刻的胳膊,“方兄怎么看?”
方刻睁眼,“问我作甚?”
“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呗,解闷。”
方刻耷拉着眼皮,“若真是姜东易,那就麻烦了?。”
“怎么说?”
“你能打过?他吗?”
“我没?与?他交过?手,说不准。”
“花氏和?凌氏捆在?一起也惹不起姜氏。”
“你猜花一棠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会不会在?老虎嘴上拔毛?”
方刻哼了?一声,扭头闭眼,继续装睡。
有趣了?。林随安发现了?方刻的一个特性,他的毒舌怼人技能似乎特别针对花一棠,偶尔对凌芝颜也会发动,但是对靳若和?她,最多瞪两眼,对木夏则有礼的多,而对伊塔堪称和?蔼。
这其中是有什?么规律吗?还是说他只是看花一棠特别不顺眼?
“单远明??当然见过?,他吃了?两口菜,也不知道被谁惹到了?,黑着脸就走了?,拦都拦不住。”白向甩着大舌头嚷嚷道,“要我说,他真是命不好?,要是留在?这儿,哪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林随安一下?精神了?,连忙去戳方刻,却发现方刻已经睁开了?眼睛。
“想?不到白兄足不出宴,消息竟是如此灵通?好?生厉害。”凌芝颜用那张正直的脸说出这般的话,格外令人舒坦,白向顿时?飘了?,乐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永太坊主街与?樊八家就隔了?两道坊墙,说句不好?听的,那边有人放个屁都能臭过?来,当时?永太坊街上又哭又喊的,吵得人耳朵疼,真是扫兴!”
其余世家子弟纷纷附和?,除了?白汝仪神色微黯之外,众人表情皆是一副听新鲜热闹的表情,没?有半分悲伤之色。
林随安注意到,凌芝颜的眸光冷了?下?来,与?之相反的,却是花一棠,他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扫了?扫衣袂站起身,倏然拔高?声音道,“单远明?死前写了?一条死亡留言,直指凶手!”
堂内倏然一静,落针可闻。
众人骇然看着花一棠,白向拍案而起,“花四郎,你你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花一棠的笑容绚烂明?艳,如夜色中怒放的红牡丹,“杀害单远明?的凶手就在?你们之中!”
第72章
烛光摇曳; 成团的光晕犹如无数缩小的月轮游走在花一棠的周身,夜风把他浮夸无瑕的衣袂吹得翻滚,仿佛汹涌的海涛哗哗作响。
一言千层浪; 满堂暗潮汹涌。
林随安缓缓挺直脊背,将那些惊诧的; 惶恐的、讶异的、不解的、恼怒的、淡定的脸孔一一映在瞳孔里。
苏意蕴抖袍起身; 嘴角压成?了八字型,“花四?郎,苏某念你二人同属五姓七宗,方才请你等入席一叙,你等若如此行事?,那就休怪苏某下逐客令了!”
花一棠挑眉,“苏郎君这是打算包庇凶手?”
“我早已说过; 单远明的案子与我等无关!在座诸位皆是世?家子弟,家世?清白,你休要污蔑我等的清誉!”
众人也纷纷怒道:
“花四?郎,我等将你奉为座上宾; 你居然这般诬陷,是何居心?”
“我早就说过,此二人绝非善类!”
“花四?郎; 这可是东都,莫非你以为还能像扬都那般一手遮天?!”
“简直是荒唐; 那单远明是什么出?身,我们又是什么出?身,我们犯得着害他吗?他配吗?”
“清白与否; 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要讲证据。”花一棠整了整袖子; “我说的对?不对?啊,凌司直?”
凌芝颜起身,沉声道,“若是诸位不配合问讯,那凌某只能请诸位去大理寺的刑讯房吃茶了。”
“凌六郎,你莫要欺人太甚!”白向跳起身,脸红脖子粗吼喝,“大家莫要被他唬住了,他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大理寺司直,我才不信他敢——”
“铮——”
寒光出?鞘,三尺刀刃横在了白向的脖颈处,如雪刀光映着凌芝颜凌厉的眉眼,“不如就从白三郎开始吧。”
白向咔吧闭了嘴,眼珠子沿着刀刃滚了一圈,两眼翻白,状似要晕,凌芝颜刀刃猛地贴住他的脖颈,白向被冰凉的刀刃冻得一个?激灵,两眼豁然绷圆,又醒了。
喔嚯!想不到今日凌司直居然抢了花一棠的风头,真是可喜可贺。林随安戳了戳方刻,“看来?今日咱俩安心看戏就行了。”
方刻盯着堂上的境况,“林娘子此言为时尚早。”
就在此时,堂上传出?了低低的笑声,姜东易倚着凭几,连坐姿都没变,鼓掌道,“凌六郎果然不负凌氏之名,当真是铮铮傲骨,令人心折啊!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若你们能从我姜氏的金羽卫中全身而退,你想问什么都行,堂内所有人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霎时间?,树影摇动,月色狂乱,四?队人马从四?个?方向涌入了大堂,一队十五人,褐衣黑靴,头戴黑色抹额,手持黑色铁棍,煞气逼人。
为首的正是守门的那个?双刀护院头目。
姜东易,“姜尘,好?生招待凌司直和花四?郎,小心些,莫要坏了五姓七宗的和气。”又对?樊八娘道,“倒酒,奏乐。”
樊八娘挂着僵硬的笑脸,示意乐工们继续奏乐,乐工吓得手指都僵了,乐声荒腔走板,犹如鬼哭,妓人们面色青白,抖着手倒酒,可除了姜东易,哪里还有人喝得下去。
姜尘后退半步,示意东侧队伍,“上!”
五名护院挥舞铁棍,朝着凌芝颜和花一棠冲了过去。
方刻大惊,忙戳身边的人:“林娘子,你——”
他戳了个?空,劲风扬起身后的账幔,林随安不见了。
方刻猛地转头,就见围攻凌、花二人的五人好?似裂开的花苞,啪啪啪啪啪腾空散开,两个?飞出?大堂,撞入树丛,一个?摔在台阶上,脸上的血顺着台阶流成?了小瀑布,一个?飞到姜东易案前不省人事?,还有一个?恰好?趴在了花一棠的脚下,花一棠毫不客气撩袍踩了两脚。
白向吓得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又被凌芝颜拎了起来?,嘴里嚷嚷着,“阿娘、娘诶,这还是人吗——”
白向的恐怖源头是花一棠身前之人,或者说,现在堂上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都在此人身上,那是一个?身形笔直的小娘子,腰佩二尺横刀,短靠衣袂微微飘动,她?的刀甚至根本没出?鞘,众人也没看清她?到底是如何出?手的,只觉光影闪逝间?,五名金羽卫全军覆没。
小娘子松了松肩膀,转目向姜东易笑道,“这算第一波吗?打赢了能问几个?问题?”
姜东易缓缓坐直身体,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消失了,“你是谁?”
小娘子:“林随安。”
这个?名字对?于这些世?家子弟来?说颇为陌生,但对?于金羽卫就仿若一颗巨石砸入湖面,激起重重回响,金羽卫不约而同退了一步,罩在他们身上的煞气愈发浓重,尤其是姜尘,表情从不可置信变成?恍然大悟,最后定格为兴奋,攥住双刀刀柄的指节咔咔作?响。
姜东易咧嘴笑了,眸中精光犹如密密麻麻的虫子扑了过来?,林随安眯眼,她?突然明白了姜东易看凌芝颜眼神中那种令人不舒服的东西?是什么了——是|猥|亵|之意。
“啪!”散发着果木香的扇子如孔雀开屏展开,竟是花一棠挡在了林随安和凌芝颜的面前,立时将姜东易的目光拦了个?严严实实。
林随安和凌芝颜皆是愣了。
就见花一棠挑眉道,“姜兄乃为五姓七宗之首,总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姜东易端起酒盏抿了一口,“花四?郎想问什么?”
花一棠骤然提声:“拿纸笔来?!”
满场死寂,众人愕然看着花一棠,心道此人是有有多大脸,都上门踢场子了,竟然还妄想有人伺候他?
不料就在此时,大堂阴影角落里走出?一人,单薄的就仿佛一抹血红色的影子滑入了大堂,将背着的大箱子放在地上,取出?纸墨笔砚递给花一棠,又默默退到一旁。
众人骇然,这脸白得跟鬼一样的男子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花一棠撩袍坐在晕倒的金羽卫背上,笔尖舔墨,在纸上写了两笔,“这是的单远明死前留下的最后的留言!”
说着,倏然甩臂将纸张抛向空中,林随安心领神会挑起案上一根筷子倏然射出?,嗖一声,筷子将这张纸牢牢钉在了大堂房梁之上,入木三分。
烛光下,两道巨大的笔画触目惊心。
“这、这是什么?”白向问道。
凌芝颜:“单远明死前写的字。应该是一个?字的两画,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不妨猜猜是什么字?”
众学子纷纷用手指描画,很快,脸色都变了。
花一棠眸光一一转过众人,“不如花某先猜几个?谜底,比如——苏、白、姜——”
苏意蕴、白向、白汝仪面色大变,姜东易厉喝,“姜尘!”
姜尘:“上!”
十名金羽卫瞬间?出?列,抡起铁棍杀了过来?,那铁棍长五尺有余,抡起来?携风带煞,呼呼作?响,气势颇为骇人,林随安顿时乐了,这是她?没见过的群攻方式,正好?积累经验值,足尖一点,兴高采烈杀进了人群。
对?方没亮刀,林随安觉得自?己也该讲讲武德,索性将千净也当成?棍子,舞得虎虎生风,先以两招轰飞俩个?,用的就是毫无技巧全靠蛮力的“刀腹断肠”,在众人眼中,就是那小娘子轻飘飘左右甩了两下,应战的两人明明也用铁棍挡了,却听哐哐两声巨响,铁棍直接被砸弯,口中飙血被打横送走了,不由?骇然色变,瞬间?改换阵型,四?人攻上,四?人攻下,铁棍围得密不透风,端是个?天罗地网。
林随安挑眉,千净在掌中转了个?花,倏然沉腰低头,犹如一抹影子钻入棍风杀招缝隙之间?,听风辨位,发丝、额角、颧骨、下巴、肩头擦着棒风滑过,手下速度快到极致,专挑对?方手腕脚腕最脆弱处下手,好?似砸核桃似的嘁哩喀喳敲了一圈,攻下盘的四?人惨叫着倒在地上。
这一串攻击只在三息之间?,加上林随安又特?意用了炫技的“迅风振秋叶”的群攻招式打压对?方士气,那叫一个?眼花缭乱,举重若轻,顿将余下四?人的攻击节奏打乱,再想围攻已然迟了,林随安抓住其中一人的破绽,踹断了他的小腿骨,千净借力脱手犹如回旋镖一般凌空飞转,砸歪两个?人的下巴,左手接回千净,咔一声打在最后一人的肩头,那人闷哼一声,被硬生生压跪在了地上,口喷鲜血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