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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与知几乎是立刻回了一个“好”过去。回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拿着手机的手竟然有些抖，像是自己都在害怕什么。
但是他会害怕什么呢……他也暂时无法理解自己这样情绪的由来。
不管怎么说； 能有什么人现在能和他交流就好； 是夏节南……当然最好。
他又回到自己病房； 坐立不安地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 却总有种自己还窥伺之物那个梦境世界的错觉。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 在什么地方等待着什么人……也完全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真的在现实吗？为什么现实和梦境世界一样； 都充斥着不自然的荒诞？
夏节南到来时，见到的就是坐在病床边缘双手攥成拳头，低头看着地面的叶与知。他迅速理解过来对方的状态很不好，恐怕和刚才刚醒过来没多久的他自己也没什么区别。
也确实； 到他那种疯狂的地步出来后就够难调节的； 叶与知那种经常发疯的恐怕更甚。
最坏的结果……恐怕是对方也早就被污染了。
夏节南尽可能避免去猜测这些，但是他又确实能感受到叶与知现在的不稳定，这让几乎长期保持内敛和警惕的叶与知现在在他面前有种原形毕露感。
如果现在问他一些事情……他一定会事无巨细地回答吧？
夏节南忍不住想。但他最后却依旧只是选择上前几步，蹲下来凑到叶与知跟前，把自己的脸挤进叶与知的视野：“你看上去状态很差。”
叶与知愣了下； 松开手稍微后仰了一点； 迅速开始调节自己：“……嗯； 是有点。”
“是昨天那个世界的问题吧。”
“……嗯，应该是。”叶与知没有提及自己焦虑的另一件事，他不好意思中带着些许勉强，“抱歉，我总感觉我好像没给你帮上什么忙，反而是你一直在收拾我的一些烂摊子。”
“……要不然先前说的合作还是算了？”
“我认为恰恰相反。”夏节南却开口说道，“这样更证明了我们需要一起进入那些世界吧。”
叶与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夏节南笑起来，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你也不稳定，我也不稳定，你需要我来帮忙扫尾，我又需要你来帮我‘治疗’不是吗？”
你也没有那么不稳定。叶与知心里想着，心头一直感受到的压力却确实是减小了不少。
有人陪伴自己的感觉很好，也很难拒绝，这会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柯鹄那么喜欢交朋友了。人毕竟是群聚动物，就算只是这样说点什么话，得到一些肯定就足够让人好受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开口说道：“我明白了。”
“那既然出来了，介意告诉下我那个世界的一些事情吗？”夏节南问着，又担心叶与知的状态，立刻补充了一句，“当然，感觉现在不太舒服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有时间慢慢复盘。”
叶与知摇头，他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转移了话题：“我……我现在想出院。”
“出院…已经恢复了的话出院也不错。”夏节南立刻跟着转了过去，“你还是学生吧，要补的事情估计不少。”
他这样一提，叶与知头疼的点又多了一个，还相比于之前显得更加迫在眉睫一些。
“嗯……可能有论文之类，大概后面几天我会先处理一下我自己的事情。”
“梦境世界的事情确实很重要，但现实毕竟才是我们真正落脚的地方，确实也还是要把事情处理好。”夏节南点头。
叶与知“嗯”了声，起身去收拾东西。
本来他带过来的东西就不多，现在要走的时候收拾也简单。稍微整理了一下物品，差不多塞了一个包，他就背上包跟夏节南一起去办理出院手续。
可能是因为没生过病的缘故，叶与知对这些事还不是很了解，夏节南带他办手续在开始就被拦了下来。
“病人今天凌晨还在抢救……现在还不能出院啊。”前台负责交接手续的护士笑得有点勉强，她看了眼夏节南背后的叶与知又看向夏节南，“我们医院现在是不建议出院，至少还要留观一段时间。”
夏节南听了人愣了一会，片刻后点头表示理解，没说什么又带着叶与知回病房。
“既然出了那么大事，就还是再好好休息一下吧。”他看上去也没生气，就是很迅速地接受了这件事，“身体确定没问题吗？没有的话要不要我帮你把你电脑也拿过来，方便你在这边也能处理自己的事情。”
叶与知跟在他身后：“我觉得没什么……但是……抱歉，我以为我现在没问题的话就可以走了。”
停顿了片刻，他又问道：“你没觉得奇怪吗？还是说，去梦境世界的话这种事是正常的？”
夏节南在他跟着进房之后带上了门，摸着下巴笑起来：“嗯，我想想啊，你身上奇怪的事情不少吧？”
叶与知眉心一跳，瞬间想到许多自己身上的不自然。
夏节南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他又发现了多少？
叶与知本身并不喜欢和其他人打交道，这让他在和其他人接触的时候本就十分保留，很多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都不太愿意和其他人说。遇到一些怪异的点或者不是很清楚的，也是第一时间想到隐藏，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去了解，直到确认自己这种情况也是常见的才稍微会表露出来。
这让他和其他人总是存在着一种距离感，同时，他也把这样的距离感当做安全感。
仿佛其他人不了解自己就足够安全。
夏节南这样的话，本是在他看来很有攻击性的话语，但是对方的神态还有先前他所说过的那些话，却是让叶与知在紧张后依旧选择了放松下来。
他没什么朋友，有同样经历、需要在夜晚梦境中去往另一个世界的熟人更是少之又少，如果想要弄明白自己身上的事情，依靠他自己……或者说，依靠他这几年的记忆绝对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帮助，而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些事情，又应该会愿意来帮助他的……他只能想到夏节南。
钟离余他不了解，尽管他有被对方帮助过，但他总能想起那天突然到访他梦境的身影。夏节南也时长会让他有种这个人类很危险的感觉，但那和钟离余给他的感受不同。钟离余显得……攻击性更强一些。
而另外的则更不用说，不是更加陌生，就是和他半斤八两。
要和夏节南说吗？他忍不住想着。
可能是思考的时间太久，夏节南又开了口：“一般而言，只有本体卡出的事才会反馈到现实生活里，不管是san0了，还是怎样凄惨的死掉了，但这只是比较常见的情况而已，我们也会有极端情况出现。”
叶与知回过神，看向身前的夏节南。
夏节南倒是一副轻松的做派，似乎只是想说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一样：“例如杜芸，她的本体卡撕卡了，但是她本人并不算完全死了，所以她现在的情况就是心脏衰竭外加医生认为的脑死亡。”
“如果她在那边又找到了某种办法……再次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某种办法？”叶与知问。
“嗯。”夏节南笑了下，“那本来就不是什么讲究科学的世界不是吗？说不定……一定需要‘本体卡’这件事本身就是悖论呢？”
……的确，因为本体卡出事而导致现实世界出事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这也只是他们总结出来的规律，而并没有确切的所谓的“规则”来限制他们。
杜芸的情况实在是过于罕见，甚至可以说她是连卡了两个极为少见的情况，所以她那里反而会可能有很多例外情况出现。
所以……这也是夏节南要去帮杜芸父母的原因吗？
叶与知也理解过来了，他跟着若有所思地点头，想到了不少关于“肖恩”那张卡的事情。
“我是知道你也有不少秘密，但是每个人都有秘密。保留也是一种不错的保护方式，更何况，你现在看上去确实没什么问题。”夏节南对自己刚刚听到护士所说的话而大脑瞬间空白的事只字未提，因为这种事情去说叶与知什么也完全不合理，更何况叶与知明显看上去对那些事也十分担忧。
叶与知安静地听完，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片刻后又有些顾虑地合上。沉默地想了好一会之后，他才谨慎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的味道开口问道：“我……那我可以和你交换秘密吗？”
夏节南明显呆了下，而后脸上笑容更加灿烂起来：“当然！不如说我早就有好多事情想和你说了，但就是怕光我一个人但你不说显得我有些冒犯，你要不介意的话我把我的经历告诉……”
他话没说完，就被吵闹的铃声打断了。
“抱歉，我看下……”夏节南只好又停下话头，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接起电话。
叶与知忙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示意对方忙自己的就好。
可能是房间过于安静的原因，也可能是刚才实在是太认真去听对方说什么而离得有些近。
虽然叶与知不是有意去听，但也恰好听到了那通电话里的第一句话：“出事了，‘心理医生’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在努力尝试下隔日更了！（复健艰难）
感谢大家等我呜呜呜呜……
第158章 幕间33 我也有想要坦白的
叶与知整个人懵了下； 他记得这边的心理医生一般都是代指钟离余。
但钟离余死了？
怎么可能？
确实在……进去上次梦境之前他就看到过好几次找钟离余的消息，但都没当回事，毕竟对方和柯鹄的联系挺多； 他只是觉得可能钟离余没回消息之类……
……死了…
这让叶与知也不愿意相信； 他屏住呼吸，也跟着听起电话。
夏节南脸上错愕的表情也掩饰不下去，他脸上先前轻松的表情整个收了回去，皱起眉问道：“怎么回事？哪里发现的？”
“我这边有些事情要他帮忙，先前一直找他没找到，怕他出事就动用了一些手段去找了下他人； 结果是在他住的公寓那边找到的尸体……”
“死因呢？”
“自l杀。”
“……我想知道具体的事情。”夏节南说道； “这件事有没有后续的调查？我能不能参与？”
“我打你电话就是想来问你； 他之前有没有过什么异常？你在‘那边世界’里有没有遇到过他？现在情况很不明朗； 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参与进来。”
夏节南安静了会； 缓缓问道：“出了什么事？我要知道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岑泉当时死的时候换你上来我没过问； 但是现在来看是有什么在发生吧？”
没等对方说话，他又补了一句：“我知道我们这种人死也是很常见的事，但是这段时间里，‘老手’出事太多了。”
电话对面也沉默下来； 片刻后像是苦笑一样说了一句：“没有原因。”
“以我这里现在所收集到的情报来看； 没有任何理由和原因……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在什么公平对阵的游戏上的。”
夏节南闭上了眼，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还在C市，明天我会来见你一面。”
对面说完这句话就将电话挂掉了，叶与知将视线从夏节南手里的电话转想夏节南本人，尽管很细微也很克制； 但是他能感受到对方剧烈的情绪起伏。
叶与知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下他比较好。
和他不同； 夏节南他们已经在现实与梦境之中徘徊好长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面； 他们应该也认识了许多人……然后也有很多人已经离开了，每天醒过来都可能像现在这样得知其他人的死亡。
这不止是在提醒着他们头上所悬挂的利刃随时都能取走他们的性命，同样还有熟悉的朋友离世所带来的痛苦和随之而来的孤独。
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语言在这种时候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叶与知跟着沉默着，然后轻轻伸出手抱了一下站在他身前的人。
被他所抱住的躯体僵硬了下，继而抬起手，缓缓回拥住他。
叶与知记忆里并没有同什么人这样拥抱过，特别还是主动做出这样的动作，只是没由来的，他忽然间觉得，这样没什么实质性帮助的动作或许能从心理上让身前的人好受那么一点点。
事实上也是如此。
夏节南紧紧地回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肩膀附近，缓了好一会之后才稍微松开了手，退回去站好。
“谢谢。”他低声说道。
叶与知摇了下头，他看着夏节南，又稍微犹豫了下，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我还在。”他的声音也很轻，“我还在这。”
“……是。”夏节南安静片刻后笑了下，他深吸了口气，回握住叶与知的手，“我知道。”
“钟离余那边的变故是对我影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