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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氏,连名字都没有,只知道父亲是封疆大吏,母亲是红带子,兄弟有九个。
等等,她有个兄弟叫傅恒?
她猜,姐姐里有一位必是乾隆元后。
乾隆就是她姐夫?
她捧着瓜子儿对着弘历“嗑嘣嗑嘣”,兴致勃勃围观他和姐姐们相亲,不知是哪位姐姐?
…
姐姐要出嫁,那下一个该她,她也得预备起来,捋捋城中青年才俊,选个夫婿。
女怕嫁错郎,此事不好将就,她认真组局赴宴,挑中几名好儿郎。
家世相当,前程也明朗,人都英俊正派,配她刚刚好,她也很动心。
比不上未来的皇帝姐夫,反正她的心也没那么高。
谁知,议婚都不成。
没法子,她退而求其次,看家世没那么煊赫,人才也没那么英俊的 。
竟然还不成。
她灰了心,躲在家里当宅娇娥,玉面娇花,搂着母亲撒娇:“只能在家当老姑娘,额娘养儿一辈子。”
…
弘历从年轻就见一个爱一个,多情风流倜傥,霁月风光俏皮话都用来追姑娘。
直到发妻薨逝,伤心欲绝,他才发现原来他爱的一直是她?
再睁眼,他重生了,生在还未娶妻那一年。
他疑心发妻也重生了,因她像是知道他花心,嫁他不幸,满城招婿,只不看他!
还捧着瓜子儿“嗑嘣嗑嘣”,兴致勃勃看他和她姐姐们相处,见到他就笑靥如花,殷勤唤他:“姐夫!”
这一声“姐夫”令他大恸,半条命都去了。
第50章 开场
“呲……”金花咬着牙吸了口气儿; “表舅舅快松手。”
福临睁眼,这一把不偏不倚,刚好抓在她腕上的铁青处。下午他去坤宁宫; 她正睡着,他捧着腕子细细看过; 暗暗的绛青,只边缘有点难看的黄绿色; 是微微好转的迹象。才过去半天; 现下被他大手一抓有多疼,可想而知。
本来是听到她的声音,闭着眼胸有成竹的一抓,如今听她这疼得“嘶溜嘶溜”; 他慌松了手; 人还躺着; 冷冷的声音先到了:“还疼?皇后怎么来了?”
金花手能动了; 俯身巧手在福临脸旁一探,先抓住那块浅青色的纱,举着凑到他眼前,一双桃花眼滟滟盈满了笑,说:“表舅舅,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把纱拽到手里,小心掖回牙席下; 依旧冷冷的,装傻:“表外甥女儿别管,是朕覆着睡觉的。”
“这倒怪了; 表外甥女儿覆着是怕晒黑了; 表舅舅覆着; 难道是怕蚊虫?”一边说着,她伸手揭了他额上的手巾,在铜盆里浸了浸,拧干了叠成个长方的条儿,搭在他脑门儿上,问:“看这会儿,好些了吧?”
刚刚金花才迷糊着,呼和就在帐子外头唤她:“娘娘,吴不服说万岁爷中了暑气,不许宣太医,他又吃不进消暑的药,请您去做主。”
金花睡得矇矇眬眬,听呼和这么说,“腾”坐起身,怎么还能吃不进药?中暑可大可小,要是造成什么“紊乱症”,真有要人性命的。可是,有大事儿,不是应该去找太后,怎么来找她做主?
“吃不进药”几个字儿在她心头乱窜,她来不及细想,匆匆把一头乌发结了个辫子,穿上袍子,外罩了个观音兜把头发遮住就来了。心里乱着,路上头一次起了急,往常从来不催人的佛爷,这次自己出声命小太监快些,抬舆的小太监步履如飞,不到一刻就到了养心殿。
来了先见吴良辅领着一溜儿太监在廊下垂头丧气,看到她,吴良辅抢上来跪着回说:“皇后娘娘,快去瞧瞧,万岁爷吐了药,现在漱过口,只管不声不语儿,不吃不喝,快把奴才急死了……”
她拉了拉观音兜的帽子,把脸遮牢了,自己步入西暖阁。
一眼先看他面朝里蜷躺着,中衣儿轻薄,脊柱就向外撑着,灯光一闪,一节一节的骨,格外突兀。本是个健硕英伟的人儿,这么一看,仿佛塌了架子,枯骨嶙峋,病入膏肓,生气儿都没了……
金花一壁往里迈步,一壁收心,瞎想什么,这位爷那体格儿,那胸,那腰,要一病不起怕是难,只怕她还没走到跟前,他先龙精虎猛弹起来……蹑手蹑脚走到他床边,侧身坐下,见他脸色灰败地躺着,额上的手巾也滑了,落在枕头上,洇得枕上一片湿。她忙捡起手巾,重新浸凉了,轻手给他敷在额上,又摇起团扇缓甩了两下,就看见他闭着眼睛,从牙席下抽出那块浅青色的纱拉到鼻下,动作行云流水,可想见他抽了多少次了。
她一下松了心。还有兴致舞弄这些,就算中了暑气,也有限,什么“吃不进药”,虚张声势!
用纱逗他,他不回声儿;问他话,他待搭不理。她只得自己上手,刚在冰盆里泡过的冰凉的一双手,她呵了呵,先伸到他颈后摸了摸,又拉过他的手,展开拳,把自己的手背塞进他手掌心里,试了试,说:“好像是有些热乎乎的。表舅舅正发低热。”
她又问:“刚刚吴良辅说解暑的药都吐了,还要再吃点儿嚒?”她伸手探了探他头上的毛巾,还冰着,于是重拾起她的团扇,“咻”“咻”,扇起来。
他还不吭声。
她来了,笑嘻嘻娇声说话儿,他喘着她浑身的甜香味道,气先消了一半儿;可是心底又涌上来一股子幽怨,捂都捂不住:“她不乐意”,像个咒儿似的,他心里刺喇喇的。
既然不乐意干嘛深更半夜地来,来就来吧,一来先撞破他正想她,拿着她覆脸的纱凑在鼻下嗅。想必她看他就是个痴汉,偏她还要拆穿他,说他是猫儿,把她的纱叼走了……
一下拧手巾,一会儿摇扇,还对他动手动脚,摸脖子、硬把手塞在他手心里,什么意思?可是他一开始不应她,后来就给自己架住了,现在她坐在旁边摇着扇子不吭声,他碍于面子,也不便开口了。
这么想着,躺着也别扭,身上开始冒虚汗,几天没好好睡,现在浑身酸疼,脑子却醒着疯狂换念头,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转。试探着重重翻个身,看她什么反应,结果还是规律的“咻”“咻”的风,一阵一阵把她身上的香气送到他鼻下挠拨他,周围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清清楚楚;眯缝着眼儿偷瞧她,她阖着眼睛侧身坐着,一手抱在胸下托着另一只肘儿,一手举着扇子缓缓摇。柔风撩着胸前的襟儿,一起一伏,胸脯的形状若隐若现……
他滚了滚喉头,仍旧阖上眼睛,伸伸胳膊,摸索着用修长的中指和食指夹住她袍子边儿,双宫纱的茧结在指尖滚,如今这衣料的粗粝也能砂他的心了。分不出是欢喜还是愁。
欢喜就是他好着孬着想的都是她,昨夜她一句话噎得他喉头腥咸,碍不着他大中午顶个毒日头跑到坤宁宫,就只是去看看她搂着猫儿睡得粉面若桃,御手喜滋滋给她垫了枕头,又搭个小锦被儿,他瞧过她就满足了,她不晓得这些都是他做的也不妨事。
只是“她不乐意”,这些欢喜就都投了暗,拿不准捏不住,他对她无计可施,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些愁。
金花知道他翻身回来,也知道他正捻她的袍子边儿,想起昨夜他自己拽了袍子走了,她乜斜着微微睁眼,用扶肘的手正了正衣襟儿,然后有样学样,把袍子拽脱了他的手。
可是手巾还得换,他眼巴巴看她,她瞧也不瞧他,从他额上跟揭一张符似的把手巾板儿揭走,然后去铜盆里一蘸:“哎,水温了。”她回头要叫吴良辅,他忙把手拽在她袖子上:“表外甥女儿,不用冰手巾了。”现在他不想人进来,就想他俩单独对着。
她桃花眼盯上来,眉毛透着英气,炯炯地逼着他,说:“那解暑的药还吃嚒?”
他不敢看她,收了手,捻上牙席的包边儿,温声说:“表外甥女儿说吃,那就吃吧。”刚刚赌气不理她有什么用,她好声好气儿跟他说,他不理;如今她眉毛都悬竖了,他又这么温良恭俭让起来。
金花倒叫他气笑了,一边呵了呵手,去摸他的额,说:“还烧不烧,不烧就不吃了,是药三分毒,而且这屋子给表舅舅吐的,一股子腥不腥,臊不臊的味道。万一再吐……”
他想说她来了,他就不吐了,看她来摸额头,忙躲了,把脸埋在枕头上,拿个后脑勺对着她,整个人趴在床上:“摸额头能准吗?不是应当摸后心?”说着又伸出个大掌,说,“掌心也比额头准。”她能再把手送到他掌心里,他也高兴。
她识破了他,只伸出两根儿手指在他手心里挠一挠,说:“不给摸算了,您自己看着办吧,我本来就是‘稀里糊涂’且‘擅作主张’的一个人,自己都体察不清,还怎么顾得上别人呢。”
福临听了这话,马上翻身起来,跟她面对面坐着,说:“怎么?今天皇额娘难为你了?”他一听这话就像是出自他母亲之口,这么多年的母子,他的不苟言笑、不动声色都是太后一手调)教出来的,再没人比他熟悉她母亲的遣词造句。
金花捏着手指头,低着头说:“昨夜就教训了,本来还想表舅舅帮我挡一挡,结果您走了,就留我自己在,领了好大一通教训;今儿个又是,我站在慈宁宫门口等了您好大一会儿,结果您出宫了,还是姑姑出来传的话……”
说到这儿抽了抽鼻子,说:“表舅舅您今天是去跑马了吧?回来没沐浴?这一身味儿,我说这屋子里的味儿,还以为是吐的。”
福临听了,闹了个红脸。这身衣裳还是一早穿上身的,回来难受,只把外袍扒了。被金花这么嫌弃了面子上挂不住,翻身面朝里重重倒下,背对着她:“嗯,难受。”这才说了几句就触上他的心事,这些都是为了她,偏又不能怨她,想是吃的解暑药还是存了些药效,他现在周身不热了,唯有头脸烧得慌,心里“扑通扑通”狂跳,他觉得他有好些话今天非得说给她听,要不这心就跟中了暑气似的,忽冷忽热,就没有一丝好受的地方。
正想着,不防备,衣裳里探进一只冰凉的小手,先是顺着脊柱捋了一圈,又回去停在他后心。他忍不住地浑身颤,这小手将挪走了,衣裳一掀,鼓进一股凉爽的风,又给他吹定了。冰凉的小手舍了后背,往上捏上他耳垂儿,拇指推着食指蜷着蹭了蹭他的脸,戏谑的声气在他耳边拂:“表舅舅,肯定不烧了,就是这脸上都能开盐铺了。”
福临只往后一抻头,金花的鹅蛋脸就被他看了个正着,桃花眼,翘鼻子,鲜艳欲滴的唇,这一看非同小可,他听见自己心里“嘭”一声开了场,箫、笛、云板、琵琶……会响的一起闹将起来。
他伸手捏着肩把人一把抱到自己身前。
作者有话说:
啊哈哈,男主自己作下的,总要一样一样还。
…
第51章 解密
金花眼前一花; 人已经翻在寝帐里,两个人面对面倒着。刚刚脸色灰败的那个人仍有微微苍白,白花花的俊脸; 更显出颌下浅青的胡茬儿,下巴颌角的线条勾得浓浅有致; 衬着他刚被她俯在耳边的气吹红的耳朵,他咽了口口水; 嗓子里闷滚一声。
看着看着视线先糊了。刚以为他出了多大的事儿; 头发都没梳,急忙跑出来,路上一直催小太监,深恨自己为什么不会飞;看他恹恹躺着; 心先拴了个秤砣; 箍着疼; 又沉了底儿; 憋压着喘不过气来。
现在松了心,她才发觉之前有多恸,两相对照,她竟是个大大的没想到。她没想到她什么时候陷进去了,好像本来站在浅滩上闲看潮起潮落,不防备被浪蚀去了脚底的沙,之前一直没发觉; 一个大浪头打过来,终于给她卷得摇摇欲坠;又像是个近岸的浅礁,她一向很轻松来回跳着站干岸; 突然一回头; 周围茫茫一片海; 涨潮涨得她迷了方向。
玩脱了?以为能随意上手放手,更以为能拱手让人的,经过这一夜,她突然发现不是了。是不是她的,她吃不准;但若不是她的,她心里老大不自在。之前乌云珠牵出的那些失落、惆怅和酸楚突然有了由头。
现在这人又活过来,她松口气,终于闲着咂么心里的滋味,全是道不明的憋屈。从奇迹般穿越到这深深宫墙里,被一身皇后朝服缚头束脚;到眼睁睁看着一个俊男人不爱她,要她主动拱手让人;再到今夜,先被攥紧了心,又松快到无穷大。
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就想过平静无波的日子,最大的挫折是做了件新衣裳不够美,最大的痛楚是他自顾自凑上来,不容置疑地把腻歪脖颈的那些力气用在她唇上,捧着她的脸用情,咀嚼她的唇齿,几乎把她吞下去。
她一口气还没匀上来,先被他堵住抢了,唇上舌尖的感触还来不及细品,窒息感已经溺得她喉咙里尽是“唔唔”断断续续的声儿。他从容得毫无病气,听着她喉咙里的吟,更得了趣味,咬着她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