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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岸拧眉。
他是宋老太太的儿子，顾丞相的小舅子，他年前就进京述职了，打算过了年后就接宋老太太一道回去老家。
他以前在秦老将军账下做过先锋，所以今日秦家设宴，他是势必要来的。
“王爷想要见我，给我下帖子便是，何须借着这个宴席来见面呢？”宋岸面色冰冷。
“如果本王给宋将军递帖子，宋将军真会赴约吗？”楚霁风好看的眉目在日光下清晰无比。
宋岸哼了一声，他自先帝以来就掌管着城外的御林军，忠于皇帝，为人正直，是极为看不惯楚霁风的行事作风的。
所以，若是楚霁风递帖子，他肯定是不会赴约的。
“我与王爷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先告辞了！”宋岸起身，欲要离开。
顾丞相面色尴尬，没想到自己小舅子性子如此刚烈，连楚霁风一个面子都不肯给。
帘子又是一掀，有一抹倩影走了进来，正是苏尹月。
顾丞相眼眸转了转，赶紧喊道：“王妃，你也来了呀！”
“王妃？”宋岸眨了眨眼睛，打量着苏尹月，“莫不是你就是凌王妃？！”
苏尹月点点头：“想必这是宋将军吧？”
“正是正是！”宋岸立即点头，一改刚才的臭脸，笑着给苏尹月揖手，“早就听母亲和姐姐说起你，可无奈我进京以来，公务繁忙，所以一直未曾能到凌王府上给你道谢！你救了我母亲和侄女，今日，我就在这里给你磕头谢恩了！”
说着，人就要跪下。
苏尹月一张小脸大惊失色，赶紧托住了他的双手，免得他真要跪下去了。
“我能救了她们，证明我们有缘，不是什么大事。宋将军给我行如此大礼，我怎么受得起？”
“你受得起！”宋岸颇为认真的说道，目光灼灼，“你救了我母亲，就犹如我再生之母！”
苏尹月笑了笑，楚霁风果然说得没错，这宋岸将军当真是个孝顺儿子。
“既然宋将军这样说，那不如听我和王爷说几句话，如此就当抵消了。”苏尹月说道。
宋岸金蹙眉头，脸上的笑意敛去，道：“看来凌王妃是动机不纯，亏得母亲还一直夸嘴你，难道人命在你眼里，只是用来交易或者讨到好处的？”
瞬间，宋岸对她的印象差到了极致。
顾丞相扶着额头，只能说：“宋岸，好好说话。”
“姐夫，我现在怀疑母亲发病之事，是他们特意安排的。”宋岸毫不忌讳，面带鄙夷，“谁不知道，凌王做事手段最为卑劣，为达到目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顾丞相险些没眼看下去。
宋岸觉得与他们多说一句话都是侮辱，转身要走。
苏尹月目光一凝，开口道：“我就是为了人命而来，如果宋将军想看到更的姑娘没了性命，大可以离去！”
说罢，她便往楚霁风身边一坐。
宋岸听了这话，却还是不为所动，直接出了暖阁。
顾丞相叹了口气，道：“王爷和王妃莫怪他，他性子就是如此。王爷是不是有少女失踪案的线索？大可与我说一说。”
如今朝中谁不关切此案，何奈大理寺和顺天府一直查不出究竟。
更有人说，能将此事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也就只有赤龙司，矛头是直接指向了楚霁风。宋岸早对赤龙司和楚霁风不满，听到了这种推测，反应才会这么大。
苏尹月给楚霁风掖了掖膝间的毯子，说道：“不着急，等宋将军回来再说吧。”
顾丞相心里嘀咕着，没想到过了一会，宋岸果然又回来了。
他沉着一张脸，坐下来就直视着他们夫妻二人，道：“朝中早有流言，说少女失踪案与凌王有关，凌王是想要辩解？”
楚霁风吃吃一笑，手肘靠在桌案，撑着头慢声说：“宋将军不知道日前是本王的小姨妹险些被人掳走了？幸亏秦老将军让秦家护卫在城外巡查，不然她们两人怕是没命回来了。”
第219章：进宫禀报
“这有可能是你们的苦肉计。”宋岸说道，“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楚霁风面色半暗，眸子深得好像一口井：“本王向来是替皇上办事的，那宋将军说说，本王要是真抓了这些姑娘，那会是谁的意思？”
顾丞相和宋岸面色立即惊变，特别是顾丞相，有些生怒的训斥道：“王爷，请慎言！”
宋岸也是说：“若这是凌王所为，亦是你的意思，你居然敢牵扯上皇上？！”
楚霁风看着两人忠君爱国的模样，有些看不下去。
但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启武帝才会重用两人，因为忠君之人不容易被利益所诱惑，会一直忠于自己。
苏尹月按住了楚霁风的手，让他别与两人做无谓的争辩，她目光凝重，声音清晰：“王爷派了女探子故意被那些贼人掳走，那女探子身上涂抹着特殊香料，用猎狗可以追踪其位置。此事说来就奇怪，那猎狗到了云宫附近停下来了。”
宋岸听罢，已然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越说越离谱！云宫乃是皇家别苑，你们胆敢在这儿口出狂言，我立即进宫给皇上禀报！”
“宋岸，坐下！”顾丞相忽的瞪着他吆喝一声。
“姐夫……”宋岸眉头拧成了川字，“他们竟然在羞辱皇室，这如何能忍！”
“你忘了大殿下派米之事了吗？这有什么好惊奇的。”顾丞相眼睛闪过一抹精光，比宋岸要冷静得多，“外边有不少人，你小声点说话。”
宋岸才想起宋老太太跟自己提过这事，他抿抿嘴，道：“皇上公正严明，不是处罚过大殿下了吗？”
在他的想法里，启武帝是绝不会做出残害百姓的事情。
顾丞相叹息一声，轻轻摇头：“那是因为民愤难平，所以皇上才会下旨降罪，本来皇上只是想训斥几句就作罢的。”
经历这件事情，顾丞相对苏尹月说的话是有五分相信的，毕竟那云宫是最好的皇家别院，启武帝上一年才去过那儿避暑。
“那皇上最后还是公正严明了呀！”宋岸说道。
苏尹月噗嗤一笑，道：“宋将军是宁愿一直睡着不醒？幸好你没做主帅带兵打仗，你如此死脑筋，应该只会往前冲吧？哪里会出谋划策呢。”
宋岸甚是不悦，双目喷火盯着苏尹月：“你别以为救了我母亲，就能随意羞辱我！”
“我不是羞辱你，我只是想说，做人是要忠心，但有时候不能愚忠，否则就是祸国殃民。”苏尹月正色说道，“做臣子的，虽说是要对国君忠心，但更要对百姓负责。”
“没错。”顾丞相点点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想要国家长治久安，大启江山永固不破，就先要让百姓安居乐业。这一次有不少姑娘接连受难，不仅是京城的百姓，就连方圆十里的村落城镇的百姓也是人心惶惶，我是一国之相，理应尽快查明事实真相！就算此事与皇室有关，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宋岸听了这一席话，只觉得热血沸腾，忙的点头附和：“姐夫说得句句在理，正是我心中所想！但此案……真与皇室有关系吗？”
“云宫有个池子，养了不少银尾鱼，用来做鱼汤是一绝的。”楚霁风悠悠说道，“自皇贵妃有孕后，每隔十日云宫就会往皇宫里送去一车子的银尾鱼。”
宋岸脑子转不动，不耐烦的说道：“明明在说少女失踪案，怎么扯到了银尾鱼去了？”
顾丞相则是听了出来，问道：“方才王妃说猎狗在云宫附近停了下来，那些姑娘可能是身处云宫之内，难道那车子上的，不是银尾鱼，而是姑娘们吗？”
“不是。”苏尹月摇摇头，“皇上应该是让人送金丹进宫，所以才会用上此计避人耳目。”
“金丹？”
两人是越听越糊涂。
苏尹月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东宁国有一种蛊术，用上身子清白的姑娘炼药，能炼制出一种稳固中气，延年益寿的金丹。顾相，年前皇上才大病一场，可如今你看着皇上，哪有大病过的痕迹？这种金丹每隔十日就要服用一颗，三月为一周期，不能间断，这与运送进宫的银尾鱼时间段刚好吻合。”
顾丞相听着，身子开始颤栗起来，他脸上是恼怒和质疑，喃喃说道：“不可能，凌王妃，这只是你们的推测！”
“是啊，你们有证据吗？”宋岸是险些想要拔刀乱砍了，他忠于启武帝，怎会相信启武帝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来。
他看向顾丞相，说道：“姐夫，咱们现在就进宫，向皇上说明此事！他们夫妇二人敢这样诋毁圣上，实在是罪该万死！”
顾丞相没作答， 他依旧处于震惊中。
楚霁风一脸无所谓，道：“宋将军尽管去，你一去，就是打草惊蛇了。到时候被关在那儿的姑娘，要么被转移继续关押着，要么就被杀毁尸灭迹。”
“你……你少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宋岸有点结巴。
“本王已经给出了地点，去不去查看，去不去救人，都是你们的事了。”楚霁风别过头，看着苏尹月的眼神是无尽温柔，“我们去见见秦老将军吧，这点礼数还是要的。”
“好。”苏尹月点点头，起身拿起了他腿上毯子，再给他穿上斗篷，两人才携手离去。
暖阁中只剩下顾丞相和宋岸。
顾丞相看向窗外，目光暗淡悠远。
梅花在风中展现着自己的完美无瑕的姿态，他此刻却无心欣赏。
“姐夫，他们这就走了，究竟是几个意思？”宋岸拿不定主意，大冷天的，急得额头都出汗了，“我们进宫去吧！”
“不要进宫！”顾丞相喝住了人。
“姐夫，难道你真信了他们说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凌王是个什么人！”
“凌王虽是诡计多端，狡猾无比，但凌王妃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的话……还是能信几分的。”顾丞相说道。
宋岸不服，道：“他们若真的心怀百姓，何不自己去救人？为什么要与我们说？他们就是别有心思！”
第220章：被人诬陷
“他们的确是别有心思。”顾丞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你掌管三万御林军，若是京城有难，你就得第一时间前来救驾。”
宫里的禁卫军才不过一两千，有时候并不能守得住皇宫大门。
这不，先帝在位时，逆王带着五千人马杀进了宫，险些遭难，幸亏有楚霁风单枪匹马闯了进去，护着先帝战到了御林军赶来救驾，不然还哪能轮到启武帝坐上皇位。
“啊？”宋岸是武夫，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不大明白顾丞相的意思。
顾丞相没好气的说道：“此事不急，既然我们现在得了这个线索，可以先查探看看，若确定属实，再与凌王合作商议救人。”
宋岸甚是犹豫：“这……”
“此事你不得声张，你我知道就好。”顾丞相说道，“你放心，若查出此事与皇上无关，我绝不会给凌王半分面子，定会告他一状。”
宋岸这才稍稍宽心，点头答应：“全听姐夫的。”
顾丞相心里其实已经有谱。
先帝是明君，却只有一个儿子，启武帝还是太子之时，顾丞相已经见多了他的荒唐事。
他不像是宋岸那般愚忠，所以当初启武帝病重之时，他心里还是有几分窃喜的，他希望启武帝驾崩后，能有一个新的明君，如此才能让大启江山千秋万代。
正如苏尹月所说，启武帝明明病得不似人形，在年前却忽然好了起来，如今连生长出来的头发都变黑了。
这种变化，顾丞相是早有留意到，如今被苏尹月这么一提醒，他才猛然将少女失踪案与之关联起来。
他为官数十年，不只是为了家族的荣耀和大启的江山，更多的是想让百姓过上安心日子。
院子里的客人没几个注意到暖阁有什么变化。
苏落芙与苏烟语一道赏梅，过了许久，都无人与她们靠近，自动躲得远远的。
就算苏烟语看见熟人想要凑上去，别人也会找了借口赶紧离开。
“算了，我不逛了。”苏烟语发了脾气，“早知道，还不如在府里睡睡觉呢。”
“三姐姐，我让你不要来，你偏要来，现在来了，又要发脾气。”苏落芙无奈叹息。
“我哪里有发脾气，我只是想去歇歇。”苏烟语当然不肯承认。
她要去屋里歇歇脚，喝口热茶，苏落芙是求之不得，因为苏烟语根本不懂赏梅，一直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
苏落芙没跟着去，便只带着自己的丫鬟继续逛着院子。
“苏四姑娘。”
有人唤了她一声，苏落芙有点惊讶，因为进院子许久，从未有人与她说过话。
一看，是姜家的姑娘，姜容。
苏落芙按礼数问好：“姜姑娘好。”
姜容脸上尽是笑意，说道：“苏四姑娘好，我方才见到秦家的下人在那边寻你，怕是有什么急事，你赶紧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