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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青黛-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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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这枚后补的鱼符摸了出来,托在掌心,低下头,看着,神思渐渐转到了今早他混在长安民众当中观礼的情景。
  从现身到离开,她始终静静隐在皇帝身后,忠诚而完美地履行着引导的职责。在皇帝所发的如太阳一般的光辉之下,她看起来丝毫也不起眼。
  然而,在他眼里,那道身影却如启明星辰一般,占满了他全部的视线。
  他的眼前不由又浮出她离开前的一幕。
  在登上玉辇的时刻,她似稍作过停顿,转面环顾了一圈四周,眼眸在那一霎如明月珠子,回盼生辉。
  她……似在寻人,随后才低眉敛目,入车隐身不见。
  他继续定定坐了半晌,忽然收了鱼符,随后下地,套回大氅,开门朝外走去。
  天色愈发昏暗,雪也愈发大了。
  他驾着坐骑出了屯营,沿着营外一条静静覆落大雪的杳无人迹的郊野小径,往城的方向而去。
  前方,那暮鼓的隆隆之声发得正最为急切,竟若隐隐契合他此刻的心跳。
  明知她那一眼,绝不能是寻望自己的。然而,仿佛凭空便也由此得到了莫大的勇气。他应该去寻她的。
  他自然不会再存半点和她续缘的念头了。从他决定闯宫问清真相,而不是继续隐忍装作无知的那一刻起,他便舍下了她,更是彻底失了爱她或是被她爱的资格。
  只是,她救下了他的残命,为他挡了皇帝的一剑。临行之前,至少,须亲自道一声谢。
  此为人之本分。否则,和畜生何异?
  马蹄乱踏,飞激起点点踏碎的琼玉,带着他急急地横穿过一片披着茫茫雪衣的野地,城门在望。
  此时,那近尾的催人闭户的暮鼓之声发得愈急,隆隆不断。
  一群为利终年奔走,岁末时节也依然在道的商旅方拼命赶到,归拢着自己的车队和骆驼、马匹,一股脑儿地挤在城门外,等待着检查放行。乱哄哄的嘈杂声。道上满是践踏而出的肮脏泥泞。他们一边缩着脖子躲冷,口里不停抱怨这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一边又为漫长旅途终结,这个傍晚,这座伟大而繁华的城池终于就在脚下了,人人的脸上,充满了希望的光。
  马蹄上道,却又被阻在了队伍之末。
  他松了马缰,停在道旁,微微仰面,目光越过城门下那一座长长的、光线黯淡的门洞。
  门洞之后,是那一条可抵皇宫的笔直的大街,此刻街道已是空无一人,惟余漫天雪在飞。
  等待间,他忽然心间迷惘,又生出些摇摆。
  迟疑间,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呼叫之声:“师傅!”
  他转面,见是李诲和郭果儿。
  两人骑在马上,带着几名随从,似方出城的样子,急急忙忙地催马向他赶来。
  裴萧元面上便露出笑容,下马立在路边。两人到了近前,各自向他行礼。
  裴萧元点了点头,问怎这时候还在这里。
  “方才就是要去屯营寻师傅你的!白天我们就来过了,你不在,等不到你,只好凑这时辰,想着师傅你一定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师傅你去哪里?我和郭果儿想给你送行。”李诲神情又是欢喜,又充满遗憾,递上一只硕大的鼓鼓囊囊的皮袋,说里头全是他从太医院里搜刮来的各种药丸,治什么的都有,除了各种金创毒虫火烫的伤药,还有头痛脑热腹泻痢疾的药。
  “阿姐看到了,说我是蠢蛋,哪有人送这些的,不吉利。只是我想着……虽然军医也有,但万一有个头痛,那种地方,备些药,总是方便些……”
  大约是被李婉婉笑话了,他显得有些不安。
  “要是……要是不妥……那我就带回去……”
  裴萧元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接过挂在马鞍之上,随即道:“你考虑得很周到。多谢了。”
  李诲松了口气,忙又道:“我看见还有一瓶鲸膏,就给拿了过来,润肤最好不过。那太医明明和我阿爷岁数差不都,脸竟光滑得很,必是他自己平常偷偷用了。那里天寒地冻,师傅要是脸面手脚皴裂了,拿去抹擦,最好不过。”
  他没说这鲸膏珍贵,那太医起先死活不肯松手,直到他说献给公主,这才作罢。
  自然,他更不敢说心里的一个隐忧,那也是姐弟背着人探讨过后的一个共识:师傅手伤了,驸马之位好像也是岌岌可危,甚至名存实亡。此次外出打仗回来,万一师傅原本最引以为傲的脸也没了,只怕姑姑便当真不要他了。
  裴萧元一怔,随即笑着应了声好。
  李诲再三叮嘱他要用。又叹了口气:“师傅就要去打仗,本来我也极想追随同去。可是莫说阿娘,阿爷也不同意,我是没法了。但郭果儿想去,师傅怎不让他去?我们来也为这事,师傅你带他去吧!”
  郭果儿下跪,发声请求。
  其实不止郭果儿一个人,今日短短一天时间,各卫里也涌来了无数别的渴盼同去的年轻子弟,皆被他拒了。
  出关杀胡,建功立业,从来都是无数在长安长大的少年子弟的幻想,甚至,和这个比起来,连去西南平叛仿佛都黯然失色了。就和白天他身旁那些兴高采烈议论着此次官军何时可以平叛凯旋的普通民众一样,在他们的想象里,关外的战场,是万里赴戎机,寒光照铁衣,是葡萄美酒夜光杯,呼饮之间,死生同,是汗马提剑,取公侯。
  真正的战场离他们太过遥远。他见过不少以雄健而自负的少年,甚至此前也杀过人,上了真正的战场,却骇得瘫软在地,乃至掉头逃跑。带他们同去,反而是个累赘。
  至于面前这少年人,就算他和别人不同,裴萧元也不会带去涉险。出声拒绝。
  他语气坚决。对面二人无可奈何,对望一眼,怏怏作罢。
  裴萧元看了眼天色,催促二人返回。李诲应下,依依不舍辞别,盼他早些回来。裴萧元一一答应。李诲待去,忽然仿佛想起什么,迟疑了下,问:“师傅你是要去哪里?”
  裴萧元含糊道是约了人,在此等着。
  “师傅你就要走了,不去看下我姑姑吗?”李诲吞吞吐吐道,“她不止肩伤,手腕也割伤了,一定很疼……”
  裴萧元心咯噔一跳,问是何意。李诲便将此前自己去追她,遭张敦义阻拦,她刀划手腕方得以连夜赶回的经过说了一遍。
  裴萧元一呆,许久不答,忽然醒神,只吩咐二人尽快入城。李诲只得怏怏而去。
  目送二人背影消失,他在原地又静静停了片刻,在天黑下来,暮鼓歇止的最后一刻,入了城门。
  他独自到了皇宫之外,叫出宫监张顺,叫他代自己去给公主传一句话,请求一见。
  他在雪地里等了许久,才见张顺匆匆出来。
  她不在紫云宫,不在寝宫,连羽云楼那里,张顺也去找了,同样不见人。
  道是傍晚好似从夹城出了宫,不知去了哪里。
  “或者……驸马先回?今日大军出征,公主应是事忙……奴替驸马守着,看到公主回,便立刻传话……”
  张顺小心地道。
  雪夹着寒风,如成团的撕碎的棉絮,纷乱扑打在他面上。
  出来得太急,他忘戴雪笠,方才又等候许久,发顶积白,渐渐又融在了他微温的额面之上,化作冰水,一道道,沿着颈项,流入他衣领的深深之下。
  羽云楼的那一夜,虽二人都未曾明说,但在她为他开门的那一刻,彼此其实便已是知晓对方心意了。
  他舍她去了。
  而她,也不会阻拦,将来也不会再像那夜那样,在他面前流露出无限的小女儿之态,再邀他亲吻,问他喜不喜欢她了。
  尊贵如她,今又形同摄政,早晚已是席不暇暖,她何来还能有半点多余的眼光,能投到他的身上。
  她不惜割腕回来,又奋不顾身替他挡剑,只是出于她的善。不愿一个曾战死的将军之子,再继续死于她父亲的手。
  裴萧元看着自己那丑陋而骇人的断指之处,彻底清醒了过来。
  “不必打扰公主了。就这样吧。”
  他上马挽缰,轻轻催马,掉头,离开了皇宫。
  他一路冒雪,出城回到了屯营,一路再无别事,只在门口被守卫告知,顾十二方才折回来告假了,道是今夜不回,明早五更前必定返回,绝不耽误大事。
  裴萧元道了声知道,继续入内,将马交给一名来迎的随从,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积到了靴踝的积雪,回到了自己住的营房。
  走到门口,在他抬起头时,他的脚步不由一顿。
  那伤指的断处,亦是跟着隐隐抽了一下。
  他记得自己出来时,天尚未黑,屋中并未亮灯。然而此刻,却有昏黄灯火自门窗之后隐隐透出,看去……充满温暖之感,似有人正待内中等待。
  他定了定骤然跳得加速的心,缓缓迈步,终于走到门前,在迟疑间抬臂,正待轻轻推门,只听屋中发出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那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打开,钻出来一只圆溜溜的脑袋。
  “果然是郎君回了!”
  青头眼睛一亮,喜笑颜开,忙不迭冲出来,去抢那一条还缠在他手掌上的马鞭。
  “郎君快进来!外头雪下得好大!”
  裴萧元没动,在门外默默立了片刻,终于,迈步走了进去。
  青头将他马鞭挂起,又来替他脱除外衣,摸到他潮湿的内衣领缘,嚷道:“哎呀!竟然濡湿衣裳!这么冷的天!郎君快去换吧!我替你取干净衣裳。”说着匆匆去解包袱。
  裴萧元只觉又倦又累,此刻不止是手疼,连脑袋都开始抽痛。忍着烦躁,问他怎会来此。
  “我自然是要跟郎君同去的!郎君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贺阿姆还叫我给郎君带了几件冬衣来。”
  裴萧元不再说话了,闭唇走到炉边坐下,除着沾满雪泥的沉重的靴。青头捧来衣裳。裴萧元换衣,青头便拿了他靴,走到门口,蹲在地上,一边拍去靴靿上的雪泥,一边道:“公主傍晚竟然回了趟家,不止如此,你猜还怎么着——”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转头看着主人,见他果然停了正掩着衣襟的手,扭脸在看着自己,得意起来,这才道:“公主还留下吃了顿饭,叫我们都和以前一样,该如何如何,只管替郎君守好家,等郎君打完仗立功回来。她还说,她若是有空,以后也会再来,这才走了!大家终于安心了!”
  裴萧元定住了。
  “还有!”
  青头又道,“公主临走前,还叫我和郎君说一声,叫你今夜得空,便去渭河边,你从前祭祀过大将军和崔娘子的地方。有人要替你送行。”
  “这到底是谁……大冷的夜,要到那地方去……”他嘀咕着。
  裴萧元一动不动。
  “郎君抬脚!”青头弄干净靴,拿回来蹲下去,要替他穿回去。
  裴萧元突然反应过来,夺过,自己套上,接着,直挺挺撅身站起,飞快掩衣,着装毕,他一把摘下马鞭,开门便朝外大步而去。
 
第136章
  他骑马出了屯营;沿着城墙外的野道朝城北的方向疾驰而去,冒着风雪,一口气赶到渭河之畔。
  今夜;渭河之水平缓东流;宽广的水面之上;飘落着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他下马,狂奔着,冲到了他曾数次到来过的那片祭祀的岸。
  此地并不见人,却多了一只祭龛。龛中整齐地摆着香炉和祭果祭酒;几炷清香正在炉中静静燃着,散升起袅袅的几缕香烟。
  香火已是燃过半了。
  那种本不可能、却陡然变作是真的感觉;霎时愈发强烈。
  裴萧元的心咚咚地跳。
  可是人呢。人到底在哪里。
  他在眼前那一片茫茫的大雪夜幕之下极力睁目;正要寻望周围,忽然,身影迟疑了一下;在停了几息之后,他突然回过头。
  就在他身后,不远之外,一片水边的陂岸地上,一道身影抱膝;正静静坐在一块青石之上,望着对面的静流渭水。
  她从头到脚;被披裹在一袭厚厚的缘镶白裘红色连帽披风里。
  那红;是五月间石榴怒放的红;即便在如此浓重的夜色里;亦是煟V耀目。一阵大风裹着雪片朝她扑去;卷得披风角舞;望去,如一团灼灼跳跃的火,映亮了她足下白皑皑的雪地,再一路烧来,霎时烧红了定立在水边的年轻郎君的一双眼目。
  裴萧元忘了一切。他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便是双眸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他看见她转过来那一张被护在了雪帽下的娇美面颜。在和他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她又仿佛朝着他浅浅一笑,接着,起身上了岸,在纷纷洒洒的大雪之中,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你来了?”絮雨停在了他的面前,朝他含笑点头致意。
  他不答。
  她继续道:“明日你便北上。说起来,我为裴家妇,也有段时日了,却一次也不曾祭过舅姑大人。我听青头说,你会来此祭大将军和崔娘子,今夜我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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