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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喊的是孩子的名儿,楚云梨无奈,顿住脚步回身,屈膝,“见过二太太。”
赵氏走近,没喊她起,伸手去摸孩子的脸,“婶娘疼你。”
楚云梨还屈膝着,自然是退不了的,眼看着她的指甲又要掐上孩子的脸,假装站立不稳一般退了一步,赵氏的手落空,面色不悦。
楚云梨忙再次屈膝,“小妇人没站稳,还请太太见谅。”
闻言,赵氏面色缓和下来,嘴角甚至还带上了笑意,“奶娘是个聪明人,赶紧回吧!”
楚云梨转身离开,什么聪明人?不过是她改了口罢了。
二太太和太太之间,别看只是一字之差,其中相差太远了。
太太那代表的可是当家主母!
午后的时候,卢玉州病了的消息不止府中,就是府外,好多人都听说了。然后没多久,周家的人就上门探望,探望过后,就退了卢家的小定。
周家居然退了亲了,不止如此,到了晚间,卢玉满去了前院,让管家把账册搬到了他的院子里。
账册这种东西,不是心腹,那都不能看的。到了这一步,卢玉州装病的可能几乎没有,肯定是要不行了。
楚云梨皱起眉,这卢玉州太不靠谱了,银子都不给她,就让她给养儿子,对儿子也没个安排,她拿什么养,在这小院儿中锁起来吃糠咽菜等着赵氏想起来施舍一点么?
到了晚间,顾奶娘带着人浩浩荡荡过来,趾高气扬,蔑视着看她一眼,“太太吩咐,以后久儿少爷我来照顾,你只听命就行了。”
如今掌家的是赵氏,楚云梨没有和她硬顶,比如赶她回去不让她进门什么的,做出这些事只会让赵氏找到由头收拾自己。
见她沉默,顾奶娘满意了,吩咐人去各处屋中住下,还嫌弃屋中摆设不好,把正房中的好瓷器都搬去了她的厢房,最让楚云梨接受不了的是,那熏香,被她给点上了。
如果卢玉州死了,这家肯定不能待了。
好在顾奶娘夜里不想照顾孩子,她那边屋子收拾好后,就洗洗睡了,还说明日要把院子里的花草换了。
现在院子里的花草,那都是卢玉州亲手指挥着让人布置的,还花了他半日时间。如果不是顾奶娘得了确切的消息,肯定是不敢动这花草的。
夜里,楚云梨包好了孩子,悄摸的出了房门,避开院子门口打盹的婆子,一路上摸去了外院。
这卢家各处偏门都有人把守,夜里也有人守夜,相对的,府中就比较宽松,除了各个院子门口守门的人,基本上没有守卫巡视。
她一路上挺顺利,到了白日见过卢玉州的院子外,发现门口居然有守卫,且还精神着,又看到管家从屋中出来,她忙避到了假山后,就听管家吩咐道,“打好了精神,别让人进来。”
楚云梨皱起眉,听到管家走了,这才抬头往那边看,想要直接进去是不成的,眼神在院墙上扫视一圈,除了有一处里头有树枝探出来,其余地方光溜溜的。
她抱着孩子,想要翻进去倒是可能,但就怕摔着了孩子。想了想,掉头摸去了花房,各处园子里都有,这个是给打理花草的人放工具的,成功找到了梯子,扛着放到了院墙上,翻身进去。
推开白日卢玉州的房门,一眼就看到了管家,他正在软榻上整理盖在身上的被子,看样子还要睡在这里守夜,看到她进门,先是惊讶,然后张嘴就要喊,楚云梨眼疾手快,拎起边上的花瓶对着他的头狠狠砸下。
管家头一歪,晕了过去。
好在屋中就他一个人,楚云梨拿着烛火绕进了屏风,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卢玉州,面色苍白,眼窝青黑,嘴唇都是黑的,也难怪白日里他听到自己问他是不是病了会嘲讽的笑呢,这分明就是中毒嘛。
听到动静,卢玉州虚弱的睁开眼睛,看到是她,眼神惊讶,“你怎么来了?”声音虚弱无比,几乎听不见一般。
要赡养费!
楚云梨靠近,顺手摸上了他的脉,反问,“你不给我银子,我拿什么给你养儿子?”
要是能救,还是救了的好,有卢玉州在,哪怕戒备她,但是衣食住行不会亏待两个孩子,她养孩子也会轻松许多。要不然,照赵氏这种法子,她根本不能留在卢家。
卢玉州不妨她伸手就摸自己的手,刚想要避,就看到她娴熟的把脉动作,先是一喜,然后又叹一声,头颓然的倒了回去,“没救,都说毒…太烈,救不了。”那股好不容易聚起的精神气一消,人就越发虚弱。
楚云梨把怀中的孩子放在他肚子上,嘱咐,“看着你儿子,我去拿银针。”
然后飞快绕出屏风,又听到轻微的开关门的声音,之后轻盈的脚步声远去。
卢玉州挣扎着坐起,看着肚子上睡熟了的儿子,突然想起当初她拎着香炉放到自己面前的情形,熏香可不常见,一般下人能点那是绝不会放过的,她倒是不一样,似乎早就笃定熏香有问题一般。
他闭上眼,那时候不觉得,只以为她对孩子谨慎,但有些莽撞,如今仔细回想,这似乎挺矛盾。心底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期待,或许,她真是个大夫?
半刻钟后,楚云梨去而复返。
卢玉州还保持着半坐的动作,楚云梨近前,把孩子抱了放到床里侧。“躺下。”
声音低,但却带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卢玉州躺在床上,身上只着内衫,看着她专注的神情,有些恍惚,方才他听到管家吩咐护卫,只觉得无比焦躁,心底越来越沉,他觉得自己很可能要默默地死在这个屋中了。
谁知转头就看到了她抱着孩子绕过屏风进来。
那一瞬间的他心里很是惊喜,哪怕在死前见见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是好的。
楚云梨去拿银针,他看着在自己膝上浅浅呼吸的孩子,一瞬间心情激荡,如果他死了,这将是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血脉。以前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是长子,现在,这孩子在他心里的地位似乎有些不同了。其实,他心里有想过,这位奶娘兴许不再回来的可能。
身上传来阵阵麻痒,疼痛似乎有所减缓,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听到有水滴滴在碗中的声音。侧头一看,只见指尖处流出了浓黑的血滴。心底顿时生出无限希望,“我……还能好么?”
楚云梨看他一眼,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神,手上动作不慢,道,“且活着吧,你是不知道,今天请安回去的时候,二太太找人填池塘,午后的时候顾奶娘带着人去了久院,说是太太吩咐,还把小少爷的屋子都收拾了一遍,点了熏香。”顿了顿,她强调道,“就是原来我拿过来给你找大夫看的那熏香!”
卢玉州的眼神随着她说的话越来越狠,听到熏香时,眼神已然成了墨黑。
“手别抖。”就听她道,“你躺在这里,只能白白看着,等好起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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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见。
富贵人家的奶娘 九
足足放了半碗血; 卢玉州面色都变成了苍白,眼窝的青黑都淡了些,楚云梨才给他止了血包扎起来; “你还得喝药。但是凭我自己很难; 我还要照顾小的。”
毒血放出; 卢玉州觉得自己似乎轻松了些,看了看外面,“管家呢?”
楚云梨冷笑; “还管家呢,我都看到他媳妇指挥下人填池塘了。”
见她这样,卢玉州无奈; “我意思是这么半天他怎么没进来?”
“被我打晕了。”楚云梨摊手。
闻言,卢玉州嘴角微勾,“你去马房; 找一个叫鱼叔的,让他去买药回来。之后……他会想办法给我喝的。”
楚云梨点头,“晚上我还来; 你这个得连续半个月。”
“辛苦你了。”卢玉州认真道。
楚云梨摆摆手; 抱着孩子出门; 想起什么,“对了; 你要是有办法; 把那顾奶娘弄走吧; 不是我说; 她对你儿子真没什么好心思。”
不过他人躺在床上; 边上还是管家守着; 楚云梨对他; 真没抱什么希望。
回到院子里时,外头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孩子又醒了,她把孩子喂了,又给换了尿布,总算是可以睡了。
谁知刚闭上眼睛,顾奶娘就推门进来了,“太太有令,让你带着小少爷去给她请安。”
楚云梨睁开眼睛,心下一转,“小少爷得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太太。”
顾奶娘不耐烦,“昨天不是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前天就病了的。”楚云梨坦然道,“昨天你来,你也没看他啊。”
如今赵氏有孕,有孕之人最是不能生病,她是不可能见一个得了风寒的孩子的。果然,顾奶娘闻言,皱眉道,“明明是昨夜才着了凉,胡说八道什么?”
她昨天来的,但却不知道孩子病了,这会儿这么说。还是怕赵氏追究,楚云梨应了。
顾奶娘飞快出门,“那我去禀告太太,找个大夫进来。”
等人走了,楚云梨重新闭上眼睛打算睡一会儿,半梦半醒就要睡着了,门再次被人推开。
她睁开眼睛,进来的是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年轻妇人,她来了这么久都没在府中见过她,并且张秋娘的记忆中,也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上辈子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困在这小院,去老太太那里请安也不敢抬头,府中的各位太太她都认不全。
但是呢,张秋娘和楚云梨都去康合院请安过,确定没有见到过她,那证明她应该不是当家太太,兴许……是个妾室。
这个时候能在府中任意动作的,应该是卢玉满的妾室。
想到这些,楚云梨戒备起来,“你是谁?”
进来的女子长相柔美,动作娇柔,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身上带着一股风尘气,自顾自走到椅子上坐了。
把玩着指甲,笑吟吟道,“说起来我们还是亲人,你这活计,还是我帮你找的。”
亲人?
电光火石间,楚云梨想起来一个人,问,“陈家的?”
陈小小一愣,“也就你还想的起我。其他人,都是要好处的时候想得到我,大哥和爹这个月没有来找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被揍的下不来床,出村都是不行,更别提坐一日马车到这里来了。
“你找我什么事?”楚云梨问,“就为了这个吗?”
陈小小摇头,“顺便问问,我找你有正事。”她坐直了些,“我听说府中接过来一个小孩子,那是你女儿吗?”
楚云梨眯着眼睛,问,“你想说什么?”
“那是我陈家血脉,我自然不会干看着。但是如今大房没落,想要保住她的命有些难,昨夜我去求了半天,太太松了口,只有这孩子没了,你就能抱着她回家去。”
楚云梨扬眉,“你是二房的妾室!”
“是。”陈小小点头,“当初大房的这奶娘,还是我让你来的。你本来就应该是二房的人,要听太太的吩咐。”
楚云梨一点不信她,上辈子张秋娘至死都不知道这府中还有个陈家的人,“给我几天时间,孩子没得太快会惹人怀疑。”
陈小小笑了,“再过几天,等老爷没了,这孩子要是死了,难道还有人帮他讨公道不成?”
语气平淡,但却是实话。楚云梨垂下眼,就听她继续道,“一会儿大夫来了,你把他开的药方熬了给孩子吃了就行,自然无声无息也不会惹人怀疑。这可是我早就给你想好的退路。”
那上辈子孩子死了,怎么张秋娘也被杖毙了呢?
她站起身,走到楚云梨身前,弯腰凑近她耳边,“嫂嫂,只要此事了了,太太允诺,给陈家五十两银子。”
她身上香味太浓,楚云梨结实地打了个喷嚏,陈小小有些怒,“你最好老实些,要不然我让我大哥休了你。”
说的你大哥跟个香饽饽一样,难道我还要贴他不成?
楚云梨垂下眼,陈小小见她乖巧,再次嘱咐,“我的话都记住了啊!”
说完,转身出门。
再想要睡,是睡不成了,因为顾奶娘带着大夫进门来了,给孩子把脉后,道,“风寒入体,五脏虚弱,听天由命吧。”
这还找了个假大夫来。
楚云梨摸了摸孩子的脉,明明好好的,一点毛病没有,最是康健不过的脉象,本来她还想着伪装一下呢,就说孩子流鼻涕咳嗽,反正也没有人知道,脉相也不太看得出,现在看来倒是不用费心了。
大夫走后留下来两包药,楚云梨打开看了看,也确实是让孩子虚弱致死的东西,没想到赵氏夫妻这样狠辣。
她装模作样熬了,不过却没喝,一直给它熬干了,熬得屋子内外都是药味。
吃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