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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楚云梨叹口气:“我觉得,你千万别睡,可能会一睡不起。我已经尽力让大夫帮你用好药,可这世上有许多事……人力无可挽回。”
“你还这么年轻,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死得这么早。”
柳长洲:“……”他还没死!
不都说在病人面前少说这些话吗?
她这怕他气不死么?
楚云梨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叙旧的,她笑着道:“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大夫跟我说,你们母子两根本就不是吃坏了肚子,但是中了毒。你有怀疑的人吗?”
她看着窗外烧火的柳长月,语气温婉,带着诱惑:“你想不想报仇?”
柳长洲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死。
当初和张红玉和离,他心里带着怨气。还有种不服输的劲头,想着离开她之后,他再娶一个比她更厉害的,生一堆儿女。
想法很美好,可现实……就是这样。他越过越差,连债都没还上,那个孔家姑娘在他中毒之后,很快就退了亲事,前两天他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周围的邻居议论说,孔家姑娘已经再次定了亲。
“红玉,我对不起你。”
“不说那些话。”楚云梨摆了摆手:“我们大家的心里都清楚,你到现在还在怀疑成扬的身世……”
柳长洲有些着急:“我一直拿他当亲生儿子。”
楚云梨气笑了。
本来就是他的亲生儿子,用得着当吗?
胡关如今彻底和她断了来往,好好的兄妹之情,正是被逼得断绝关系。
“不用你当。”楚云梨随口道:“没有你们,他会过得更好。事实上,我也希望你早早死了,别拖他的后腿。免得他日后考取功名后,你们又冒出来认亲。”
孝子比天大,到那时候,柳成扬是不管也得管。
柳长洲垂下眼眸:“是不是……你下的毒?”
楚云梨嗤笑一声:“自欺欺人!我已经离开了,日子过得挺好,用得着下毒害你。于我来说,让你长长久久的活着,又占不到我的便宜,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柳长洲:“……”
他设想了一下,就觉得很憋屈。这一憋,又吐了一口血。他脸色更青,整个人也愈发萎靡。
楚云梨讶然:“你可别气死了。”
柳长洲:“……”
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他真的差点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他深呼吸几口气,又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勉强打起了精神,道:“我虽然闭着眼,但有时候也是清醒的。我听到他们说,中了毒后。我已经没救了。就算活着,也是在痛苦之中。你是不是故意……”
“我就是故意的。”楚云梨冷笑了一声:“你舍得不喝药吗?”
柳长洲:“……”不舍得。
哪怕他还有最后一口气,又不会舍得死。
“你太狠了。”
楚云梨摇了摇头:“没良心的玩意。我在尽力救你!”她看着外面的天空:“成扬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会让他来见你。等你们再见,大概就是在灵堂上。”
柳长洲又吐了一口血。
这种等死的感觉并不好受。
尤其,所有人都觉得他活不下去了。事实上,他自己也有预感。
活着太难,不如死了。但他知道,但凡自己想要放弃,就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是柳长月下的毒,对么?”
楚云梨来了兴致,扬声喊:“柳长月,你哥哥找你。”
柳长月丢下手里的柴火,急忙奔了进来。
看着门口狼狈的妹妹,柳长洲心下愈发失望。妹妹从小就爱偷懒,出嫁之后,更是把自己当做客人,从来不会帮忙干活,走的时候,也总要带走家里的东西。之所以这般尽心尽力的照顾,一定是有所求。
柳家如今……只剩下这个宅子了。
他可没有忘记,柳长月最开始是想卖了这个宅子的!他直接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走了后会把宅子留给你?”
柳长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他陷入了自己眼中的期待,低着头道:“这是你的东西,你爱给谁就给谁。”
柳长洲看着她的头顶:“我偏不给你。”
柳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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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4、被冤枉的女子(完)
柳长月算计这么久; 天天跑来伺候母子俩,洗大堆腌臜衣物,从不喊苦; 从不抱怨,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宅子。
她本来都打算好了; 如果母子俩死了; 她是二人唯一的血脉亲人……至于柳成扬母子,早就断绝了关系; 她还可以是柳成扬是胡关的血脉。
张红玉如今手头宽裕,应该看不起这个小宅子; 就算出手争,也争不过尽心尽力照顾母子俩的她。
可是,张红玉就跟疯了似的,明明恨毒了柳家; 却愿意花银子救治他们。这前后几天,已经花了三两。每每想起这事,她心头就扼腕不已。
有这么多银子; 为何不给她还债?
可是现在; 哥哥竟然说不会把院子留给她!那她费心算计这么久; 岂不是白费功夫?
柳长月面色惨白; 又怕哥哥是试探自己;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我听你的。”
柳长洲冷哼一声:“你别装了。”
他本就是强弩之末; 这一冷哼; 带得血气翻涌; 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吐的不是药,但是黑色的血,里面还带着血块。那血块都已不再是正常的红色; 而是骇人的黑色。方才柳长洲刚打起了精神,以为自己稍微好转了点,就看到了这滩血。他愣了许久,觉得身上越来越软,忍不住倒回了床上,唇角也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
柳长月见边上的张红玉不动,急忙扑上前去,帮着兄长顺气:“哥哥,你别生气,也别着急。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
楚云梨颔首:“去请,把陈队说,有的高明大夫都请过来。只要能够救他们母子,多少银子我都付!”
比起柳长月嘴上的担忧,楚云梨上来就付银子,更让人感动。
果不其然,柳长洲不看妹妹,眼神落在了曾经的妻子身上,苦涩道:“是我对不起你。”他又咳嗽了两声:“我不该听妹妹胡说……咳咳咳……”
接下来,又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咳嗽。
地上黑色的血又添了一滩。
走到门口,听到咳嗽声回头的柳长月,听到这话后,心里越来越慌。
尽心尽力照顾母子俩的人是她,张红玉不过是给了点银子,就得了哥哥的感激。他甚至还说是自己挑拨,才害得他们夫妻失和。
虽说事实也是如此,可她是他的亲妹妹啊!他怎么能这样说她?
再说,如果他心里是好怀疑都没有,尤其是她几句话就能挑拨的?
楚云梨看向门口的柳长月:“你为何还在这里?是怕你哥哥死得不够快吗?”
兄妹俩:“……”
两人一时失言。
柳长洲说不了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又要吐血。柳长月看哥哥命不久矣,不太敢离开。她怕自己一走,回头兄长就断了气。万一张红玉说这宅子留给了柳成扬,她怎么办?
兄妹两人对视,柳长洲满脸失望。
楚云梨出门去找了隔壁的大娘,请她帮忙请大夫。
事实上,母子俩都到了弥留之际。一开始,柳长洲看起来要严重一些,可柳母年纪大了,病情来势汹汹,吐的血比柳长洲要多得多。
大夫赶了过来,又给二人配了药,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左右邻居。
柳长洲看着守在床前寸步不离的妹妹,在昏睡过去之前,突然道:“我就得……成扬一个儿子,这宅子留给他……谁也不许染指……”
屋中除了楚云梨和柳长月外,还有好几个赶过来帮忙的邻居都听到了这话。
柳长月瞪大了眼:“哥哥!”
柳长洲也不知听到了没,很快睡了过去。
母子俩当日开始昏睡。翌日早上,楚云梨接回了柳成扬,他看到父亲和祖母病重,让人替自己告了假,守在了家中。
在这期间,柳长洲醒过来一次,却再也发不了声,看着柳成扬的眼神里满是悔恨。
可惜,柳成扬根本就不爱看。
他这样想起父亲竟然怀疑他的身世,甚至因此格外照顾李旭,指望外甥给自己养老送终,他就怎么都尊重不起来。
留在这里,不过是传了自己的孝道,全了这份浅薄的父子情而已。
柳长洲看着儿子的眉眼,他本就是个聪明人,哪里看不出儿子的想法?
他心里格外难受,也格外后悔。弥留之际,他朝儿子伸出了手。等了许久,都没看到儿子伸手回握,最后,他的手毫无依靠,缓缓垂下。
隔壁的柳母听说儿子没了,顿时嚎哭出声,一边吐血,一边大叫:“柳长月,你个蛇蝎妇人……咳咳咳……我要告你……你要给我们母子偿命……”
太过激动,她吐了很多血,等到大夫赶过来止住,她已然气若游丝,出气多进气少,很快也跟着去了。
柳长月跪在床前,没发现母亲已逝,喃喃求道:“娘,你把这个宅子给我吧!成扬他有许多银子,不缺这一点……我求你了。”
边上的大娘难受之余,颇为无语,忍不住打断她:“你娘都没了。”
柳长月瞪大眼,整个人颓然趴倒在地上,嚎哭出声。
“哭有何用?”楚云梨沉声道:“赶紧振作起来,先办了丧事再说。”
柳家母子的丧事办得简单,楚云梨压根没有花多少银子。不过,有她出银子给母子俩治病在前,倒没有人说她的不是。
要知道,那些银子如果不买药,足以让母子俩风光大葬。楚云梨在邻居们帮忙料理后事时,不着痕迹地把这话说了出去。
所有人都不觉得她此举不合适,毕竟,人活着花银子,那是花在自己身上。死了之后花得再多,那都是给别人看的。
停灵两日,母子俩入土为安。在这期间,柳长月哭得伤心至极,简直见者流泪。
因为柳长洲临走之前已经直言过,要把这个宅子留给儿子,不许别人染指……比如她。
那么多人亲眼所见,她想要抢回宅子,根本就是白日做梦。能不哭么?
不过,哪怕知道自己抢不到,她也想试一试。就在丧事办完的当日,她拉住了要离开的母子俩:“娘和哥哥已经走了,这宅子是柳家的,可成扬……不是柳家血脉,因此,这宅子不能给他。”
听到这话,周围的邻居都不赞同。
当初张红玉就是因为柳家母子污蔑她不贞,这才愤而离开。然而,这些年来,张红玉住在这条街上,整日都在家中绣花,回娘家都没有过夜,怎么可能与人苟且?
这一切,都不过是柳家母子的揣测。人已经没了,众人也懒得计较,他们当初到底做得对不对,但活着的人还这么说,那绝对不行。
“你哥哥和娘多亏了红玉给银子才能多熬几日,你哥哥已经说了,宅子留给成扬。无论他到底是谁的孩子,这些年的感情不是假的,你哥哥临走时的吩咐,明显不想追根究底。”隔壁大娘是个藏不住话的,越说越生气:“你跑回来争宅子,若你哥哥泉下有知,怕是要不安宁。”
柳长月:“……”
如果把宅子拱手送人,她就要不安宁了。
这些日子,那些打手也来找过,之所以没有纠缠,是因为她再三保证,等母子俩一走,她就卖宅子还债。
如果做不到承诺的那样,那些人岂会放过她?
想到此,柳长月辩驳:“我哥哥病了那么多天,早已经不清醒。他之前本就不喜成扬……”
“这宅子不能给你。”楚云梨出声道。
柳长月对便宜嫂嫂是又妒又恨,闻言愤然道:“凭什么?我是柳家唯一的……”
“你们都觉得成扬不是柳家血脉,我也懒得辩驳,反正我问心无愧。”楚云梨打断她,面上不见怒气,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事实上,我们母子无意与你争东西,这宅子于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我说宅子不能给你,是因为你是杀人凶手!”
她语气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