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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嫂子,这是要去哪儿?”开口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吊儿郎当的,穿一身布衣松松垮垮,眼神不怀好意打量楚云梨浑身上下:“坐我的马车,给你算便宜些。”
值得一提的是,齐巧娘本身长得好,平时在村里都蓬头垢面。再加上罗生明不在家中,平时她都把自己往埋汰了整,就怕落人口舌。
可楚云梨不同,昨天到了之后,她换了一身新衣,乱糟糟的头发也梳了起来,虽然面色蜡黄,但五官精致。
很明显,面前这个人不只是想要拉母女二人那么简单。罗招楠有些害怕,揪着母亲的衣摆,低着头,牙关紧咬。
楚云梨看了一眼那边的中年汉子:“我要坐那位大哥的!”
男人流里流气一笑,回身招呼:“林老头,她要坐你的马车呢。”
那林老头,也就是楚云梨早就盯上的中年憨厚男子一脸骇然,忙摆摆手:“我没空,一会儿我要回家吃饭了。”
楚云梨余光一扫,十几架马车的车夫都看天看地,要么低声说话,就是不看母女二人。
面前男子对这副情景习以为常,笑着逼近一步,问:“你们去哪儿?”
罗招楠很聪慧,见状愈发害怕,手已经微微颤抖起来。楚云梨突然觉得手有些痒痒,低下头:“府城。”
“府城离这边可得走三天呢,”男子伸出手来,“走,我送你们去。”
他满是污垢的指甲的手差点儿碰上了楚云梨,她微微一动,似无意一般避开,“我自己走。你还没说多少银子呢。”
男子不以为意,闻言又是一笑:“我看你们母女日子过得清贫,绝不多收。只一钱银子,保证把你们安全送到府城!”
说着,就去拉边上一架宽大的马车,掀开帘子,笑道:“铺了褥子的,你们上去还能睡一会儿觉。”
罗招楠捏了捏母亲的手,摇了摇。
她意思是叫楚云梨别去。
楚云梨今日是一定要走的,可看这周围的人,有面前在男人在,他们都不敢接自己的生意。
自己送上来找死,楚云梨当然要成全他!当下道:“这马车宽,我们俩还能伸开脚,坐起来不累。价钱也合适,你先上去。你今日不走也行,明天我也在这儿。”
也就是说,母女二人想要坐马车,是绕不开他了。
罗招楠一脸惊恐,对上母亲沉静的眼眸,突然就不怕了,乖乖爬上马车坐好,楚云梨也坐了上去,放下帘子时,恰巧看到对面的马车上的车夫一脸怜悯,但却不敢开口阻拦,甚至不敢劝她一句。
“好咧!”男人志得意满跳上马车,笑道:“我姓李,人都叫我李忠厚,忠厚老实的意思,你叫我李大哥就行,咱们得相处一路,千万别客气。”帘子落下,马车驶动,然后马儿小跑起来。
罗招楠靠近楚云梨,压低声音:“娘,我看他不像个好人,咱们要小心一些。”
楚云梨摸了摸她的发,柔声道:“睡吧。”
之前齐巧娘和罗招楠一直就没睡够过,现在很容易睡着。
马车出了城,往官道上而去,刚走了半个时辰,马车拐上了小道。
官道平坦,马儿一换路,车中就有些颠簸。区别虽不大,可闭眼假寐的楚云梨立即就睁开了眼睛,掀开马车小窗上的帘子,就看到周围都是树林,因为是冬日,阴森森地有些渗人。
恰在此时,马车停下,下一瞬,帘子掀开,男人探头进来,恶狠狠低声道:“把你身上的银子拿出来。”
楚云梨:“……”劫财?
她默了下:“我没有银子。要是有,我就买马车自己走了。”
听到这个回答,李忠厚并不意外,笑呵呵道:“我知道你没有。还有个法子可以付车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语气意味深长,眼神恶心地在楚云梨胸和腰上扫视。
楚云梨丢过去一钱银子:“车资我有。”
李忠厚弯腰捡起,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真单纯!但是呢,现在涨价了,我不要银子,我要你。”
最后一个“你”字,尾音拖得老长。
楚云梨叹息一声:“我女儿睡着了,咱们能不能下去?”
闻言,李忠厚一怔,随即大喜:“好啊!你闺女也是我闺女,让她好好睡!”
一路颠簸,楚云梨方才就按了罗招楠睡穴让她好好睡,这会儿马车停下,俩人说话也没把她吵醒。
李忠厚跳下马车,楚云梨也跟着跳下,打量了一下周围,道:“咱们离远一些。”
见她这样识趣,一点没有想要喊人或者逃跑的意思,李忠厚心下放松,拉着楚云梨就要走。
楚云梨避开他的手:“我自己走。”
俩人往密林中去,到了一颗大树下,只隐约看得到那边的马车一角,楚云梨顿住脚步,道:“别走太远,一会儿懒得回。就在这里吧。”
李忠厚嘿嘿一笑,有些猥琐,伸手一把扯下衣衫,只留一条中裤,对着楚云梨扑了过来:“赶紧脱了,装什么呀……”
楚云梨抬腿就是一脚,把人直接踢飞了出去。
李忠厚倒飞出去撞在树上,背和后脑勺一阵疼痛,好半晌才回过神,看着面前纤细瘦弱的女子,一副温柔婉约模样,像是会动手打人的。
被这样一个女子踢了一脚,他顿时大怒,摆出架势,冷笑道:“知道那些人为何不敢劫我的生意吗?老子是练过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以为自己被踢只是毫无防备,捏着拳头冲了上来。
看得出来他应该确实是练过拳法的,楚云梨侧身避开,捡起边上的干木棒,对着他的脸就拍了过去,先是一棒子拍在脸上,拍得他惨叫一声。
官道外的小树林中,突然传出男子一声声的惨叫,听那声音像是被人扒皮抽筋一般,惊起飞鸟无数。
楚云梨踩着他的肩背,地上的人如死狗一般动弹不得挣扎半晌,只得放弃,求饶道:“姑奶奶,你就放了我吧。”
楚云梨冷笑一声:“你不是要让我抵车资吗?够了吗?不够的话我再补两下……”
说着,她作势抬起手中的木棒,高高扬起。
“够了,够了!”李忠厚大叫,“真的够了!”
楚云梨一脸惋惜:“我还没打够呢。”
李忠厚:“……”可我受不住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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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妻子 四
接连狠拍了十几棒; 棒棒砸得结结实实,搁谁也受不住。
李忠厚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是这么个煞星; 他才不会巴巴凑上来。
余光偷瞄居高临下站着的女子; 手腕纤细; 整个人也瘦,实在想不到她反应那般快,力气也大; 看她出手,要说没学过,谁信呐!
李忠厚浑身都疼; 看到她拎着的木棒就更痛了,事已至此,只能认了栽; 求饶道:“姑奶奶,您放了我吧。”
楚云梨又是一棒子,冷笑道:“老实点; 把我们送去府城!”
随着她挥棒子; 李忠厚背上又是一阵疼痛。碰上这个女人; 简直倒了八辈子霉了!
再次回到马车上的李忠厚,满脸都是青紫; 手腕上也肿了; 头发凌乱; 看起来凄凄惨惨; 偏低眉顺眼; 乖巧无比。
马车再次启程; 回到官道上后一路往府城而去; 楚云梨怕丁氏追上来纠缠,让他连夜赶路。
罗招楠一觉睡醒,只觉得舒适,想到什么,立即坐直身子,只见母子靠在车壁上,头随着马车驶动一摇一摇,一时间倒看不出她是真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掀开帘子,看到马儿在官道上小跑,对上前面坐着的宽阔后背时,罗招楠身子一僵。
前面赶车的人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问:“是不是要方便?要不要我停下来?”
不提还好,一提罗招楠就真的有些想要方便,可她有些怕面前的人……却见前面的回头,讨好一笑:“咱们走半天了,也该歇一会儿了。”
看到那张青紫红肿的脸讨好一笑,很是狰狞,罗招楠吓了一跳,下意识道:“不用不用!”
“要的要的!”李忠厚停下了马车,笑呵呵道:“千万别跟我客气,随便吩咐。”
楚云梨跳下马车,四处转悠了一圈,道:“歇会儿吧。”
“好咧!”李忠厚立即应了,谄媚道:“刚好马儿要吃草,夫人真体贴。”
罗招楠:“……”她是不是还在做梦?
她暗地里掐了一把自己胳膊,疼的她嘶一声,确定自己不是做梦,那么就是自己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人态度大变。
看着他肿成了猪头一般的脸,罗招楠若有所思。
这目光却让李忠厚发毛,他可是看出来了,这女人最是疼爱女儿,立即恭敬道:“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罗招楠:“……”
对着自己一个小姑娘这样恭敬,要说这里面没事,她是不信的:“你的脸怎么了?”
这事简直不能问,一问就脸疼,周身都疼。李忠厚面色一言难尽地看向那边的楚云梨。
楚云梨顺口道:“他摔的。”
李忠厚:“……”摔就摔的吧。
生怕答晚了被记恨,忙不迭点头赞同:“对!摔的!”
罗招楠:“……”
这人不是一脸色相么?怎么会这样听话了?
到了晚上,马车进了小镇,去了镇上最好的客栈,罗招楠有些紧张,低声道:“娘,咱们银子够吗?”
就算母亲把家里的银子全都拿了,可家中的银子本就不多,要是还没到浮山就花完了怎么办?
这声音很低,却还是让前面的李忠厚听到了,他立即回头,正义凛然道:“相逢即是有缘,哪能让你们出钱呢?这银子我付!”
楚云梨轻哼一声,跳下马车,跟着伙计进了客栈。
罗招楠心里各种猜测,却始终想不出为何凶神恶煞的李忠厚突然就变成了老好人。见母亲已经进门,立即跟了上去。
晚饭是三荤一素,很是丰盛,就这,李忠厚还一直歉然表示地方太小,没有精致的菜肴,亏待了二人,等去了府城再弥补云云。
罗招楠猜不出缘由,干脆也不猜了,老实吃饭。
翌日早上,马车又上路了,罗招楠夜里睡得太多,有些睡不着了,掀开马车中小窗的帘子百无聊赖地看着外头。
突然,她惊呼一声,“外面……”
楚云梨睁开眼睛,“外面怎么了?”
马车也立即停下,紧接着传来李忠厚的声音:“出什么事了?要停下来歇会儿么?”
罗招楠试探着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受伤倒在路旁,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咱们要看看去么?”
楚云梨挑眉:“你想去看么?”
外头的李忠厚立即道:“最好是别管,那人我看到了,一身富贵,这样的人都敢杀,证明他仇家来头不小,咱们普通老百姓,可不敢得罪这些贵人。”
听到富贵,楚云梨心动了动,她如今可还穷着呢,手头的银子只够她赶到浮山,母女二人想要安顿下来,还得想辙!
“到底是一条人命,”罗招楠试探着道:“咱们看看去吧,万一能救却因为咱们没管而死了……”
楚云梨当机立断:“那就看看去!”
她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信步往回走。
罗招楠忙跟上。
看着母女二人当真去看那躺在路旁草丛中的人,李忠厚面色难看,却又不敢出声。
草丛中的人一身蓝色衣衫,周围的草丛深深,几乎将他掩埋,要是眼神不好,兴许都看不见。
罗招楠说是想要看看,其实压根就不敢碰,还是楚云梨伸手把人翻过来,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眼睛紧闭,本就白皙的肌肤变成了惨白,左半身都是鲜血,腰腹处一条大口子。
楚云梨伸手去探,确定面前的人还有呼吸,微微松口气,撕下衣衫利索地把他伤口包扎好,招呼一旁的李忠厚:“把他搬上马车!”
李忠厚不情不愿:“这样人的仇家咱们招惹不起,行走江湖,不能胡乱救人,要不然丢了命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见他不动,楚云梨似笑非笑:“我们母女怎么死我不知道。但你怎么死,我还是知道的。”
语气冷淡,听在李忠厚耳中只觉得满满都是威胁,对上她平静的眼,立即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