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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明明有药却不卖,他觉得自己可以质问一下!
于是,大踏步进门,对着正在和柴胡分药的楚云梨冷声道:“你是东家吧,我有话问你!”
楚云梨回身:“说吧。”
“为什么你不卖药给我?”罗生明一脸严肃:“若是我去衙门,你这样做生意是会被罚的。”
对于城中的商户,律法规定,不许故意囤货,价钱不能混乱,若是抓到,从重处罚!
楚云梨也知道这条律法,含笑点头:“有本事 ,你去告我啊!”
罗生明:“……”
陈家如今正掘地三尺寻他,他傻了才跑去衙门告状,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看着面前女子讥诮的笑容,罗生明莫名觉得她很笃定,笃定自己不敢去告状。
而她为何能笃定呢?
罗生明悚然一惊,“你知道我是谁?你跟我有仇?”
倒是挺机敏。
楚云梨转身,将瓷瓶分好,嘱咐柴胡:“你仔细些,我明天再来。”
说完,转身就要走。
罗生明心里又惧又怕,追着她出门:“你说清楚再走!”
大街上一路追,还没走多远,突然就见旁边并州城有名的大福医馆中窜出几个药童拦住他:“你要对巧娘子做什么?”
听到巧娘子,罗生明又想起家中那个蓬头垢面的妻子来,如果只是容貌相似,他确实不敢认,可连名字也一样,还仇视于他,哪儿是巧合解释得了的?
看着药童后的她越走越远,罗生明大喊:“你是巧娘,对吗?”
楚云梨没有回头,倒是罗生明面前的药童嗤笑一声:“谁不知道她叫巧娘子?你这不是废话吗?她是东家严令我等要护着的人,你再纠缠,别怪我等不客气!”
罗生明愈发狐疑:“你们东家为何要护着她?”
这就没必要告诉他了。药童见楚云梨走远了,冷哼一声,“总之,她不是你能得罪的人!”
语罢,一挥手,带着几人飞快回了医馆中。
没得到回答,罗生明有些不甘心,再看前面她消失的方向,人流如织,哪儿还有她的背影?
这个女人,凭着长相勾搭上了贵人,如今在这并州城中,竟然也有人护着了!
他恨得咬牙切齿,以前没往那边想还不觉得,现在越是回忆,越是觉得相似,再加上他上一次在医馆中看到的小姑娘,听到他娶妻还有双胞胎儿子后就跑走……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母女二人,不知怎地跑到了并州,还开了医馆,对他视而不见!
罗生明心里越想越怒,记忆中唯唯诺诺的女人,竟然甩他脸子。那个看到他连头都不敢抬到女儿,看到他竟然不主动相认。
他站在路旁回忆,着实把自己气了一场,又觉得不能这么算了,就近找了一间酒楼坐下,上了一壶酒,打算好好听一下关于“巧娘子”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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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妻子 十
杨二爷的救命恩人!
以一己之力将八凶绳之以法!
最先制出药丸的女子; 人称“丸娘子”!
制出药丸还愿意将方子和技艺倾囊相授,并不收徒,且不限制学会的人教授别人,比男儿还要大肚能容。
外人提及巧娘子; 开口就是称赞。
不止赞她制药技艺精巧; 还赞她人美心善; 有人奄奄一息上门求药; 她也帮着治伤且分文不取。
最是善良不过的人。
……
听着这些,罗生明如在梦中; 这还是他那个只会埋头干活满脸风霜的妻子?
比起胡渺; 她优秀太多了。
罗生明已经出来十年,不再是当初小山村中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他当然明白最先做出药丸的重要。
最要紧是那个“最先”二字,随着知道药丸的人越多,她的名气只会更大; 且这以后百年间,或者几百年间,凡是有人吃药丸,就会有人提及她; 真正地扬名立万。
他有些恍惚;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当门房来禀告外面有个姓罗的男人求见时,楚云梨并不意外。
离她甩开他独自回来也才过去一个时辰,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大街上楚云梨不想搭理他; 因为药丸之事,如今城中认识她的人很多; 两人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要是她当街与人纠缠; 难免惹人侧目。
看到他被人带进来; 楚云梨没有起身; 伸手一指对面的石凳:“坐!”
罗生明一路进来,看到了园子里的景致,一看就价值不菲。愈发恍惚,来之前已经他已经肯定那是自己妻子,可看到这些,又有些不确定了,那个胆子小的女人真能置办下这些?
他规矩坐下后,抬眼看向对面女子。
眉眼和乡下的妻子很像,但气质截然不同。记忆中,妻子每次看到他都是想亲近又不敢亲近,在他面前似乎连话都不会说。可面前这女子坦坦荡荡,眼神清正,眉眼自带一股英气,很难让人生出亵渎之意。
一阵沉默。
楚云梨没出声。
罗生明则是不知该怎么开口,随着静默的时间越长,怕面前女子不耐烦端茶送客,他有些紧张,试探着问:“你是巧娘吗?”
“是。”楚云梨余光瞥到院子门口有人,是丫鬟准备送茶,她摆摆手,示意丫鬟走远。
送什么茶水?
面前这人又不是客,没必要跟他客气。
罗生明心下愈发紧张:“那天跟我说话的小姑娘是招楠?”
楚云梨似笑非笑:“认不得妻子就罢了,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罗生明,你当真是个男人!”
罗生明:“……”
面前女子虽然在笑,可他就是觉得有点凉,忙道:“我不常回家,也没见过你们几回,再说你们变化这么大,我就是怀疑,也不敢相认呐!”
楚云梨冷笑:“脸皮当真厚如城墙。身为一家之主,说自己不常回家,你也好意思?”
被讥讽了!
以前这女人巴不得亲近他,给个笑脸她都能羞得跑远,如今……果然是有了银子心就大了,罗生明压下心头的不悦:“你们母女来了,那我娘和谷满呢?”
“他们在家呀!”楚云梨一本正经:“本来我是想要带着招楠来找你的,一路艰辛。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杨二爷,到了这里后先去了杨家住了一晚,当时我还想跟杨家打听你呢,后来觉得挟恩图报不好,便没开口。也好在没出声问,我们母女出杨府进第一个酒楼,就听到他们在议论你得罪了陈家被追成丧家之犬……也好在没问,要是当时我问了,让人得知我们是你妻儿,陈家会放过我们?”
她兴致勃勃:“罗生明,你闯了大祸躲起来,我可听说陈家派人去抓你娘了……要是逼不出你来,一怒之下砍了你娘和侄子,你可真是个孝顺儿子!也真是个好弟弟,你如今学艺的名额,好像还是你大哥给的吧?得了他留下的好处,你就是这么照顾他儿子的?”
声声讥讽,句句责问。
罗生明当然知道这样不对,但不代表他乐意被人质问,羞恼道:“你还不是一样。那不是你婆婆吗?你一点都不担忧,谷满还是你从小带大的,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你在这儿讥讽于我,可有担忧过他?”
“没有!”楚云梨坦然道:“为了你,为了你娘,为了你侄子,我这些年来累够了。说句难听的,他们干我屁事!”
“你学艺有成我又沾不了光,我在你家算是什么,不要钱的奶娘长工吗?你娘将家中的鸡蛋都给了罗谷满,因为这是你欠他的,所以我就该帮你补偿,因为你在外头学艺,所以我们母女就该当牛做马还不能有丝毫怨言!”
“可是你呢?你在外头有妻有儿,当我们是什么?”
罗生明也在家中长到了十五岁,当下人早慧,十五岁已经不是孩子,该懂的他都懂,关于那个简陋院子里的吃穿住行此时被她提醒,又重新想了起来。
那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听到她质问,罗生明难得的有些心虚:“是我对不起你们。”
楚云梨冷声道:“你当然对不起我们!所以,别觉着我们母女日子好过,你就再贴上来,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最后这句话落在罗生明耳中,只觉太难听。
她如今过得好没错,但他们是一家人,何必这么生分?再说,罗生明不缺银子,怎么会看中这个小院?
看着面前女人一副想要撇清关系的嘴脸,罗生明忍不住讥讽道:“亲的就是亲的,你信不信回头我就让人将你是我妻儿的话传出去,你看陈家会不会放过你?”
“你威胁我?”楚云梨眨眨眼,顿时一乐:“你提醒我了,我得跟你撇清关系呀!只嘴上说说怎么行?”
她两步掠了过来,罗生明只觉面前人影一闪,还没看清呢,脖子上的衣衫已经被她揪住。
他下意识抬手去挡开她抓着自己脖颈的手,却见她另一只手一抬,等反应过来,已经稳稳掐住自己手腕,怎么都挣脱不开,下一瞬,只听“咔嚓”一声,与此同时,一股剧痛从手腕传来。
痛得罗生明面色发白,练武之人,最能忍痛,他立即抬另一只手,还没碰到她,又是“咔嚓”一声。
接下来,罗生明抬腿去踢,但无论他使什么样的招式,都会被她迅速挡回来,而他身上的伤还越来越多。
楚云梨的院子出去不远就是繁华的大街,她把人直拎到大街上,喊道:“大家知不知道罗生明,这位就是!”
罗生明:“……”
再没想到她口中的撇清,是这种撇清法子。
大街上人来人往,众人一片哗然。这里离楚云梨的医馆不远,认识她的人挺多,当即就都围了过来。
本来不知道罗生明是谁的人,也被知道的人告知了关于他和陈家之间的二三事。
于是,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
楚云梨将原身齐巧娘多年供养夫君和家中侄子的话说了,末了道:“乡下小地方的穷苦人家,婆婆不让我抛头露面,只在地里干活,赚得的银钱全部都由她收着,我女儿平时连个鸡蛋都吃不上,当初我们母女到并州城时瘦骨嶙峋,相信有人亲眼见过,大家一问便知!”
“我来是想找我夫君的,没想到人没找到,先听到了他得罪陈家的事……后来我开了医馆,这男人跑来买祛疤膏,我看到他一阵激动,谁能想到,他竟然不认识我们母女!认不得妻子就罢了,连自己女儿都辨不出,算什么父亲?”
“我女儿不忿之下,问他是否成了亲,他可倒好,说自己不止成亲了,还有双胞胎儿子了……我女儿十一岁,他双胞胎都八岁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脸花用我们母女攒下的银子!”
到了街上后,楚云梨揪着他衣领的手改为掐着他脖子。
力道很大,罗生明好几次想要阻止,却都不能出声,脸涨得通红。
楚云梨说完了,把人狠狠一掼:“大家伙儿给我作证,今日我和他罗生明一刀两断,往后我们再无关系,希望陈家看在我亲自揪出他的份上,别找我们母女麻烦!”
抛妻另娶,却还拿着发妻的辛苦攒的银子花用,这样的男人最是让人不耻。
习武之人,在江湖上行走,也是要名声的。
相信过了今日,但凡有人提及罗生明,就会让人想起他是抛妻弃子的混账!
罗生明被她丢出,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力站稳,没有直接丢人地摔在地上。他冷声道:“你胡说八道!我另娶是不对,可我哪儿像差那几两银子的人?”
“你不差你倒是别拿呀!”楚云梨叉着腰:“你银子多,怎么没拿一些回家供养父母妻儿呢?你能在浮山学艺,是人家报你大哥的救命之恩,你得了好处,可有想起被你留在乡下的侄子?”
边上有人劝她别生气,许多人都在说诸如“为这种男人生气不值得”之类的话。
楚云梨深呼吸一口气:“我不生气,从今日起,我和你罗生明再无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劳烦大家给我做个证!”
两人之前是在村里成亲,那样偏僻的地方,连婚书都没有,如今也省了和离书了。
说起来,罗生明和胡渺之间兴许还有正经的婚书……越想越替齐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