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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她就是寡妇,容易惹人议论。再传出这些话,今日之后,她还怎么做人?儿子还怎么做人?
想到这些,罗寡妇有些绝望。
虽然她照顾陈父心思不纯,但也没想把这心思在大庭广众之下摊开来说。
罗寡妇的儿子想要拉她离开,她却不动,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心里一狠,大喊道:“我真没有那心思!你污蔑我!”
喊完之后,对着柱子狠狠撞了上去。
人群顿时一阵惊呼。
谁都没想到,罗寡妇哭着哭着居然开始寻死。
这一撞快且狠,不是谁都敢的。可见她是真的羞愤不已。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反应过来后,有人上前扶起她,还有人急忙忙去请大夫。罗生扶着母亲,对着丁氏大吼:“你满意了?要是我娘不在了,我要你偿命。”
陈父也呆住了。
他确实有些花花心思,想要占她便宜,但也确实是看她可怜想要照顾一二。
真没想害人!
丁氏也吓了一跳,看着罗寡妇额头上的大包,心下害怕。
大夫来得很快,给罗寡妇包扎了一下,道:“只要能醒过来,不想吐或者不发高热,应该就无大碍。”
但此时罗寡妇昏迷不醒,谁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醒。
这会儿周围众人已经没了看热闹的心思,都担忧地看着地上的人。陈父清咳一声:“事情弄成这样,实在不是我所愿,无论如何,他们母子都是受了我的牵累。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我认罗生为干儿子,以后我会尽心尽力照顾他们母子。如果……如果她醒过来,愿意让我照顾,以后就和搬进来和我住在一起。”
众人:“……”
轮到丁氏呆住。
陈父伸手一指丁氏:“之前我们就已经分开住,本来是就要和离的。今日大家都在,帮我做个见证,我要和这个毒妇和离,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她做的事与我无关!”
丁氏早就知道夫妻情分不在,这辈子两人互相怨恨,但却从未想过他会和离,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即就有些癫狂,伸手指着地上的罗寡妇:“我就说她手段高吧!不过寻一回死,就从厨娘变成女主人!想要我下堂,这辈子都不可能,除非我死!”
陈父:“……”
楚云梨站了出来:“爹,和离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我们是晚辈,但也该跟我们商量一下。毕竟以后我们还得养您老,有些事情不说清楚,一家人还怎么相处?”
她看向那边昏迷不醒的罗寡妇,道:“这根柱子是桐木,里面是空的。相信在场有的人也知道,这种木头本身是偏软的,人撞上去,不一定会出事。”
罗生瞪大了眼睛:“你也说我娘算计?”
楚云梨摆摆手:“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木头软,你娘就算撞上也不会死。我承认,她寻死跟我婆婆有关,赔偿是应该的,但不可能让我婆婆把男人赔出去吧?”
地上的罗寡妇确实撞了,但楚云梨刚才可看到了她睫毛颤动了一下,分明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睁眼面对而已。
可能是嫌丢人,也可能是如今的情形正合她心意。
众人议论纷纷。
陈父皱起眉:“这不只是受伤的事,我毁了她名声,应该负责。”
儿媳妇这话一出,丁氏顿时觉得罗寡妇这是故意撞柱子逼迫陈父给她名分,偏这男人还急吼吼的往前凑,顿时气急,顺手一推:“你蠢不蠢……”
真的只是顺手一推……陈父因为要说话,怕众人听不清,于是站在了台阶最高处,被这一推,直接摔了下去。
众人就看到陈父滚落台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他撞到了地上的一颗石头上,当即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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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妻 二十一
那颗大石头; 是专门搬来挡马车的。
就是有时候马车卸货之类,怕马儿将马车带着跑,就搬石头放在马车轮下,如此; 马儿就算往前走两步; 马车也纹丝不动。
这条街上; 基本每家每户都有这种石头。但都是放在台阶上面的隐蔽处; 需要的时候再搬出来。陈家的这两块……大概是因为看热闹的人太多,不知何时被踢了下去; 也没人捡。
丁氏看着自己的手; 又看看地上已经晕厥过去的人,慌乱地解释:“我真的只是顺手,没有用劲……”
没有人听她解释。
众人都看着地上的陈父,这和方才只撞了一个大包的罗寡妇不同; 陈父的额头上一个大洞,正潺潺流着血。
楚云梨眨眨眼,也被这番变故惊得愣了下。
方才来给罗寡妇包扎的大夫还没走,正在看热闹呢。医者本分; 他当即没多想; 下意识挤上前去打开药箱就开始包扎。
可陈父头上的伤口太大,根本止不住血。楚云梨上前帮忙,还翻看了一下陈父的眼睛; 又把了脉,心下摇头。口中急忙喊:“爹; 您怎么样?”
这不只是外伤这么简单; 脑内也已经出血; 几息就会要人性命。如果她手边有趁手的银针和药材; 或许还能延缓他的性命,但也只是延缓而已。
这位大夫明显医术一般,手边连银针都没,眼见止不住血,也有些慌了:“你们赶紧去请周老大夫,我不成……赶紧……”
丁氏慌得眼泪直掉,大喊道:“劳烦你们帮忙请大夫……”又哭着扑到陈父身上:“孩子他爹 ,我不是故意的,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她哭得满脸是泪,却顾不上擦,声音悲怆。
围观众人都觉得难受。
地上的陈父很快就没了气息。
这一下,众人都没心思再议论,好好的人刚刚还大声说话想要和离再娶,这就无声无息了。到了这时候,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出了人命了!
丁氏哭得厉害,听到陈父没气,她颤抖着手亲自去他鼻尖试探,半晌,她晕了过去。
她晕得干脆,却把剩下的这一摊麻烦都丢给了楚云梨。
没办法,现在这里陈家的人除开一个晕厥的丁氏,就剩下那边还被人抱在孩子哇哇大哭的陈元宝。楚云梨身为儿媳,无论之前感情如何,这时候都该上前理事。
很快,陈父被人抬进了屋。
那边的罗寡妇此时还晕着。
只看她头上的大包,楚云梨就知道她不是真的想寻死,就算那根柱子不是桐木,她也死不了。
所以,楚云梨跟着人将陈父抬进门路过罗寡妇时,假装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刚好一脚踩上罗寡妇的大腿。
每个人大腿上有的地方是不能用力踩的,她看准了地方一脚下去,虽然用的力道不大,但地上的罗寡妇立刻尖叫一声。
虽然声音不大,但耐不住周围人多,都听到了这动静,然后就看到捂着大腿一脸尴尬的罗寡妇。
众人:“……”装晕?
她装晕不要紧,可害人家夫妻打架,还弄出了人命来。
不过,这时候陈父没了命,那边丁氏承受不住打击也晕倒在地,众人且顾不上指责她,都纷纷帮忙把人挪进后院,找了门板把尸首放好,又有人去扯孝布……都开始帮忙置办丧事。
不过半日,附近几条街的人就知道陈父没了的事,有来往的人家都上门吊唁。
陈元临再不想出门见人,父亲的丧事他还是得出来。
楚云梨这边忙着办丧事,没空回去。
有人去给陈元临报丧时,他当即瞪大了眼。父亲不是还想和寡妇勾搭么?
前两天不是还算计成衣样式,想要过来偷么?
昨天母亲还搬过去了,怎么现在就死了?
记忆中的父亲正值壮年,前不久才添了幼子。这把年纪能有孩子,证明他还年轻,正是得意的时候,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心里很多疑惑,但他嗓子疼,根本问不出来。抬他过来的人却很耐心,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跟他说了。
陈元临听完,还觉得做梦一般。父亲没了,竟然是母亲下的毒手。
当然了,所有人都看到那是个意外。
可就算是意外,也是母亲杀了父亲啊!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虽然父亲最近做的这些事不像话,甚至已经隐隐有放弃自己的意思,可父子俩曾经也真的父子情深过的,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教了他许多东西,是真的疼过他的。
一个人无论生前做了多不好的事。在他死后,曾经做的那些不好的事通通都显得不重要。回忆起来的,都是那些好的。
包括丁氏,醒过来之后默默垂泪,脑中满满都是夫妻相守二十载的感情。
母子两人伤心不已,陈元临又废了一条腿。丧事主要是楚云梨主理,一切还算顺利。
五日后,就把人下了葬。
至于追究凶手的事,陈元临不提,楚云梨也没说。说到底是家事,外人也不好提。衙门那边,只要没人告状,他们就不会管。
陈父下葬之后,母子俩好久都没缓过来。丁氏大病一场,陈元临也整日颓废,不过,他之前也没什么精神就是。
元宝和安继都交给奶娘带着,楚云梨管着两间铺子,日子过得充实。
这一日傍晚,她刚关好门,盘算着过段时间一家人搬到新铺子这边住,老院子里面找个伙计守夜……转身之际,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人。
正是罗寡妇。
陈父丧事前前后后办了六日,罗寡妇和她儿子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
楚云梨捏着钥匙,顺口问:“有事?”
罗寡妇满脸憔悴,可见最近过得煎熬,此时揪着衣摆,声如蚊呐:“那日的事,对不起。”
来道歉的?
这含含糊糊的,也不说清楚那日的什么事,一点诚意都没。
再说,罗寡妇并不全然无辜。
这街上那么多人,想要请厨娘的也不只是陈父。为何她偏要给陈父做饭呢?
如果只是单纯做饭,外人也不会乱说。尤其柳氏这个人还算正直,平时并不是喜欢说道别人的人。她都说罗寡妇和陈父之间有问题,楚云梨还是比较信的。
陈父如果单方面有那心思,也传不出这些流言来,罗寡妇分明也有意靠近。
再说,罗寡妇寻死之事,凭她撞墙的力道,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根本就不是真的要死。不过是当时被逼急了,又解释不清楚,干脆以死相逼,让众人闭嘴。
毕竟,众人喜欢热闹是真,但怕出人命也是真的。
要是看到一议论就要出人命,肯定三缄其口再不敢提。
想明白这些,楚云梨摆摆手:“你跟我说没用。我婆婆现在还躺在床上,孩子他爹也没精神。”
罗寡妇最应该道歉的是那母子俩人。当然了,他们肯定也不接受就是。
罗寡妇眼泪落得更凶:“我真的不是故意……我没想出人命……”
这时候来装无辜,未免有些太过分。楚云梨打断她,“你只是想给我爹做继室而已。”
罗寡妇:“……”这话还让人怎么接?
她以为陈家这媳妇年轻,应该心肠软,没想到说话这么直白,直指要害之处。
她惊得眼泪都忘了擦:“你哪里知道一个寡妇的艰难?我想过好日子,有什么错?”
楚云梨不耐烦:“你想过好日子没错。但你牵连了别人,还不想承认自己有错。我劝你一句,离我家远一点,要是让我婆婆想起你来……”
想到泼辣的丁氏,罗寡妇打了个寒颤。这也是她虽然害怕陈家追究,但也不敢上门道歉的原因。
别那母子俩没想起她,她自己凑上去反而让他们想起来曾经她做的那些事,再报复回来就不好了。
罗寡妇急匆匆离开,再不敢纠缠。
楚云梨回到院子时,天色已朦胧。
丁氏看到她进来,问:“怎么这么晚才回?你一个女子,不要走夜路。万一有人盯上了你……”
“谁敢盯我?”楚云梨不紧不慢:“我可是会当街打人的,赵峻合现在都不敢上门了,想要欺负我,除非是瞎子和聋子。”没听说过她打人的事,兴许会起这心思。
但周围几条街,就没人不知道她泼辣地追着人打的事。足足把赵峻合打得躺在床上半个月呢。
丁氏一怔,明白儿媳妇话中的意思后,面色复杂难言:“你很厉害,比我强多了,我们陈家能够娶到你,是元临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