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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离尘沉默片刻,慢慢跟了上去。
身后清寒的气息始终都在,露凝莫名的安心。
她走进另一间禅房,这里紧挨着吴嬷嬷住的地方,是事后护口寺重新给安排的。
禅房里放着她的东西,虽然只是来还愿,但她还是随身带着小包袱,这是习惯使然。
少时控制不好力气,她很容易伤到别人,次数多了,也就随时携带着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刚好用上了。
“大人请坐。”
她打开包袱,翻出药和干净的布条。
解离尘看了一眼,坐在了禅房中唯一的椅子上。
禅房是给香客暂居的地方,不会很大,床榻和桌椅都是一人份。
解离尘生得修长高大,露凝和他待在这里,转身时会有种狭窄的感觉。
她走到桌边将东西放下,朝他伸出手去,突然想起之前查看他的伤口,两人无意间握住了手的情形。
国师大人的手,是可以轻而易举将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的妖邪杀死的手。
国师大人的手,是可以操纵仙法,授人长生之术的手。
这样一双手,轻轻包裹着她的,露凝那时脑子里好像炸开了烟花,什么记忆都模糊了,只记得被他紧握的感觉。
眼睫极快地扇动,露凝递过去的手僵在半空,轻瞄向解离尘,正对上他暗金色的眸子。
那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有点心虚紧张。
“大人,我……”
她刚开口,解离尘便道:“你不自称臣女了。”
“……”
是的,好像自从在护口寺见到他开始,她就没再自称什么臣女。
“很好。”解离尘简单道,“不是要上药?”
他挽起广袖,主动将手伸过来,放在她面前。
露凝注意到他在烛光下的脸色有些苍白。
虽然她见他次数不多,但因为印象实在深刻,所以可以辨别出他和之前状态不一样。
她再不迟疑,握住他的手帮他简单地清理了伤口。
伤口不重,但也绝不算轻,树枝杀死冥族时也伤到了他自己,皮肉外翻,血液已经凝固,狰狞的伤口损坏了这只手如玉的美感,白璧微瑕更令人心动怜惜。
露凝对于伤口的处理有种超乎寻常的熟稔,尽管她始终皱着眉,眼睛红红好像随时会掉下眼泪,但手上动作十分利落,很快就帮他上好药,包扎好了。
做完这一切,她有些赧然道:“这伤药很普通,大人回宫记得换药。”
皇宫里的御药自然是最好的,比她这些自己琢磨出来的不知好多少倍。
但解离尘说:“不必。”
露凝一顿。
“已经很好。”他语气认真。
露凝一时无言,解离尘漫不经心地抚过包扎完好的手掌,暗金色的眸子里有种戏薄,以及还未褪尽的麻木和自厌。
一杯热茶在这时放到手边,解离尘垂眸去看,听到露凝小声说:“大人脸色不太好,气息比平日更冷,可是除了手心的外伤,还受了什么内伤?”
她竟然感觉到了。
倒也不是什么内伤,只是他神魂刚修复一些,又动用了太多灵力处置那冥族,拉长了回修界的时间罢了。
但这也没想象中那么令人讨厌。
就当做此生唯一一次小小的放纵好了。
无论要做什么,总都不会差这几日。
因着神魂又变得薄弱,周身气息不免会冷,脸色自然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还是要尽快回去调息。
解离尘站起身,露凝不提还好,一提起,他竟有些身子摇晃,手撑着桌面稳住身形。
露凝快步扶住他,瞥了一眼她还没睡过的床榻,下意识道:“大人快躺下歇会吧。”
说完了才意识到这好像不太妥当,可说都说了,也不打算收回来。
“回去也不急在这一时,大人先在这里睡一会,天亮再走吧。”
她说这话时心里没什么底,越说声音越低,最好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解离尘都听见了。
真是新鲜的体验。
这便是被人真心挂念担忧的感觉吗。
他一言不发,但迈开了往前的步子,在露凝的搀扶下,银靴踩在了床边的脚踏上。
“你睡哪里。”
“我刚好要去照顾嬷嬷,就在隔壁休息。”
他竟然愿意留下,露凝心里好高兴,脸上的笑忍都忍不住。
她将被子拉开,扶着他躺下,替他盖好,道了一声别就跑了出去。
吴嬷嬷的禅房与这里一墙之隔,解离尘神识强大,哪怕不外放,也可以清楚听见她在隔壁的呼吸声。
凌乱,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呼吸的炙热,还有她扑通扑通,跳得快而重的心跳。
他闭着眼,眼睫上缓缓结了霜,雪色发丝铺满床榻,纤尘不染的人躺在寺庙蓝色的被子下,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露凝天蒙蒙亮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这被子还不如不盖。
盖了总觉得玷污了他。
他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干净到了极点,像某种偏执一样。
除却白之外任何颜色点缀在他身上都很违和。
露凝走到床边,见他还闭着眼,应该是没醒,就想伸手感受一下他身上的气息,看有没有变得不那么冷。
靠近的时候,她衣袖落在他身上,她喜着鹅黄,极有生机,与白色都算是亮色系,交叠在一起时,竟好像没有那么违和。
这倒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手不自觉落下了一些,一阵凉风拂过指尖,她才发现自己走神的时候,手指距离解离尘的唇已经只有一线之隔了。
那凉风是他的呼吸。
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视线落在她身上,淡色的唇微微启着,气息平稳而轻薄。
“大人!”她先声夺人,“我做了早膳,大人可要尝一尝?”
解离尘没说话。
应该是因为她还没收回手,他唇瓣若动,可能会碰到她。
露凝赶紧把手缩回来,有点不敢看他,可实在挪不开视线。
他生得真好。
方才睡着时,像被供奉的天神塑像。
如今醒过来,浓颜俊美的面庞就鲜活起来。
虽然依然清清冷冷,但仙骨像清,神姿湛然,有一种自内而外散发的高贵与典雅。
他一手撑在身侧,缓缓直起身,回答了刚才的问题:“我不需要进食。”
这是实话。
他不需要进食也可以活着。
别人要辟谷才能做到这一点,但他天生就可以。
因他与他们不同,身体里拥有特殊的血脉。
他自小就对食物没有任何概念,也没有欲望,最初的日子里,没人会管他需不需要进食,只要他还活着,有口气在就足够了。
后来,他也只喝过茶、水,和上次露凝给他的蜜水。
清甜带着竹香的味道,至今仍留在他记忆深处。
“……不需要?”露凝找回了神思,有些慢吞吞地说,“是因为不需要,而不是不想吃我做的东西。”
她做的东西。
解离尘思索着这个前缀,没有说话。
而露凝心里有种陌生的震颤。
哪怕躺了一会,他脸色还是很难看,周身气息依然很冷,夏初的天气待在他身边,和冬日无甚差别。
她一夜未睡,寺里条件不允许,她就尽量寻到更多的食材,特意炖了烫,还是希望他可以喝一点,暖暖身子。
她希望他能吃。
其实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只是希望他可以尝尝。
哪怕能喝一口,她也会很高兴。
她胸腔闷热,脑子混乱,手抓紧了衣袖,抿唇说道:“我炖了烫,喝了身子会暖一些,如果不讨厌的话,只是因为不需要才不吃东西…那大人可不可以……试一试?”
说完这话,她心跳的声音已经抢走了她所有的耳力,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她很想得到他的回答,又很怕他开口,担心被拒绝。
她拳头越握越紧,像等待审判的囚徒,没过多久就得到了白衣谪仙的判决。
他说:“好。”
“你做的。我喝。”
作者有话说:
哦呦呦,你做的我就喝,啧啧啧
(留言啊!为什么大家都不留言啊呜呜呜呜,我打开评论区的表情比被捏死的妖怪还痛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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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露凝端着汤盅进来的时候,步子有些虚浮。
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国师大人回答的是“你做的,我喝”。
所以因为这汤是她炖的,他才答应喝的?
是她想多了吗?
他是这个意思吧?
将汤盅放到桌上,手指有些被烫到,露凝赶紧捏住了耳朵。
她早已收拾过自己,鹅黄长裙,烟白色轻纱披帛,重新梳理整齐的双环髻上绑着嵌玉的鹅黄飘带,鬓边蝴蝶排簪缀着雪绒,她有些神思不属地站在一边,视线落在解离尘身上,因失神而忘了移开,倒看得他一时不知要如何是好。
解离尘干脆抬眸和她对视,回望她捏着耳朵呆呆盯着他的模样。
露凝眼睛睁得圆圆,鼻梁挺拔,鼻尖秀气,唇丰盈水润,呈红粉之色。
哪怕发着呆,也不曾好好休息,依然神采奕奕,像生机勃勃的朝霞。
解离尘掩在广袖之下的手指动了动,极其罕见地先收回了视线。
已经很久无人敢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更别说与他对视。
往往他看回去的时候,对方便会立刻谦卑地低头。
这是第一次,他自己先躲开。
他将汤盅打开,热气袅袅升起,他执起汤勺正要喝,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按住了他。
“烫。”露凝回过神来,轻声提醒,“吹一下再喝。”
解离尘顿了顿,盛了一勺,轻轻吹了吹,缓缓喝下去。
露凝在一旁缓缓道:“这是冰糖莲子汤。僧人茹素,庙里寻不到荤菜,就只能做这个。”
护口寺膳房的莲子品质尚可,露凝用清澈的水将它们泡软,再去掉莲心,洗几颗饱满的红枣,去核,加上冰糖一起炖。
她还特别削了柰果进去,因着不知解离尘是否喜欢甜,冰糖放的不多,主要以红枣和柰果提味,这样更为自然。
炖好之后她盛了一小碗尝过,味道很好,并不会腻。
“莲子汤可以安神助眠,暖身益气,大人喝了有没有暖和一点?”
解离尘没回答。他喝汤的速度不快,但并未停止。
谪仙般的人,哪怕只是简单在喝汤,也有种难以言喻的清冷俊美。
令仙人食人间烟火,似乎是件大逆不道的事。
露凝一开始只是想着,他能喝一小碗就很好了,但没想到解离尘不紧不慢地全喝完了。
喝完之后,他才开口说:“多谢。”
他仰头望向一直站着的她,见她一脸的紧张期待,十分清晰道:“暖了许多。”
“真的?”露凝高兴起来,有些激动,“那就好!那我以后还煮给大人喝!”
可他们哪里有什么以后。
身份云泥之别,今日分开,明日什么时候还能见到都未可知。
但此刻他们谁都没有说破这一点。
解离尘微微点头,应了一声:“好。”
露凝听了,又是欢欣又是难过。
他真的很体贴很好相处。
明明是连大业帝王都要谦卑对待的上界仙人,却愿意陪她应下这等不可能达成的约定。
他明明不需要这样。
她又想起他之前的话——她做的,所以他喝。
露凝素来不是个爱自作多情的人,但心底里还是滋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来。
“小姐。”
敲门声传来,是池云。
“小姐,嬷嬷醒了!”
露凝闻言立刻跑到门边,虽然禅房的门没关,但池云现在对国师大人有极强的敬畏感,哪怕房门大敞她也不敢靠近更不敢窥视。
“嬷嬷醒来了?”露凝扶着门框道,“我这就过去。”
她回眸望向房内,解离尘朝她点了一下头,她便什么话都不需要说了。
露凝嘴角弯了弯,眼睛也弯弯得像月牙,恬静可爱。
她很快随池云离开,解离尘一人留在禅房内,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汤盅,伸手捂在了胃部。
神魂损伤的冰冷,怎会是凡食能驱散的。
可当甜甜的莲子汤淌进身体里时,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真的感觉温暖了不少。
解离尘微垂眉眼,眼底神色奇异,眉目冷清中夹杂着几分柔和,放开的耳识很快听到了隔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