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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苒一下子笑起来,仿佛春花初绽。她偏头,阳光照在她脸上,浮着一片碎金:“当然了,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叔叔。”
说话间,服务生已经把沾沾给任苒牵过来了,任苒拉着沾沾朝门外走去,一副将身后这些纷纷扰扰全都抛开的架势。
“嗷呜,嗷呜!”感觉有狗在蹭他的腿,龚屿汐低头一看,就见种花不住地跟他撒娇卖痴,一脸痴汉样。
“跟你女神玩这么会儿你就高兴成这样?你真是—你的裤子呢?”龚屿汐看着光着腚的种花,惊讶了。
种花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傻笑来。
看到它那个笑容,龚屿汐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任苒没有让助理来接她,而是随便在街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就拉着沾沾一起坐了上去。
她让沾沾靠进她怀里,难得温柔地摸了一下它的头,嘴上却嫌弃道:“你看你这是在哪儿搞的,到处都是草。”
沾沾像是听懂了,头一偏,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任苒也被它逗笑了,再次伸出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她突然发现,好像接触一条狗狗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正好电话响起,任苒一听铃声,就知道是谁打过来的。她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那个熟悉到极点的声音:“苒苒。”
“我在。”
“在干什么?”
“刚刚去参加完普化的生日宴及秀恩爱现场,目前还在回家的路上。”她声音听上去极为平静,没有任何暴躁的情绪,好像在跟对方说的,是一桩跟吃饭一样普通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人笑起来:“是吗?是遇上了什么有趣的人吗?我感觉你的心情好像很好。”
好吗?任苒自己没有觉得,不过倒是比以往轻松了不少。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沾沾毛茸茸的脑袋,直把沾沾摸得快要打呼噜了:“我突然发现,好像接触狗狗,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对我来说。”
“只要你放下心防,狗狗可以是你很好的朋友。”那边的人顿了顿,又问,“仅仅只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不是吧……应该还有。
还有什么呢?
还有……一个傻子告诉她,他的人生价值跟他爸的不一样。人各有志,不一定非要成为父母那样的,或是别人希望你成为的那样的。
以前不是没有人告诉过她,但没有一个人,是如此身体力行地告诉她。
连带着她都可以不去计较龚屿汐和他的狗之前对她的无礼了。
任苒将话题岔开:“我今天还看到了龚玥。”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下。
不等他开口,任苒就继续说道:“她看上去,春风得意,比我在你照片上看到的她,更有风情了。她丈夫对她不错。”
“是吗?”不知道是不是任苒的错觉,她总觉得,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好像有些艰涩,“她自己选的,当然对她而言是最好的了。”
“那倒是。”任苒把这句话说完,两人之间都没有了话说。
顿了顿,电话那头的人才说道:“行吧,你先去做你自己的,我先挂了。”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任苒盯着暗下去的电话屏幕,自嘲地笑了笑。
他们两个,究竟是谁更在意龚玥呢?
任苒觉得沾沾这段时间有点不对。
它看上去总是很困倦,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开始的时候任苒还以为沾沾是水土不服,可是后来一想,它都到这边这么多天了,这才水土不服,不觉得太晚了吗?
沾沾虽然文静,但文静跟倦怠还是有区别的。任苒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太对,趁着这天自己事情做得差不多了,专程带了沾沾去看宠物医生。
“什么?”任苒看着对面那个医生,“它……它怀孕了?”
对面的医生是个年轻男孩子,长得有点小帅,见到任苒这种级别的大美女,还有点害羞,他点了点头。
怀孕?
任苒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委顿在地的沾沾:“它、它几个月了?”
还几个月……帅哥医生有点黑脸:“四周了。”
“四周就能看得出来?这么快吗?不是要三个……哦,三个月是人。”任苒胡言乱语了一阵,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能打掉吗?不对,我是不是还要带着它去找那个罪魁祸首?或者,我先问问那个大坏蛋?”
帅哥医生一脸懵地看着任苒。
任苒急匆匆地拉着沾沾出去了,片刻之后,她又一阵风一样地回来了:“医生,现在能做那个什么,那个羊水穿刺,不是,可以验DNA吗?我得找到它腹中孩子的爸爸—”
帅哥医生终于发现,任苒虽然长得好看,但没一点儿常识,他简单干脆地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门,示意任苒离开。
任大美女平生第一次在异性面前碰了钉子,愣了愣,自己抱着沾沾离开了。
她拉着沾沾走到马路上,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摸着它的狗头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她看了一眼沾沾明显隆起来的肚子:“渣男,不,渣狗的孩子,你不想生就不生,没有谁可以勉强你,我……我也不会让你被它拖累的,你放心。”
沾沾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任苒。
任苒站起身来,摸了摸沾沾的额头:“放心吧。”
说着,她迈开步子,带着沾沾走到街边,招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龚屿汐的眼皮从今天开始就一直跳,跳来跳去,他家股票越跳越高。他待在警犬训练营里也没跳出个什么灾来,除了……除了让种花叼这个,它叼那个。
看着在他面前蹦跶得很欢的种花,龚屿汐双膝一软,差点儿给它跪下了。
“儿子啊,哥啊,爸爸啊,是粉色不是绿色啊,是粉色啊粉色!不是绿色啊!身为男人,这个颜色不能随便喜欢的啊,你知不知道啊!你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对自己有了什么错误的定位吗,啊?你究竟受到了什么伤害,啊?”
种花冲他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表示它也不是故意的。
“我已经把我将来辅导我儿子做作业的耐心全都放你身上了。”龚屿汐不打算跟它继续废话,“来,再叼一次,这次再弄错,中午吃红烧狗肉。去—”
种花浑身一颤,没有跟着那个球一起出去,而是“扑通”一声,倒地装死。
龚屿汐无奈。
想他抓犯罪分子那么英勇,怎么摊上这么个儿子?
是被他抓的那些犯罪分子在报复他吗?
龚屿汐站在原地,双手叉腰,已经完全没了脾气。
他伸出手,正想拎着种花的耳朵让它滚起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声就从他前面传了过来:“龚屿汐!”
龚屿汐抬头一看,呵,好嘛,原来跳的那个灾在这儿。
他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把这位小姐惹到了,下意识地抬起手表示自己的清白:“你好啊,任苒。”
“好……”任苒估计是想爆粗,但硬生生地忍住了。
种花一见沾沾来了,也不装死了,蹦跶着要往沾沾跟前凑。
“等等。”任苒伸出手,拦住种花。她看着龚屿汐,脸上全是冰霜,“龚屿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教的狗?”
嗯?
龚屿汐觉得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他小时候揍了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长找上门来,对他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不过……
他将任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总算是知道了一直以来见到她时的那种不对劲儿从何而来:“你眼睛看得见?”
“什么?”任苒皱起眉头,一把将墨镜摘下来,她眼皮上还有淡淡的青影,刚刚摘下墨镜,强光就刺得她受不了,她又赶紧戴上,“我眼睛为什么看不见?”
龚屿汐就疑惑了:“你眼睛又没事,戴个墨镜牵一条导盲犬干什么?”
“我高兴我乐意,要你管?”任苒朝龚屿汐翻了个力透墨镜的白眼,直接逼退龚屿汐。
他顿时不敢再问,连忙转移话题:“种花怎么得罪你了?”他看了看那条蠢狗,不太明白它哪里做错了,“它……应该没有咬你或者沾沾吧?”
种花一见沾沾都欢喜得智商又降低一半,它应该……应该舍不得咬沾沾……吧?
不过……对于种花的智商,龚屿汐也不是很肯定,毕竟,它怎么看都不像是智商很高的样子。
“呵。”任苒那股一贯的高贵冷艳劲儿又来了,她冷笑一声,眼角眉梢全是不屑,“搞清楚,你家那条傻狗咬不到我。”
龚屿汐这就放心了。
谁知,他的心才刚刚放下来,就听任苒猛地来了个转折:“不过,它做了更恶心的事情。”
龚屿汐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等着任苒告诉他,种花又做了什么更加恶心的事。
任苒可能是觉得光嘴上说已经达不到她要讲述的效果了,一把将沾沾从她身后抱住来,拿给龚屿汐看:“你看!你家的狗,把我家的狗,肚子弄大了!”
语气之悲愤,神情之冷漠,好像不是沾沾肚子被种花弄大了,而是龚屿汐把她怎么样了。
龚屿汐神情古怪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脚边明显跟不上状况的种花,一人一狗,连同对面的沾沾,都有点不明所以。
龚屿汐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所……以呢?”
所以?
他居然还好意思问“所以”?任苒睁大了眼睛,明显不敢相信。
“所以,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不是,给沾沾一个说法?”
任苒现在好像一个为了女儿讨回公道的老母亲,她捧着沾沾,瞪大了眼睛看着龚屿汐。
沾沾回过头来,在她手上小小地“嗷呜”了一声。
它很难受,能不能把它放下来?
龚屿汐指了指沾沾:“那什么,沾沾应该不是很舒服,你要不要先把它放下来?”
龚屿汐话音刚落,任苒就瞪大了眼睛:“别转移话题!”
话题……哦,话题。
刚刚说到,任苒要他一个说法。
龚屿汐仿佛一个处理青春期早恋孩子的家长,站出来,轻咳了一声,尴尬地说道:“那什么……也没有证据就说,它肚子里的孩子是种花的吧?你—”
“不是它?”任苒指着已经快把脸埋进地下的种花,“算时间正好就是我们一起参加宴会那天,沾沾一向听话,这些天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只有那天,不是它是谁?”
第03章
针尖对麦芒
任苒的逻辑如此严密,惊得龚屿汐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顿了顿,才斟酌着语言说道:“不是……虽然种花它又蠢又傻还不求上进,但是—”龚屿汐话没说完,种花就在他脚下吠起来,又跳又叫,生怕龚屿汐注意不到它。
好嘛,平常训练它,它听不懂,这会儿倒是不智障了。
龚屿汐一把踩住种花脖子上的绳子,让种花不能再跳,种花“嗷呜”两声,终于消停了。
龚屿汐这才把后面的话继续说完:“但是,那也不能证明就是它吧?”
任苒等了半天,还以为龚屿汐能有什么高见,谁知道还是推卸责任,当即怒了:“龚屿汐,你真是太恶心了!敢做不敢当,还要来质疑我。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人品吗?”
龚屿汐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他不过是正儿八经地提出一种可能,怎么就成了质疑任苒的人品了呢?
“不是,这两件事情毫不相关吧?”龚屿汐辩解,“任小姐—”
“怎么就不相关了?你无非就是觉得我仗肚碰瓷呗。”任苒再次打断他的话,“你非不信我也没办法,这样,到时候就把孩子生下来再做亲子鉴定行了吧?”
“没必要—”
“怎么就没必要了?你怀疑我的人格,我自证清白,怎么就成了没必要了?”任苒冷眉冷眼地再次打断他的话。
龚屿汐不打算开口了。
他发现,论抢白,他根本说不过任苒。
任苒冲着龚屿汐说了半天,不觉有点口干,也觉得现在的她跟一贯的高冷形象相差太远。她冷哼一声,看着龚屿汐:“说话啊,怎么不说了?”
龚屿汐表示自己无话可说。
不等龚屿汐回答,任苒就自顾自地补充道:“你还算自觉,知道理亏。”
龚屿汐非常无语:“我不是自知理亏,而是—”
“而是什么?而是你觉得你说的是真的了?我就是带着我的狗仗肚碰瓷是吧?”
再次被任苒抢白的龚屿汐:这事情,没法儿说了!
他自暴自弃地问:“行吧,你要怎么样,你说?”
说完,他又感觉这话听上去更加不好,于是补充道:“要不然这样,既然都已经怀孕了,那就结婚吧。”
“结婚?”任苒陡然提高了声音。
一时间,旁边路过的人纷纷朝他们看来,在看到他们之后,目光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刻转开。
生怕听到了什么,又生怕听不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