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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时就钻出许多蒙面人来。
宋楚宜飞快的爬起来朝自己滚落下来的地方看去那里也涌上来许多黑衣人,四面都是,根本没准备给她们活路那些巨石,好像就是为了把她们逼到这个死角,叫她们无处可逃的。一切都跟她猜的一样,刚刚好,可是她想要笑,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笑不出来,她曾经千百次闪过心底的,却又不敢相信的那抹直觉,竟然是真的,这一点叫她既震惊又心酸。
震惊于这世上竟真有这样的父亲,替周唯昭有这样的父亲觉得心酸。
她心里这样想,那些黑衣人却根本没给她多愁善感的时间,瞬间就有几个人飞扑到了她们跟前,举刀欲劈。
可不知从哪里横空飞来一只羽箭,第一个扑到宋楚宜面前的黑衣人应声从半空中摔了下去,随即就有第二只第三只箭矢破空而来,且箭不虚发,青莺跟青桃丝毫不觉得意外,二人分别挡在宋楚宜身前背后,围着她缓缓后退。
这波箭雨还未平息,才刚宋楚宜来时的路上又涌出许多人,飞快的拿着兵器涌上来跟坡上的黑衣人短兵相接,其余的也都纷纷寻机摸了下来护在宋楚宜身边。
这是早有准备黑衣人们总算是察觉出了不对,可是到了如今,就算是中了圈套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计划进行下去了已经折损了不少人在这里,要是不达成目的,到时候回去不好交差不说,还可能泄露机密
离宋楚宜最近的,看上去也像是领头的那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往最高的山顶那里看了一眼,举着刀朝宋楚宜扑了过去就算是这位宋六小姐带了府兵又怎么样不过是个伯府的府兵,一没打过仗二没杀过人,平日里尸位素餐的,能有什么大本事
他眼里酝着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似是已经看见了宋楚宜的血,可是下一刻这幻想就破灭了,他的刀同样撞上了一把刀,巨大的冲击力把他撞的从半空中落下来倒退了两步,虎口震得生疼,他惊恐的朝那边看去,对上的是一双嗜血的眼睛。
不,这不是普通的伯府豢养的府兵,这分明是上过战场见过人血的人才会有的眼睛他有些发愣,对面的人已然朝他扑了过来。
六十七·隐秘
青桃颤颤巍巍的拽过宋楚宜的手之前青莺把她甩出来的时候用力太大了,宋楚宜在坡上滚了一圈,手都被上头的石子磨破了,她掏出袖子里的帕子,胡乱给宋楚宜先擦了擦,去掉伤口周围的破皮,才又拽下腰间配着的荷包,从里头拿出药膏来先替宋楚宜抹了一些。她也算是陪着宋楚宜见过了不少风浪,去晋中时候的船上,阳泉的路上,还有天水镇,每一桩都是惊险至极,可是她从未有一次像这样害怕过刚刚那把刀,几乎已经贴到了宋楚宜的额头,只要马三的动作慢了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宋楚宜如今就不存在了。
更叫她觉得害怕的是,这些人背后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太子。这是多恐怖的事啊,她看着宋楚宜,惊慌失措得忍不住流了一脸的眼泪,刚刚滚在地上沾染的沙尘被这眼泪一冲,她整张脸都是黑乎乎的,唯独眼泪流过的这一道露出原本的白皙肤色,瞧着格外滑稽。
宋楚宜拍了拍她的肩头,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刚刚差点儿一刀叫她归西了的人,马三正没好气的一脚死死踩在他胸口,手上的刀正搁在他脖子上,稍稍用力就能叫他去见阎王。
可这人丝毫不惧,看着宋楚宜的眼神也不闪不避,甚至还刻意费力的把脖子往马三的刀上送了送要不是马三先把他打成了重伤,脚又踩在他胸口让他动弹不得,这人早自杀了。
望岳把从他嘴里抠出来的一颗牙往旁边一砸,呸了一口,顺势伸手在蜿蜒而下的小水沟里搅了搅算是洗了手,有些丧气:“幸亏马三动作快,留了这么一个活口,否则什么都捞不着,这帮孙子真是太狠了,对咱们狠,对他们自己下手也狠啊。”
宋楚宜看了一眼这周遭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数了数大概的数,回头去看望风:“算一算我们这边死伤的有多少。”
望风瞥了躺在地上死也死不成的人一眼,又看看宋楚宜,点点头领着两个人去了,马三抹了一把脸,露出他满脸的麻子问宋楚宜:“六小姐,这人怎么办”
宋楚宜的目光再次放在那个人脸上,那人也看她,隐约带着一抹嘲笑和不屑。宋楚宜于是也弯了弯嘴唇,轻声朝马三交代:“交给你了,不许他死,也别审问他。等回去以后再理论。”
她说完,见马三应了是,伸手遮了光线看着山顶,吩咐望岳:“你带人跟我去上头瞧一瞧,阿琰那里不知道顺不顺利。”
躺在地上的人瞳孔猛地缩了缩,看着宋楚宜的目光变了又变,像是在看一个妖怪这个小丫头竟然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杀她,也早就知道清风先生跟宋琰都是一个引子,为的就是引她出来那也就是说,宋琰是甘愿当饵,而宋楚宜早就已经预料到他们的计划,然后将计就计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支吾了两声,口腔被一堆破布撑的生疼,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可是却连嘴巴都张不开,眼睁睁的看着宋楚宜领着人转过了身,焦急得蹬了几下腿因为宋琰是个小孩子,清风先生又是个老头子,他们大部分人手都留在这下面设伏对付主要目标宋楚宜了,山顶上只留了少量的人手,宋楚宜既然是有备而来,作为她弟弟的宋琰肯定也不可能真的什么准备也没有,那他们这回,可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山顶的风更大,宋楚宜头上的花佃都被吹的晃动起来,她才看见那顺着山壁俯冲而下的瀑布,就瞧见了立在上头的清风先生跟宋琰。
虽然早就跟宋琰商量好了,也知道宋琰身边不仅有长贵和长荣这些人,还有宋珏的人手跟宋程濡专程给他的府兵,可是到底是不放心,如今亲眼看见他没事了,宋楚宜方才松了一口气。
宋琰也早已眼尖的瞧见她,回头看了一眼,朝宋楚宜招了招手,迎着她走了几步,忍不住微笑起来:“姐姐,我跟先生都一根汗毛没掉。”
他终于明白清风先生为什么叫他要有自己的人手了,以后碰见这样的事,他就再也不是在姐姐身后等待保护的弱者,他也可以陪着姐姐,跟姐姐一起并肩战斗。
宋楚宜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记忆里的宋琰从没有这样兴高采烈志得意满的时候,他似乎永远垂着头,一副木讷的模样。
清风先生见他们走上来,先叫宋琰去跟长贵长荣收拾收拾残局,这才转身看着宋楚宜:“六小姐,此行收获颇丰吧”
宋楚宜看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算不上,那些人如同先生你预料的那般,恐怕跟端王那批人殊途同归,通通都是死士,只剩一个领头的,马三抢的快,留下了个活口。可这人的嘴巴撬不撬得开,还是个问题。”
清风先生就忍不住笑起来:“六小姐别自谦了,哪里有你撬不开的嘴巴就凭你家那些人,祖宗三代恐怕都能给人查出来,是人就有来路,查明了来路,以你的本事,还会拿他没办法这人的嘴巴到底能不能撬开根本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背后的那个人,六小姐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这次朝宋楚宜姐弟动手的人,不是旁人,是她未来夫婿的亲生父亲,这可真是尴尬啊。
宋楚宜朝坡下看了一眼,那里横七竖八的仍旧躺着许多巨石,那些沙尘已经散尽了,她心里的雾也同样散的干干净净,可是等把一切看清楚之后,她才发现这隐秘实在让人惊惧曾经世人都以为是端王下的手,是端王害死的太孙,可是谁能想到,真正要他命的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
清风先生陪她立着,花白的须发被风吹的飘起来,他转头看了宋楚宜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六十八·人情
风吹的很急,周遭的野草全都被吹的朝一边倒,飒飒的响声让人心烦,清风先生宽大的衣袍伴着花白的须发被吹的飘飘然,他把头撇向宋楚宜,又瞧瞧不远处在亭子周围看着长贵等人收拾的宋琰,少有的收起了他的悠然自得,严肃着一张脸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太子对太孙殿下没有半点帮助不说,现在因为太孙殿下的缘故,他只怕已经恨你们入骨了,以后他若是还能像今天这样伸手,你们处境堪忧啊。”
这些道理清风先生知道宋楚宜其实都明白她要是不明白,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座名不见经传的清虚观,故意留给人可乘之机,更不会将计就计,用宋琰跟她自己做饵引太子的人出手,最后还留了个活口了。他从不担心这个小姑娘的智慧,他担心的是这个小姑娘因为周唯昭而做出错误的决定毕竟太子是周唯昭的亲生父亲,宋楚宜上次杨云勇的事已经有意给太子留了余地,可是如今看来太子根本就没有吸取教训,反而还变本加厉,她要是再继续留情,太子可不像是会领情的人。
宋琰的侧脸在太阳下有些看不清楚,从宋楚宜的角度看过去,只能模糊的看见他侧脸的模糊的轮廓,她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收敛起来,漂亮的瞳孔里有一瞬间满溢杀机,良久之后,她才垂头看着那底下堆满了凌乱的巨石的山谷,极缓慢的眯了眯眼睛:“先生的提醒,我记住了。打蛇要打七寸,我这回会吸取教训的。”
清风先生理所当然的点头,并不拿自己当外人:“这样才对,我可不想我关门弟子有什么意外,你要是在我跟他去蜀中之前不替他扫扫这障碍,我看他这回未必能顺顺当当的去求学。”
这是正理,太子这人一击不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其实算起来,宋家实在不算对不起太子,他下这么狠的手,完全是因为宋楚宜要嫁给周唯昭,宋家即将成为周唯昭的助力的缘故。这样的父亲,宋楚宜只觉得连牙齿都冷,宋毅再荒唐,也没动过要她跟宋琰性命的念头。
宋楚宜正想应声,就听见青莺有些惊喜的喊了她一声,然后兴高采烈的冲她喊:“姑娘,太孙殿下来了”
周唯昭宋楚宜有些诧异的回身朝底下看去,正好瞧见周唯昭满头大汗的立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她瞪大了眼睛,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疾步朝他迎了几步。
她还从未见过周唯昭这样狼狈失态的时候就算是在阳泉、晋中甚至在天水镇,周唯昭也没这样行色匆匆满面风尘过,她知道周唯昭这是赶得太急的缘故,胸腔中一时溢满感动欣喜,可她开口却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来了”
青卓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到跟前,气喘吁吁的替周唯昭回话:“殿下收到一封信,说您有危险,他马不停蹄的从城里赶出来,又在观里逼问了道士们您的下落,一路飞奔上来的”他喘了一口粗气,咽了几口口水吞下喉咙里火辣的疼痛,哑着声音问她:“您没事吧”停了停,他看了自家殿下一眼,再疑惑的看了一眼周围,然后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怎么怎么六小姐您好像有备而来啊”
这一句话才是问在了点子上,含锋翻了个白眼,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宋六小姐到底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子要来这一手,可她没出事,这就是万幸的。否则宋六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太孙殿下心里难过不说,这又都到了快成亲的时候了,藩王们又快要进京,到时候这事儿说不定又要成为旁人攻讦太孙的由头。
宋楚宜张了张嘴,看着周唯昭满头的汗居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她看着他,忽而想起上一世他的结局,又想起太子,好一会儿都说不出一个字。
还是周唯昭先开了口,他从上而下把她看了一遍,确定她并没受伤,面上神情才缓和了:“收到信不放心。”他伸手把她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的草屑拂开,轻轻弯起嘴角笑了笑:“所以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宋楚宜跟他并肩而行,一路上周唯昭看着混合着沙尘的暗红色的血迹和凌乱的巨石,眉头越皱越紧,等到了可供坐着的小亭里,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无踪,看着宋楚宜半响,才道:“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我父亲叫人去挑拨恭王来对付我和你。”他斟酌了一会儿:“信上还说恭王绝没有对付宋家跟我的意思,可他没有,不代表旁人任由他没有。我想了想,你最近出门的机会越来越少,错过了这次道场,恐怕之后要在你身上动手脚就难了”
他到最后都没问一句自己是不是故意设计引得太子出手,或者问一声之后自己打算要对太子怎么样,宋楚宜心中难过,轻声问他:“你就不难过吗”
周唯昭抿唇深深看了她一眼,正好撞见她亮的过分的、带着难过和心疼的眼睛,忽然就笑了:“我不难过,从来不曾得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