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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得如同墨汁一般,他同孙二狗交代完了,想办法把孙二狗又送出去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回来安排家里的事。
他已经在太原跟了恭王十多年,大部分家人都已经接来了太原,还有些亲近的同族的却仍旧还是在徽州老家,当初他觉得,反正自家这一脉起来了也一样,可现如今眼看着恐怕就自己家这一脉得被斩草除根了,很有些悲从中来。
打点起精神安排好了儿女们连夜出城孙二狗早已经说了,能帮他保全这些儿女的,他自己恐怕是得死了,可是孩子们能活着当然还是活着的好。
孩子们都哭的不行,半夜三更被从被窝里挖出来,一个两个的都瑟瑟发抖,看着吴千离哭的厉害,吴千离端起精神叮嘱了大儿子照顾好弟妹们,再瞧他们一眼,让信得过的心腹带着他们收拾了细软连夜出城。
送完了孩子,他才去后头床上安安心心的睡了一整晚,这一晚他做了无数个梦,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些叫他吓得胆战心惊的梦境却忽然又一个都不记得了,他摇了摇头叫自己清醒些,还没来得及洗漱,恭王府就来人请他过去了。
他头一个见到的不是恭王,而是严肃着一张脸好似随时都能张开嘴来吃人的吴峰,吴峰迎上来,见到他头一句话就是问他:“看见邹言征了吗”
邹言征吴千离愣了愣才摇头,心里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动作就不由慢了一拍:“王爷要找他”
吴峰不置可否,看他一眼,领着人越过他扬长而去。
算起来,邹言征的确是已经不见了有一段日子了,吴千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想说什么,书房的门已经开了,一众幕僚门客都如丧考妣一样出来,吴千离没看他们,垂下头匆匆忙忙进了书房。
恭王正在里头暴跳如雷,黄一清步步紧逼,而崔绍庭那边连韩正清都打败了,他终于意识到了危机感,并且这危机感来的很是汹涌,叫他一夜之间就好似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快想个法子”吴千离被恭王这一吼给吼得回了神,茫然问了一声:“什么法子”
恭王已经气的不行,抄起手边的书就朝他头上砸过来:“当然是想法子找到韩止现在咱们要是再找不到韩止,就全完了”
吴千离抖了抖嘴唇,应了声是,很快的转身出门,心里却冷笑了一声。
韩止正被押着去见崔绍庭,他腿上的伤随意的被包扎了一下,一天一夜从荆州被带回固原,他身上又还有伤,有些撑不住,脸上泛白,连嘴唇都是紫色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崔绍庭对他没多大兴趣,还和镇南王在商量也查的事:“我们不如放出消息去,把也查在我们手里的消息放给也谈。”
也查毕竟是鞑靼的太师,对鞑靼人的意义来说等同于建章帝在大周朝百姓们心里的地位差不多,这消息传出去,鞑靼那里总得给出个态度来。
镇南王也觉得可行:“说的有道理,也查这人,我们现在杀了他就太得不偿失了。不如拿来跟也谈做笔交易。”
定远侯掀开帘子进来,听见他们说这个,摇了摇头:“恐怕没用。”见镇南王和崔绍庭都转过头来,他苦笑了一声:“刚接到消息,也谈率领剩下的八万人,全力去打紫荆关了。”
也谈不可能不知道也查在庆州府打了败仗,可是片刻停留都没有,直接召集了人手去打紫荆关,说明是下定了决心,对大周志在必得。
说起来也是,他们到呢个了八九十年才等到重新打回大周来的机会,哪里舍得放弃
崔绍庭放下手里的笔冷笑了一声:“不管怎么样,信还是要发的。”
定远侯立即就明白过来崔绍庭的意思,当然不是做无用功,也不是吃饱了撑的,也谈固然是很大可能不会顾着也查的死活,可是关键的是,鞑靼其他部落的人都在看着呢。
总有也查的亲信会觉得也谈的做法过分的,毕竟也查还活着呢。
“恭王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崔绍庭站起来,把信交给斥候交出去,然后才问定远侯:“孙二狗那边有消息了吗”
孙二狗是跟着韩止从恭王那里出来的,知道恭王身边谁还能再收买收买,所以崔绍庭专程派他出去游说吴千离了,要是能拿到太原的防部图,又有吴千离在里头里应外合,那他们拿下太原的时间就会大幅度缩减。
定远侯点头:“孙二狗刚传消息回来,说是已经说服了吴千离,吴千离已经把儿女送出去给黄一清了,咱们这边呢”
这边离太原最近的就是固原,崔绍庭和镇南王定远侯再商量片刻,一致决定叫固原总兵和定远侯去打这一仗。
至于韩止,崔绍庭是真没心思去关照他,在他看来,这人的价值还不如韩正清。光明正大的造反并且勾结鞑子的韩正清才是真正一定要留下活口回去给百姓们出气的罪人。
说起韩正清,他又问了一声:“韩正清死不了吧”
镇南王早有准备:“死不了,他儿子也是个狠角色,把他弄得都快废了,偏偏就是死不了。现在给他吊着命呢。”
崔绍庭点点头,想到韩语和韩阳,还特别叮嘱了一声:“让韩语韩阳离得远些总归看了难受。”
跟着这么久了,毕竟都是一路生死与共过来的,别到最后关头反而犯了糊涂。
一百九十七·尾声
有了孙二狗的情报,打太原也异常顺利,黄一清在南面放火佯攻,吴千离和吴峰匆匆忙忙赶往南面,可是固原总兵却领着援兵直奔太原城东面,打了东面一个措手不及,定远侯更是率领底下威海卫四千余人直接从西面长驱直入。
不过也就是四天时间,太原城就守不住了。
恭王其实已经隐隐从找不到韩止那一刻起就预感到了这一天的失败,可是当失败真的来的这么快的时候,他又觉得有些受不住了。
这些日子他无数次的在心里演练过,要是真的有一天朝廷的人攻进来了他该怎么做,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的是死。
除了死,任何一种结果都足以令他生不如死。
他甚至其实连上吊用的白绫还有毒酒都准备好了,可是等到外头人声鼎沸,他却又忽然不敢死了,毒药其实就在毒酒里,他只要仰头一喝,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必再忍受失败的屈辱。
可是他做不到,当初不会死的口口声声不怕死,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可是真正等到快死的时候才知道是有多想活,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后悔。
其实他要是收手早一点的话,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的。
当初他要是没有逃出京城,没有勾结费战他们杀了锦衣卫,到时候顶多也就是被削减护卫,仍旧能在封地当他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就是因为走错了一步,之后每一部就都是错的了,到现在,连想回头都成了奢侈。
他捧着脸痛哭起来,直到定远侯领着人踢门进来,他也没直起身子。
实在是没勇气把去死,他嚎啕大哭,喊了定远侯一声侯爷。
定远侯也不知道为什么恭王最后会成这个模样,他还怕恭王会以死殉城,到时候抓不到活口,谁知道恭王根本就不敢死。
他看着桌上摆着的白绫和毒酒,还没来得及冷笑,恭王已经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腿:“侯爷您告诉父皇,我我是个不孝子我以死谢罪了”
定远侯看不惯他装模作样的丑态,轻轻抽出腿,亲自把恭王扶起来交给了黄一清。
京城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京城金河岸上鑫种了一批垂樱,如同柳树一般伸展枝条几乎垂到了水面的樱花四处飘舞,几乎把金河染成了粉色,叫人瞧着就心生欢喜。
与此同时,好消息也一个接着一个的传回来。
常首辅正亲自念捷报给建章帝听,脸上也挂着微笑:“崔总制和镇南王定远侯后发制人,短短四月间就转弱为强,接连攻下庆州府、荆州和太原”一面又忍不住感叹:“连鞑靼太师也查现在也已经在我们手上,实在乃天大的喜事”
一众朝臣都松了口气,最近半年大家都提心吊胆的不得安宁,前几个月更是急的差点抹脖子上吊,京城不少小官都动过收拾东西逃难的心思,现在尘埃落定,不由都觉得雨过天晴,现在见常首辅说这话,都忙着山呼万岁。
建章帝也心情大好,还特意让礼部和太常寺拟个章程,派个大臣出使鞑靼,跟鞑靼王庭说一声此事。
宋程濡下朝的时候正好听见宋珏跟宋仁提起这事儿,见了宋仁愁眉苦脸的模样,心里一动,忍不住问:“难不成这差事落到了你头上”
宋仁连忙摇头:“倒不是落在了儿子身上,只是儿子要帮忙选使团人选,这人选实在不好选。现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多的是人来送礼托关系不想去了。”
现在还打着仗呢,众人都对这差事望而生畏。
宋程濡摆了摆手若有所思:“尽管答应他们,这使团是去不成的。”
宋仁忍不住有些奇怪:“才刚珏哥儿也这么说,怎么就去不成”
宋珏见宋程濡点头,就跟宋仁解释:“王庭跟也查的关系向来不是很好,这回也查出兵,王庭基本上就没搀和这之前舅舅送回来的奏折上就说了。现在也查又打了败仗,人又成了阶下囚,也就是能拿来威胁威胁也谈了,可也谈根本不在乎也查的死活,所以也查不过就是个鸡肋,恐怕舅舅拿他另有他用,用不着把他送回鞑靼去。”
宋仁叹了声气:“这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紫荆关那边河北西路的都赶到了应付的也极为吃力,也不知道殿下和小宜征粮顺不顺利。”
要是不顺利,西北那边还没稳多久恐怕又要乱起来那边可是整整二十多万士兵们要吃要喝啊刚经过战乱,百姓们本来就缺衣少食的,要是没的吃,士兵们恐怕就容易哗变,一旦哗变
说起宋楚宜,宋程濡的眉毛也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回了后头宋老太太却忍不住提起来:“眼看着叶二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小宜那边怎么还是没消息传回来论理来说也都两个多月了,不管怎么样总该有个信才是”
宋老太爷对着宋老太太就没那么多瞒着的,见向明姿也眼巴巴的看过来,摇头叹气:“江南那边上了好几封说艰难的折子,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推说没钱。”他说着冷笑了一声:“江南官场向来暗无天日,这帮子人自己肥了就不管他人死活,要从他们手里拿钱,难。”
向明姿就不由急了:“那怎么办之前我听大哥说,恐怕还不止是拿钱难”她有些害怕,不自觉的捂住了小腹:“听说往年也有钦差往江南征粮的,可是横死的不在少数,最后就算是锦衣卫去查也什么也没查出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扬州弊案的事能闹的这么大的缘故,江南官场官官相护利益链实在牵扯太广了,早就捆成了一股绳,一人出事就能牵出一大串来,因此他们动些手脚也是常有的。
一百九十八·乱民
扬州的官的确不好对付,不仅是扬州的官,连扬州的商户都比别的地方要更骄傲些,给周唯昭准备的接风宴自然是上上等的应有尽有,可是在这接风宴之前,扬州这座城先给周唯昭和宋楚宜献上了一个更大的礼。
到扬州城外的时候周唯昭和宋楚宜的仪仗就走不动了,倒不是因为夹道欢迎的人太热情,而是忽然蹿出来的流民们险些把周唯昭和宋楚宜的仪仗给掀翻。
皇太孙和太孙妃亲临,阵仗从来就不小,也早就已经跟扬州城的官员们打过招呼了,可扬州城的官员们这安排,也忒热情了一些。
热情的,好似想借这些流民的手来杀了他们似地。
这个念头一浮现在脑海,青桃先吃了一惊,她近年来跟着宋楚宜已经很是经历了事,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大风大浪见的多了,很少吃惊。可正因为大风大浪见的多了,眼前这阵仗总让她觉得心里不安心,她远远的看着前头的仪仗队狼狈不堪,远远的看着流民们跪得跪哭的哭,还有干脆用手扒拉着马车和那些仪仗队的人的腿不叫走的,隐隐有冷汗冒出来。
紫云看的奇怪,放了帘子回去看宋楚宜:“娘娘早就料到了扬州也有流民”
可不应该啊,就连遭了倭患的金陵也没弄得如同扬州这么狼狈,怎么向来以富庶著称的扬州竟会是这个样子
宋楚宜笑了笑,望着外头闹的沸反盈天的人,笑意却并不达眼底:“你看看他们,看看有没有哪里奇怪的地方”
紫云不解其意,当真认认真真的去看,可是饶是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究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