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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目看去，是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
“抱歉。”
男人头顶扣着纯白的鸭舌帽，只露出黑色的发梢，墨镜和口罩将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嗓音低沉沙哑又给人一种很空乏的感觉，像是刚遭受了巨大的打击，道完歉立马站稳，低着头有些颓唐不振的模样。
医院里有这样的人很正常，更何况这一层都是精神疾病的科室，不过这人声音有点像刚刚在门口不小心听到的那段医患对话里的病人，就是状态完全不一样。
池迟收回手，挑眉道了句：“没事，下次注意。”
男人立马点点头离开，上一秒还蔫蔫无神，忽然走路快得雷厉风行，像是明星出街。
奇怪的人。
顾浈的声音从电话传来，问他：“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池迟回头看路，又快速避开了一个快要撞上他的颓丧患者，“还不是因为你给的地址里面有人在看病……”
顾浈顿了顿，难以置信：“你没推开进去看看？”
“我为什么要推开进去看看？顾浈，你今天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顾浈仔细回想了一下大早上因为身边某个精龙活虎的人捣乱，他没和池迟说清楚的话，沉默了，“……”
顾浈：“算了，你快过来吧，过来再跟你说，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
顾浈所在的位置不像是一个诊室，反而像一个豪华的总裁办公室，宽敞明亮还配备了休息间。
池迟敲门进去，发现只有顾浈一个人坐在总裁椅上不知道低头在写些什么，直到池迟走到他面前，才抬起头来。
池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咬着薄荷糖满脸戾气，“干什么？”
他们两人互相折磨了初中三年加高中三年，到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对对方的坏脸色完全视而不见的地步，所以顾浈半点愧疚都没有，神色坦荡地起身走到接待沙发边坐下。
“你也坐，别客气。”
“……”池迟一肚子气被噎了回去，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站着听完立马走。”
“哦，忘了你叛逆期没过。”顾浈往后一倚，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应该让你站着，你才偏要坐，刚刚让你去隔壁诊室找我也是，应该告诉你别推门进去，在外面等着。”
相熟朋友之间的互怼很正常，池迟对他竖了个中指，坐到了一边的小沙发上，两条修长的腿叠加，没正形得像个大爷。
“你不说个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我今天就在这里弄死你。”
顾浈耸耸肩，在茶几上的一堆文件中找了两份出来，问：“你想先听我说哪个好消息？”
池迟单手撑着头，眼皮懒懒搭着，都不正眼看他，“我想先揍你。”
顾浈丝毫不计较他拽了吧唧的态度，往他的怀里塞了一份文件，“这是你名下哪些房和车被监视了的清单，之前的拔除了，现在是新的一批。”
池迟随便翻了翻便合上了，“哦。”
没有他现在的住处和车，其余的位置他不太关心。
他这样风轻云淡，顾浈反而心理不平衡，有种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感觉。
他虽然出于友情帮助池迟，但同时也一肚子坏水，就想看池迟出糗，恶趣味一点也不比他少。
“还有一个好消息，你还记得姜禹吗？”顾浈将另一份文件递到了他的手里，“就是你高中求着我让我一定要找到的那个人。”
池迟听到这个名字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嗓音低哑，“谁求你了？谁还没个丢脸的过往了？别老揪着不放，再说了，他怎么了？”
“你猜？”
“我猜个屁。”池迟长睫下迸发出的目光犀利冷冽，具有浓浓的警告意味，“顾浈，你别犯贱。”
“好吧，叛逆的吝啬鬼，有你这个兄弟算我倒霉。”顾浈又塞给他一份资料，“我让你今天我让你去隔壁的诊室当然是有原因的，刚才他就在那里面坐着看病，如果你推开门就可以看见他了，可惜你们又错过了一次。”
池迟没有注意到关键字‘又’，只是盯着那份文件没有说话，只是一下想到了刚刚在哪个诊室门口听到的对话，还有刚刚撞到的人。
那个人竟然是姜禹，两年的分别，姜禹的变化大到他都没有办法一眼认出。
池迟扯了扯嘴角，觉得不过也正常，他们相处的时间又不长，没认出来有什么值得深思的。
“这是关于他的资料……”顾浈看着他的神情从深思再到不屑，顿了顿，手指骨节在文件外壳上敲了两下，“文件给你，打不打开和见不见面的决定权都交到了你手里，只要和我一起去EPL，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池迟半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文件的浅蓝封皮上停驻许久。
半晌后，又翻出了颗薄荷糖丢进嘴里，说话含糊不清，“嗯，谢了。”
他会好好想想的。
而池迟刚刚离开的那个楼道里，与他错过的姜禹惊讶地发现，他时而狂乱时而萎靡的精神力趋渐平稳，甚至在达到稳定的及格线后充盈起来。
只是刚刚被人扶过的手臂上，那一处肌肤的感知变得微妙起来，像是缺少了什么，在叫嚣渴求着那个人给予更多的触碰。
姜禹目光复杂地摸上那一处肌肤，自己触碰没有任何感觉。
也是，医生说需要精神力契合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才可以安抚和治疗他的病。
可他刚刚心情烦乱，撞到人只有歉意，没有过多的关注和留意，难道他要回去找……
半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
找到又怎么样，只是因为无意的碰撞和别人善意的搀扶，他才没有深恶痛绝的抵触心理和呕吐症状，带着目的去接触仍然会有。
姜禹绝望地闭上眼，贪恋精神力在这一刻的极佳状态。
就连他好如亲兄弟的队友，姜禹都没有办法去过多接触，更何况带着目的性地去找一个陌生人。
不过很快他又振作起来，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快速往家里赶。
他想趁着这一段不知道能持续多久的宁静，回去复盘亚洲赛的失误操作，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间。
第5章 薄荷硬糖 5
回了家，池迟盯着玄关上淡蓝色文件久久没有挪开眼。
那是他刚刚顺手放上去的，本想着不放在跟前就不会过多在意，很明显是他想错了，现在那份文件成了家里最有存在感的东西。
池迟的指节缓慢敲打着桌面，‘噔噔’的声音最后把他自己都惹烦了，他才想到可以完全转移注意力的事情便是玩游戏。
起身朝着二楼的电竞房走去，余光最后一次瞥过那份文件，很快垂眼敛目。
今天直播也凑不了下个月的时长，池迟就准备上小号随便玩玩。
他上线后快速开了一把，匹配成功后会有一百秒的候场时间，池迟习惯性地切出去刷刷单词，等回来在飞机上的时候才发现，他忘记关掉匹配队友了。
现在退出去会扣分和掉KD，池迟玩的小号也不在意，刚准备离开，就听见有两个队友正开着麦在说话。
“老公，这把一定要加油哦！”
“好的，老婆！”
“老公，你上把真的好厉害，杀了六个人，淘汰王呢！”
“小意思，你亲我一下，这把我还能杀更多。”
“么么！”
“么么！”
“哎呀，我们说的话都被队友听见了！”
“没事，这个赛季我们刚开始玩，跟我一样厉害的都已经王牌了，现在是低分炸鱼塘，队友听见了就听见了，两个单身狗不还是要靠我带，不会说什么的。”
池迟：“……”
他皱着眉头，用力揉了揉耳朵。
要是没听错的话，这应该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夹着嗓子矫揉造作，一个边打着嗝造出气泡，还挺般配。
池迟不想退了，想打脸队友，让这对夹泡情侣看看到底是谁带谁。
平时直播当老六，不代表私下发泄也要当老六。
夹泡情侣分别是一号位和二号位，池迟是四号位，三号位的队友没有开麦说话，跳伞自动分配，他跟随的是池迟，半天也没有取消。
池迟在信息面板上看了一眼，发现三号掉线了，显示着ID和血量状态的那一栏是灰色。
不过这在池迟眼里与他无关，所以他直接在可以脱离飞机后，立马选择脱离，带着三号以最快的速度，斜飞向最近的刚枪点——N港，也不管三号落地会不会直接成盒。
N港沿海的一部分是集装箱区，外围是房区，池迟利用斜飞的速度优势，抢先落在地理位置最好的北边假车库，迅速捡起地上的一把突击步。枪AKM，并装上了二倍镜。
这是游戏中后坐力最大的枪，特别是在装上倍镜之后，开枪的准心很难把握，会左右摇晃，枪口上移，想要精准控制，难度系数极大。
“老公，队友跳N港了！”
“不用管他们，我带你去P城，那里人机多，给你刷刷KD。”
KD是证明一个《精英》玩家的游戏技术好与坏最直观的数据，指的是Kill和Death之间的比值，通俗来说，KD越高并且游戏场数不少的玩家，越厉害。
因此精英还有专门设立了一个KD排名榜，池迟的大号这个赛季只有一千出头的KD，不过是因为他场数少，没有像别人那样组团没日没夜打一个账号，所以他在全球的排名属于吊车尾。
至于小号，他都没玩过几次，本赛季更是没有数据，现在是第一把。
【队友小玉不吃鱼使用S1897霰。弹。枪击倒開財！】
【队友小玉不吃鱼使用S1897霰。弹。枪击倒纳尼！】
队友的击杀通报会在不遮挡视野的上方滚动，及其显眼。
池迟本以为三号彻底挂机，或者是被夹泡情侣恶心退了。
此时看见通报挑了下眉，再点开地图一看，三号不仅上了线，还从刚刚跟着他跳的边缘区，跑到了集装箱的混战区域。
S1897霰。弹。枪是一把对射击瞄准要求很高的枪，不仅需要手动上膛，还射速很慢，并且仅可近距离使用，但伤害很高，对于刚开局没有捡到任何防具的敌人来说，一枪足矣致命。
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突击步。枪AKM，突然觉得没劲，转移到一个海景房的一楼，也捡了一把S1897霰。弹。枪。
他觉得这样游戏才更有意思。
正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一阵嗒嗒的脚步声，看地图面板显示，脚印的痕迹很深，在以绕圈的方式行动。
池迟警惕地观察过四周，四面的窗外都没有看不见人，说明这个敌人正在楼上。
他缓慢靠近楼梯，在拐角处，凭借着脚步声在地图的方向和绝佳的判断力，快速向楼上的最右里面角落开了一枪。
【玩家不迟使用S1897霰。弹。枪击倒萌萌不哭！】
“大哥，大哥，有麦吗？开个麦，别杀我，我给你报队友位置，让他们过来，你别补我！”
池迟小号已经有两年没登录过，每次新赛季设置都会基础化，所以一直开的是全队听筒，只不过刚刚听见队友说话的时候，顺便把麦关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么主动卖队友的人，以前都是问半天队友位置，哼哼唧唧给队友打掩护的人。
池迟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击杀通告出来后，刚刚还在乱战区的三号队友，正在往他这边赶来，路上顺便还解决了两个人。
他打开全队麦，嘲讽道：“行啊，我不补你，你直接叫你队友过来送菜，我就只拿这把喷子怎么样？”
萌萌不哭一听立马兴奋起来，“大哥，你也太勇了吧大哥，对对，我队友马上过来送菜。”
此话没出多久，很快地图上就显示出三个敌人的红色脚印标记，而池迟的队友，一号和二号又开始活络起来，议论池迟在装逼，说什么倒了让三号别去救，都是他活该之类的风凉话。
“闭嘴。”
池迟站在楼梯口侧方守着，萌萌不听没有说话，一看就是换成了队伍麦在给队友报位置。
地图上的脚印标识愈发红艳，“哒哒”的声音也越来越近，萌萌不听也打开了全部麦。
“兄弟们，冲他这个二逼哈哈哈，快来救……”
他话语未尽，池迟对着刚冒出一点的绿色一级头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砰”的一声，萌萌不听赶来的队友应声倒地。
【玩家不迟使用S1897霰。弹。枪击倒了那夜太长！】
池迟瞥了一眼地图上的脚印标记，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从窗户翻了出去。
萌萌不听看到他的动作都顾不上切麦了，大喊着给队友报位置：“他出去了！他翻窗户出去绕你们了！”
逼真的灰尘飞扬而起，池迟推开门，对着往楼上跑，听到萌萌不听报位置后，正要回头的敌人快速开枪。
【玩家不迟使用S1897霰。弹。枪击倒了积极国娃！】
萌萌不听：“卧槽！快救我快救我！先把我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