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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春腰-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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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负了你,相互残杀,咱们渔翁得利。”
  裴肆莞尔,其实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这辈子见不到光,青春精力都砸进那团肥肉里,只要那老妇活着,他就不能有二心,更别提有子嗣。
  有时候,他还真有些羡慕唐慎钰,年轻有为,哪怕和春愿相互怨恨,那也曾经相爱过,而且春愿瞧着不能彻底断开这孽缘,还很珍惜那个孩子。
  裴肆长叹了口气:“只要有这个孩子,他们就会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忽然,男人笑笑,侧身对阿余道:“暗中找孙茂才,当年若是没有本督暗中扶持,他也坐不上院判的位子,如今他该报恩了。告诉他,这是大娘娘的密旨,长乐公主珠胎暗结,有损皇家清誉,秘密将这孽障除了。”
  阿余面含担忧:“这、这不太好吧,殿下若是知道了,会恨死您的。”
  “我只管大娘娘的事,管她怎么想。”
  裴肆淡漠道:“再说,她不可能知道的。”
  ……
  偏殿
  说是偏殿,其实并不大,只一间敞屋而已。
  天空划过抹闪电,照亮了纱窗,紧接着闷雷声阵阵响起,雨似乎更大了,如杂乱的鼓点般朝人间砸来。
  唐慎钰坐在床边,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他脸色不大好,眉眼间透着痛苦,胳膊的伤已经包好了,小腹还是有些绞痛。
  这点伤,他毫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阿愿,她还好么?孩子还好么?
  从前,他毫无廉耻地用小姐的女儿来哄骗拿捏她,如今他要为人父,哪怕还没有抱孩子,但那种对孩子的焦心和慌张已经全全包裹住他。
  这事能过去么?
  唐慎钰身子前倾,双手捂住脸,苦笑不已,应该过不去了。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阵脚步声。
  唐慎钰立马坐直了身子,心想着是不是阿愿派人来传他。哪料门被人从外头推开,冷风夹杂着细雨丝争先恐后地往进挤,蜡烛晃了几晃,邵俞拎着个食盒进来了。
  “大人,奴婢记得您最爱吃鱼,特特嘱咐厨娘蒸了条鲈鱼。您几乎一整日水米未进,上午吃药后又吐又泻,快吃点热热的粥。”
  唐慎钰端坐着,冷眼看邵俞将菜布在方桌上,走了过来。
  “奴婢扶您。”邵俞把拂尘插在腰后,俯身要搀扶唐慎钰。
  “我没胃口。”唐慎钰抽回胳膊,忙问:“公主怎样了?”
  “好着呢。”邵俞叹了口气:“今儿着了凉,又呛了水,得亏之前日日进补着,身子底子好,这才保住了孩子。方才吃了药,睡下了。”
  唐慎钰松了口气,只要阿愿还在意这个孩子,那么说明,他们之间的矛盾和恩怨,还是有机会化解的。
  他扭头,看了眼左胳膊,饶是缠裹了厚厚的纱布,还有些许血渗出来,“邵俞啊,咱们算不算好兄弟。”
  邵俞心一惊,更警惕了几分,掐着分寸答话:“您和奴婢尊卑有别,奴婢不敢跟您称兄道弟,但过命的交情还是算的。”
  唐慎钰点头笑:“当初我和殿下有男女私情,加之殿下将来要封公主,她只会嘴上吟诗作对可不行,必须得实打实地读点经典,本官信赖你,所以才请大总管您在中间传递个消息,给她教点书。按理,咱们这样的交情,这回她要找乌老三,大总管您得知会本官一声吧?”
  邵俞晓得这天迟早会来,长叹了口气,“这事的确是奴婢的错。”他目光直白,毫不畏惧地望向唐慎钰:“只是唐大人,殿下对奴婢有提携照顾之恩,这回她千叮咛万嘱咐,说就是暗中找个过去的恩人,问几句话,怕您心里不舒服,不叫告诉您。奴婢真不晓得那乌老三会惹得您和殿下争吵啊。”
  唐慎钰笑着问:“那你现在知道什么了?”
  邵俞噗通声跪倒在地,手竖起发誓:“殿下谨慎,早早让奴婢准备了个地牢,昨儿她自己一个人进去问话的,我们几个都守在外头,没她的吩咐绝不敢打搅。后头殿下出来后,脸色好差,当即就让我们把那人杀了。”
  唐慎钰紧着问:“尸体怎么处置的?”
  邵俞道:“直接把地牢填上,埋了。”
  唐慎钰蹙眉,阿愿素来谨慎小心,她虽然深恨他,但并未在公主府质问,而是选择了人烟稀少的郊外皇家园林,后更是单独把他拉上小船,去湖心质问。
  这么说的话,此事到阿愿这里就掐断了?没有外泄?
  唐慎钰还是不放心,扶起邵俞,问:“那个地牢修在哪儿了?”
  邵俞颔首答:“在奴婢外宅的隔壁小院。”
  两个多年“密友”忽然谁都不说话了,各怀了曲里拐弯的心事。
  唐慎钰心里自是十分气恼,若邵俞没有揽下这事,哪怕事先告诉他一声,也不会发生今日的争执决裂。
  那么,邵俞还能信么?
  他并未把不满和怀疑表现在脸上,笑着问:“本官有些不解了,殿下今儿说了句好奇怪的话,说有人在她跟前挑唆本官和褚流绪之间不干净,是谁呢?”
  邵俞立马警惕起来,没有慌,殿下现在正在用他,是不会在唐慎钰跟前出卖他。
  邵俞将拂尘抽出来,手捋着白丝儿,淡淡道:“奴婢虽说是公主府的大管家,可总有手眼到不了的地方,那些个大丫头背后个个有了不得的靠山,为了争宠,什么不说呢。”
  他不等唐慎钰诘问,反将一军,“奴婢晓得自己这回多事了,甚至是做错事了,如今惹得您和殿下争吵,这不,您也怀疑奴婢。但是大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奴婢虽是您的友人,可也是殿下的家奴。奴婢自问对得起您了,殿下昨晚上吩咐奴婢,叫我准备见血封喉的鸩毒,我瞧着她拒绝见您,而且也下了死命令,不许跟前的总管、管事和大丫头们和您有接触。奴婢心里怕出事,冒死给您擩了张纸条,并且暗中将那瓶鸩毒换成了能让人出现不适,但不会致命的药。”
  邵俞似有些生气了,冷着脸:“若是奴婢真叛了您,就不会换药,您这会儿早都归西了,哪有机会问责!”
  唐慎钰总觉得邵俞不太对劲儿,可这人话说的太满,他一时间还拿捏不住错漏。
  难道,真是他多心了?
  还是等回京后暗中查一下,这样才能放心。
  “你别恼。”唐慎钰手捂住小腹,苦笑:“殿下因为褚流绪那脏事,恨上了我,估摸着也不愿嫁我了,以后还得有劳你,多多照顾她母子,在她跟前替我说说好话。”
  邵俞暗松了口气,忙道:“这个是自然了,不用您说,若是奴婢照顾不好她,陛下的刀子就砍下来了。
  正说着,外头忽然传来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太监喘着大气儿:”总管,外头传来消息,陛下的御驾正往这儿来呢。”
  唐慎钰和邵俞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地起身,准备出去接驾。
  而就在此时,一声炸雷响起,雾兰的惊慌的哭声袭来,很快,门咚地声被女人推开。
  雾兰浑身被雨水浇透,哭的凄惨,身子颤抖:“总管、大人,你,你们快去瞧瞧吧,殿下她、她……”
  唐慎钰呼吸一窒,心似乎漏跳一下,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雾兰哭道:“小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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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你不要离开我
  唐慎钰觉得自己耳朵肯定出问题了;要不就是雾兰在说瞎话。
  小产?傍晚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忽然小产!
  他绝不相信,这肯定是阿愿恨他;为了气他、报复他而编的谎话。
  一定是这样。
  唐慎钰疯了似的冲出去;这会儿大雨未歇;瓢泼似的,炸雷阵阵袭来;他直主殿那边跑去;这次,没人阻挠他了。
  刚奔到院子,他就愣住了。
  天浓墨般黑;主殿灯火通明,乱糟糟的;侍女们脚底匆忙,端着纱布、滚水往殿里走;亦有人从里头出来。
  这一进一出,缺了调度;一个端着铜盆的婢女被撞倒了,盆子里泡着条沾了血的手巾;红色的水撒了一地……
  两个侍女相互指责谩骂:
  “没长眼睛哪;赶紧让开,别让冷风钻进去了;若是冻着了殿下,让你全家吃瓜落儿!”
  “你敢骂我;邵总管都没骂过我呢!你知道我姑妈是谁么;她可伺候过胡太后!”
  “还提什么太后;赶紧把总管和雾兰姐姐请来吧;我看里头不太好。”
  ……
  唐慎钰就这般站在院正中,他的心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点一点往下沉,脸是冷的,眼泪是热的。
  怎么会这样。
  他昨天才知道自己要有孩子了,怎么才一天就没了。
  流那么多血,她该多疼。
  唐慎钰仰起头,看着那漫无边际的黑,这就是报应吗?
  如果是,那以后就报应在他身上,别再折磨那个小姑娘了。
  ……
  过了许久,雨渐渐变小,正殿里的忙乱也消停了。
  四下里静悄悄的,天上零星飘几点雨,石缝里的蛐蛐儿被泡了一整天,如今终于能喘口气,窸窸窣窣地鸣叫着。
  这时,邵俞从正殿里出来了,他手里端着碗热腾腾的姜汤,臂弯跨着条干手巾,急步行了下来。
  抬眼瞧去,唐大人这会儿狼狈得很,浑身湿透了,头发和衣角还往下滴着水珠,脸色极差,眼睛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颓丧又悲伤,仿佛一推就能倒似的。
  “唉。”邵俞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双手把姜汤捧过去,谁料唐大人躲开了。邵俞自顾自地用手巾给大人擦头发和脸,“您这是何必呢,秋里的雨毒。”
  “她……”唐慎钰声音嘶哑,怔怔地望着正殿:“她还好么?”
  邵俞摇头叹:“正哭着,殿下很珍惜这个孩子。”
  “去看看她吧。”邵俞手按在男人肩膀上,低声道:“陛下很快就到,以后,您怕是很难再见到殿下了。”
  唐慎钰身形晃动,往前走了半步,忽然停下了。
  邵俞见男人这副模样,唇角浮抹难以察觉的笑,很快消失不见。
  “大人……”邵俞面含犹豫,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唐慎钰望向邵俞,问。
  邵俞忖了忖,从怀里掏出枚平安扣,玉质温润,红绳子褪了点色,显然是被人贴身戴了许久,“殿下让奴婢将平安扣还给您。”
  唐慎钰心如刀绞,鼻子酸堵得厉害,手颤抖着拿走平安扣,“她有没有说什么?”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
  唐慎钰扭头望去,前方火光闪烁,来了三十多个全副铠甲的威武营亲卫军,而最前头的正是皇帝。
  赵宗吉骑着汗血马,头戴二龙戏珠金冠,显然是焦急赶过来的,发髻被颠散了,披风早都湿透了,面颊少有些红,大口喘着气。
  宗吉利落下马,解下披风,丢在随行的黄忠全身上,挥手叫亲卫军退下。他攥着马鞭跑过来,瞪了眼跪在地上的唐慎钰,眉头蹙起,什么话都没说,径直朝正殿奔去。
  刚进去,一股血腥味就迎面扑来,太监和宫人们早都跪下了,孙院判连是个五十多岁的花眼男人,这会儿大气儿都不敢喘,俯身跪在绣床边,身子瑟瑟发抖。
  宗吉疾步奔过去,他轻轻掀开纱帘,看见阿姐的那瞬,眼泪就下来了。她睡着了,小脸苍白如纸,眉头痛苦地皱着,眼边还残存着泪,整个人凹陷进厚软的床里,气若悬丝。
  “阿……”宗吉抿住唇,没敢叫醒阿姐,他放下帘子,给雾兰使了个眼色,让她好好守着公主,随之,他足尖点了下孙太医,轻手轻脚地退出正殿。
  刚出去,黄忠权就捧着驱寒汤过来了,温声道:“陛下,您淋了雨,快喝口汤祛下寒。”
  宗吉心里窝着火,恨得要拂掉这狗屁汤药,又怕玉碗落地声惊醒了阿姐。他忍着怒火,吩咐黄忠全,把相关人都带到隔壁的院子里。
  此时正值子夜,黑云散去,狼牙月冒出头来,带了几许清秋的冷意。
  宗吉俊脸阴沉着,阔步走在最头里,行至台阶下时停下脚步,刚转过身,就瞧见唐慎钰等人跟过来了,皆跪下地上。
  最近他忙着陪伴皇后,疏忽了阿姐这边,昨日听公主府的侍卫总管来报,说阿姐似乎和唐慎钰发生了龃龉,不许唐慎钰接近一步,后更是连夜出城去了鸣芳苑。
  下午的时候,侍卫总管派人回来报,说阿姐落了水,而唐慎钰受伤颇重,急宣了孙太医。
  宗吉冷眼看向唐慎钰,这人面如黄蜡,好像被抽了魂魄,狼狈得很,浑身湿透了,袖子紧贴在胳膊上,肩窝和小臂都出了血,确实受了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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