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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头行礼一样不差,乖巧地站在她身后捧妆奁匣子,如今倒时刻给她摆架子。
懿宁连喝了两杯,笑道:“皇后娘娘今晚三番四次训斥臣妾,可是因为臣妾日前往勤政殿送了两个婢女的缘故?”
郭嫣瞥了眼懿宁,淡淡道:“公主喝多了,下去休息吧。”
常驸马闻言,忙去搀妻子。
懿宁完全不理丈夫,扫了圈在坐的嫔妃,叹道:“如今我朝国力鼎盛,各宫嫔妃正当妙龄,穿的未免也太素净了些,娘娘应当时常给予赏赐,想来陛下看了也不会喜欢。”
郭嫣生气了,“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觉着本宫苛待了她们?”
懿宁手凭空拂过桌上的珍馐,指三骂四:“后宫由娘娘您统辖调度,瞧,咱们今夜能用如此美味,全是娘娘您的慈悲。自打贵妃遭陛下训斥、德妃降位,皇后娘娘您就宠冠六宫了,列祖列宗保佑,您终于有了身子,哪料素日里操心太过,三个月头上又小月了。”
懿宁叹了口气,抬手佯装擦泪,宽袖子遮挡住了大半张脸,那双杏眼却盛满了笑意。她挺直了腰杆,摆出一副长姐的尊态,与其说闲话家常,倒不如说立规矩:“陛下心慈,怜惜娘娘,可却忽视了整个后宫。后妃当以绵延宗庙为任,您既然身子有恙,那也该让其他妃嫔替您分担一二啊。”
饶是郭嫣好脾气,这会儿也火冒三丈了,愤怒地拍了下桌子:“你这是在骂本宫善妒吗!?”
春愿忙扶起倒了的酒杯,把什么体统、小心全都抛诸脑后,帮郭嫣说话:“公主从小在宫里长大,应当知礼仪进退,这是和皇后娘娘说话的态度?打着为陛下着想的旗号往勤政殿塞人,别不是想要探听什么朝政和军事机密吧!你自己家篱笆扎紧了没,就上赶着跑到别人家院子里指手划脚,本末倒置,不知所谓!”
懿宁何曾被人这般露骨的羞辱过,气得眼睛发直,手指着春愿:“你、你放肆!”
兴庆殿里此时一片寂静,乐师和舞姬瑟瑟缩缩地退到一边,将台子让给正主们演,这难道不比那些扭捏装腔的宫廷舞好看?
宗亲们又惊又惧,同时还有点尴尬,往大里说,这是君在训诫臣,往小里说,这就是三个女子拌嘴,今儿这顿除夕宴吃的可真有意思,比家里受子孙叩拜香多了。
正在此时,东南角那边响起“吱呀”地推门声,轻微而绵长,在这诡异的安静中显得格外扎耳。众人应声看去,见走出来个清贵俊逸的年轻男子,正是离开许久的皇帝。宗吉将大氅除下,随手丢到一边,裴肆和黄忠全见状,同时上前来接住。
“歌舞怎么停了?”
皇帝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吩咐乐师:“大过年的,选个欢快些的曲子来奏。”
谁知皇帝的话还未说完,懿宁公主一脸的委屈,哭的梨花带雨,絮絮叨叨地诉苦:“阿吉,我母妃走得早,父皇生前同我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若不是大娘娘眷顾,我早都没了……”她用袖子擦拭着眼泪,哭得身子抖动,手颤颤巍巍地伸向年轻的帝王,“当年咱们姐弟同住在坤宁宫,是何等的要好。我出降的时候,你才十岁,你拉住我,不叫我走,哭着叫我再给教一次双陆。”
宗吉打断懿宁的话,“这些陈年往事,皇姐提它作甚。你喝多了,家去休息罢。”
懿宁见宗吉并没有生气,还是关心她的。
懿宁立即从席面后绕出来,可怜巴巴地看了眼郭嫣和春愿,泫然欲晕,眼看着就要崩溃了,“看来,我在这宫里是半点立足的地方都没了,陛下有了新的姐姐,皇后娘娘连句话都不叫我说……”
宗吉面色冷峻:“你要是说话一直这么夹枪带棒,那还是不要说了。”
“啊?”懿宁一愣,“我何曾夹枪带棒了?我都是为了皇家宗庙延续着想啊,您大婚已久,膝下仍旧空落,”
“这是你该管的事?”宗吉声音徒然变冷,“许多事朕都知道,但朕碍着小时候同住的那两年情谊,不想与你计较,没成想你越发骄狂,一个外嫁的公主,居然管起朕的后宫子嗣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懿宁这才发现皇帝真龙颜大怒了,一时慌了,“我,我没……”
这时,常驸马赶忙带着儿子冲过来,拉着妻子一齐跪下请罪,求陛下的宽宥。
宗吉回头看了眼单弱娇怯的春愿,不由得想起那会儿郭太后强行赐婚,阿姐敢怒不敢言,而胡太后更是心里纵有不满,为了他,也只能将埋怨吞进肚子里。
宗吉拳头捏住,居高临下地看着懿宁,厉声呵斥:“你指责长乐公主在伤灾年月里修花园子是劳民伤财,那你呢?据朕所知,你府上今夜宴席上有道菜叫“百鸟朝凰”,是用上百条鸡舌炒制的。你平日里穷奢极欲,衣裳必须是织金绣彩的,且只穿一次,月月办宴会雅集,次次耗费巨万,你当朕都不知道?”
懿宁又懵又怕,怎么她府上吃什么菜陛下都知道。
“陛下,我,我……”懿宁跪怕到宗吉脚边,抓住皇帝的衣角哭,“是妾身做错了。”
“你错的何止一点!”宗吉抽回自己的衣裳,喝道:“你为了自己娘家婆家族人前程,三天两头求到朕跟前来,他们都做了什么?贪赃枉法,仗着你的势力随意打杀朝廷官员!朕稍有皱眉,你就撒泼打滚的哭,长乐是朕一娘同胞的亲姐姐,朕不对她好,难不成要上赶着对外人好?朕告诉你,是朕心疼她孤苦可怜,那个花园子是朕给她建的,你指责她,就是在指责朕!在你削尖了脑袋给朕塞女人的时候,长乐公主跪下求朕,要求朕收回成命,不要再劳民伤财。她刚开府不到一年,府里就那么点银子,可依旧捐出万两金银和粮食布匹,她怜悯灾民可怜,想要灾民渡过这个寒冬。你呢?你却奚落了她一晚上,你和你的那些亲族给灾民捐过一粒米么?”
懿宁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手竖起来发誓:“妾身这就捐,让阖家人都捐。”
宗吉打断妇人的话:“这头笑话完长乐公主,转头又刻薄上了皇后。嫣儿屡屡退让,你却越发蹬鼻子上脸!你什么身份,皇后什么身份,你竟敢给她摆架子,在朕的家里指责起朕的妻子,你简直无法无天!夏如利,拟旨!”
说罢,宗吉扭头寻了圈司礼监的掌印、秉笔等人,却没瞧见,发现身边仅有个裴肆。他知道这不符合规矩,仍指向裴肆,厉声道:“你来拟旨,懿宁公主不敬皇后,妄议后宫,素日里骄奢淫逸,即刻褫夺公主封号,降为县主,着驭戎监仔细查一查她亲族有无贪赃枉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以后非诏,不许她踏入宫门半步!”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着了。
懿宁如同迎头泼了盆凉水般,瞬间酒醒了,哭得嘶声力竭:“陛下,妾身该死,妾身去给皇后娘娘和公主磕头赔罪,您好狠的心,真的忘记咱们一同长大的情分了么。”
宗吉确实决绝:“你再多说一个字,从宗谱里剔除!”
懿宁惊恐地完全不敢动。
而宗吉还没打算结束,转头看向跪着的常驸马:“你当朕不知道你父亲在军里做的那些烂事?一个小小的国公竟生了饕餮般胃口,一个人吃了拨给威武营半数军饷!作为儿子,你上不能规劝父亲,作为丈夫,下不敢约束妻子,作为父亲,你把你儿子教的傲慢无礼,来人,给朕廷杖这个是非不分的混账!废物!”
裴肆躬身上前,他知道皇帝的性子,脾气上来了谁都劝不住,所以他担忧地劝道:“陛下息怒,大娘娘素来宠爱公主和驸马,这……今儿到底是除夕,要不小惩大诫算了,若是廷杖,可就真伤了您和公主的情分,您瞧小公子哭得多可怜。”
“放肆!”宗吉袖子拂了下裴肆的脸,怒道:“朕叫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打,给朕往死里打!”
“是,是。”裴肆装作惶恐惊惧,忙安排人去准备廷杖了。
他瞥了眼此时头如蒜倒的驸马,唇角浮起抹难以察觉的笑。
哎,对不住了驸马爷,本督可是冒死劝过陛下的,可惜没用啊。
放心,驭戎监的人很会廷杖,您毕竟是驸马爷,肯定不会真打死您的,但陛下说你是废物,要不,你后半辈子就继续做废物吧。
第137章 年轻的帝王 :年轻的帝王
谁都没想到;除夕宴的结局竟是这样子的。
龙颜大怒,常驸马遭受了廷杖,只打了二十板子人就背过去了;下半截鲜血淋漓的;
太医赶紧给灌了吊气的药;又扎了几针。驸马后来倒是醒了,哭爹喊娘了会儿;忽然说下半身疼得没知觉了;完全动不了……
懿宁听见这话,喃喃说了句“没指望了”,两眼一翻;竟活生生给晕过去了。
……
慈宁宫灯火通明,里里外外站了不少宫人和侍卫。
春愿立在廊子下;担忧地踮起脚尖,朝远处的寝殿望去;里头忽然传来郭太后的呵斥声,她心砰砰直跳;身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些。
出事后,太后即刻宣众人后来慈宁宫;此时;宗吉独自进去回话,而皇后则跪在正殿门口;裴肆和承恩公郭淙跪在皇后的身后。
“殿下。”邵俞猫着腰上前,悄声道:“要不咱们走吧;头先陛下就让您赶紧离宫;您今晚拒绝了赐婚;已经惹得太后不高兴了。左右太后没有宣您;您何苦来触这霉头呢。”
春愿愧疚地望向郭嫣:“皇后娘娘今晚是为了维护我,这才跟懿宁闹了龃龉,若是太后生气骂人,我也能帮皇后娘娘承担一二,反正我在她老人家跟前是个叛逆的,有什么惩罚我担着。”
邵俞笑道:“皇后娘娘自有陛下护着,用不着您。”
忽然,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邵公公说得对。”
春愿扭头,只见从廊子的拐角黑暗处,走出来几个太监。为首的那个四十多岁的模样,中等身量,长得挺慈眉善目的,正是慈宁宫的总管太监李福,他身后跟着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太监。
春愿知道这位大总管虽不如夏如利和裴肆等人有权有势,但是在宫里还是有几分手腕体面的,她微微颔首,又稍蹲了蹲,给足了这位大太监面子,轻声询问:“李总管,里头怎样了?”
李福忙给公主行了个大礼。
这时,寝殿内响起刺耳的砸杯子声和斥骂声,无不显示着太后的愤怒。
李福肩膀不由得吓得一缩,忙朝公主摆摆手,轻声道:“殿下莫要自责,懿宁县主家的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朝廷里的才是大事。大娘娘宣陛下来说话,说的也多是朝政,跟您半点关系都没有。”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老奴送您出宫。”
春愿担忧地望向郭嫣,谁知鬼使神差,裴肆似乎听到什么动静,也往这边看来,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春愿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步,别开眼。
李福这边还打劝着:“皇后娘娘是太后的亲侄女,打断骨头连着筋,太后不会真把她怎样。殿下,承恩公这会子还在那儿跪着呢,万一大娘娘见您也在,坚持要赐婚……”
“知道了,我这就走。”
春愿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慈宁宫。
子夜的宫廷寂寥安静,对于绝大多数的宫人来说,仿佛除夕不过是最平凡的一日。这天过去,就如翻过一页书,再数着这般翻几十页,就能结束这漫长又枯燥的的一生了。
迎面来的风凄冷,春愿将身上的大氅裹紧了些。她注意到了,李福说是送她出慈宁宫,可却陪着她走了好一段路,跟他出来的三个小太监走在中间,刚巧把公主府的侍从隔开一段距离,这位面上淡淡的,可眼睛却观察着四周,似乎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合适的时机说些什么。
“嗳呦。”春愿忽然停下脚步,“我的戒指掉了。”她急得看向邵俞,“今儿特意戴的那只,就那个……”
邵俞忙接话:“可是那只镶了琥珀和宝石的戒指?皇后娘娘前儿送的那只?”
“对,就那个,我和娘娘一人一个。”春愿伸出空落落的左手,“我记得宴席上还戴着,怎么忽然没了。”
李福凑上前:“您方才在廊子站了许久,是不是落那儿了?”
春愿点了点头:“有可能。”
李福招手,立马有个模样机灵的小太监走上前来。
“你们去陪邵总管一路过去找找,打着灯笼,在犄角旮旯里仔细翻一翻。”李福严肃道:“若是惊着了大娘娘,可仔细你们的皮!”
春愿紧着也嘱咐邵俞,“试着找一下,找不到改日我去向皇后娘娘请罪。切记机灵些,若是扰了太后,就是我的罪过了,快去吧。”
邵俞有些惊诧,找东西这种差事,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身份的总管,可主子吩咐了,他不得不照办。
邵俞打了个千儿,跟慈宁宫的小太监小跑着去了。
春愿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