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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虞图南理应烦闷。
像之前?几个晚上?,和姜朝暮、许独行、季湛喝酒,喝到微醺,靠着酒精的作用慢慢睡过去?。
可今晚,她没有喝酒。
睡得?却格外沉。
醒来时,八点?。
下午三?点?的飞机,离开前?,她还要?去?子公司看两眼。
提前?收好行李,虞图南准备下楼去?吃个早餐时,电话响了?。
陌生电话。
响了?很久。
虞图南顿了?顿,不知道响了?多久,感觉对方?即将?挂断时,忽地接起。
“请问?是虞图南吗?我是陆成午陆先生的律师,有件事需要?跟您当面沟通。”
虞图南松了?口气。
她赢了?。
***
虞图南让生活助理订了?最早一班回家的机票,下午的行程临时取消。
还好不是什么节假日或者?休息日,上?午的机票很好订。
N市接下来的事,虞图南交给了?陆氏在当地的负责人?处理,拉上?行李箱刚打开门,看到面前?的人?时,微微一愣。
“纪总?”
纪屿淮保持着指节微屈,指背叩门的姿势,视线下移,在虞图南的行李箱上?停顿了?两秒。
“虞总现在去?哪?”
“回家处理点?事,纪总还没走?”
纪屿淮受邀参加陆氏剪彩仪式时,有意无意从?邀请他的负责人?那打探到了?一点?消息。
——虞图南剪彩仪式结束后,翌日上?午在N市还有活动。
下午回北城的机票只有三?点?一趟,再晚些要?到晚上?九点?。
纪屿淮特意多留了?一个上?午,现在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费尽心?思留在这,她却要?走。
纪屿淮眉眼微拧,对上?虞图南略带不解的眼神,调整得?很快:“真巧,我来和虞总告别,上?午的飞机。”
他视线在虞图南的墨绿色行李箱上?停了?两秒。
“虞总,不急的话,方?便搭你的便车?”纪屿淮语气淡淡:“待会有一个短暂的视频会议,十分钟,你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吃早餐。”
这原本是他的来意。
邀请她吃早餐。
纪屿淮:“不会误机,更不会耽误你的事。”
“好。”
出人?意料,虞图南答应得?很快。
十分钟后,纪屿淮出现在酒店楼下,小助理发来消息:【纪总,机票已经订好,要?帮您值机吗?】
【另外,您回去?后,需要?帮您将?原本挪到明天的国际会议恢复到今天吗?】
。。。
纪屿淮关上?手机,暂时没有回复。
第十五分钟,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五分钟后,纪屿淮看手机的频率明显加快。
不是催促。
是担心?虞图南临时改变想法。
直到——
她打来一通电话。
“纪总会开车吗?”
简单又客套的提问?。
他曾经开车接过她,她知道答案,依然客套地问?了?。
“会。”
“方?便来一趟停车场?行程临时变化,原先的司机有事到不了?,临时安排来不及。”
“现在就来。”
尾音上?扬,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欢喜。
挂了?电话,纪屿淮点?开和助理的短信界面。
【不用。】
如果足够幸运,下飞机后,他将?拥有给虞图南当司机的机会。
车内不会有别人?,只有她和他。
。。。
车飞速朝机场行驶。
虞图南昨晚睡得?很好,今天精神不错,坐在副驾驶上?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说是景色,倒不如说远处的天空。
她很喜欢看天。
蓝天广阔无际。
路过一个红绿灯,纪屿淮漫不经心?地问?:“虞总不喜欢开车?”
他知道虞图南会开车。
也知道,现在的虞图南不会“喜欢他”或者?“好奇”到为了?跟他独处,故意给他一个开车的机会。
虞图南:“不想开。”
半晌,又补充:“累。”
纪屿淮神情微顿,不语。
可能连虞图南自己都没有发现,当她为了?说服对方?,或者?为了?掩盖事实,让对方?相信她的回答时,会故意强调着补充什么。
一如现在。
良久后,纪屿淮点?开音乐,在轻唤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的纯音乐里,声音温和:“下次虞总觉得?累,可以?找我。”
“我很闲。”
虞图南认真思考着这句话。
她临时改变行程回去?,是为了?见陆成午。
陆成午的案子正在审讯中,律师为了?帮陆成午减刑,在陆成午本人?的授意下,打电话找到了?她。
据律师转述,陆成午希望她能写一份谅解书?,表明虞图南本人?谅解、原谅了?陆成午的所作所为。
虞图南不会写。
她去?看陆成午,是为了?“耀武扬威”,以?胜利者?的姿态打量一个失败者?。
这种想法很幼稚,很情绪化。
不是外人?眼里的“虞图南”“应该”做的事。
财经新闻、头条上?的“虞图南”完美?无缺,有时候连她看了?都觉得?夸张。
纪屿淮呢。
他眼里的“虞图南”有多完美?。
车内安静了?一会,虞图南转头:“我待会要?去?看守所,如果纪总不忙,麻烦送我过去?。”
她故意说出了?这个地名。
看守所,一个满是故事,容易招惹诸多好奇、八卦的地方?。
如果是陶易初,他会嘴巴叭叭,喋喋不休地问?她去?那干什么,他能不能帮什么忙。
只可惜,握着方?向盘的人?是纪屿淮。
他只会说:“好。”
“要?不要?休息一会,到机场后,我叫你。”
****
虞图南刚到看守所,陆成午的律师便迎了?上?来,“虞小姐,您总算来了?。”
律师顿了?顿,朝纪屿淮讪讪一笑:“纪总也来了?。”
纪屿淮不语。
站在虞图南的侧后方?,像在跟所有人?宣告,他站在虞图南的阵营里。
律师:“虞小姐,现在去?见陆先生?”
“嗯。”
“纪总在休息室里等着?”
纪屿淮:“嗯。”
两人?态度淡淡,领着他们往前?走的律师却高度紧绷着。
虞图南和纪屿淮气场太强大?。
没来由得?叫他心?慌。
王律师叹气,脚步加快,只想赶紧离这两个人?远一点?。
快到探监室时,他让助理领着纪屿淮去?了?旁边的休息室。
王律师挤出一张笑脸:“纪总,您在这休息一会。”
纪屿淮脚步停下,站在休息室门口,侧头看向虞图南,声音低沉又柔和:“虞总,我在这。”
虞图南的心?思都在陆成午身上?,,随意点?头,催促王律师赶紧去?探监室。
一周不见,陆成午又苍老了?很多。
看到虞图南,激动得?瞬间起身,又在下一秒,重重坐下,恨得?牙痒痒:“你还敢来。”
虞图南坐好,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陆先生,是你的律师求我过来见你一面,我才愿意暂时放下陆氏集团的公务,勉强抽一点?时间过来看你。”
“作为拥有5%股份的陆氏股东,陆先生,可以?告诉你,陆氏集团发展重新步入正轨,我刚刚参加了?子公司的剪彩仪式,酒会上?,大?家很有默契地忘记了?‘陆成午’三?个字,恭维我时都在夸虞总如何如何。”
“够了?!”陆成午低斥。
王律师连忙安抚,小声提醒:“陆先生,谅解书?。”
陆成午恼羞成怒:“你看她这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会给我写谅解书?的人??”
“她分明是来耀武扬威,炫耀战利品!”
王律师挤出笑容,想办法让两人?和好:“怎么会,虞小姐得?到了?您的股权,心?里必定是想着您的。”
虞图南:“对。”
王律师笑了?笑:“陆先生。”
陆成午心?下一松,结果——
“我的意思是,陆成午说得?对。我确实是为了?炫耀战利品而来。”
惊涛骇浪涌起,室内安静得?仿佛能听见陆成午气急败坏的喘息声。
“谅解书??不可能。”
“陆成午,在这里待五年不好吗?”
陆成午咬牙切齿,嘴里渗出几丝铁锈的血味。
他恨不得?当场冲到虞图南面前?将?她撕碎,残余的理智抓住了?他,让他不得?不咽下嘴里的血腥。
王律师苦着脸:“虞小姐,陆先生愿意用剩下百分之三?的股份,换取您的谅解书?。”
陆成午咬牙重重哼了?一声。
他自认提出的条件诱惑力十足,虞图南绝不会拒绝。
虞图南之前?处心?积虑谋求他的股份,他不过是要?一份谅解书?,对她的生活不会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几十个字就能得?到3%的股份,虞图南不会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她不是爱钱吗?
他给。
虞图南静静听着,对3%的股份没什么反应。
王律师:“或许,虞小姐还想要?什么?只要?写谅解书?,陆先生会尽可能满足您的要?求。”
“我不想要?什么。”
王律师:“哪怕是股份?”
虞图南平静地点?头:“哪怕是股份。”
陆成午心?里最后一点?自信与期待消失殆尽,脸色惨白:“你什么意思?”
声音微微发颤:“股份,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虞图南一副稳操胜券的表情:“陆先生,股份和你的自由,我更喜欢后者?。”
陆成午连连摆手,张皇失措地说:“不可能,你喜欢股份的,对不对?你喜欢的。”
虞图南不语。
安静像一剂猛药,扎得?陆成午猛然清醒。
虞图南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股权、陆氏。要?股份、抢陆氏只是过程,这一场战役的终点?是——
剥夺他的自由。
虞图南想让他在监狱里混沌五年,咬牙隐忍,带着无尽的悔恨,度日如年。
不可能。
绝不可能。
陆成午猛地起身,一个大?步冲到虞图南面前?,抓住她的手臂咆哮着:“给我谅解书?,给我!”
王律师和站在门口的警卫连忙上?前?分开陆成午。
虞图南面无表情地揉搓着手腕上?的红痕。
“我不会写谅解书?。”
“请继续生气。这件事值得?愤怒。”虞图南起身,“如果没有二十三?年前?的调包事件,你不会变成这样。我也不会,陆先生,对你自己的所作所为生气吧。”
“你。。。你!”
陆成午再也听不到她的话,愤怒控制住大?脑,耳边响起的不是人?声,是震天的轰鸣。
“嗡嗡嗡”
耳鸣让陆成午痛得?崩溃。
最后一丝理智消失,他涨红着脸起身,放声大?骂:“你这个不孝女!
声音震天,透过墙壁,传到远处。
一字一字用尽了?力气,咬牙切齿,似乎还带着愤怒的血腥味。
“踏马狼子野心?,陆氏在你手上?迟早完蛋。”
“我当年就应该抛弃你,你不是东西,冷血无情,郁瑾有你这样的女儿,是她的不幸。”
“你。。你。。”
陆成午喘不过来,捂着胸口费力呼吸,脑门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喘息变得?无比艰难。
他破口大?骂,失去?理智,毫无根据的发泄愤怒。
王律师暗自摇头。
这一刻的陆成午,失去?了?所有的绅士素养,不再是慈善晚宴上?西装革履的陆氏老板,没有翻云覆雨的权利,更不是拥有无边财富的成功者?。
陆成午失败了?。
他走进虞图南最后设置的陷进里,按照虞图南想要?的那样,开始像一个失败者?,咆哮、怒吼,任由情绪掌控人?生,成了?“暴力男”,“碌碌无为”的失败者?。
虞图南拿走他的财富,剥夺他的自由,最后,影响他的情绪,让他崩溃。
王律师被这一步步谨慎周全的计划,震得?头皮发麻。
眼前?的虞图南仍没什么表情。
她起身,在一句句气喘不定的咒骂声中抬步,走到门口时,背影停了?一秒。
陆成午死死盯着虞图南的背影,妄图从?绝望里寻找最后一丝渺小的希望。
即便,他知道不可能。
但对自由的向往与对监狱的厌弃让他不得?不最后一次求助虞图南。
——这个被他丢弃的女儿。
虞图南停了?一秒。
又一秒。
这几秒,变得?很长很长。
长到足以?让陆成午安静下来。
情绪发泄后,胸膛里的愤怒转化成对监狱生活的绝望与苦闷,半晌,低声开口:“你帮我。”
“就这一次。”
“是我做错了?。”
他低头,以?失败者?的姿态寻求着宽慰与原谅。
双眼浮肿,嘴角苦闷下坠,连身上?的衣服都展现着他的无神。
没有一点?力气。
虞图南动了?动。
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后悔?”
伤害过受害者?的人?终于知道过去?的不对,希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