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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嘴滑舌。”伯努瓦在那两件外套里犹豫了会儿,特地把头转过去,背着尼贝尔,跟裁缝说把那件深蓝色的包起来。
“您一个人来的?”尼贝尔走到伯努瓦身边,看着伯努瓦正准备重新披上挂在门口衣帽架的外套。
“我想我已经过了需要父母陪同逛街的年纪。”伯努瓦微微蹙眉,往后退了一步。
“我倒觉得很寂寞。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和他们一起散散步也好。”尼贝尔轻叹了口气:“和父母一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伯努瓦知道尼贝尔的身世,他母亲在他出生不久后就去世了,父亲也在前几年撒手人寰。他怀疑自己刚刚那句话有点太过火了。
尼贝尔见伯努瓦表情有些松动,也往后退了点,和伯努瓦拉开了距离:“不知道您是否有空,如果有的话,我很荣幸能有您作伴。我选衣服很快,待会儿选完了咱们还能去吃顿饭什么的。算我的。”
伯努瓦想拒绝,但是他想起自己似乎刚刚惹了对方伤心,有些愧疚,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谢谢您。我就知道居伊先生向来是最温柔体贴的。”尼贝尔把伯努瓦还没来得及穿上的外套挂了回去。伯努瓦看着他咧嘴笑时露出的小虎牙,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
尼贝尔选衣服的确很快。与别人翻布料书挑选不同,他直接转头吩咐裁缝把最贵的布料拿上来,裁缝转身进了库房,笑得牙龈都要飞出来。
“你选衣服就这样选?”伯努瓦眉头挑起,笑得很隐晦,尼贝尔觉得伯努瓦为了掩饰嘲讽之意应该用了一番心思。
“最贵的布料配最新的款式,从来不会出错。”
“确实是个好主意。”
“有时候你想省力,就无法省钱。这个世界最方便的一点就是,你可以用钱买到一切东西。”
“金钱可不是万能的。”
“比如说?”
“比如说金钱买不到时间,买不到健康。”
尼贝尔感觉伯努瓦话里有话,他斟酌了一下措辞:“起码金钱可以买到续命的药物,可以请到好的医生。”
“倒也是。”伯努尔愣了下,不再开口了。
裁缝拿出了两匹布。一匹深紫色做底,洒着银粉,随着布料展开,光线流转,像是一条柔软华贵的银河。另一匹是黑色的布料,蓝色的条纹,看起来很低调,但是只要上手一摸就会发现布料很扎实,是纯羊毛的。裁缝说这种羊毛来自北方一种极为少见的羊,手感细腻,有种特殊的光泽。
“这匹紫色的适合做衬衫,不需要太繁复,简单的立式圆领即可。这布料不能再适合您了。黑色的做外套和裤子,您的身材本来就好,穿上这个,整个大英的少女都要被您迷倒。”裁缝唠叨着,在尼贝尔身上比划。
“那就这样吧。劳烦您量一下尺码。”尼贝尔跳上立台。
“您的身材和上次应当没变,仍然像雕塑似的完美。”作为裁缝店的常客,尼贝尔的尺码早被登记了。但是尼贝尔主要是想在伯努瓦面前展示自己的好身材,强硬地要求再量一次。
伯努瓦看起来不怎么关心尼贝尔的开屏行为,只是看着尼贝尔量尺寸付定金,不知道在想什么。尼贝尔忙完之后示意可以走了,他便穿上外套,戴好帽子。尼贝尔瞧见他又掏出了那个暖炉捧在手上。
“您今晚是回家还是住在市里?”
伯努瓦好像刚回过神似的,回答得很慢,告诉他今晚在旅馆住。
“哪间旅馆?”外面有些冷,风直往脸上扑。尼贝尔觉得伯努瓦这身子骨估计吹不得风,便转身挡在他身前,面对着伯努瓦,倒着往后走。伯努瓦的鼻子被风吹得有点红,他看着尼贝尔的头发被身后的风吹得很蓬松。
“画眉宾馆,就是第三大道那家。”
“那可太巧了,”那件旅馆是市里最好的旅馆,尼贝尔觉得伯努瓦会选择那家很正常:“我也是。”
伯努瓦点点头,轻轻把他拉到身边:“不用为我挡着,我不至于这点风都受不住。”
尼贝尔反手抓住伯努瓦的手:“你刚刚在店里为什么不高兴?”
路上没什么人,石板路被月光照得很亮。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头挨着头。伯努瓦把手轻轻挣出来,又捂上了暖炉。
“没什么。我不该对你迁怒。”他无意识地在镂空的盖子上摩挲,月光给他的帽子和红发渡上一层莹白的光晕,显得很温柔。“我只是在想,旁人的评论是否真的那么重要。”
“你还会为这个发愁?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只会收到别人的称赞呢。”
“我这样的人?”
“你这样的人。总之不像我,我知道总有人骂我,说我风流成性什么的。不过这没什么关系,被骂两句掉不了几块肉,更何况我不觉得那是什么贬义词。”
伯努瓦停住了脚步,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男人被骂两句风流确实没什么影响,但是这种事都是两人一起挨骂。这种事里女人往往更容易受伤,别人的评价很有可能会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你若是怜惜她们就该保护好她们。”
尼贝尔也停下了脚步,他吞了口口水,尴尬得笑了笑:“怎么突然这么说?”
伯努瓦沉默了一会,他哪怕皱着眉五官也显得很柔和,尼贝尔乘机转移了话题,伯努瓦也没有多纠缠。
两人找到一家印度餐厅,尼贝尔其实很喜欢咖喱以及那些重口味的食物,伯努瓦的表情看不出喜恶,但是没有拒绝。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般是尼贝尔起头,他总觉得伯努瓦明明就在他身边,却离他很远。
他想起小时候偶然看见佛教集会,安妮带着他和温妮看那群人抬着轿子,上面放着金身的佛像,后面跟着罗汉啊菩萨之类的。他们跟着那群人往前走,小尼贝尔正好走在抬菩萨的人旁边。那尊泥菩萨和人差不多高,慈眉善目,身上沾着的金粉随着抬轿子人的脚步往下掉,风一吹就落在了尼贝尔身上。
在餐厅里,尼贝尔点了飞饼以及咖喱饭,还点了一份坦肚喱。坦肚喱做法很简单,就是把鸡用香料腌过后,用印度特有的炉灶去烤,吃起来香气四溢,肉汁饱满。伯努瓦大概是没吃过,虽然没说出来,但是上菜的时候他的眼神很是期待。尼贝尔在他身上看到了居伊夫人的影子,是那种莫名的天真。这种偶尔的天真出现在美丽的成年男人脸上,显出高级的性感。
“你没吃过印度菜吧?”
“以前在书里看到过。”伯努瓦好像有点害羞:“我不常出门,这种刺激的食物父母也不怎么允许我吃。”
“你不会不能吃这种味道大的食物吧。”尼贝尔有些自责,觉得自己没考虑周全。想到对方的病,他打算点些清淡的甜品。
“没事的,少吃一点就行了。我也很期待。”
“好吧,那我再点两道甜点。”
上了菜后,尼贝尔帮伯努瓦把鸡肉切好,挑出几块最嫩的,特地把上面沾着的调料刮干净了放进碟子里给他。尝了几口,伯努瓦眼睛一亮,又挑了些咖喱饭和飞饼吃了。他吃饭速度很慢,一口要嚼很久。
“不好意思,我吃的太慢了。”看到尼贝尔已经吃完了,伯努尔抿了抿嘴:“我吃饭一直都很慢。”
“细嚼慢咽挺好的。你们贵族吃饭都有一套自己的规矩,我懂的。”
“没有,我小时候天天都很无聊,无非是看书吃饭睡觉,所以我做什么事都很慢。习惯罢了,不是什么规矩。”
吃完之后,尼贝尔本想着一起散步回旅馆,但伯努瓦看起来很疲倦,脸色比两人刚见面时还白了些,他便让伯努瓦坐着,自己去路口叫车。车夫是最勤劳的人群,无论白天黑夜,总能看到他们守在路口等待着生意。
人力车更好找,但是他们的车身没有挡风的东西,尼贝尔怕给伯努瓦被夜晚的风吹坏了,转了好几圈才租到一匹小马车。回到餐馆门口,尼贝尔透过马车上的小窗看到伯努瓦揣着暖炉站在餐厅门口,长身玉立,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像是等着家长的小孩,莫名的乖巧。见到尼贝尔来了,他把暖炉往下放了放,快步走了过来,那一刻尼贝尔很想张开双臂迎接他。没来得及思考,他就跳下车给了伯努瓦一个拥抱。
“等久了吧?外面太冷了,怎么不在里面等?”尼贝尔抱着伯努瓦,感觉到怀里的人有点僵硬,马上放开了他:“我以为你们法国人喜欢这样和朋友打招呼。”
伯努瓦不置可否,笑了一下,上了车。
尼贝尔回味着刚刚那个短暂的拥抱,伯努瓦比他高一点点,他能闻到伯努瓦发间的香味,带着一点点中药的气息。虽然他很快松开了,但是伯努瓦手炉的温度好像还留在他肚子上,有一点点灼人。
第7章
画眉旅馆坐落在河边,与其说是旅馆不如说是一个占地颇大的庄园。两扇大大的铁门上用铜丝缠出了蔷薇和猫头鹰的纹案,方正的门房坐落在门口,茂盛的爬墙虎快要盖住窗户。往里走是一条只能容两三人通过的小道,两侧种着叶子宽大的树木遮阴,在大理石水池前分开。水池里立着阿弗洛狄忒的雕像,石头做的鸽子停在她的肩膀上、手上。马车只要停在门口,就会有专人帮忙停在旅馆对面的院子里。
尼贝尔两人到旅馆门口时,路上已经不见人影。伯努瓦抢先付了车钱,还给车夫塞了不少小费,车夫朝着他们鞠了好几个躬,道了好几声谢才走。
“你房间在哪儿?”尼贝尔问。
伯努瓦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上面的标号:“3304号。”
这倒是有点远了。数字的房间是普通的包间,尼贝尔住的套房是以古希腊十二主神的名字命名的,在单独的一栋楼里。这个方式说实话有点附庸风雅,但显然大家都很喜欢,因为那些套间大受欢迎,很少有空闲的机会。
“那你的房间应该是在西南方向的那栋楼?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伯努瓦把钥匙揣进兜里:“您应该定的是套间吧,咱们离得挺远。现在很晚了,您也早点休息为好。”
“没事,多走两步路正好消食。今晚我可吃的太多了,你最多只吃了三分之一吧?我可是把剩下的都扫光了——”
听到“剩下的”三个字,伯努瓦眉毛跳了下,有点心虚地转移了视线。按照他的教养,断没有让同伴吃剩菜的道理。但是当时尼贝尔的态度太过理所应当,十分体贴地给他布菜,他一时不察居然真的享受起了这种“服务”。
“总之,为了防止下个月我定的衣服都穿不上了,今晚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也不知道送他回房间和穿得上衣服有什么关系,红发青年抿了抿嘴不再推脱,知道反正拗不过对方。
两人走在小道上,都没怎么说话。尼贝尔打量着那座阿弗洛狄忒的雕像,月光下雕像的表情很柔和,似乎怀着几分憧憬。那几只石头鸽子在阴影中,好像真的生出了毛发,要展翅高飞。
伯努瓦到楼下后,坚持不让尼贝尔再送上楼。尼贝尔也不是那么死缠烂打的人,挥手告别后就往自己那边走。他的房间叫做赫尔墨斯,作为商人,住在商人之神的房间显然很吉利。
还没走到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推开门。那道身影跑得很快,像是一只昏了头的鸟,刚好撞在尼贝尔身上。
尼贝尔扶住怀里的人,定睛一看:
“米尔太太?”
米尔夫人一头的冷汗,刘海湿淋淋的,歪歪扭扭地贴在她额头上。她的头发平时都梳得很整齐,正中间分出细细的发缝,把头发分成两块,在脑后盘着,边缘推成波浪形状,盖着耳朵尖。偶尔她还会戴点鲜花或者小巧的装饰。今天她的头发乱蓬蓬地扎着,估计连梳子都没用上。
听到尼贝尔的声音,她甚至开始发抖,什么都没说就踉跄跑了,像是不认识他了一样。
已经很晚了,米尔夫人大半夜出现在邻市的旅馆显然不正常,更何况这个点对于一个独身的女人来说也不安全。尼贝尔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奇怪的是米尔夫人很快就不见了。尼贝尔发誓他甚至追到了旅馆的大门门口,还左右张望了好一会,确定她确实消失了。
他敲了敲门房的窗户,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卫抬头。如果不是他嘴边闪闪发亮的口水,尼贝尔一定会相信这个警卫在认真值班而不是埋头睡大觉。
“你看到一个女人跑出去了吗?”
警卫有些为难,眼神转了转,挠着头皮:“没有,先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如果你待会儿看到了请联系我。她的头发是黑色的,长得挺漂亮,脸颊上有一颗痣,可能病了。我是赫尔墨斯的房客。”
面前的警卫像模像样地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一个小本子,可惜没有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