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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巴纳德-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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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试图找到力点之前,脖颈和后脑勺已经被一股力稳稳托住。
  逆光之中,她眯着眼,也看不清男人的神态。
  只知道陈牧洲抬手撑住了她,扶稳后,江聿梁很快往里坐了坐,重新靠到了椅背上。
  陈牧洲把门关上,从另一边上车。
  ……也不对。
  江聿梁看着他站在车窗外,没有上来。
  她又挪到右边,落下车窗,半探出身子,抬眼看着陈牧洲:“不上来吗?”
  陈牧洲只是站在原地,垂眸,眼神无声地落在她身上。
  江聿梁很少逃避什么,从几年前开始,她就决定拿出她所剩不多的勇气,来面对这没什么意义的人生荒野。
  她难得的想要从一个人的眼睛中逃离。
  太阳已经够刺目了,可有什么比那更汹涌。
  她在实施逃避之前,忽然被冰冷的掌心扣住后脑勺,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
  江聿梁望着愈近的眼与气息,不知该如何反应,沉默地看着他靠近。
  ——跟她想象中的突然并不一样。
  他只是俯下身来,以额头碰额头。
  实实在在的触碰,却又轻之又轻。
  一种确认。
  又似是,一种无声认命。
  总而言之,在盛夏的这一秒,空气被烈日浇铸到凝固,她却像目睹一片海浪重新汇入海洋。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Ch。31
  CH。31
  即使过了这么久; 江聿梁也无法忘记那天。
  一时冲动、插手了打架还输很惨,惨到被江茗记进了日记那一天。
  她那时没忍住好奇,问江茗; 你真的不生气吗?
  江茗帮她上药,笑得很得意。
  ——我跟你说过吧,人生最重要的是经历。
  这两个字; 不是上下嘴皮一碰,你觉得在书本和电影里看过; 你就嗯嗯你懂了。
  只有真的试一遍,才知道什么叫经历。
  在多年后的这一天; 成千上万个普通午后中的一个,江聿梁经历了很特别的恍惚。
  生平第一次。
  她像是被抛进了一整片彩色光线织成的网。
  光线的温度她摸得着; 形状她也看得见。
  扣在她后脑勺的有力掌心,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紧紧地锢住她。
  在这不可忽视的力量中,夏天仿佛也跟着变形。小成一片不轻不重的灵魂,轻然地降落在她身上; 燃烧成凉意十足的火焰,从骨缝里一点点跳跃。
  咚。
  咚咚。
  五感蒙然; 却还能听得清心跳声。
  江聿梁脑子转的不大灵活,成了有点生锈、油没上够的机器。
  这是谁的心跳?
  她想。
  应该是她的吧。
  希望没有被听到。
  倏然间; 他松了手,拉开了距离。
  车门被拉开; 江聿梁不自觉地抬眸,还没从懵圈的状态里走出来; 有些发愣。
  她长了双形状优美漂亮的眼睛; 眼尾微微上挑; 不做表情时有英气淡漠之感,要是做点表情。
  比如此刻。
  不知道为什么,像某种眼眸清亮湿漉的……
  大型犬。
  陈牧洲手扣在车门上,没说话,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
  “能往里点吗?”
  “啊?”
  江聿梁反应过来:“噢噢,好。”
  她往回挪的时候,在没人能看到的角落,痛苦地皱了皱眉。
  都不用复盘,她回答的尾音还在绕梁。
  要了亲命了。
  听起来又憨又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表情不会看起来也很蠢吧。
  活了二十来年,江聿梁头一次为形象懊恼起来。
  黑色轿车驶入一条林荫道,从树缝中漏下的淡金光线铺天盖地,一并洒进了车内。
  江聿梁一直看着窗外,脑子完全走神,直到陈牧洲叫第三遍才扭头。
  “嗯?你跟我说话?”
  陈牧洲:……
  他笑了下,摊开掌心,温声道:“你看车里还有其他人吗。”
  江聿梁恍然大悟了,这笑意八成是淡嘲。
  一瞬间,她郁闷到连对方说了什么都不感兴趣。
  “我先问吧。”
  江聿梁脸色平平——
  准确来说,是有点垮了。
  陈牧洲似乎有点意外,但很快从善如流,嗯了一声,示意她先。
  “你——”
  她很有气势地说了一个字,还是打了磕绊,好几秒,才用咳嗽掩盖住心乱,说话快到像烫嘴:“干嘛要像刚刚那样?我也是女的好吧。”
  是。一切都归结到这点最简单了。
  可能在陈牧洲眼里,她根本算不上女生。
  但是当她问出口的这秒,已经藏了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期待。
  希望他否定吗?
  也许吧。
  陈牧洲没有沉默很久。
  他看着前方,似乎陷入短暂的回忆。
  “养过一只猫。它很喜欢这样,应该是对情绪有一定好处。”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陈牧洲转头看向她,问得很平淡:“吓着了?”
  江聿梁以为他是问宗奕,摆了摆手:“没有,我是在想照……”
  “视频。”
  他扔出两个字。
  江聿梁一顿。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了。
  虽然不知道他跟宗奕都怎么沟通的,但肯定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平心而论,不至于到宗奕想象的那个地步,可要说一点感觉没有,那当然是假的。
  在那段视频里,陈牧洲明显比现在更年轻些。
  也更阴郁,苍白,锋利。
  那样的混乱中,镜头也始终贴着他,而他全然不在意。
  温热的、艳丽的血色,沿着男人掌侧滑落,滴答落在地上时,江聿梁甚至有种能听到声响的错觉。
  她没回答,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的手上。
  现在的手。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微凸,筋脉清晰。
  衬衫袖口扣得很紧,黑金金属袖扣的质感,跟皮肤形成莫名的对比,令人心尖微跳。
  江聿梁甚至痴迷于这神奇的瞬间。
  人真是奇妙。总包裹在柔软的布料之下,将所有流动的、固有的特质一并冻结,暂藏其中。
  是锐利是坚硬,或是完全相反,剥开了才见分晓。
  她能感觉到灼然的目光,逃应该是逃不过的。
  但江聿梁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如实回答。
  “我……不知道怎么说。”
  她的声音有些低,沾了点迷茫:“我很难表达清——”
  “不用说了。”
  看她这样为难,陈牧洲直视前方,轻声道:“我知道了。”
  ?
  江聿梁一头雾水,很想问你知道什么了,但一不留神,余光从窗外滑过,她突然注意到,已经快到RC总部了。
  她坐直,往前张望了下,眉头蹙起:“是我看错了吗?怎么感觉乌压压一片人啊?”
  司机平稳往前驶车,此时也没忍住,从后视镜上看了一眼:“陈总,记者。”
  江聿梁瞳孔微震,下意识就想弯下腰去。
  “外面看不到里面。”
  男人淡冷的声音落下,江聿梁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缓缓坐直:“没有,东西掉了,哈哈。”
  ……
  她忽然觉得不太对。
  干嘛心虚啊。
  本来就是,如果被记者发现陌生女子在车上,后续不知道要多多少事。
  思及此,江聿梁瞬间挺直了肩背,目光正气凛然:“我可以提前下车吗?”
  车刚好驶到一个路口,如果继续直走不到五百米,就快到华际总部门口了。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见陈牧洲无声示意,便及时转了弯,开进了小路,又拐到了辅道内。
  现在不是高峰期,别说人,这条路上车都不多。
  停稳后,江聿梁刚要下车,想了想又道:“等你空点的时候,我要找你说个事——”
  “你有林柏电话,找他也可以。”
  陈牧洲说。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转过头来,侧面隐在半明半暗中,静到极致,几乎有一重魔意。
  江聿梁也安静了一秒,尔后道:“好。”
  她关上车门,走到人行道上,决定先不打车,自己走一段路。
  走到哪去呢。
  邱邱是在金融区附近租的房,发了个信息一问,邱邱几乎是秒回,很快,给了她地址和电子锁临时密码。
  地图显示,走上四十分钟就能到。
  江聿梁走着晃着,中途还路过一家面包店,买了一个凯撒,一个金枪鱼,两个菠萝包,都是邱邱喜欢吃的。
  她本来的打算是,暂时歇脚,先待一个下午。
  结果一待就待了三天。
  *
  在这三天中——
  不,准确地说,从她下车,而车掉头那一刻开始,他们就过上了两种不同的时间。
  就这几天财经新闻里滚动播放的头条来看,新城商界都面临着地震般的巨变,而陈家和宗家则是绝对的主角。
  想必陈牧洲的一分钟都要掰成两分钟用。
  而江聿梁结结实实当了三天咸鱼。
  一开始听到新闻还支棱了一下,在邱邱跟周宁的讨论中,确定了陈家并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只是要把一部分海外的产业重新调整,又重新躺回了懒人沙发。
  在她身上,其实也发生了点新鲜的事。
  一是邱邱告诉她,自己代她给一家新兴画廊递了作品,对方还挺喜欢她风格的,问她手上有没有画愿意拿来谈。
  江聿梁决定想一想。
  二是那天宗奕给她看的照片,江聿梁想到了些事。
  她是没见过江茗那时候的样子,但江茗背带裤下那件上衣,她隐约记得是哪个设计师的当季新品,当时还是一个欧洲新兴小众牌子。
  江茗在那段时间里,对新款都很感兴趣,有时候还会去国外自己买。
  江聿梁想确定这张照片是哪年的,再看日记有没有能对得上的信息。
  这其实是很紧要的一件事。
  可她却无法完全专注。
  总是走神。
  一不留神,就回到那天的午后。
  陈牧洲的身影频繁出现。
  非常影响她的办事效率。
  邱邱跟周宁都看出她不对,拽着她问,说那天是朋友来找她,是不是撒谎了,那天去哪了?
  江聿梁防线薄弱,沉默了会儿,捏着空空的薯片袋子,还是决定招了。
  “我最近遇到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但我最近……老想起他。”
  不仅想起他,还会想起那天在车上,最后一次对话。
  陈牧洲问。
  ——吓着了?
  在当下不觉得,现在回想咂摸,江聿梁忽然惊觉,这个句式完全不是他的常用问法。
  用陈述代替疑问,就算如此,也确保对方会回答。
  他一向是那样的。
  笃定,懒散,习惯了身居高位的淡漠。
  那样……含着那么多不确定的问句。
  就像是——
  在害怕什么。
  江聿梁怔住。
  在跟邱叶汀和周宁面面相觑几秒后,突然间,她从懒人沙发里飞快爬起来,奔进房间。
  三分钟内,换了身衣服飞奔出门,只留下在空中飘荡的一句:“回来再跟你们说——!”
  *
  晚上八点四十,RC大楼地下车库负二层。
  陈牧洲一迈出电梯间,差点撞上一道人影。
  他蹙眉,面色有些阴沉。
  但下一秒,一抹亮色闯入他眼目。
  “陈牧洲,我来回答你了——”
  江聿梁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有些紧张,语调飞快。
  “那天那个问题,我没有吓着,我不是害怕,我是觉得——”
  “人为自己的命运努力时,原来……”
  “原来是这样的。”
  江聿梁眼睛很亮,燃着一小从火焰。
  她就像被那个绝望又强悍的灵魂裹挟住了。
  在那一天,从那个画面中。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Ch。32 【一更】
  CH。32
  江聿梁不是冲动的人。
  至少这几年已经不是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 在跟他相关的事上,情绪的方向舵就不掌在她手心里。
  坏处很明显:她总是会一时上头,先把事做了; 才发现自己处在有些尴尬的境地中。
  比方说现在。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的感应门嘀一声开了,紧接着传来几声“陈总——”。
  还不止一个人。
  江聿梁快速回头看了眼; 四五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看那架势; 不是合作伙伴是高管层了。
  局势有变,几位管理层本来也是回来加班的; 难得这时候看到陈牧洲,刚一打招呼; 就发现不太对。
  身边的女性似乎不是等电梯的路人啊。
  就算一开始没有发觉,这微妙的气氛扑面而来,想忽略也很难。
  “那——您先忙,我们先上去。”
  短暂的沉默过后,有反应快的道; 边说边上前摁了电梯。
  陈牧洲没说话,但也没看他们; 神情很淡。
  江聿梁反应过来了,忙把人家的话借来又说一遍:“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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