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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拎着箱子离开,医生正要开口询问,却看见历晟转身向走廊另一头走去,背对着医生挥了挥手。
那是朔巡的病房。
医生面露无可奈何。
说来也奇怪,他从医那么多年,从没见过哪个人的求生意志那么强的,在鬼门关前徘徊个不停,却迟迟不愿踏入那一步。
也许是在这世间仍有不能割舍的眷恋吧。
历晟停在了病房门外,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始终没有拉开那扇门。直到里面监测的仪器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历晟才猛然推开门。
朔巡还没醒。
历晟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摸了摸那有些冰凉的手腕,细腻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
如果这个人再睡十年,也会是这个模样吧。
那个时候他都四十六岁了。
历晟看着朔巡安静的睡颜,脑子里前三十前没好好发挥的想象力被充分调动起来。他设想着蛋壳碎开,小孩儿一直沿着时间生长,成为历家的新掌门人,而他也从青年变成中年,最后成为老年,在暮年的时候还在等一个人。
……这可都是什么瞎扯淡的。
“你很快就会醒来的对吗?”历晟拉起朔巡的手,不顾仪器的鸣叫,放到唇边,低头吻在了朔巡冰凉的指尖上。
“快醒来吧,我也等不了你太久。”按照最长寿的年龄来算,也就只剩下八十五年了,而你,还有几百年的时光要走。
“醒来吧,该回家了。”
历晟定定看着病床上的人,神色坚毅而又温暖。
助理来敲门,历家有紧急的事务急需历晟即刻处理。历晟离开后不久,病床上朔巡的睫毛轻轻地颤抖起来。
原来他还没醒。
朔巡感觉到眼皮很沉,浑身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酸疼,尤其是肚子,血肉似乎都被一把勺子刮得干干净净,内脏仿佛被焚烧着,比当年历晟踩断他的骨头,或者给他一枪要疼得多。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愿意去承受这种疼痛了?
是看着等了他十年的男人哭得太可怜,还是在某个的黄昏里一回头发现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他说过,朔白不该上岸。
那他呢?
朔巡张开干裂的唇,发出一声无声的呻。吟。他想,万里深海里再也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他看到了一点光,就只能搁浅岸上。而现在有一个人,向他伸出手,说要等他,要带他回家。
历晟,你再等等我。
我想和你一起……
回家。
黑暗和光明反复的搏斗着。
不知过了多久,朔巡的意识才又清醒起来,睁开眼,整个人都虚脱了,全身冷汗津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偏过头,在门上的小窗里看见了一个人,乏力的弯了弯唇角。
水箱里的蛋忽然动了下。
正在和医生交代着历大少爷吩咐的助理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动静,目不转睛的盯着水箱。
几分钟后,蛋壳一侧裂开了一条狭长的缝,那缝隙越来越大……两条胖乎乎的腿咚的一下踢在了水箱壁上。
一双和朔巡一模一样的碧蓝色大眼睛呆呆的和助理对视着。三秒钟之后,助理一个箭步冲过去拿起了电话。
“大少爷!蛋壳破了!是个嗯……小,小少爷?!”
继承了美貌基因的历小包子无辜的蜷缩成一团,在水箱里咕嘟嘟的吐泡泡。
一个泡泡,两个泡泡……泡泡破了。
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历小包子看着助理抽搐的嘴角,不解的歪了歪脑袋,眼睛立马红的像是只小兔子。
哇——
助理抱着水箱绝望的哭泣。
什么叫夫人刚刚醒来,你先把孩子带回别墅,给孩子起名的事之后再说?夫人也就昏迷了四十八小时而已,大少爷你能不能先把夫人放一下,来看一眼自己的娃?!他那么可爱,难道你就不怕夫人没见到宝宝,把你……?!!
从水里探出一个头的历小包子睁大眼睛,好奇的握住助理的指尖,
那晶莹的液体是什么?
历小包子眨眨眼,和寻常人类小孩不同,在吸收了蛋壳里的各种营养之后,小包子的皮肤白嫩嫩,一点褶皱都没有,黑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雪白的小脸怎么看怎么像他亲妈。
助理内心哭嚎,怎么有人不想看一看,捏一捏这么可爱的小包子呢?自家大少爷天生无情,嗯,没错了。
历小包子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不明所以点点头,咕咚一下掉到了水箱底。
这一次,哭声震破天际。
历家大事记。
X年3月29日,历家小少爷历曦出生。
X年4月15日,历夫人和小少爷一起出院。
X年4月17日,历大少被第一次扫地出门。
为什么会被扫地出门,事情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这个在水箱里把自己摔得七荤八素的小包子在见到和自己长得十分像的大美人之后,充分发挥了血缘,扑进朔巡怀里死活不撒手。
可怜历大少辛苦等老婆醒来,醒了还没抱多久,就被人挤走,挤走了还不说,朔巡还母爱大发的把小包子抱着一起睡,一抱就是一个星期,母子俩甜甜蜜蜜完全不顾历大少的怨气。
今日似乎是照旧。
“你去客房睡。”卧室里,朔巡一手抱着刚出生的历曦,一手拿着奶瓶喂奶,忙得只丢下一句话给站在床边许久的历大少。
历晟看着床上一大一小两个美人脸黑了又黑,终于忍不住上前接过了朔巡手里的奶瓶,“你已经一天没休息了,我来吧。”
朔巡顺从地放开手,却不料历曦小朋友即使还是个宝宝,就开始不买自家亲爹的帐,一离开朔巡就哇哇大哭,魔音灌耳。
历晟:“……”
历晟一把拎住历曦后颈的软皮,放到了一旁的婴儿床里,再把历曦扶起来塞进奶瓶,托着小家伙不让他乱动,还不忘眼神威胁,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由于历曦小朋友特别贪吃,效果看起来也不错(?)
朔巡看着这一对莫名不太和谐的父子眉头微挑:“……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历晟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朔巡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历大少如此态度不良的喂亲儿子,最终没想出这恶劣态度来自哪儿。产后的身体很容易疲倦,小包子不在怀里,朔巡倚着枕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历晟用指尖撩开朔巡侧脸上的乱发,在鬓角印下一个混合着欣慰和些许遗憾的吻。
这要是一个女儿就好了。她会乖巧安静,会更多一点像你。
……也许女儿就有理由逃开历家的责任了。
历大少一个眼色,一旁等候着的女仆抱着吃饱睡着了的历小包子迅速退出了卧室,将时间留给了卧室的主人。
历晟脱去外衣侧躺到了床。上,把朔巡小心的抱进了怀里。朔巡产前调理的不错,虽然生产过程里大出血,但昏迷过后恢复得也很不错。
历晟的手滑到了朔巡的睡衣里,慢慢的描绘出一条线。
那是缝针的线的长度。
他的手被按住。
朔巡转过身,碧蓝色的眼睛里还残存些倦意,水光之后清晰的印出男人的模样,“你不太喜欢那个孩子吗?”
历晟愣了一秒,笑了起来。这短短一年的时间,他笑得次数几乎比过去十年都多,“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他没说到最后一个字。
朔巡撑起身体压上了历晟的唇,额头相抵时,忽然也笑了。
“来吧。”他说。
朔巡跨坐在历晟的腰间,一颗颗解开睡衣扣子。历晟望着他,朔巡一挥手,睡衣就掉到了地上,他的神色冷淡,面上却被一抹绯红衬得极其美艳。
他低下身,咬住了历晟的喉结,冰凉的手指一点点勾勒出历晟的五官。
“别做到底。”
……
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
完成情况由第三天历大少被扫地出门的惨状就可以推断出。
历晟拿着手机,瞥了一眼卧室紧闭的大门,语气里多了分无奈:“他现在和孩子睡,我得明天才能问他了。”
电话那头,顾璟笑了笑,对这新出炉的狗粮不以为意。
他已经习惯了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和身边的这个男人,一回头就等看见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忍不住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男人,“韩少校,今年我们去布达佩斯过年吧,还可以去看看我们的干儿子。”
韩焕拉开了那只开始捣乱的手,转身抚摸了一下顾璟的眉毛,低声道:“好。”
第二年年初,远在布达佩斯的历曦小宝宝迎来了自己的干爹干妈。
这一年的跨年烟火格外盛大,连天空都被渲染成了迷离的暗红色。
朔巡在看烟火,历晟注视着那张容颜不改的脸庞,多年来积压的不安蓦然消散了。
留不住也好,不能一起白头也好。至少此刻,这个人真真实实地站在他的身边。
朔巡温柔的回应了这个吻。
他不会告诉历晟,陆离看到的那一则资料并不完整。事实上鲛人一旦和人类生育下后代,就已经放弃了长达千年的生命。他只会比普通人类慢一点老去。
……反正除了这个人的身边,他也无处可去了。
朔巡微笑起来。
两世的阴霾仿佛在这场盛大的烟火中慢慢的不见了。
后来。
历曦五岁那年,历家二小姐历姒出生。
历曦成人礼那天,朔巡和历晟定下了婚契。
新的契约结成。
乞力马扎罗的山脚下,历晟单膝跪地,朔巡低垂着眼睫,沉默的看着男人替自己戴上戒指。
婚礼就免了吧,那三个字早已毫无保留的在每一分每一秒里。
时间是最公正的。
他们终将一起面对死亡,亦或是新生。
第144章 番外三关于我爱你
01。
我是裴朗。
从出生开始我就没有见过我的父亲,童年的记忆里最多的片段,是母亲抱着我给我讲睡前故事。
母亲是个温柔而美丽的女人,在那个小公寓里她很爱讲故事,然后给我一个晚安吻,一遍一遍的叫我宝贝。
我懵懵懂懂的看着母亲,只觉得这个称呼亲切。母亲笑了起来,细心的替我拉好被子后便起身,走出了卧室。卧室连着客厅,在门彻底关上前,昏黄的灯光透了进来,借着光,我看见了一身水绿色旗袍的母亲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很多年之后,我看到朔巡,才明白这一眼里包含了什么。
那是愧疚,无奈和隐藏得极深的眷恋。
02。
十岁那年,我刚从学校门口出来,就被人抱上了一张车。车里坐着一个比我大了几岁的少年,精致的面容上写满了冷漠。他上下打量了我一圈问我,“你就是裴朗?”
我被他吓得不轻,只能拼命的点头,然后告诉他能不能放我回去,母亲还在家里等着我。
那少年皱起了眉,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对我说:“母亲死了,你是她的私生子,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话。”
我怔怔的望着他,大脑里一片空白。少年的话语莫名的具有说服力,我一边眼泪哗啦啦往下掉,一边疯狂的往车外跑去。
我想回家。
那少年大步地追上了我,他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拎了起来,像是拎一只宠物一样的轻松。他似乎对痛哭不止的我有些厌恶,脸色阴沉下来说:
“母亲把你托付给了我,你别哭,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这句话之后,我就和那座小公寓彻底的分离了。
那个少年把我带去了一个很大的山庄里。母亲并不富有,我从来没有到过那么好看的地方,也没有见过那么多人向一个人鞠躬。
他们在向少年鞠躬,他们称呼那个少年,大少爷。
我被带去了山庄里的一栋单独二层小楼里,少年转身要走的时候我拉住了他的衣角,问:“你是谁?”
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半晌才淡淡开口:“我是历晟,你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平时你要称呼我为大少爷。”
说完,少年就走了。
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个自称是我哥哥的人离开。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多了一个母亲从未提到过的哥哥。
我害怕地抓住一旁路过的女仆,问她母亲在哪儿。
女仆神色悲悯的拍了拍我的脑袋。
过了几个月我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那个叫做历晟的少年,也就是我的大哥,说的都是真的。
母亲真的已经去世了。
我终于明白母亲这些年所有的苦楚,但似乎已经太晚。她走得匆忙又决绝,历家人把她葬在了历家的墓地里。我没听到她的遗言,没看到她的遗嘱,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只知道她把我,一个私生子,托付给了自己的大儿子,高高在上的历大少爷,历家未来的掌权人。
多奇怪的安排啊。
我确定,如果不是有着母亲的嘱托,历晟这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