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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睛，面前一片黑暗。
咳咳，是有点过于黑暗了。
艾枫伸出手，将姬明哲糊在她脸上的手掌扒拉了下来，这才重新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个化为厉鬼的男人正在一遍遍地冲击着车窗，而那看似即将断裂的车窗却出人意料地坚固，不管厉鬼怎么撞，都好端端呆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
身形庞大的厉鬼不断撞击着一个窄小的车窗，这个画面极为诡异，但是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艾枫的眼前。
而导致一切反常的始作俑者，就是林大友胸前挂着的那块菩萨像。
逐渐适应了菩萨像发出的光芒之后，艾枫发现，这个菩萨像发出的光芒并不是纯正的白色，其中还夹杂着点点的黑色和红色，在白色的光芒中像一条条小虫一样翻滚浮动。
顺着光芒的源头，艾枫惊讶地看到，那些黑红色的小虫，其实是菩萨像脸上的花纹被投射放大的镜像。
紧紧盯着那诡秘的菩萨像，姬明哲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发自内心地鄙夷。
他暗自转过身子，将艾枫护在了身后，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菩萨像双眼对这边的窥探。
艾枫自知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便乖乖藏在了姬明哲的身后。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大友和他的妻子早已陷入了更深的沉睡之中，但是那不断撞击车窗的厉鬼却濒临着神魂俱散。
弥漫在他身边的黑雾越来越少，随着每一下撞击，那邪菩萨散发出来的光芒就愈发地强烈。
好像就是……
好像是……
艾枫惊讶地小声叫到：
“那个菩萨在吃厉鬼身上的黑雾！”
姬明哲原本是看不见菩萨和厉鬼之间的角力的，自然没有机会发现端倪。
此时听到艾枫的揭发，他脸色一凛，立刻明白过来。
“不能再让他继续撞下去了！”
姬明哲一边从袖口中将一对阴阳环取下，一边拉着艾枫缓慢地朝着窗户的方向挪过去。
“我去转移那邪神的视线，你赶紧去将那个鬼驱走！”
……
在阴阳环暴露在白光中的一瞬间，那菩萨像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
它的表情从平淡和安然转为了无餍和贪婪，那白光更加炙热，凝聚成一道强光，打在阴阳环的表面。
浮在半空的阴阳环猛然间颤抖了一下。
姬明哲表情凝重，缓缓将双手按在阴阳环上，双唇扇动，念起了无声的口诀。
艾枫趁此机会，扑到了窗边：
“停下！别撞了！再撞下去你整个都要被吞噬了！”
讨债的鬼魂早就没有了人样，几乎只剩下一层黑气蒙在腐烂的骨头上面：
“他们，他们杀死了我的母亲……我要……报仇！”
艾枫从那两只空空的眼洞中看到了无穷尽的仇恨。
她顺从着本能，伸出手掌，隔着玻璃盖在了那双空荡荡的眼洞上。
一道金灿灿的微光，从她的掌心摇曳出来，透过玻璃，晃晃悠悠地渗进了厉鬼的髑髅之中……
第41章 金光化魂
点点金光就像是萤火虫的尾后小光，看似微弱却格外的顽强。
当它晃晃乎乎穿过厉鬼身周弥漫的黑雾之后，又像是星光一样，散落于无形，融化在了厉鬼空洞洞的眼眶内。
厉鬼疯狂的撞击顿然停止，透过窗户，两个人呆呆地对视着。
艾枫紧张地不敢呼吸，很快，一个奇妙的景象在她的面前发生了——
先是瞳孔，然后是一条条错综复杂的血管，肌肉，皮肤，所有属于生命的东西重新在光秃秃的骨架上依次生出。
这个过程发生的极快，五秒钟后，一个面容端正，老实忠厚的中年人站在了艾枫的面前。
他的眼角藏有细细的皱纹，脸上被风霜吹得生出来了一片片的冻疮。
但是，那些腐烂的内脏，脱落的皮肤，恶臭的体液，所有在他当鬼魂的时候最为厌恶的东西，全部消失不见。
蒋子晋惊讶地抬起双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他心中想着收缩手掌，而那一双毫无破绽的双手也跟着收缩了一下。
蒋子晋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惊喜地看着艾枫。
艾枫向后退开一步，蒋子晋握紧拳头，冲着车窗玻璃狠狠打了一下。
。
白光闪过，蒋子晋被击倒在地，力道之大直接让他翻滚了几下。
但是跟之前不同的是，白光并没有向之前那样追着蒋子晋的魂魄撕咬，反而就像是老虎狮子看到了极为厌恶的东西一样，一触及散。
白光对恢复神智之后的蒋子晋丝毫不感兴趣，很快缩回了车厢中，融进了车窗里。
原本双手持着阴阳环与白光对峙的姬明哲终于找到了机会，双手一错，阴阳环眨眼间被藏进了他的长袖之中。
姬明哲后退几步，站回了艾枫的身边。
白光迷惑地在车厢中转了几圈，它本来就是个没有灵智的玩意，见没有吸引它的能量存在，便悻悻地缩回到了林大友胸前的菩萨像里。
。
等到蒋子晋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火车已经开远了。
蒋子晋：“…………”
魂魄脱离身体太久，还真是不习惯站在地上的感觉。
他尝试地迈开步伐，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轻盈地像棉花一样，风从身后吹过，竟能将他向前推出去几步。
蒋子晋心中一喜，顺着风向大跨步地开始追着火车使劲跑。
……
等到姬明哲卸下警惕，转过身子看向窗外的时候……
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刘翔。
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中年男人迈着大步，一边追在火车的车窗边上，一边使劲冲里面挥手：
“喂！！！！我在这里啊！！！！！”
这个场面实在是太过于魔幻，以至于姬明哲没有忍住，做了一个日后让他后悔不已傻事。
他举起双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旁边的艾枫：艾玛，好萌（￣？￣o）
姬明哲：“……”
可惜姬明哲揉完眼睛之后，窗外的“刘翔”还在奔跑，而且他的速度明显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电线杆子嗖嗖地往后闪过，这个男人的脸却特别执着地出现在车窗旁边。
第42章 当天才遇上神迹
姬明哲将视线投向窗外奔跑着的蒋子晋，有些不敢置信地对着艾枫问道：
“他怎么在这儿？”
艾枫这才从姬明哲突如其来的“卖萌”冲击中醒了过来，也向着窗外看去。
蒋子晋一直注意着艾枫的动向，见艾枫终于向他看过来，连忙又是挥手，又是作揖的。
艾枫黑脸：“这个人！我都把他救了，怎么还不依不饶的啊！”
她伸手撸袖子：“看我不教训他的！”
姬明哲：“…………”
他伸出一只手兜住艾枫的小拳头，拉回来，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看到他了。他就是之前那个讨债厉鬼吧？”
艾枫眼睛一亮：“你能看见鬼了？！”
姬明哲缓缓地摇了摇头，他脸色难以描述，又像是惊讶，又像是无奈：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是把他给点化了。”
“等等等等”艾枫又有点懵逼了。
这没有受过系统教育就是这点不好，别人说出来的常识，她听起来像是天书一样。
“点化不都是神仙做的事情么？”
姬明哲的表情变得更加一言难尽：
“鬼魂重塑金身，脱去已死的相貌，用活人的形象存在于世间。”
“虽然他并非活人，只是一个有型的魂魄而已，但是他也确确实实已经脱离了怨鬼道，有了绝对清醒的神志……”
“这种点化厉鬼的方式，我只在家族的藏书中见过。”
艾枫第一次听到有“圈里人”讲解这些玄学常识，两只杏眼睁的大大，一脸认真地看着姬明哲。
被艾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姬明哲一时间再说不出来什么话。
他从小就被家族中的人当做天才来对待，即便是自家的长辈见到他都很少有露出过笑颜的。
不是因为他不乖，而是因为他的天赋实在是令人惊讶，也令人恐惧。
只需要一眼，一个念头，他就可以算出任何他想要知道的东西，这样的能力不会得到喜爱，只能得到疏远。
但是这个女孩，她的眼睛却好像是一汪不断流动的泉水，清澈透明，闪动着动人神魂的光芒，一眼望进去便能看到底，却让人怎么也拔不出来。
“这是千百人做不到的事情，她却随随便便就做完了，甚至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姬明哲突然明白了别人看着他的时候，心中那百感交集的滋味。
他轻笑了一声，用手把艾枫的一头软毛一通乱揉：
“哎！我让你把他赶走，可没有让你点化他啊！”
艾枫被揉的晕头转向，脑袋跟着姬明哲的手各个方向一通乱转。
艾枫：“……”
再来几次我怕是要彻底告别颈椎病了。
……脖子都断了，还谈什么颈椎病。
艾枫怒了，把姬明哲的手一按：
“够了啊！就算又帅又美又年轻还学富五车，也不能这样玩别人脑袋啊！”
见艾枫真的炸毛了，姬明哲把手放下，指了指外面，灰常机智地转移了话题：
“你要再不搭理他，我看他能再跑到车头去拦一次车去。”
第43章 这个鬼太执着
话音刚落，只听窗户上传来小小的吧嗒一声。
艾枫和姬明哲同时看过去，只见那个叫做蒋子晋的鬼魂干脆把自己整个糊在了车窗上面。
因为害怕触发之前诡异的白光，他很心机地把自己的四肢撑起，像一面大旗一样，挂在车窗上飘飘扬扬。
艾枫：“…………”
看着艾枫一脸无语的表情，姬明哲又是一声轻笑。
艾枫：“……”
道长，你今天是不是笑得太多了，有违你面瘫的人设啊！
姬明哲：“现在他刚刚被点化，起码十二个小时能被人类用肉眼直接看见。”
“现在车厢里的人还在睡觉，等会要是吵醒了哪个，恐怕这列火车‘闹鬼’的传言就彻底坐实了。”
“没准咱俩也会被安排上你绝对不会想要的角色。”
话音刚落，
那边蒋子晋在风中一边飘荡，一边高声大喊：
“姑娘！姑娘你放我进去，让我报了这血海深仇！”
不愧是讨债鬼变回来的鬼魂，坚韧不拔，屡败屡战都是形容的这只鬼。
艾枫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胀大了一整圈。
她叹了一口气，隔着窗户试图跟这面鬼魂大旗讲讲理：
“大叔……”她拿手往身后比划了一下：“你看看那玩意，跟你能是一个等级的么？”
“我看你要是再撞两下，估计就能直接灰飞烟灭了，到时候还有啥杀母之仇啊，你们娘俩直接阴阴两隔了。”
阴阴两隔这个说话，直接把蒋子晋给整蒙圈了。
看着蒋子晋一副呆愣愣的模样，艾枫干脆主动出谋划策：
“什么仇必须现在报？等到以后找机会把他那个护身玉撸了再报，不好么？”
她又指了指身后的姬明哲：
“如果你乖，我就让身后这位道长也给你画个林大友的生辰八字，到时候你顺着这个找他去就行。”
这句话蒋子晋倒是听到心里面去了，他并没有像艾枫期望的那样乖乖放手。
他把脸凑到窗户前，跟艾枫只隔着一片薄薄的玻璃，四目相对。
下一秒，两道血泪从他的两只眼睛中淌了下来。
艾枫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被沾上点什么不可描述的液体。
蒋子晋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卧薪尝胆，十年复仇，我当然有这样的耐心。”
“可是我死在山烟，又在山烟化为讨债之鬼，虽然得着了复仇的机会，也永远失去了自由……”
“我！我的魂魄被困在了山烟的地界，永生永世不能踏出一步啊！”
“唔？”艾枫拿出手机，打开X德地图。
地图上的小箭头不断移动，代表着火车仍在匀速前进。
看着地图，艾枫疑惑道：
“山烟？我们不是早就离开了山烟市了么？”
这个时候，叠成片片的未成年小鬼从艾枫的兜里溜了出来，爬上了艾枫的头发蹦跶起来：
“主人，你好傻啊！他说的山烟是阴间对地区的划分呀。”
“土地公公就是只管山烟这片地界的，等过了前面的临河，就出了山烟的地界了。”
第44章 债，下辈子再讨
“临河？地图上有么？”
打开手机，艾枫随手把小吊死鬼从头发上摘下来，放到了姬明哲的肩膀上。
艾枫心里也没有多想，自然没有注意到姬明哲举起又放下的手臂。
姬明哲：“……”
从来对鬼怪不假于色的姬明哲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默许了艾枫领养的小鬼入侵他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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