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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母凭子贵的说法,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反过来说也行。
比如武帝生前最眷顾的杨皇后,她是簪缨世族的嫡女,三个哥哥都是朝中的重臣。所以杨皇后的儿子,哪怕是个傻子,也被立为太子。至于女奴的儿子,原本就被人看轻,武帝又是不闻不问的态度,于是就相当于半个奴仆。
这些年,时局乱得很。傻太子被立了又废,废了又立,都在一年前当了皇帝,女奴依然没能改变地位,是个人人都可以使唤的奴婢。
所以萧衡的处境可想而知,几乎没有人会把他当成皇子看待。那些皇族宗室,脾气好一点的,基本无视他的存在。脾气差一点的,就比如赵王萧弈,高兴了将他呼来喝去。不高兴了,动辄打骂,专门拿他当出气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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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玖让谒者去仁寿宫传话,他想见见萧衡。
太后小杨氏的答复是:清河公看上的人,哀家又岂敢扣着,已经收拾干净,送到顾府去了。
顾玖一头雾水,什么叫他看上的人?
他回府一看,险些泪流满面。未来日天日地的男主,被人用牛筋绳捆住手脚,放在他的床上,身上就披了一件半透明的纱衣。
看萧衡此刻的神情,就差一行字幕:今日之辱,必百倍奉还!
顾玖:死了,死了,死定了。
第5章 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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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问旁边正在卷帘的小侍女:“陶陶,这是?”
陶陶将卷好的纱幔挂在帘钩上,脆生生地说:“这是太后送给公子的男宠。”
小侍女说完,缓缓退出卧房,还很细心的将门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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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鸷,或者,应该叫你萧衡?”
萧衡再次用力一挣,绳子深深地勒进手腕,他哑声道:“别过来,你会后悔的!”
“冷静,我不是随便的人。谁说太后送男宠,我就要用啊?”
顾玖很是不怕死的走过去,在床边坐下。顶着萧衡锐利如刀的目光,用手指勾起牛筋绳,研究怎样解开绳结。
不过,这显然是他不具备的技能点,折腾了好一会儿,不但没解开,反而弄成了死结。
如果目光有实质,此刻,他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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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鸷,太后让你来,你就那么听话,也不解释一下?”
“我有解释。她不相信。”
萧衡觉得委屈,当时,太后抚着他唇上的小口子,柔声细语地问:“这个,是顾玖留下的?”
他连忙摇头:“不是,是衡儿自己摔的。”
太后笑了笑:“你倒是会说话,难怪他们都说顾玖疼你。”
然后,他就被洗干净,送到了顾玖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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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正好,透过镂花的窗棂,照亮了半边暖阁。
光和影,明和暗,在萧衡的脸上打了一层不太均匀的浮光。呃,不是浮光,是女郎匀面用的胭脂和香粉。
太后小杨氏想得还挺周到。萧衡看起来刚刚沐浴过,头发还有点湿,身上熏了香,也擦了粉,不曾出现脸白脖子黑这样的尴尬对比。
顾玖没留神,被香粉呛了一下,打了一个喷嚏。好在他第一时间就掩住唇,并没有喷到谁。
男主给一个权臣当男宠?
原书应该没有这么劲爆的情节吧?如果有,顾玖不认为他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尽管他看得不仔细,忽略过很多细节。但是,他相信原主的品味。原主眼光奇高,他养的歌僮和家伎,那容貌、那才情,都是顶尖的尤物。
萧衡作为男主,颜值当然也很给力。但他是会发疯的孤狼呀,动不动就冷冷的、狠狠地……还抓住一切机会撕咬仇敌。原主一向不喜欢戾气太重的人,不然也不会和男主结怨。
不过,原书的剧情,好像是从男主十八岁开始的。
眼前这个萧衡,有没有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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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透明的纱衣根本遮不住什么,连精心用香粉遮掩过的、皮肤上细小的红痕都能看清。
萧衡伸着脖颈儿,顺着顾玖的目光一看,脑中轰地一声,炸了:可恶,怎么可以一本正经地看别人那里。
再看顾玖,神色淡淡的,很长时间都没有动一下,也没有移开目光。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还小。”
“我不小!”
萧衡羞极怒极,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拱起背,朝着顾玖一头撞过去。
顾玖哪怕在走神,反应也比一般人敏捷,他向后一仰,避免了被撞。但他原本坐在床边,并不能完全避开,结果,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顾玖仰倒,平躺在床边。萧衡一头栽下床,腿还挂在顾玖的身上。
顾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算孤狼还小,那也是一头小狼崽,有一定的攻击性。比如刚才,萧衡的手脚皆不得自由,居然用头撞人。
他还没把萧衡怎么样呢,这孩子就恨上他了?
顾玖默默地抬起萧衡的腿,让他整个儿滑下床去。
“不小?阿鸷,你今年贵庚?”
“呸,登徒子!”
顾玖:这小子什么毛病,年龄也不能问?
算了,犯不着跟一个孩子计较,先晾上几天再说。
随后,他拽了拽挂在床头的金铃。守在隔间的两名侍女听见铃声,进屋侍奉。
顾玖轻声吩咐:“这个新来的……别绑着了。他想走,就让他走。要是想留下,就让管事的看着安排一个院子。我这暖阁,以后不许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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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玖打开门窗,让风吹尽残留的脂粉气。
小侍女陶陶折了几枝桃花,插在白玉瓶中,放在榻几上。大侍女孔阳将床上的被褥枕头全部换了新的。
顾玖任由她们收拾屋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三月有很多节曰,上巳节、寒食、清明节。
前两个节日还能蒙混过关,到了清明节,顾琛也会赶回洛阳,和他这个冒牌货一同上北邙山,扫墓祭祖。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韩公顾琛,字彦之,今年二十七岁。是原主的亲哥哥。
据说兄弟俩的感情非常好。当兄长的,应该很了解原主。顾玖虽然拥有原主的一部分记忆,却不具备原主的情感。原主喜欢的人,难以忘怀的事,他一概不知道。
不过,他又没做亏心事,没什么好怕的。既来之,则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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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丝丝缕缕的晨曦,从镂花的窗棂穿入,和博山炉中袅袅升腾的香雾一起营造出满室温香。
顾玖一夜好眠,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带着干儿子宇文乌菟龟,在东市吃早茶。
宇文乌菟龟是鲜卑人,今年十九岁,只比顾玖小一岁。
他原先是鲜卑贵族的马奴,那个鲜卑贵族和顾玖打赌,把他输给顾玖了。
隔着屏风,看不见临桌的客人,但从他们的谈话,可以听出他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昨天,宫里头又出了一件新鲜事儿。贤弟听说过麒麟阁吗?就是武帝少年时读书的地方,现在是一座藏书楼。就在麒麟阁里,清河公对一名小宦官霸王硬上弓,把人家的衣裳都撕碎了。”
“咦,我怎么听说不是小宦官,是个小皇子?也没有强迫,是□□。”
“胡扯,要真是小皇子,太后能把人送给清河公当男宠?”
“真是小皇子,就是生母上不得台面。清河公强势,他开口要人,太后不敢不给,人是绑进顾府的……”
宇文乌菟龟冷哼一声,重重地一拍胡桌,桌上的杯、碗、盘、碟齐齐地一跳。隔壁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顾玖眼疾手快,将手中的糕点塞进宇文乌菟龟的嘴巴里,堵住了他即将出口的粗话,“哎,强行要人,还绑进府,也挺符合我的身份。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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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可爱的帽子君 1个;
第6章 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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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这冤有头,债有主。他一不小心,又一次成为了洛阳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还不是太后小杨氏搞得鬼。
宇文乌菟龟沉默地盯着屏风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咽下口中的糕点,就像刚刚被投喂过的老虎,带着餍足,乖乖收起爪牙。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胡桌上,已经被他拍出了掌印。
“义父,这些人,比御史台的乌鸦还讨厌。”
顾玖白了他一眼:“你也好意思说,御史台的乌鸦天天聒噪,弹劾我徇私,还不是因为你。在太学混了七年,五经考试,居然一次都没及格过。我要求也不高,你就把《春秋》学到结业,成吗?”
太学生想要被授予官职,结业是最低的标准。顾玖让一个文化课一直都没能结业的人当官,还将他提拔为越骑校尉,确实应该弹劾。
宇文乌菟龟瞬间就蔫了:“你们汉人的书,每一个字我都认识,连在一起就是看不懂。”据说义父这种,在书上有个典故,叫作“断袖”。可是喜欢男人,和断衣袖有什么关系?他无法理解。
“宇文,不当值的时候,就去太学,找秦博士,我让他给你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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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顾玖的眼光,宇文乌菟龟身材魁梧,红发碧眼,高鼻深目,是个俊朗的小将军。
可惜,高鼻深目的异族帅哥,晋国的百姓欣赏不来。宇文乌菟龟走在街上,居然经常被人嘲笑长得奇怪。
还有诗为证:
“眼睛深却湘江水,鼻孔高于华岳山。”
“巉岩容仪,戍削风骨。碧玉炅炅双目瞳,黄金拳拳两鬓红……不睹诡谲貌,岂知造化神。”①
所以,宇文乌菟龟很喜欢去太学上课。
因为在太学,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渣。武帝曾经下令,所有附庸晋国的势力,都必须送质子。于是,东至蓬莱,西及流沙。那些小国家的王子,小诸侯的世子,草原、高山部落的贵族子弟,齐聚晋国的太学,和宇文乌菟龟一起听天书。
有人十年熬下来,依然听不懂,如同听天书。也有两三年就熟读五经,能和太学博士探讨学术问题的学霸。
这些旁听生,白皮肤、黑皮肤,黄头发、白眉毛、红头发,长成什么样的都有。
晋国的太学生见多识广,不但不会大惊小怪,还和他们互通有无。
晋国的纨绔子弟领着他们斗鸡斗犬斗蛐蛐,赌球赌棋喝花酒。受到他们的影响,洛阳流行玩鹰。一只海冬青能卖到天价。
大家还一起捣鼓出了前所未有的新游戏——击鞠。相当于马球的前身。顾玖就是此道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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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顾玖去了皇宫,直奔太极殿,替傻皇帝萧昀批阅奏疏。
他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由于跪坐的时间太长,刚站起来,双腿就一阵剧烈的酸麻,几乎无法移动半步。
他艰难地挪到露台上,凭栏斜倚。认真地思考:有没有人能帮忙分担一些呢?晋国缺一个太子,或者一位摄政王。
露台下方,萧昀蹲在草地上玩泥巴,再有一年就满三十岁的人,玩成大花脸,还能如此开心,委实不容易。
萧昀只有五岁孩童的心智,指望他领悟到女人的可爱和美好,积极投入创造生命的伟大事业,难度有点高。看来,一时半会儿,小太子是生不出来的。
倒是萧衡,他现在年纪还小。如果能改善恶劣的关系,共同辅政,或许对彼此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然而,一想到萧衡是怎么处理顾玖这种权臣的。他就犹豫了。
顾玖:不要怕累,别嫌麻烦。工作猝死,总比扒皮抽筋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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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天,孩子的脸。出宫时还是夕阳晚照,走到半路,倏尔一阵疾风,骤雨忽至。
离顾府还有一段距离,顾玖撩起车帘,隔着潇潇雨幕,遥遥望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又近一点才看清楚,是萧衡,他双手抱膝,坐在顾家门前的台阶上。
顾府占地颇广,有大屋百余间。萧衡守着的是朱红色的正门,看起来高大气派,其实很少开启。
事实上,仆从已经打开东门,顾玖连车都不用下,就能直接进内院。
顾玖难得良心发现,让车夫先在正门前停一下,把萧衡拽上车,瞥见小家伙湿淋淋的头发,用汗巾给他擦了擦:“怎么每次看见你,都跟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萧衡垂着头不说话,活脱脱一个害羞的小姑娘。
“阿鸷,你今年贵庚?”
“十四岁。”
顾玖:不错,晾了两天,态度果然好多了。
顾玖撑着一把雨过天青色的绸伞,清爽峻拔的侧影,笼在一层雾气之中。他牵着萧衡,穿过竹林小径。
虽然萧衡早已被雨水淋透了,但绸伞依然偏向他的头顶。
走到暖阁前,萧衡怯怯地停下脚步,“清河公说过,这个地方,我不能进的。”
“先把湿衣裳换掉。”顾玖扔开伞,将他拉进暖阁。
萧衡仿佛受到了惊吓,低头就在顾玖的手上咬了一口。
顾玖猝不及防,手痛还在其次,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