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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生走进暗房的时候,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暗房深处是虞岭南设了个阵法正在拷问邱还辞。
邱还辞被折腾得极惨,修真者最重要的修行之源被毁,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折了,颈骨断裂后脑袋只能软软耷下来,全身上下血肉模糊。
虞岭南见她过来,面露惭色:“山长,他嘴硬得很,暂时还没问出关于天外天有用的消息。”
任平生摆摆手,轻声道:“没关系,我来。”
她蹲在房间炼了两天丹药,就是想到了会有这一刻。
玉瓶中倒出一枚颜色非常奇特的丹药,看似是白色,但只要迎光看去就会发现其中闪烁着流光溢彩的紫,看着格外瑰丽。
喂完药后,她转头对虞岭南道:“半个时辰后,他自己会说的。”
虞岭南兴奋地应下,又道:“还有,境中另外几族想要……”
“我心里有数,先压一压,不急。”
任平生简单安排好了一些时宜,离开暗室后,在外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楼北川不知何时在暗室外守着,见任平生出来,露出了一个讪笑:“山长。”
任平生看着他,露出了相当和善的笑容:
“小楼啊。”
她伸出手,招呼小狗似的:“你过来。”
楼北川表面上还在笑,心里却已经苦成了黄连。
他回想了下从山长回来后自己这一道都干了些什么。
威胁山长去偷中枢令,用山长教他们的火纹符在山长的手臂上烙烫,当着山长的面跟岭南搞学府内斗,差点让天外天趁虚而入。
他甚至还叫山长滚开!
楼北川慢吞吞地挪过去,肠子都快悔青了。
但总共就这几步路,他挪得再慢,也还是到了任平生面前。
任平生虚扫他一眼,刚侧身,还没说什么,楼北川已经十分自觉地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失散多年
任平生丝毫不买账; 也不说话,只是挑着眼锋看他,看得楼北川心里愈发紧张。
他清了下嗓子; 开始认错加反省。
“山长,我错了。”
任平生:“哦?错哪了?”
楼北川语气沉痛道:“我不该对您恶语相向。”
任平生慢条斯理地从芥子囊中拿出一根柳枝,楼北川心头一跳,想起了那夜他和虞岭南在学府后山乱斗时,山长也是这样插到他们中间; 手里拿着一根柳枝。
他那时心思都在虞岭南身上; 根本没有太多留意,现在看到这根柳枝,一些心里阴影彻底涌现出来。
任平生却说:“没关系; 不知者不罪。”
楼北川咽了下口水,明白这个答案山长不满意,又道:“我不该乱用符道对您动手。”
任平生垂眸; 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还有呢。”
“不该暗中谋划抢夺中枢令。”
“继续。”
“不该…不该跟岭南动手。”
任平生面色平淡地一直听着楼北川认错; 没有明确的表示; 让楼北川愈发紧张,她一个眼神扫过来; 楼北川下意识地应了句:“还、还有啊?”
任平生笑得和善:“你问我?”
楼北川埋着头,不敢说话。
任平生看他那副鹌鹑样,轻声道:“起来,练练手。”
楼北川稳稳当当跪在地上不动; 被任平生用脚尖踢了下才任命地起来,愁眉苦脸道:“真打啊?”
任平生淡声道:“嗯; 脑子半点都没有长进; 看看你这些年修为有没有长进些。”
听到要斗法; 楼北川神情迅速认真起来。
他取出自己的笔,郑重地向任平生行礼。
他的很特别,特别大,不像非墨如寻常毛笔一般的大小,楼北川的笔大的像一把剑,而且是体格很大的重剑,体力稍差些的人,单手还拿不住,得双手才能将这支笔环抱起来。
这种奇特的笔,绘符的方式自然也不同。
寻常符师绘符讲究快和准,收笔的时间要快,符火燃烧的时间要快,而要在巴掌大小的符纸上落下多达几十甚至上百的灵力节点,讲究的就是精准二字。
像楼北川这么大的符笔,是很难达到这两个要求的。
可他如臂使指,运用自如。
楼北川的符道重在一个“大”字,厚重而磅礴,寻常需要数十个符师才能结成符阵后才能画出的图,他寥寥几笔就能够勾画出来,这张符很大,与其说是符,不如说这是一幅字。
很多年前,楼北川还在学府时就不擅画,最初学符时很痛苦,和他同时入学的人,考虑的都是如何将符文完美的融入到画里,唯独他还在磕磕绊绊地学画画。
后来任平生见他一手字写得不错,索性让他放弃学画,改以字制符,多年下来,竟也成就了自己独门的符道。
空中疏风轻抚,似有极淡的云层在他们面前卷动。
旁人的符许多是以小见大,而楼北川更擅以大见小,那微澜清波不经意地靠近任平生,待到距离她几乎没有距离时才显露出锐气。
这张过于宽大的字符上书三个大字——入青云。
是任平生不曾见过的符。
他甫一出招任平生就感受到,楼北川如今的修为和虞岭南相差无几,都是刚过道成归的修为,只是境界不如虞岭南稳固,波动极大。
任平生不惊不澜,反向前一步,拎着柳枝闲庭信步似的随意挥动了下。
那迅速聚集的云层竟被一根柳枝轻松的拂散。
柳枝的尖稍不知从何而来一股强烈的吸引力,裹挟着劲风画出另外一张无形的符。
拨云见日,烟消云散后,便是晴空万里。
楼北川感受到那天似乎顿时压了下来,万钧的重量压在他心口,让他一瞬提不起来气。
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柳枝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力气不重,只是听着声音大,且打得相当精准。
这根柳条像鞭子一样,一击就打中了楼北川的气门,他刚聚集起来的灵气一下被打散,就连身外的护体灵障都被卸下了。
紧接着,又一柳枝打在了楼北川的屁股上。
伤害不高,但羞辱性极强。
楼北川被打得直跳脚,私下张望了下,发现周围没有别人在,心下松了口气,然后一溜烟地在院子里四处逃窜,连声嚷嚷道:“山长,能不能换个地方打。”
任平生轻笑了下,手腕一翻,又是一鞭下去。
啪的一声,非常轻脆。
这下楼北川才觉得有点疼了,重新扑通一声跪下,老老实实挨打。
任平生一共打了五鞭,代表楼北川犯了五个大错。
学府讲堂外长着一根粗壮的柳树,教习先生们总爱拿柳枝当教习鞭,学府的氛围一向很好,轻易不会对学子动手,除非翻了什么大错。
刚才楼北川自己交代了四点。
任平生打完,这才正色道:“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处在哪里吗?”
楼北川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试探道:“我……不该叛出学府?”
任平生残忍地道破事实:“你是被岭南逐出学府的。”
还挺会给自己贴金。
她声音平缓似流水,戳破了一个楼北川极力想要隐藏的事实:
“你们都被封锁在这个洞府之中,时间久了会有异心,这件事我早有预料,你想出去也好,岭南的坚守也好,没有对与错。”
“你唯独不该把学府的内部分歧摆到明面上来。”
她目光沉沉:“此境之中,住着大荒五族,人族自己内部都不合,你真当五族是铁板一块?”
楼北川心下一凛。
……
在圣殿之中公开身份后,明烛直接消失了一天一夜。
一群人从白天等到黑夜又等到第二个白天,已经到了可以忍受的极限时,任平生先私下见了天衍众人。
天衍一群人算是这群外来者里和她最相熟的,相对其他人而言,他们会没有那么强烈的拘谨感。
虽然也仍有部分人员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紧张。
任平生的住所在后山,就在那日混战的瀑布之上,是很多年前单独辟出的一个清幽小院,是三面的环居,中间是卧房,两头一边是书房,一边是炼丹房,院子里有个简易的石亭,天衍众人前来时,任平生刚温好一壶茶。
见他们过来,任平生笑了下,抬手示意道:“坐。”
和先前的态度一样,并无什么不同。
莫知难得有些紧张地看了她一眼,率先落座,身后跟着一群弟子见状便也坐下了。
太史宁走进来的时候差点顺拐,落座后还觉得不太真实。
任平生抬手斟茶,指尖一推,将茶送至太史宁面前:“喝杯热茶压一压。”
太史宁接过茶杯,差点哭出来,转过头去抹了抹眼泪,又开始在自己的小册子上奋笔疾书。
——“明烛前辈帮我斟茶了!此生无憾!”
天衍众人:“……”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真的就是很丢人。
不同于明烛资深研究员太史宁的激动,一天一夜的时间,让天衍其他人稍微冷静了些,没有之前那么慌乱了。
入内后,除了莫知外其他所有的天衍小弟子目光在任平生的脸上停留片刻后,开始暗中交换眼神。
莫知身为长辈,撑起了场面:“敢问前辈单独唤天衍前来,所为何事?”
任平生轻笑了声,温声道:“事发突然,先前来不及解释,但同行之中有天外天的人,我不能直接公开身份,并非刻意隐瞒诸位。”
她这番话是对着云近月和楚青鱼说的。
她们在沧澜城就见过。
云近月受宠若惊,没想到明烛竟然会为了这种小事认真向她们解释和道歉。
这下不知是太史宁,就连云近月和楚青鱼都快哭了。
傅离轲轻咳了一声,紧张的问道:“前辈先前说来救阿雪是受平生所托,您和平生……是如何认识的?”
云近月暗中给了他一个你好敢的眼神。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们讨论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
可傅离轲有胆,当着明烛的面问了出来。
任平生早就料到他们会有这一问。
她和天衍众人心中的那个师妹有太多相似之处。
都是主修符道,同时精通阵法和丹道,彼此之间交情深厚,为了对方特地千里迢迢来救人。
最重要的是……她们长得太像了。
任平生也不知素光尘怎么在千年后找到的云七这样一个和她如此相似的身体。
对着这两张对于相像的脸,任谁都会多想。
她说的有些模棱两可,仗着没人敢怀疑明烛,说得相当随心所欲:“我跟她确实有些渊源,她年少时,曾因为一个意外和我在一起待过一段时间,也是我引她入道途,曾传授过她一些功法,后来我因故离开,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也是前段时间,我们才重逢。”
少时相识,阔别多年,前些日子才重逢。
她本意是想显得明烛和任平生之间没有那般亲密,毕竟中间分开多年。
没想到天衍几人再度对视一眼,楚青鱼兀地想起了小师妹的身世,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您就是小师妹那位失散多年的娘亲?!”
第124章 一个选择
任平生:“……”
你们天衍人是真的想不到别的可能性吗?
她想了想比起明烛和任平生是同一个人这种惊悚的真相; 她们是母女倒也还能说得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没有承认; 却也没直接否认,而是道:“我们是比那更为复杂的关系。”
天衍众人显然没全信。
任平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长时间,转而道:“今日叫你们来,是要兑现承诺的。”
她起身,手指在空中随意一划; 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 竟轻描淡写地徒手划出一个空间裂缝,轻声道:“跟我来。”
她步入空间裂缝,身后一群天衍弟子面面相觑; 看着那道空间裂缝眼神有些犹疑。
谢莲生惊奇道:“和梦微山上的天裂一样。”
“进去了会怎么样?”
“走吧走吧,明烛前辈又不会害我们。”
他们这头在一言一语地说着,太史宁已经毫不犹豫地走进了空间裂缝中。
第一次穿过空间裂缝的感觉相当神奇; 令所有人都有些头晕目眩; 体质稍差一些的人努力忍住了想吐的感觉; 脚刚站到实处,就感觉到高空之上呼啸的风刮在脸上。
他们抬头看去; 发现自己又重新站在了圣殿上。
一天一夜的时间,经历了明烛和真仙毁天灭地一般斗法的圣殿居然已经迅速地被修复好了,看上去美轮美奂,华丽如初。
就是有点太耀眼了。
他们看了看这富丽堂皇的圣殿; 又看了眼一身青衫素裙的任平生,总觉得气质不太搭调。
正这么想着; 一个稍微有些矮小的身影一溜烟地窜过来; 像炮弹一样扎进任平生怀里。
她生着一头金灿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