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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斋突然站了起来，后退了两步，对着宇文成深鞠一躬。
伊藤斋转过身子，踮着脚尖从墙上将一把古旧竹剑取了下来，转身看向宇文成，一字一顿：“剑师伊藤斋，恭请宇文君赐教！”
第六十四章 一个要求
没等宇文成说话，伊藤斋已经继续道：“我知道宇文君目前正处于暗劲初阶，而我已经到达了暗劲巅峰，如果这样对阵，不免有失公允。”
伊藤斋吸了口气：“所以我会刻意不去控制体内暗劲的走向，将自己的境界控制在暗劲初阶。”
宇文成拍了拍手，起身走到伊藤斋对面约莫两丈：“估计你今天要是不跟我练练，心里也过不得。算了……尊老爱幼是我国的优良传统，就不找你收钱了。”
伊藤斋：“……”
“那你说，咱们怎么算分胜负？”
伊藤斋勉力抽搐了一下面部，这回笑得稍微有了点样子：“我只防守不进攻，只要宇文君能碰到我……”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突然眼前一花，只觉得自己下巴突然被人摸了一把就走了。
宇文成人影似乎晃了晃，又重新站在了原地：“你刚才说我只要能碰到你……后面准备说啥？”
伊藤斋：“？”
宇文成刚才这一下虽说有些取巧，在没有喊正式开始的时候就出了手，可是以自己实战多年的经验，就算是偷袭，自己又怎么可能完全没反应过来？
如果说刚才他还有那么一丢丢轻敌之心，这一刻伊藤斋已经把所有的心思都收了起来。他郑重其事地握紧手中的竹剑，沉腰立马，整个人顿时如绷紧的弹簧般，蓄势待发。全力盯紧地盯着宇文成的肩颈，手肘，足胯，深吸了一口气：“再来！”
宇文成微微一笑：“那你……”
话没说完，他又动手了。
伊藤斋这一刻全力戒备，哪会再让他轻易得手，手中竹剑如黑蛇般竖在自己左脸侧。
这一次伊藤斋看得清清楚楚，宇文成的手就是从这个方向来的，自己这一剑防守，如若宇文成不变招，那手指就肯定戳在剑身上，但如果他变招，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变招。
但……
宇文成人影似乎晃了晃，又重新站在了原地，嘿嘿笑了笑：“你上当了。”
伊藤斋：“？”
伊藤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在。
就在刚才他在左侧竖起竹剑的一瞬间，他的鼻子被宇文成从右边摸了一把就走了。
“看来你迟迟不能突破暗劲巅峰是有道理的。”宇文成叹了口气：“到了你这个层次，应该知道武道如水，并无常形。没错，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武者，出招发力都必须从肩颈，手肘，足胯这些关节处开始，但那只是一般武者的规则。而我根本就不从这些地方发力，给你看到的那些动作，全都是用来迷惑你的虚招。”
伊藤斋全身巨震，险些捏不稳手中的竹剑，冷汗如注。
“准备好。我又来了。”
伊藤斋急忙凝神举剑。
“这次是左边。”宇文成的身影一晃，伊藤斋这次有他指点，迅速挡住了宇文成这一指。他终于发现，宇文成所有关节处发力的姿势，都跟他出招的方向截然相反！
“右边！”
“上面！”
“下面！”
斗室之中，两个黑影乍合乍分，犹如两道黑色闪电般交织错身，片刻之间就来来回回交手了数十次。
“左！”
伊藤斋双眼微眯，竹剑朝右一横。
‘啪’！
正好拦住宇文成偷袭的手指。
宇文成悻悻地甩了甩手指：“不错不错，学得真快，看来你已经开始明白丢弃的意义了。”
宇文成收起架势，不再动手：“现在你该知道，其实化劲没什么了不起的。力有细若游丝，却可扯动千斤巨石；有绵软无力，却能卸去万钧之力；有刚硬威猛，动辄便可施展龙象之威，只要丢掉所有多年习武养成的所有习惯，明白力化万形，且浑身上下无处不可发力的道理……”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伊藤斋突然动了！
他缓缓将竹剑放在腰间，然后右臂完全张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圆弧，直至手掌落在那竹剑的剑柄之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自然。
这看似最普通最简单的拔剑式，此刻的伊藤斋施展出来，竟然有一种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的感觉。
这一瞬间，伊藤斋仅凭剑势就完全将所有的破绽全部抹杀了！
宇文成沉默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不动，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缓缓滚落下来。
“居合。”伊藤斋用日语淡淡吐出两个字，竹剑慢悠悠向宇文成隔空刺了过去。
明知道伊藤斋这一剑根本刺不到他，可宇文成浑身上下的肌肉还是如同针刺一般疼痛，伊藤斋这一剑中仿佛蕴含了庞然不可逾越的力量和无穷无尽的后招，让人完全判断不出虚实。
几乎在一瞬之间，攻守异位！
这一瞬很长，仿佛时间就在这一刻骤然停止，世间万物除了眼前这把古老的竹剑，再无其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伊藤斋手腕微动，手中的竹剑突然飞出，笔直没入木墙之中，竹制的剑身完全消失，只留剑柄。
“连剑不能离手的规则都就此舍弃。”宇文成的压力尽去，终于微笑了起来：“恭喜伊藤大师晋级化劲宗师。”
伊藤斋直起身子，痴痴地仰望屋顶，好像那里有一片浩瀚星空：“十年……我停留在暗劲巅峰十年……我甚至以为终其一生都没办法突破到化劲……”
伊藤斋默然半晌，眼中老泪纵横，突然纵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十年了！我伊藤斋终于晋级了！”
宇文成微笑着又往嘴里丢了一片口香糖。一朝得悟仙神法，真龙煌耀破九天。伊藤斋此时顿悟，连他一向遵从的刻板严肃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喜而忘形毫不拘泥。从此后，这化劲宗师的名头算是稳了。
伊藤斋笑毕，突然朗声道：“请受伊藤斋一拜！”当即对着宇文成噗通一声双膝跪倒，纳头便拜。铿铿铿连磕三个响头。
宇文成怔了怔：“你们日本这个没事就突然磕头的毛病也要改改了，你看，你都磕完头了，我才反应过来。想跟你客气都来不及……”
伊藤斋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宇文君不能跟我客气，宇文君此恩之重等同再造！从今以后，伊藤斋当对宇文君持师徒之礼。但凡师傅日后有任何要求，请尽管吩咐弟子！”
“啊……”宇文成摸了摸下巴：“还有这样的好事？听起来……好像还可以。”
伊藤斋再鞠一躬：“宇文师傅若不满意，还能改。”
“……”宇文成耸了耸肩：“我知道我要是不答应，报不了这个恩你心里肯定过不去……那行！那我就给你提一个。”
“宇文师傅请吩咐！”
伊藤斋：“……”
第六十五章 犯法的吧？
宇文成倒不是怕惊世骇俗，其实想想有个化劲大师恭恭敬敬地喊自己师傅，那风拉得……简直都停不下来！
但他就是怕麻烦。
伊藤斋在日本威名太著，若是大家都知道连他喊宇文成师傅，那些好奇的人，八卦的人；那些想要拜师求艺的人，想要把他挑于马下成就战绩的人；那些……
想完这些，宇文成就觉得这风不拉也罢。
人怕出名猪怕壮。古人诚不欺我。若是传扬出去，他宇文成再想安安静静的过个小日子，那就等于……做梦。
但伊藤斋有伊藤斋的执拗。
放弃武道条框的束缚不等于放弃道德，放弃道德大师就会变成流氓，从小到大伊藤斋也没当流氓的打算。
宇文成对他的恩德实在太大，若不让他尽心表示，那他简直连流氓都不如！
两人就这个问题展开了你来我往的拉锯战，宇文成什么招都使了，最后好歹弄出个双方妥协的结果。
人后伊藤斋对宇文成执师徒之礼，但人前伊藤斋是伊藤斋，宇文成是宇文成。但伊藤斋一再强调，但凡宇文成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一定不能客气。否则他就急。宇文成理解他的心情，只好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此时两人再度落座。伊藤斋就不再和宇文成相对而坐了，而是恭恭敬敬地跪坐于他的侧边，为他煮水焚茶：“宇文师傅。弟子有一事不明。”
“嗯？”
伊藤斋微微抬头：“师傅既然对于化劲的层次都有如此深刻的理解，为何还停留在暗劲初阶的层次呢？”
宇文成微微一笑：“暗劲中阶到后阶，需要不断地修炼积累，这个过程无法取巧。但暗劲初阶是不能控制自身的暗劲，中阶是可以自如的控制暗劲，这个阶段只要理解到位，一步而入易如反掌。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入对吧。”
“请师傅赐教。”
“原因很复杂。”宇文成拿起茶杯，却没有喝，沉默了一会：“其中之一大概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遇到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对手，所以还不需要晋级。”
“但之二呢？”
“暗劲在初阶一经施展就好像是脱缰的野马，易放难收，所以每次运用都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形成反噬。其他人都特别害怕这种反噬，所以想尽办法控制。但我不同，我……就是想要它反噬。”
伊藤斋：“？”
“这其实应该算一种个人爱好。”宇文成一口饮尽茶水，放下茶杯，吸了口气：“有史以来几乎没有人去研究暗劲初阶，所以也没人知道暗劲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导致这门技艺现在传世越来越难，会的人也越来越少。而我花了数十年才进入这个阶段，所以想仔细体会体会这个阶段，想着说不定能研究出某种快速产生暗劲的法门，福泽后世。”
伊藤斋沉默半晌，突然躬身又朝宇文成拜了下去：“宇文师傅不但天赋绝才，且武德浩瀚，心怀天下。假以时日，必是青史留名的一代大师。伊藤斋今日能得宇文大师指点，实乃三生有幸！”
宇文成苦笑了一声，突然吸了口气，振肩抬手，向前挥出一拳，空气中似乎有滔滔江水般汹涌的劲气决堤一般宣泄而出，在空气中发出了一阵有如闷雷般的爆破。
“本来还想在这个阶段多停留一段时间，只可惜刚才你进阶化劲对我产生的压力太大，我本能的瞬间晋级，现在已经是暗劲中阶了。”
伊藤斋：“……”
“你也不必紧张。”宇文成嘿嘿笑了一声：“暗劲初阶的状态我已经完全记住了，不会影响我的研究。”
伊藤斋：“……”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一开始他以为宇文成只是因为出身在化劲大师之家，自幼得了极高明的指点所以才能明白那么多至理，可一席话下来他逐渐发觉，那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原因。
宇文成本身的天资，思想的宽度和高度都高到他无法企及的地步，伊藤斋甚至认为连他的爷爷化劲宗师宇文山都未必能达到如此层次。
面前的宇文成或许目前的实力不如他，可那仅仅是因为自己早生了几十年，除此之外，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如青云巨山璀璨星辰，是他必须仰望的存在。
这个男人……
伊藤斋想要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可是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只好俯身下去，再次拜了一拜。
谁也不知道伊藤斋和宇文成究竟在斗室谈了些什么，但所有人都看到伊藤斋毕恭毕敬地将宇文成送了出来，凝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肯离去。
三个人一起走出剑道馆的时候，直美明知道这句话该香奈问，可等了半天香奈也不问，实在忍不住就问了：“宇文君。我师傅……究竟和你聊了些什么？这么多年了，我就没见过他对谁的态度这么谦恭。”
宇文成看了直美一眼，此刻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幸亏直美不知道现在伊藤斋已经喊自己师傅了，要不然直美岂非要喊他师祖？
师祖要是跟自己的徒孙谈恋爱……放在古代……那得是犯法的吧？
“喔！我们也没聊什么。”宇文成摸了摸脑门：“一开始我跟他聊泡妞他不感兴趣，他跟我聊剑道我又不感兴趣。后来索性就聊了聊茶道，我教了他一点烹茶的小技巧。可能他还挺感激的吧……”
直美：“……”
直美看向宇文成的眼神莫名就有些古怪。这年头敢上去就跟伊藤斋这样的剑道大师聊泡妞的人，这胆子是特么得有多粗？关键是竟然还没挨打！
主要这宇文成顺口胡诌，诌得还似模似样。直美也听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