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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敏之唉声叹口气。
陆鹭道:“爹爹,今天你生辰呢,叹什么气!”
鉴于今日父亲生辰,又当着两个小辈侄儿的面,陆鹭没再一口一个“老东西”的叫。
陆鸢闻言,朝父亲看了眼,却没多问。她知道父亲因何叹气,但在这件事上她不可能遂他心愿。
陆敏之没等来长女的关心,又重重叹口气,说:“唉,儿大不由人啊!”
“爹爹,既不由你,那你就认命吧,别管东管西的,管好你自己的乌纱帽,别再丢了就成!”陆鹭哼道。
陆敏之并没气恼,而是看向陆鸢说:“我虽献计有功,但此次大胜,终究是照卿的功劳,若没有他,此计成与不成还得另说呢,是不是,阿鸢?”
陆鸢笑了下,给父亲夹了一块红糖糍粑。
陆鹭配合地笑说:“快吃吧,糊上你的嘴!”
小侄儿最听陆鹭的话,立即附和:“糊上爷爷的嘴!”
说罢,学着陆鸢也给陆敏之夹了一块红糖糍粑,连连说着“糊嘴糊嘴”,逗得几人开怀大乐。
陆鸢揉揉侄儿脑袋:“孺子可教。”
陆敏之笑着训说:“净跟你两个姑姑学坏,怎么不学学小叔叔文质彬彬的?”
陆徽年已十四,生的如金如玉,风宇明畅,外人见了都要赞一句“陆家小玉郎”,且他学问好,性子沉静,是陆敏之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安静吃饭的陆徽顿了一息,也给父亲夹了一块糍粑。
小侄儿兴奋地说:“小叔叔也让爷爷糊嘴!”
席间又是笑声一片。
吃罢饭,陆鸢命青棠直接把安神补脑的花茶与零嘴儿送到了陆徽房里。
陆徽看出是两份,明白长姐的意思,并没多话,把另一份收进匣中。
陆鸢看着弟弟问:“昭文,还在怪爹爹?”
陆徽自小与陆鸢亲厚,经常跟着她去周家玩耍,很快便混成了周玘的小尾巴,行止学问皆奉他为榜样,陆鸢有时还会怪周玘将自家弟弟教成了一个“小元诺”。
三年前,周玘心疾复发险些丧命,陆徽央求长姐去看看元诺哥哥,被父亲撞破后大骂一顿关在房内七天不准出门。自那之后,陆徽少与父亲交谈。
他不似两位姐姐会与父亲争执对抗,而是将所有情绪压在心底,默然以对。
提起旧事,陆徽没有瞒长姐,点点头,开口说:“爹爹所为非君子,枉读圣贤书。”
陆鸢赞同地点点头,在弟弟身侧坐下,说:“昭文,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陆徽略一思忖,说:“入仕为官,安邦济民。”
陆鸢笑了下,“不想从商吗?”
陆徽摇头,“我志不在此。”
陆鸢欣慰地看着弟弟,“那你现在能理解爹爹吗?”
陆徽疑惑,看着长姐不语。
“爹爹这辈子死磕官场,起起落落却仍在挣扎向前,做官就是他人生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不择手段。”
陆徽低下头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会学他。”
陆鸢温声道:“我自然知晓你和他是不一样的,但昭文,我想说的是,爹爹他也是一个执着之人,只不过,他出身不好,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要比旁人付出更多努力。”
“他出身寒庶,无依无靠,若想在世族林立的朝中立足,就必须借力。他为了借力,确实做了错事,确实令人不齿,可我们是他唯一的亲人,若连我们都不能容忍他的过错,要他怎么办,以死谢罪吗?”
陆徽愕然皱眉。
陆鸢接着说:“他有错,也受到了惩罚,我们以后要做的就是不要让他再犯错。昭文,古语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就稍微宽容一些,给他点好脸色吧,好不好?”
说到最后,陆鸢又像以前一样半讲道理半是诱哄地看着弟弟。
陆徽听话地点点头,默了会儿,问:“长姐,你真的要和离么?”
陆鸢微微一怔,旋而“嗯”了声。
陆徽畅然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要告诉元诺哥哥这个消息。”
“不可。”陆鸢断然回绝,“马上就要殿试了,不要去影响他,而且,他的病也不能暴喜暴忧,在事情没有落定之前,不要给他任何消息,懂么?”
陆徽见长姐如此郑重,认真答应下来,又问了句:“是等安国公回来就离吗?”
陆鸢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还得爹爹出面,我去找他商量,你好好读书吧。”
第31章 暂避娘家 ◇
◎可以让父亲来递和离书了◎
陆鸢寻去厅堂; 见父亲正与大哥下棋。
看到她进来,陆敏之招呼道:“阿鸢,来帮你大哥看看; 等半天了; 一子还没落下。”
陆徹早就不耐烦陪父亲下棋了,见陆鸢进来,如蒙大赦,忙起身让位,招呼妹妹快坐; “你来你来; 爹爹路数太刁钻!”
陆鸢没有推辞,在父亲对面坐下,轻松落下一子,说:“爹爹,女儿有件事请你帮忙。”
陆敏之亦落一子; “什么事?”
“我要和离的事; 得你去跟安国公说。”
陆敏之手下一顿,抬头看陆鸢,胡子轻轻颤了颤,默了少顷才落子,“今天我生辰; 咱不聊这事。”
陆鸢平静道:“如今已是二月末,再有十天左右,安国公就回来了; 难不成爹爹反悔了?”
陆敏之紧皱眉头; 难掩烦躁; 匆匆落下一子; “下棋不语真君子!”
陆鸢神色自若,执子托腮作沉思状,却说:“爹爹若是反悔,就别怪女儿自作主张了,到时候,褚家丢了面子,安国公再恨上爹爹,只怕爹爹又得起起落落,宦海沉浮一番了。”
陆敏之“啪”的按下一子,抬头看陆鸢:“你要如何自作主张?”
“安国公之所以犹犹豫豫,不肯与我痛快和离,就是怕爹爹缠闹,故而我想,这封和离书若能由爹爹亲自奉上,安国公再无顾虑,必会痛快答应,如此两厢安好,各自体面,乃上上策。”
陆鸢说罢,落下一子堵了父亲的退路。
陆敏之心思已不在棋局,盯着陆鸢方才落下的一子,问:“若上策不成呢,你打算如何?”
“上策不成,自然只能背水一战,我会一纸状文递上公堂,虽然会丢褚家的面子,但爹爹却没办法去找褚家的不是,如此,虽要经些波折,但能和离,我不嫌麻烦。”
陆敏之气得手发抖,又拍下一子,“上公堂!为了和离,你竟连上公堂都想过了!若褚家不依你呢,上公堂有用吗!”
陆鸢云淡风轻跟随父亲再落一子,说:“褚家一直在盼着逐我出门的一日,何来‘不依’一说?他们只是忌惮爹爹缠闹的手段罢了。”
陆鸢正色看向父亲:“这桩姻缘,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看好罢了!”
“你!”
父女二人剑拔弩张,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僵持须臾,陆敏之转头对一旁看热闹的儿子说:“你就这样看着你妹妹胡闹?”
陆徹摸摸鼻子,象征性地斥了陆鸢一句:“今儿爹爹生辰,好好说话。”
陆鸢神色稍缓,垂下眼,柔声说:“爹爹不觉得该取上策么?”
陆敏之胡子又颤了颤,虽怒气未消,但见女儿服软,态度也缓和许多,劝道:“你就再跟照卿磨合半年,不成么?你看,照卿这次自请西征,说不定也是有意帮爹爹的,他今年过年不还陪你来拜年了么,我瞧着他对你是有情意的,只是性子冷些罢了,你多引导他……”
“爹爹!”陆鸢不耐,“你果真要失信于我,逼我告上公堂么?”
陆敏之一时语塞,顿了顿,看向陆徹:“劝劝你妹妹啊,真要看她变成一个老姑娘吗!”
陆徹“呵”地笑了声,“没事,谁愁嫁,妹妹都不愁嫁。”
见父亲瞪眼,陆徹忙改口:“阿鸢,我瞧着安国公确实有所改观,上次你调养无效,他特意叫我去房里,交待我劝你宽心,还说你若想回家来调养也可。要不,你就听爹爹的,凡事多加引导,再磨合半年试试?”
陆鸢嘴唇动了动,想将褚昉包庇郑孟华一事说与父兄,又怕父亲借此把柄要挟褚家不得和离,最后只是道:“我心意已决,爹爹若不肯帮我,那就上公堂吧。”
陆徹见状,又去劝陆敏之:“爹爹,就依了阿鸢吧,好聚好散,大家都留些体面。”
“好!你别后悔!”陆敏之抛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陆鸢蓦地心神轻畅,如云开月明,雾散花见。
···
日追月影,草长莺飞,光阴忽忽而过,转眼便到了殿试放榜。
陆鸢收到妹妹的信,言及周玘高中状元,三日后新科进士插花游街,邀她同去观看。
陆鸢回信,拒绝了妹妹所请。
殿试放榜,有人欢喜有人愁,褚暄落第,褚家脸上无光,府中气氛本就微妙,人人皆小心翼翼,陆鸢怎能在此时去贺登科进士?
王嫮也因此事烦闷,来找陆鸢说话。不想妯娌二人正叙话,郑孟华也找了过来。
“嫂嫂,我来向你贺喜。”郑孟华春风满面,说着话向王嫮瞥了眼,笑意不减,接着说:“听说周家三公子高中状元,我记得嫂嫂与他是故交,当真值得高兴。”
王嫮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陆鸢淡然道:“喜事自然是喜事,但终归是别人家的喜事,不知表妹贺得哪门子喜?”
郑孟华不接此话,转而说:“三日后新科进士游街示喜,嫂嫂不去向故友道个恭贺吗?”
陆鸢笑了下:“表妹如此在意,莫非自己想去看看绿衣郎?”
大周有制,进士三甲着红袍,戴宫花,其余进士则赐绿袍。每逢殿试放榜,新科进士插花游街,总有妙龄女郎盛装打扮,夹径而立,意图觅个如意郎君,坊间遂有“夹径斜斜柳数行,红裙争看绿衣郎”【1】一说。
郑孟华来的蹊跷,还故意当着王嫮的面说新科进士如何如何,傻子都能听出她在挑衅。
王嫮怎会饶她,接着陆鸢的话说道:“表姐想去就自己去嘛,嫂嫂有三哥这样一个允文允武的夫君,还稀罕什么绿衣郎啊?就是不知,那些个绿衣郎年岁几何,应该比表姐年轻吧?”
郑孟华脸色瞬间灰败。
王嫮嘴下不留情,笑了声,说:“不过应该也有年纪大些的寒门士子,说不定不嫌弃表姐人老珠黄,就是不知人家愿不愿意替别人养儿子。唉,亡夫是个反·贼,还拖儿带女,便是如此,还有心情去相看绿衣郎,表姐可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
王嫮此话,字字句句直戳郑孟华心窝痛处,连拐弯抹角都懒得,就这么直愣愣地刺了过去。
饶是陆鸢都暗暗叹声: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妇人!
郑孟华如何受得住这番冷嘲热讽,一时之间气得泪落连连,红着眼跑出了兰颐院。
陆鸢和王嫮对郑孟华的眼泪早就司空见惯,想她就是哭一场博些同情,顶多到郑氏面前告一状,闹不起大风浪,也没当回事。
王嫮哼声道:“别人家寄人篱下的表姑娘,哪个不是安分守己、和和睦睦的,她倒好,狗仗人势,到处咬人!我夫君落榜又如何,到底还是个清清白白的朝廷命官,哪轮到她一个罪眷寡妇来笑话!”
陆鸢赞同地点点头,劝了句:“弟妹消消气,保重身子。”
本以为此事就这般过去了,不成想,第二日郑孟华竟寻了短见,一把匕首割了手腕,幸而救治及时,有惊无险。
没人知道郑孟华自戕的原因为何,但府中上下都说,表姑娘自戕前一日哭的伤心欲绝,从兰颐院跑了出去。
陆鸢也听到了流言,但左右郑氏没有传她问话,她倒也不甚忧心。况且,流言不虚,只看郑氏姑侄怎么处理罢。
王嫮却没陆鸢的好定力,生怕因此事被婆母责难,忧心忡忡找来兰颐院。
“嫂嫂,母亲若是责问起来,你可要为我作证啊,是那小郑氏挑衅在先,我不过回说她几句,谁知道她就寻了短见呢!”
王嫮话语急切,显是慌了神。
陆鸢安慰道:“别怕,母亲果真责问起来,我当然要为你说话。”
顿了顿,又说:“没想到表姑娘竟有如此勇气,割·腕多疼啊,死也死不痛快。我若是寻·死,就一条白绫悬去梁上,干干净净、痛痛快快的,才不遭死去活来这场罪呢。”
王嫮一怔,细细想了会儿,恍然说道:“就是啊!那小郑氏若真想死,怎么不痛痛快快死别处去!她就是想害我们!”
陆鸢拍着王嫮手臂安慰说:“放心吧,母亲要是责问你我,早就责问了,何故到现在没动静?”
王嫮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不会责问我们么?”
陆鸢摇头,“应该不会。”
想了想,又说:“但恐怕,李家那双儿女已经恨上咱们了。他们越长越大,日日见自己阿娘以泪洗面、苦大仇深的,必定以为咱们苛待他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