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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知道他会摆平。
但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不会了无痕迹,褚昉若徇私枉法,有那么多人盯着他,他迟早会被反噬,若秉正无私,必然会得罪孙府尹,到时候孙府尹若拿陆鸢带商胡离开的事做文章,污蔑她藏匿乱贼,褚昉仍然逃不过。
她直接拒绝,且看孙府尹如何反应,当下或许会麻烦些,但不留后患。
“秦长史,兴德坊的情况您可了解?坊中之人可有案底?”陆鸢想秦长史既好意提醒自己,当是真心照应她,或可告知更多讯息。
“褚夫人,兴德坊的人但凡有点可疑,现在怕是早就进了大狱,但你应该明白,他们很危险,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能被打为乱贼。”
陆鸢自然清楚,那些商胡甚至被人追着打了都不敢还手,生怕被扣上乱贼暴徒的罪名。
“秦长史,可能给我一张带他们离开的通行令?”
孙府尹口头答应给她这个方便,眼下虽未反悔,难保不会故意等着陆鸢把人带走了,再空口白牙睁眼说瞎话,污蔑陆鸢违反政令私自带人离去,但若有了通行令,便不必怕他背后插刀。
“好在孙府尹明面上没有反悔,我想办法给您弄一张,您尽快带人离开。”秦长史说道。
陆鸢道谢,秦长史说:“褚夫人客气了,将军嘱我照应您,可惜我官微言轻,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陆鸢讶异,褚昉竟已知道她来了晋阳,又给旧部递信嘱咐照应她?
陆鸢突然有一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觉,她是那个被担忧的人。
自母亲去世后,父亲很长一段时间抗拒她行商,甚至跟外祖大吵一架,不许他再带着自己西行,但陆鸢可怜外祖只有母亲一个独女,不想他的生意后继无人,跟父亲说愿意随外祖行商。
那之后她每每离家,父亲从不愿多一句嘱咐,外祖又总是告诉她,这世上无人能伴她长久,她必须学会独立应对一切。
慢慢的,她习惯了这种风吹日晒的漂泊,也习惯了独自面对所有危险困顿。可她现在发现,褚昉正不动声色打破她的习惯。
褚昉像是一个放风筝的人,牢牢牵着手中的线,看似由着那风筝自在高飞,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要保证手中的线不能断,又要时刻关注着那风筝是否遇到了强风枝杈等等诸般阻碍。
不管她遇没遇到,凡她所过停留之处,他总要提前铺路,让她尽可能走得平坦稳当一些。
原来这线不只是控制,更是牵系和保障。
褚昉让她明白,自由不是不闻不问地撒手不理,那样的自由冷漠且虚伪。
他正尽己所能,为这份自由添上温度。
第94章 防不胜防 ◇
◎不想将褚昉带进是非中◎
陆鸢收到秦长史的通行令后; 立即率领商胡动身离开,不料行至晋阳城门,被几个农人装扮的大汉拦住了去路。
兴德坊的商胡足有五六十人; 聚在一起十分惹眼; 几个大汉愣说他们图谋不轨,意欲作乱。
陆鸢命长锐拿出通行令,好声解释他们只是寻常商贾,这次出行也是获得官府允准的。但几个大汉根本不听,嚷嚷着胡贼又要作乱; 不多时便招来一群百姓围观; 筑了一道人墙。
也不知是谁带头说起之前在商胡铺子里买东西的旧怨,围观之人七嘴八舌纷纷讨伐起这些商胡来,越说越起劲,众人情绪逐渐高昂,像决堤的河水; 将要失控; 有人撸起袖子叉腰指着陆鸢身后的商胡,侮辱挑衅无所不用其极。
商胡被商队护卫和家兵拥在当中,护卫和家兵手中均拿着铁鞭,那些百姓虽然骂骂咧咧,却也不敢擅自动手。
两拨人就这样对峙着。
道理是讲不通的; 就算拿出官府颁发的通行令,他们看都不看,自顾自地叫骂。
若折回晋阳府寻求官府帮助; 势必又得和孙府尹周旋; 秦长史若再度出手相帮; 他以后在晋阳府也很难做。
前面就是城门; 守城门的官差不可能听不见这里的动静,但没有人前来过问。
这事只能陆鸢自己解决。
据她观察,这些百姓看似耀武扬威,义愤填膺,实则心虚的很,站了这么大会儿,越骂越难听,却始终没人敢上前一步,只是不停撸袖子,指指点点虚张声势。
陆鸢对长锐递个眼色,示意他控住场面。
长锐会意,高喝一句“安静”,声如惊雷,叫骂声戛然而止。
围观的百姓都盯着长锐,不由往后挪了几小步。
“我家少主有话说。”长锐见惯了褚昉在战场上发号施令的样子,潜移默化学来几分,不怒自威拿捏地恰到好处,扫了一眼围堵的百姓,好似单单凭眼神将人压制住了。
陆鸢这才开口,沉静中带着几分不可冒犯的矜冷,“我自长安来,做的是天家的生意,此次西行乃是得了圣上恩准,我不管你们与这些商贾有何旧怨,但大周律法,禁私刑私斗,他们果真有罪,自有官府惩治。通行令你们不看,兀自叫骂挡路,你们是认为,自己有权力藐视律法,藐视天威,替天行道吗!你们置官府于何地,置天家于何地!”
围观百姓噤若寒蝉,他们何曾想到不过拦路叫骂几句,竟被人冠以藐视官府、藐视天家的大不敬罪名?但见陆鸢声色俱厉,又是从长安来的,貌似与圣上还有些交情,心中更生畏惧,面面相觑一番,看向领头的大汉。
府尹大人没说要拦的人和圣上有关系啊,现在还继续拦吗?
不等这些人做出反应,陆鸢又沉声道:“你们果真苦大仇深,非要私相报复,我不会阻拦,但我还要赶路,恕不奉陪!”
“长锐”,陆鸢看了看他手中所执铁鞭,“东西给他们。”
“路我一定要走,你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绝不还手!”
陆鸢扫一眼围堵的众人,决绝道:“要么我死在这里,要么我出去!”
长锐下马,冲身后众护卫和家兵一扬手,单手握着鞭身中部,放在地上,对围观百姓道:“捡起来,不是要报仇么,看看想打谁,随便打。”
众护卫亦纷纷将铁鞭放在围观之人面前的地上,一言不发看着他们。
围堵的人要是敢动手不至于等到现在,听了陆鸢来历后更不敢轻举妄动,哪里敢接那铁鞭,避之不及往后退去。
挡路的人墙退潮一般向后涌去。
“捡起来!”长锐站在人墙正前方当中,冲着一个大汉吼,吓得那大汉忙往后退,想要退进人群里,但众人都不想站在他身后,生怕被当成他的靠山,纷纷向两侧避让。
那大汉见身后一空,忙随着人群避向一侧,人墙中间出现一道越来越宽的豁口。
陆鸢驱马缓行,目不斜视,率先朝那豁口行去,诸家兵沿着让出来的豁口端端正正站了两排,手无寸铁,只是死死盯紧了不断畏缩的人群。
其余商胡紧随陆鸢脚步。
待陆鸢出了城门,长锐示意商队护卫捡起铁鞭走人,最后才领着家兵捡起铁鞭去追陆鸢。
出得城门,众晋阳商胡都钦佩地望着陆鸢,纷纷拱手行礼,赞她有勇有谋,胆识过人。
陆鸢却道:“你们该谢谢长锐,没有他替我撑场面,这城门怕是出不来。”
长锐身上有股行伍之人特有的气概,是商队护卫不能比的,褚昉大约也是看中这点,才非要她带着家兵随行。
“还是夫人有计谋,若叫小人处理,早就与人打起来了。”长锐听闻陆鸢夸赞,心里喜滋滋的,却由衷地说了句。
他们都清楚,果真打起来,伤了百姓,他们就别想出晋阳城了。
不止出不了晋阳城,那些商胡会被定罪,陆鸢也会被扣留,要想解决,便只有褚昉出面。这应该就是孙府尹乐见的结果。
“赶路吧。”陆鸢如释重负吁了口气。
···
晋阳府衙门,孙府尹听说陆鸢一行平安出城后,拍案大怒。
“草包!这儿是晋阳府,强龙不压地头蛇,你竟让个女子吓唬住了!”
孙府尹怕得罪褚昉,答应的事不好明面反悔,本指望借百姓拦路逼陆鸢回来求他帮忙,没想到这领头的大汉如此不中用,竟让人轻轻松松出城了。
而陆鸢竟能控住场面,没与百姓发生冲突,也让他始料未及。
看上去娇娇弱弱的一个女郎,被人围堵辱骂竟丝毫不慌?
那大汉挨骂,叫苦不迭,“那女人说她做的是天家的生意,跟当今圣上熟得很,小人哪敢得罪啊!”
“她说你就信,没见识的田舍汉!”
孙府尹又训斥几句,挥退大汉,越发不甘心,眯着小眼算计了一番,又有了主意。
陆鸢出晋阳城后,马不停蹄赶路,不成想在晋源县辖内又遭遇一群大汉拦路,大汉仍是农人装扮,手中都拿着砍柴刀,非说陆鸢一行中有人伤了他家儿子,要拿人去官府对质。
陆鸢自官道一路行来,虽偶有几个百姓侧目而视,对他们指指点点,但并未发生冲突,何曾伤人?
陆鸢要他说的详细些,大汉不耐烦,粗声道:“跟你说不着,你又不是官老爷!”
陆鸢打量他们身上透着一股匪气,手中还拿着家伙什儿,不似之前晋阳城那群人只敢动口不敢动手,大概不会轻易被吓唬住,且如果这些人真是孙府尹授意来捣乱的,必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那套话是唬不住他们的。
“你说,是谁伤了你儿子,我让他和你去官府对质。”陆鸢平静地问。
谁知那大汉不讲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回头鼓动其他人,“乡亲们,把人给我拿下!”
说着就挥着砍刀冲过来。
长锐忙将陆鸢护在身后,扬手打掉那大汉的砍刀,并没伤人,其他大汉却不分青红皂白嚷嚷着:
“杀人了!”
“跟他们拼了!”
说着话,一砍刀抡在马腿上,直接将一个商胡拽下了马,其他护卫忙用铁鞭挡下他砍刀,救起商胡一命。
因着陆鸢上次的吩咐,护卫们怕伤人,只是防守,难免处于下风。
眼见这群大汉动了真格,刀刀要人命,陆鸢不可能坐以待毙,小声对长锐道:“不死即可。”
既然事情躲不过,那也无须一味退让,这群大汉存心滋事,就给他们些教训,只要不伤及性命,解决起来不会太麻烦。
长锐得了吩咐,收了许多顾虑,打起人来也更顺手,很快将几个人打趴在地,其他护卫见长锐如此,也都一改只守不攻的态势,渐渐占了上风。
一时之间铁鞭和砍刀当当碰撞的声音、叫骂声、痛呼声、马儿的嘶鸣声,交杂着在官道上蔓延。
忽然一声惊恐地喊:“杀人了!”
率先动手的大汉此时还剩几个没被打趴,闻言都齐齐停手,慌乱地四下环顾一番,最后锁定一个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吐血的人。
陆鸢也看了过去。那人胸前洇了一大片血,显是被砍刀所伤,抽搐几下后没了动静。
“你们杀人!”
余下大汉好像突然知道害怕了,连滚带爬地向后避去,却指着陆鸢不断嚷道:“你们杀人!”
长锐查看过那人伤口,探过他鼻息,对陆鸢说道:“已经死了。”
又对指控他们杀人的大汉道:“他是被砍刀砍死的,我看是你们自己窝里横!”
“你瞎说,是你们夺了我们的砍刀杀人的!”大汉们高声喊道。
从发生冲突的那一刻起,陆鸢已虑想过后果,最坏就是出人命,事已至此,逃避推诿都无用。
“报官。”
事情发生在晋源县,本该晋源县令负责,他却以商胡在晋阳城居留,理应交由晋阳府处置为由,直接将陆鸢一行押送回晋阳城。
那群大汉却被晋源县令带走了。
“明府大人,案子尚未审判,涉事双方理应同时关押候审,你这样做,合规矩么?”陆鸢说道。
“还用审吗?明明白白,就是你们恃强凌弱杀了人!”那县令冷笑道。
他如此蛮不讲理,连正常的司法程序都不放在眼里,陆鸢自知多说无用,也不再浪费口舌。
陆鸢一行被押送至晋阳府后,孙府尹佯作毫不知情,诧异地询问过负责押送的官差,听完事由后,连连慨叹自己考虑不周。
“褚夫人,早知如此,我该派官兵护送你们出并州的,怪我怪我!”孙府尹懊恼地连连自责。
陆鸢知他虚情假意,却也只能说道:“府尹大人有这份心思,我感激不尽,那群匪徒持刀拦路,欲劫掠我们,我们只是自保,还望府尹大人明察,不要被蒙蔽了眼睛。”
陆鸢明白砍刀造成的伤口并不能说明什么,他们可以指控大汉窝里横,大汉也可以污蔑他们夺刀杀人,双方各执一词,事情必然陷入胶着状态,而孙府尹定会袒护那群闹事的大汉,且依常理来看,他们夺刀杀人似乎更合逻辑。
要破这困局,陆鸢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