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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逐渐白了,庭院撒入第一缕骄阳的时候,薛湄已经完成了最后的缝合。
她像是脱了力。
脚下一软,她差点没站稳,卢扶住了她。
卢殊还在做最后的清理、消毒。
薛湄让自己站稳了,对卢殊和卢道:“我们先去休息,彩鸢还要再辛苦一点,看着他。卢睡一个时辰就过来换彩鸢。”
昨晚长刀拔出来之后,彩鸢就在薛湄的吩咐下,眯了半个时辰。
而且她可以坐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几个人里她算是保存了体力。
彩鸢道是。
薛湄打起了精神,让卢用托盘托住了那柄长刀,走出了帐篷。
外面很冷,寒风一下子驱散了薛湄五成的睡意,也让她浑身发冷。在帐篷内,她出了不少的汗。
众人一下子围了上来。
薛湄看着他们,声音不高:“手术做完了,二十四个时辰,也就是两天之后,才可以脱离危险期,才能说陈将军是否保住了命。”
众人听着她的话音,都呆愣住了。
“你、你什么意思?”陈夫人的身子因激动而颤抖。
她是不是理解错了?
她丈夫还没死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都让陈夫人有落泪的冲动。
是苍天开眼了吗?
“……就是说,虽然手术做完了,能否保命,还要看能否脱离危险期。他的伤处还算不错,主要器官都没伤到,只是肠子一团糟。
我们进行了缝合、修复,现如今就要看他接下来的情况。不出意外,他应该是能活下来。”
众人一阵哗然。
在场约莫四五十人,军医营那边也有十几人,瞬间嘈杂了起来,七嘴八舌开始问话。
“人还没死?”
“捅了对穿啊,确定人还活着吗?”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治不好周家孩子的割喉吗?这可比割喉严重多了吧?”
陈夫人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
她是又惊又喜。
她一把拽住了薛湄的手,恳求道:“郡主,以前是我错了,我混账我不是个东西!您能否开恩,让我进去看看将军?”
薛湄:“他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你只能看一眼。卢,带陈夫人更衣、消毒。千万别动病人,看就行了。”
另有将军立马道:“我也想看看。”
七嘴八舌的,有七八个人这样说。
“不行。”薛湄全部拒绝了。
陈将军的儿子想看,也被阻拦在门外,只陈夫人一个人可以进去。
长刀上血迹斑斑,薛湄递给了萧靖承:“等陈将军出院的时候,可以给他做个纪念。”
萧靖承:“……”
陈夫人进去看了。
片刻之后她出来了,身上带着一股子淡淡酒味。
她眼泪不停往下滚,脸上却实实在在有笑容:“还没有死,他还喘气,我听到他喘气呢。”
众人再次震惊了。
薛湄什么也不顾,找了一间帐篷,往里面一钻,瞧着地上的床铺就倒了下去。
累死她了。
而后,她看到萧靖承进来了。
萧靖承对她道:“给你洗洗脸,脱了衣裳。”
薛湄嗯了声,陷入了梦乡。
待她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是睡在被褥里面的,只穿着中衣。
她起身,发现彩鸢回来了,睡在她不远处的地铺上。
薛湄起身,随便更衣往外一瞧,外面居然是夕阳似火,金红色晚霞笼罩了整个营地,触目温暖。
站在她账外守护的是成家四少爷成兰啸。
“郡主醒了。”成兰啸先打了招呼,“饿不饿?你睡了一整天。”
他不等薛湄询问,继续道:“大帅回城了,那边还有些公务,他说傍晚时候过来。”
然后,他不带喘气的,继续说,“陈将军已经醒了。卢家大夫让陈夫人再次进去看了,陈夫人出来就哭,说要带着孩子们给郡主您磕头。”
薛湄:“……”
成兰啸见她不说话:“郡主,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说话?”
“你也没给我说话的空档。”薛湄道。
成兰啸:“……”
两个人都沉默了。
薛湄刚醒,一想到在秣沙关隘就要吃军粮,她顿时毫无胃口。
整了整衣襟,她打算去看看陈将军的情况。
成兰啸也跟着。
做“临时病房”的帐篷挺大的,一边是手术室,一边是重症监护室,两边只用一扇屏风阻隔了。
屏风上还破了好几个口子。
条件非常简陋粗糙。
薛湄进去的时候,陈将军正好醒了。
第483章 异地恋的奔波
薛湄进来时,陈将军睁开了眼。
卢殊在跟前照顾。
成兰啸不能进来,留在门口。
“……我、我真的还活着?”陈将军声音嘶哑,没什么力气。
麻醉之后,他浑身痛,后背伤口的板床上挖了个洞,至今他还是用这个手术板床,没有换。
薛湄看了彩鸢、卢和卢殊护理时候分别做的记录,又亲自给他测了测体温,发现他现在体温还是偏高。
“还活着呢。”薛湄笑道,“哪里难受?”
“就是痛。”陈将军说。
除了痛,他也不知道哪里难受,因为浑身都难受。
他只是看着眼前挂起来的输液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瞧着那瓶子透明,好似是罕见珍宝。
他研究了一会儿,发现那瓶子里的水,是往他身体里走的。
所以说,成阳郡主医术好,是因为她有这个宝瓶吗?
“痛就对了,那是身体在恢复。”薛湄道,“要翻个身了。”
卢殊:“我来。”
“没事,我来。”薛湄道。
陈将军一动就浑身痛,知道自己曾经被一把刀给捅穿了,自己还活着已经不可思议了,不敢乱动。
薛湄帮他轻轻翻身,又为他揉了揉后背,免得长时间睡着,皮肤承受压力到了极限,生出褥疮。
陈将军一动就气喘吁吁。
薛湄又问他:“感觉如何?”
“我有点渴。”陈将军说。
薛湄:“已经给你输液了,你可能是嘴干。”
她又问卢殊,病人是否排气了。
得到了肯定回答,薛湄道:“那个棉纱,给陈将军沾点水湿湿嘴唇。这几日不能吃喝,等拔管了再说。”
卢殊道是。
陈夫人还想要进来看。
薛湄就道:“以后家属每天只能看一次,一次不可超过半刻钟。”
卢殊记下了。
薛湄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卢殊:“一个时辰之前。我管三个时辰,老祖宗您去歇了吧,这里不妨事。”
护士人手不够,彩鸢和卢昨晚也忙了一整夜,故而需要卢殊帮忙照料。
薛湄不负责护理,除非病人出现了反复。
她颔首,对卢殊道:“那就辛苦你了。”
她走出了病房。
在门口的时候,陈家众人又来了,陈夫人还想要进去看。
薛湄就把话告诉了她。
陈夫人对着薛湄,是非常尴尬的。此刻,她又很想道谢,然而说不出口,只得应是。
“陈将军动不了,可能要在原地静养七日,才能回城里。”薛湄对陈家众人道,“你们若是有事,先回城去等,守在这里也没用。”
陈家孩子们诧异看着她。
父亲生死未卜,让他们先回去?莫不是开玩笑。
除了陈夫人,其他人还没见到陈将军,根本不知到底什么情况,心急如焚的,岂会回去?
入了夜,萧靖承带着贺方等人,骑马到了秣沙关隘。
秣沙关隘平时就有五千守军,不打仗的时候,他们也正常生活。
在华夏封建社会的边陲之地,军队与民众分别并没有那么明显的界限,不像后世——主要是生产力低下的缘故。
后世的兵只需要训练。
而这个年代的兵,平时驻守,闲时还要做农活或者其他活计,亦兵亦民,因为光军饷养不活他们。
秣沙关隘的驻军,平时也是正常生活,他们甚至还有家眷在这里。
薛湄想象不到这是怎样的艰苦,然而大家都过习惯了。
不打仗的时候,驻地就可以正常做饭,薛湄终于吃到了热饭。
萧靖承到的时候,薛湄混在火头军那边,正在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汤。
说是面汤,其实是把军粮捶碎了放在水里煮开,加些牛羊肉进去,甚至没什么盐味,并不算好吃。
但是,薛湄这个奇葩,她既啃不动军粮,又特别讨厌自己空间里的营养膏,这种暖呼呼的面汤,她觉得异常鲜美。
萧靖承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喝出了一头热汗:“王爷,晚膳可用了?”
萧靖承:“……给我也盛一碗。”
火头军急忙去了。
薛湄又问他:“军队都撤回去了吗?”
匈奴攻击秣沙关隘,白崖镇内的兵就要过来支援。等仗打完了,清点了伤兵之后,填补上空缺的,其他人就撤回。
“暂时撤回了大部分,只留下了五百人,可能要填补。”萧靖承道。
薛湄:“这么一场小战,就要损失五百人吗?”
“依照以往的经验,是的。不过战损还没算出来,要五日之后才算战损。”萧靖承道。
薛湄哦了声。
萧靖承又问她,陈将军今天如何了。
“……有点高热,不过都是正常术后反应。”薛湄道,“看看今晚能否退烧。他这个伤,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的。”
萧靖承失笑:“没人指望他能一时半刻好。”
而后,萧靖承又问她,“做手术那般长的时间,你可熬得住?”
“对我而言,时间其实过得很快,累肯定是很累的。但习惯了,也就那样。”薛湄道,又补充道,“心理上的习惯。”
萧靖承叹了口气。
薛湄看着他:“最近是否很多事?周月明被刺杀、陈将军又在战后战场上被捅……”
萧靖承沉吟了下,才道:“在白崖镇,这些都算小事,算是非常平静的。以前弘吉提还在的时候,我们可能一连半个月跟着他连轴转,那是个疯子。
和他相比,鬼戎缺少的就是这股子疯劲。不是疯子就好对付。”
这个晚上,萧靖承歇在了秣沙关隘的帐篷里,第二天黎明时天色微亮,他就带着亲兵等人,赶回了白崖镇。
日日如此。
到了第六日,萧靖承下午赶到的时候,秣沙关隘的守军将领游骑将军,非常激动找到了萧靖承。
“大帅,大帅!”他快要说不出话,满面容光,萧靖承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怎么了?”萧靖承蹙眉问。
他已经有些不悦。
游骑将军把激动收敛了几分,还是忍不住:“大帅,这是战损名单,这是名单!”
萧靖承错愕看了眼他。
战损名单有什么可激动的?
此前人口还没有大爆炸,兵是非常难得的,他们比任何武器都珍贵。每次看战损的时候,萧靖承心情都非常糟糕。
故而,属下的兴奋,不管是因为什么,在他看来都非常不合时宜。
然而,待他自己看到的时候,他也愣了愣,反复看了两遍,来确定自己是否眼花了。
“……这就是此次的战损名单?”萧靖承的语气,也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可有遗漏?”
第484章 悄悄改变
萧靖承看到了战损名单,有点不敢相信。
不过,他一瞬间又淡然,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心情到底是不错的。
“……没有遗漏,大帅!”游骑将军很显然不能像他这般淡然,已经语无伦次了,“战损才三十九人,大帅,三十九人啊!”
若是平常,一场这样的战事下来,战损应该在三百到四百人。
整整少了十倍!
刚刚统计出来的时候,秣沙关隘的将领们都不敢相信,亲自跑到了伤兵营去查看。
伤兵营是驻地最幽黯的地方——不是环境,而是人心。
那种伤口生脓的恶臭、伤残士兵脸上的冷漠,有种绝望笼罩在上面。
但是,现在去看军医营,干干净净,地上一层浅白,军医们说这是成阳郡主吩咐的,浅白是石灰水。
石灰是有的,用来盖房子,但是没人用来治病。
那些个伤兵,轻伤用了药,伤口收敛,并没有化脓迹象;重伤则更奇怪了,几乎都有缝合,就像缝补衣裳那样;而他们的伤口那般严重,依旧不见恶臭。
“……那些伤兵们说,缝合的时候都不疼,特别奇怪。”
“用了药,伤口就不化脓。”
“每次战后的战损,并非死在战场上,而是战后伤情发作。”
游骑将军口若悬河,一股脑儿告诉萧靖承。
这也是为什么战损统计要在六天之后。
六天内,重伤患者会流血而亡;轻伤的,也会转成重伤。一般成了重伤,多半是不治了。
真正当场死在敌人手里的,往往没几个。
兵器的缘故,能做到一下子让人致命,其实挺难的,要么是对方武艺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