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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有保姆么。
家里人也不管?
陈劲生却抓住重点,“一个人住?”
她家的情况,当年传的风风雨雨。
他当时听到这些消息是痛快的。
陈劲生一度认为,那些都是报应,是她活该。
但今时今日,又是另一种感觉。
倪迦说:“嗯,但我妈经常会来看我。”
“那上次那个男人是谁?”
这事儿他记了很久。
如果倪迦一个人住,那个男人早晨还能送她来上学。
答案如果是他想的那样……
陈劲生觉得,他会掐死倪迦。
“他是我律师。”倪迦看着他乌云密布的脸,“想什么呢,以为我带男人回家?”
陈劲生不说话。
倪迦笑了一声,“我和他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好吧。”
“有了你还想干什么?”
“我靠,我能干什么?”倪迦放下筷子,“陈劲生,你今天话好多。”
陈劲生漠然的收回视线。
安静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妈在哪?”
倪迦:“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
“嗯。”
“哪个城市?”
“挺远的。”
“为什么不搬过来?”
“麻烦。”
她的回答含糊其辞。
陈劲生心里不舒服。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快要抑制不住了。
第55节
那是一种恐慌。
一种她根本,不会停在这里的恐慌。
陈劲生声音冷下去。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倪迦看了他基本没怎么吃过的面一眼。
“你的面黏成一团了。”
……
陈劲生再也没有动过筷。
那碗面干巴巴的摆在那儿。
倪迦吃完,陈劲生起身去付钱。
她坐着没动。
她想着陈劲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着的脸,心口也闷着气。
出了面馆,路过街边一家小卖铺。
倪迦进去买了两瓶水。
出来后,陈劲生已经走出去一截。
他没等她。
倪迦追上去。
她想拉他,还没挨到衣服边儿,他已经停下来了。
倪迦把水瓶递给他。
柠檬味的,酸兮兮。
陈劲生不接,眉眼冷冷淡淡。
倪迦:“你干嘛。”
“不想喝。”
“你突然生的什么气?”
陈劲生嗓子里沉沉嗤了一声。
“陈劲生。”倪迦慢慢勾起唇。
“你喜欢上我了?”
这个问题,不能有答案。
就算有,也不能是现在。
陈劲生眼睛陡然望向她,漆黑一片,深的仿佛没有底。
良久,他说:“没有。”
“那不就得了。”倪迦把水塞给他,“我走还是不走,你都不用在意。”
“……”
他看着她,眼神越来越冷。
“你才高二,还有一年多才高考。”倪迦淡淡说,“可是我很快就要高考了。”
“然后?”
“不知道会去哪儿。”倪迦玩笑似的口吻,道:“你可以去找我。”
等以后。
等所有的事,都有一个了结。
“倪迦。”
陈劲生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开口,
“我永远不会去找你。”
**
下午的比赛很少,结束以后,举行闭幕式。
倪迦作为给班上拿分最多的人,代表班级上台领了奖。他们班最终综合得分第二,第一是樊茵他们几个特长生扎堆的班。
倪迦脖子上还挂着两块奖牌。
女子八百米第一,女子三千米第二。
她摸着两块奖牌,做工一点也不精良,但还是闪着光。她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是她靠自己得到的。
高中的最后一场运动会,圆满结束。
第56节
她尽了全力。
宋彰也在颁奖台上,他脖子上挂了一堆奖牌,手里还拿着一封班级综合分第一的奖状。
和众人合完一堆乱七八糟的影,宋彰几个跨步凑到她跟前,“哟,收获颇丰。”
倪迦的注意力只在他脖子上,问:“你得这么多奖?”
“有几个是生哥的。”宋彰挑起其中两个,“八百米,跳远,四百米接力发了证书。”
“他什么时候跑八百了?”
还有跳远?
这人好可怕。
“昨天下午啊,你不在。”宋彰啧啧两声,“可惜了,没看上,昨天好多小迷妹。”
昨天下午,她发烧在家睡得昏天黑地。
她哪知道他还有项目。
“那他的奖怎么你来领?”
“他不喜欢走这些程序。”宋彰说着,手向后一挥,“生哥,这儿!”
倪迦回头。
操场上人群散尽,夕阳斜挂在天边,余晖洒满整个世界,像一片暖橘色的海。
他的轮廓被斜阳裁成分明的立体,身形修长,挺直的像一棵树。
他看到她,原地站住,不走了。
宋彰朝他走过去。
倪迦想了一下,抬脚跟过去。
宋彰把奖牌给他,刚准备说些什么,发现陈劲生的目光压根儿没往他脸上看过。
他再回头,看到倪迦慢慢走过来。
“……”
宋彰很有眼色的拍拍陈劲生的肩,“我先回教室,晚上一块打球?”
陈劲生这才看了他一眼。
“再说吧。”
……
倪迦走到他面前。
太阳落的很快,天色分层,一边是渐深的蓝,一边是火红。
像两个世界。
风有了一丝凉意,轻轻拂过脸颊。
倪迦挽起唇角,眼睛微阖,眉尾弯下来。
她对他笑起来,轻声说:
“陈劲生,谢谢你。”
他眼里清清冷冷一片,像即将到来的秋夜的风。
“谢我什么?这段时间没折磨你?”
倪迦把那块三千米的奖牌从脖子上取下来,踮起脚,两只胳膊从他头顶落下。
那块奖牌,稳稳挂在他胸前。
“谢这个。”
第三十六章
运动会结束; 高三的氛围比之前更紧张了。
放了三天羊,同学的心都玩野了; 收不回来了似的。隔天第一节课政治课; 班上睡倒一大片。
老师气的拍桌; “早知道你们这个精神状态!就不应该让你们参加运动会!”
“开都开完了,还在这说。”有同学在底下嘀咕。
倪迦埋着脑袋睡觉,她昨天晚上回到家; 发烧烧到三十八度半; 浑身都像散架了; 又疼又酸。
第二节课是英语; 连着两节; 考试; 某某年的高考真题; 做了一遍又一遍。
高三的考试是家常便饭,题海无涯; 刷也刷不完。
倪迦看见英语字母头就疼。
她把卷子叠好,然后继续趴着睡觉。
楚梨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你不写吗?”
倪迦闷着头; “嗯。”
第57节
“可是等会要收卷子……”
倪迦抬头看她; 还没张嘴,英语老师冷喝一声; “倪迦; 眼睛别往同桌卷子上瞅。”
她瞅谁了?
倪迦无语; 翻了个白眼。
重新趴倒; 睡觉。
在课堂上被差别对待,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楚梨却吓的缩了缩脖子,过了会,压着声音说:“对不起。”
倪迦身体不舒服,她是真的不想理她,但考虑到昨天运动会的事儿,这姑娘心灵估计还脆弱着,淡淡回了句,“没事。”
楚梨低头写了两道题,思绪始终无法集中。她又小心翼翼的嗫嚅道:“你和陈劲生……在一起了?”
“没。”
“那你们俩昨天……”
倪迦猛的抬头,语气很不好,“你能不能好好写你的题?”
“倪迦!考试还说话?你还想不想考了?!”
英语老师“噌”的从讲台上站起来,走到她座位旁边,把她胳膊底下压着的卷子抽出来,迅速扫了一眼,脸色全黑。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一道题都没写?”
倪迦看了一眼楚梨,她头低的快要脑门磕到桌子上。
“我看你多少眼了,啊?看不见老师的警告是不是?”
倪迦最听不得这种训话,她把卷子从英语老师手里抽回来,“我现在写。”
这一举动,又惹着老师了。
“你别写了!我看你回家算了!”
倪迦一股气直冲脑门,她猛的站起来,还没说话,却在下一秒直直向后栽去。
**
倪迦再次醒来,眼前的景象十分熟悉。
这是她家。
她起身,额头上的冰毛巾掉下来。
外面还有脚步声。
没成想,她这身子真是会挑时候罢工。运动会能坚持,一到学习就坚持不了了。
她推开房间门走出去,厨房里忙活着一道身影。
倪迦走过去一看,“顾南铭?”
顾南铭回头,手里还举着个汤勺,“啊?”
倪迦觉得他系着围裙的模样很是滑稽。
流氓从良么这是。
“你怎么在我家?”
顾南铭说:“我正上网呢,然后你朋友打电话给我,说你晕倒了在医务室。”
倪迦挑眉,“我朋友?”
“她说是你同桌。”
倪迦了然。
“你是发烧加疲劳过度,脑供血不足才晕的。”顾南铭调着灶台的火,“去医院挂了水,然后我就带你回来了。”
“谢谢。”倪迦这一晕,再醒来,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
她摸了摸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
“你做饭呢?”倪迦问。
“嗯,我刚下去买了点小米,给你煮粥。”
顾南铭盖上锅盖,回过身,看见她唇色还是青的,眉头一皱,“你回去躺着行不行,别瞎晃。”
倪迦比了个“ok”,倒了杯水,重新回房间。
她靠着床头而坐,摸出手机看了眼。
这会儿,学校应该已经中午放学了。
竟然折腾了一早上。
顾南铭跟着走进来,他拉开她书桌前的椅子,刚坐下,就看到她桌子上放着的一沓模拟卷。
“哟,还做题呢?”顾南铭翻开看了几页,除了选择填空有写过的两笔,其他大题动都没动,很干净。
第58节
“你这咋看咋不像高三的。”他总结。
倪迦不否认。
她就没上过心。
顾南铭把她的卷子合上,问:“准备往哪儿考?”
“先考的上再说。”倪迦淡淡道,“考哪儿算哪儿,我没得挑。”
顾南铭道:“你这什么心态?还没我一个不上学的积极。”
倪迦问:“怎么,你想好出路了?”
他一天到晚这么瞎混也不是办法。
人生在世,总要吃口饭的。
“嗯,我爸给我报了个技校,让我学理发,以后估计开家店。”
倪迦:“学校在哪?”
“老家,西安。”
原来他是北方人。
倪迦:“挺远。”
“嗯。”顾南铭摸了把口袋,掏出烟盒,想到她还生着病,又忍住了。
“我高中以后就没上过学,突然让我回去做学生,挺不习惯的。”
倪迦笑了笑。
她指着窗户边,“想抽去那抽。”
顾南铭确实也忍不住,去了窗边,点烟。
倪迦闻着空气里多出来的丝丝缕缕的烟味,压着烟瘾,随口问:“什么时候走?”
顾南铭吸了一口。
“就这两天。”
倪迦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沉默。
对于顾南铭的离开。
她在这里,朋友屈指可数。
不,甚至不用数,除了顾南铭和楚梨,她找不出第三个。
她遭遇那些事后,已经过了广交朋友的阶段,她不断的自我封闭,也不愿意认识新的人。
顾南铭算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处得来的朋友。
倪迦是个重情义的人。
男女关系她凉薄的很,但一到朋友,她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后退。
这也是她总是对楚梨心软的原因。
倪迦声音还是很淡,“怎么没和我说?”
顾南铭苦笑了一声,道:“以为你和陈劲生搞对象了。”
倪迦:“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外面都这么传。”
“所以你就信了?”
“信不信也差不到哪去。”顾南铭把烟头在窗户檐狠狠捻灭,“我在这块地方呆了三年,没听过他和哪个女的搞暧昧,那小子没准儿真喜欢你。”
倪迦眼皮跳了跳,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