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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反侧许久,路芬芳终于耐不住,背着蓝睛伯服等人悄悄上了天墉浮岛。彼时那些毒尸已经大略清干净了,浮岛上各处的余毒却难以消除,且仍在缓缓下沉。若浮岛坠落,昆仑山百姓依旧难逃此劫。
路芬芳寻来云汉居,在石阶下便远远看见李靖倚着门柱坐在门口,望着天空发呆。路芬芳便上前道:“尊上坐看天上云卷云舒,真是好雅兴。”
李靖瞟了路芬芳一眼,站了起来。他这身布袍沾满尘土,发髻也是凌乱松散,哪里还有半点仙风道骨之态。李靖说道:“天上有云卷云舒,有星沉月落,几时为这仰头之人改变过。”
世事难料,他从威震修界的云汉尊上沦为如今丧家之犬,个中凄凉只有他自己能体会。路芬芳从袖中摸出一只药瓶道:“我是来给天墉城送解药的。”
透明的琉璃瓶映着蓝天白云,其中液体轻若无物,只有这么一丁点,能救天墉弟子之命,却救不了天墉城。
“你赢了。”
“什么?”
“你赢了。”李靖苦笑道,“其实早在两年前你就赢了。我只赢了一个人,你却赢了一座城。我输得彻底,你赢得完全。”
路芬芳说道:“造成今日局面实非我愿。但我想尽力弥补。”
路芬芳说着,又将那瓶子递给李靖。李靖注视着救命的药瓶,仿佛看到一把会咬人的刀,他一伸手,所有的尊严和气节便会被切得粉碎。
所以他只僵在那里。他只在心里问自己,李靖啊李靖,你苦心经营,到底得到了什么?你千方百计害死宿命之敌,此刻却输给一个筑基中期的小女子……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以为的那个强敌,也不过是个六界通缉的罪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阴影中的人而已。
你本可以好好得当天墉城的云汉真人,专心修炼,不理俗尘。修界并非只有周重璧一个天才,天下也并非只有洞天壶一个灵宝。
但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开?自己困住了自己,落到今日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田地?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射月
路芬芳哪里知道李靖的思量,见他不接,还以为他疑心这解药是假,便扔揣回自己袖内道:“不知道江掌门的伤如何了?可否方便拜见?”
李靖没说话,云汉居的门却自己开了,李靖也知道江杏霭是请路芬芳进去。热门他便指了指门道:“请吧。”
路芬芳直入内堂,只觉扑面之气阴寒冷寂,没有半点生气,那书案上的荷花翠竹,也都枯得只剩一把骨头;书本虽然叠得整整齐齐,但大约不会有人再来弄乱它们了;那悄悄藏在书箧里的琉璃挂坠也碎了,但是谁送的,为什么碎了,也已不会有人再关心,不会有人再记得。
唯有江杏霭于讲台上打坐,无论春光明媚,还是风啸水寒,他始终都是如此罢了。
“路芬芳拜见江掌门。”路芬芳弯腰拱手,江杏霭仍阖着眼,缓缓说道:“小友,为何而来?”
“晚辈为送水毒解药而来。”路芬芳双手捧着药瓶,高举齐眉。江杏霭不看,只微笑道:“多谢。只可惜这药医得了性命,却挽不回仙道。”
“不论仙道人道,自然都得保命,若命都没了,道也都是别人的道,与自己有何关系?”路芬芳说道。江杏霭又道:“师父去后,传我掌门之位,我没有接受,从此闭关修炼,不问世事,谁料甫一出关,便将闭关百年的心血全都还给了天墉城……果然应了那句话,天意难违。”
江杏霭没有道出,师父黄绮羽化登仙离他而去时,他问她有什么话想对他说,黄绮说没有。江便急道,我和你多少年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怎的会无话说?
黄绮道,自此便是天人永隔,还有什么话可说?天意难违,好自珍重。
黄绮的无情彻底击溃了江。他心想。你既不想见我,不思量我,那我也不思量你,不见任何人。你既把天墉城交给我。是你一厢情愿,我可从没想过要答应你。我或游山玩水,或闭关修炼,反正哪怕你苦心经营的天墉城毁了,我也不管的!
江杏霭说到做到。他在掌门就任仪式上逃之夭夭,自去黔地玩乐,便于蜘金洞中开辟洞府,丹修剑修,演灌血剑阵,收百剑精神,十年不出。回了天墉之后,他更避见众人,闭关不出,成了天墉历史上空前绝后的甩手掌门。
正因为江杏霭不闻不问。云汉桑柔二派的斗争愈演愈烈。江杏霭一味赌气,门派事务都由师弟汤虔打理。汤虔本想借南宫烁夜与温谨联姻缓和二派矛盾,不料反将矛盾激化到了不可扭转的程度。
不管外间闹得如何凶,江杏霭只是不理。直到四个月前,他发现水脉被污。江自入门来饱受同门冷眼虐待,对天墉没有任何感情,若是天墉因此覆灭,他恨不得放三天三夜的鞭炮庆祝。但水脉污染之事非同小可,灵力传输阵法失灵后,天墉浮岛必会坠落。殃及昆仑山下无辜百姓……那样的罪孽,他担负不起。
江杏霭终于重见天日,水脉之毒却已一泻千里。他刚刚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可惜为时已晚。
大厦倾颓。无力回天,他要这解药有什么用?天墉浮岛坠落,已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滔天大祸,竟因他小小赌气而起。他心胸如此狭隘,当真不配修仙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该强求就得强求。”路芬芳看准了江杏霭的心思。说道,“昆仑山下居民毒伤未愈,暂时不宜转移。咱们需得想个法子缓住浮岛下沉之势,能拖一日半日都是好的。”
“哦,你有什么妙计?”
“暂时还没想到。”路芬芳道,“不知天墉祖师在建造浮岛时,有没有想过应对灵力法阵失效之策?”
“浮岛下山坑之内埋着四根铜柱,启动铜柱便能托住浮岛,不致下坠。”江杏霭叹气道,“但数百年来灵力法阵几经改造,浮岛早已不在原来的轨道上飘浮;而重埋铜柱耗资巨大,几代长老都有提议,却未曾施行……”
“也就是说,铜柱是接不住天墉浮岛的了?”
“接不住的。上一次长老商议时我看过草图,必是不行的。”
路芬芳想了想,说道:“那铜柱现在还能开启么?阵法是否还有效?”
江杏霭不明白路芬芳何以如此发问,但大灾当前,谁也没工夫去问那么多为什么。他便说道:“四根铜柱是由昆吾之石镇住,只要那石头还在,阵法自然也是无碍的,我与你同去察看便知。”
于是江杏霭叫李靖留下来看门,却和路芬芳一道御剑来到昆仑山大山坑。天墉浮岛原是昆仑山紫翠峰旁的天墉峰,六百二十年前,天墉城最惊才绝艳的一代六位长老合毕生灵力,耗十年之功,才将山峰之顶削为浮岛,升入半空,使其可如星月般缓缓在昆仑山上空漂浮。
天墉升天之后,原先山峰所在之地就变成了一个巨坑,其内寸草不生,无有活物,底下镇着四根铜柱,中心埋着昆吾之石。路芬芳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昆吾石在地下百丈深,珠丘却早早感应到了那股灵气,在路芬芳心口微微一震。
昆吾石灵气经久不衰,阵法想必还没有坏。江杏霭便取了铜柱图纸给路芬芳看,两人探着灵气,一一辨清了铜柱所埋的位置。路芬芳道:“此地离天墉浮岛甚远,但我有一计。”
“说来听听。”
“把天墉浮岛强行拉回原来的轨道,待其飘至铜柱上空时,击落之。”路芬芳道,“如此,就不会伤害周边百姓生灵了。”
江杏霭道:“哼,你倒真敢想。你可知昆仑祖师费了多少人力神力才将天墉浮岛升起?现在你要改变它的轨道,谈何容易?”
路芬芳叹气道:“没法子,天墉城的灵气阵法整个坏掉了,要像从前那般久浮空中必是不行的。与其看它这样不知要落到哪里去,不如将它击落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若不这样,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第二百二十章 联手
江杏霭道:“虽如此,我现在灵力亏虚,天墉上下弟子普遍都有毒伤,不宜耗损真气,单凭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做成此事?”
路芬芳笑道:“晚辈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现成的援兵就有,掌门怎么忘了他们了?”
江杏霭不解,路芬芳便解释道:“天墉水毒刚发之时,云汉尊上曾向太素、琼华、蓬莱三派求救,唯太素宫派了两个弟子来支援,现在还在古宁村里帮忙,没曾离去。”
这节故事江杏霭不知道,路芬芳便将武英韶和夏苕华的来历本事说了,且说在太素宫时曾与他们有过来往,也能说得上话。她意思明了,伯服却在珠丘内提醒道:“妮子,你切勿病急乱投医,和武夏二人的仇你都忘了?你现在去求他们,他们不光不帮忙,还要羞辱耍弄你一番才肯罢休呢!”
“老爷子,你就别担心这些了,且看我如何行事。”
路芬芳又对江杏霭道:“晚辈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但机会再渺茫也是要试一试的。太素宫好歹是修仙正宗,岂能眼睁睁看着仙道坠亡,百姓罹难呢?”
江杏霭心中却别有一番思量。那太素宫的忘言子也是他埋在心里的一根刺,他如何能放下身段去求他的门人!但大祸当前,比起蓬莱和琼华,倒是太素宫还有点情义。走到这般穷途末路,他不禁又为自己那狭隘的仇恨而可笑。
“难为你想到这些。只是你现在不过散修,便是和那太素宫鼎剑阁主有交情,太素掌门也未必肯相帮。”江杏霭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铁牌交予路芬芳,“这是太素宫掌门铁牌,你带着它去,以我之名行事吧。”
路芬芳看到那掌门铁牌与普通弟子铁牌很像,只略宽些,便低了头道:“晚辈非天墉城弟子,不敢领受如此重要信物。掌门若怕行事不便,若能写封灵扎给太素宫掌门先说了此事便也够了。”
江杏霭叹道:“云汉桑柔两败俱伤。天墉上下竟无一可用之人。你为天墉奔波劳碌,我岂能让你再凭白受委屈?你便收好吧。你有此物,我与你联络才方便,且不致被人偷听了去。”
江既如此说。路芬芳只好受了,谢过他便反身回古宁村,一面走一面想如何与武夏二人说话。刚走到村边上,路芬芳远远得便听见河水哗哗声中夹杂着搓打衣服的声音,再走几步便见一白衣女子松松挽着一头乌云在那河边拧衣裳。她拧干了在空中一抖。那细碎水珠呼啦啦飞起来,竟在她睫毛上架起一拱彩虹,照得她肌肤丰凝生光,玉润可人。
一别三年,夏苕华姿貌更胜从前。路芬芳在不足一丈宽的小河对岸看着夏苕华,不发一言。夏苕华也发现了她,张着手任手中薄衫被风吹起,也不说话。
“忙了这些日子,我还以为你我不会再说话了。”
两个人终于有默契似的同在河边坐下,路芬芳先开了口她们与我有染。夏苕华将碎发往耳后拨了拨。说道:“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对于过去的恩怨,夏苕华还是只字不想提;其实她便想提,也说不清楚了。路芬芳便道:“咱们在这里救人,却是救得一时救不了一世。天墉城的灵力法阵修不好,迟早要掉下来,昆仑山的百姓还得遭殃。”
“你又打算做什么?”
路芬芳便把射落天墉城的计划说给夏苕华。夏苕华想了想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得去问问掌门师伯祖才可。”
她说着,忽然调过脸来,斜着眼问路芬芳道:“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回答我两个问题。”
夏苕华还和三年前一样,温柔时似水,刚毅时似铁。路芬芳道:“你问。”
“为什么要帮天墉城?你和天墉城不是有仇么?为什么来求我,你不是恨太素宫么?”
两人之间只剩下潺潺的水声。路芬芳说道:“我是求仙之人。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和我有什么干系?早该放下了。”
路芬芳如此说,惊了夏苕华一跳。她很快恢复平静道:“好,好,你果然断得彻底,忘得干净,别人杀了你在意之人。你可以忘记,但你杀了我在意之人,我忘不掉!”
夏苕华忽然站了起来,她终于还是绷不住了。她这样发了脾气,路芬芳心里倒安然了。夏苕华道:“澄凌和澄雷的仇,我都记着,早晚有一天要和你算清!我即便真去求了掌门师伯祖相助天墉,也是为了昆仑百姓,与你无关!你也别以为做上一件好事,前罪便可销了!便是世上所有人都忘了你做过什么,我不会忘!便是所有人都原谅你,我夏苕华不原谅!”
路芬芳望着夏苕华阴沉的脸,半晌不说话。她真是太幼稚了,以为可以逃离这世间最琐碎烦恼的爱恨情仇。她倒肯放了别人,别人哪里肯放过她呢?
“如此,多谢你了。其实即便你现在要杀我,我也没话说。”
“你以为我现在不敢杀你?你以为筑基中期再加上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