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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缜含了笑,躬身请自己的生母踏出了禁闭之所。
一切都有了所归之处。
然而直到日落西沉,李缜也没见到戚嬷嬷。“嬷嬷怎么还不来?差人去东宫寻来吧。”
陪同太后入了晚膳席面,李缜终于皱了眉,转头吩咐春福去寻人。
“怎么了?”
新晋为太后的赵琼琚挂了点慈爱的笑,见自己的儿子心神不宁的模样,好奇地问了一句。
“是母后送来的戚嬷嬷,还未进宫伺候,儿臣能有今日,是戚嬷嬷一直陪伴在儿臣左右。”
见母亲问起,李缜生出一点郝然,潜意识里,他觉得嬷嬷便是自己的皇后,说这话的时候,便带了一点向母亲诉说心仪之人的讨巧。
“哪个戚嬷嬷?”
赵太后露出一点疑惑,似乎记忆中,没有这样一个人。
啪——
李缜陡然站起身,脸色煞白,将桌子撞得一震,酒壶摇晃了几下,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仔细看了赵太后的神色,确认对方并未撒谎,李缜一撩衣袍,一句话未说,朝宫门外冲了出去。
“给我备匹马,我要去东宫!”
天色已暗,风中一点寒凉,裹着即将入冬的气息吹来。
可李缜却觉得,自己已经坠入寒窟。
东宫空寂,点龙池汩汩冒着热气,告诉他,她骗他!
她走了!她将他从绝境里拽出来,却不肯陪他入皇城,伴他此生!
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怎么也吸不进肺里,李缜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东宫,一切思绪都堕入黑水中,寻不见头绪。
“陛下?”
春福带着一队人追了上来,便见新帝茫然四顾,似乎在寻什么,可是又寻不到,急促地吸着夜里的寒凉气,喉间泄出一缕微弱的呜咽,像一头受了伤的兽。
沉闷的钝痛像一把刀捅进了李缜心底,遏制不住的情绪里,有什么在脑中炸开,一些碎镜般的画面闪过,组成了一个名字。
“云悠!”
这声呼唤极为轻缓,从男子薄唇里泄出,就转瞬即逝,旁人一字未能听见,只见对方唇间嗫喏过后,男子整个人便向后栽去。
正在郊地里撕开烤得金黄的兔肉的云悠似有所感,将兔肉送到琥珀嘴边,抬头望向星夜下的皇宫。
琥珀咬了一口,露出难吃嫌弃的神色,马上开始想念起东宫的小厨房。
。。。
朝臣人人都觉得,大周的新帝十分温和英明,手段却极为雷厉,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返还秋收税银,重新制定了赋税改制的官员名单,为了防止各区上下沆瀣,土地入册登记之事,采取了官员互查的制度,直到最后一刻,当地官员才知来查档的是哪个省的巡抚,一旦出错,两省连坐,让这场赋税改策的重拟显得无比严苛。
面对坑害了自己的林贵妃母子,也仅仅是□□了辰王,还让林贵妃前去照顾太上皇,让其二人团聚,供养于太皇宫中。
赵太后曾去见过一次裕成帝,林贵妃正一边口吐怨毒的秽言,一边打骂不能动弹的裕成帝。
死了不过一捧灰,可活着,活着就有日复一日被欲念和他人折磨的煎熬,林贵妃从唾手可得一夕跌落,就像将一块金子从极度爱财之人手上拿走,可令其癫狂发疯。
最可怕的是,林贵妃身上的养身丸功效结束了,那趴在裕成帝身上发泄啃咬的人,皮肤下垂得厉害,整个眼眶都垂了下来,双眼发黄浑浊,面目狰狞,头发灰白。
“你这老狗,本宫伺候你这么多年,最后你就给我这个回报!还我儿子!我儿子才是皇帝,我才是太后!”
裕成帝被生生咬下了一块胳膊上的肉,痛得浑身打摆子,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用斜眉歪眼愤恨地看着身边的癫狂女人,嘴里呜呜不已。
他的真爱,成了他的报应。
只看过这一眼,赵太后便静静离去了,她没露出半丝笑意,只在幽思间,忆起了自己和裕成帝的相识,相伴,相恶,相杀。
岁月沉沉,他们不过一场错付。
而春福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别人只看见新帝如何手段高明,朝政上下一派春和景明,却不知道这人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总是看着宫门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再这样下去,熬干了自己只是迟早的事情。
空寂的皇帝寝殿内,春福看着那人披着一件银纹玄袍,又一次因无法入睡枯坐在殿中,就要到初冬了,夜里已经染了寒霜,线香袅袅燃着,那股冷香却让殿中的空寂更添了一点死静。
春福仿佛又一次看见那落入泥沼中,等待着某种最终宣判的李缜,心底竟不由自主地生了一点怨气出来。
戚嬷嬷何必如此,陪伴陛下不好么?
将太子扶上那权力巅峰,却又转瞬将人扔在那儿,任其在高处孤寒独谋。
李缜静静地看着殿门的方向,直到一缕极淡的沉水香,被风吹进殿内,于其鼻尖绕过。
春福见陛下唰地站起身来,还因为对方终于累了,准备去睡会,却见一抹熟悉的白色从殿门处,越过门槛,轻盈地跳了进来。
“陛下愈发出息了,学会了痴字当头,自个儿为难自个儿!”
春福认得这声音,是戚嬷嬷无疑,心中一喜,却见那声音的主人踏了一只秀气的绢鞋进来,生了一点靡靡。
接着,春福就见一个比阿璃更为昳丽清幽的女子不紧不慢,如同逛自家花园一般走了进来。
月白的素服,有些风尘仆仆,在初冬深月下,似仙似幻,仿若蓬莱客,访人间红尘浮华。
玄袍上的银纹一闪,男子疾跨几步,毫不犹豫,生怕面前的人是幻影,一把抱得死紧,连一丝缝隙也不愿留。
云悠心知对方会有这反应,心中好笑,又有些心疼,反手抱住对方,将自己放软,依进对方怀里。
“我回来了,你要好好休息,好好用膳!”
随着这句话,云悠觉得身上一重,竟是李缜整个人放松下来,即刻昏睡了过去,手却还死死抱着。
“帮我把你主子扛回床上去。”
云悠失笑,对着春福极为顺口地吩咐,春福一愣,心中想不来这人是谁,只觉得言语间很想戚嬷嬷,听见对方的吩咐,下意识点头应了。
没过多久,春福就觉得,谁再说他没有眼见力,他就跟谁急!
翌日破晓时分,李缜从自律的上朝作息中醒来,有些恍惚,他已经多日没怎么睡了,昨日大约到了极限,昏了过去。
今日便要重定赋税梯制,他心中所想,是分层征税,拥有的田地越多,往上征赋就越严苛,以此扼制土地私有,中央集权,以赋税控制大周土地。
若是名下无地者,开垦新田,那不光免征赋税一年,还当给予农种农具的奖励。
关于这些,还应加以探讨。。。
脑子里想着这些,李缜支起身,白色的雪绸微敞,一双手突兀又自然而然地从后方伸过来,抱住了男子的窄腰。
旋即,一具温热的身子主动覆上来,如已经放下所有戒备的猫儿,无意识地展示着自己的信任,脸颊贴上男子的腰侧,迷迷糊糊地蹭了蹭。
“几时了?”
李缜猛地回过头,入眼的景色让他喉间一窒,喜悦如同沙漠中涌出的泉眼,很快就生出一片茵茵绿洲。
女子只着了一件男子绸衫,瞧着像是宫中寻不见女子衣裳,便拿了一件他的绸衫,那绸子是贡品天丝,入水般沿着女子纤盈的腰身勾勒下来,只在胸襟处留了一处春色,得以隐隐窥见半边雪玉峰。
悠悠沉水香弥漫在床榻幔帐中,仿若一只仙精,自己钻进了男子的领地。
“云悠!”
李缜翻身将还迷糊着的人儿拥入怀中,这才想起昨晚的所见。
他的猫儿,回来陪他了。
绵绵密密的吻落在女子脸颊,脖间,又要一路向下,带着缱绻的感叹,和隐匿在温柔后的痴狂。
他用了许多许多方式,来抓住眼前的人,后来才发现,对方是一只猫儿,他越是逼紧,越是想为对方套上枷锁,对方便越会逃离。
这一次,是他赌赢了。
云悠被吻得有些烦,一巴掌拍在对方脸上,连声催促对方起身。
男子低低笑起来,嗓音里还带着得偿所愿的缠绵缱绻,遂了对方的愿,起身上朝。
他是帝王,不能抛下他身后的所有人,去追逐一个女子,只好赌一次,赌他的猫儿会自己回来,亲自成全他的江山美人。
若有她,此处即是天下登峰造极之乐境。
朝中大臣对业成帝从头到脚都十分满意,乃至钦佩不已,概因对方从政事到迎娶皇后,都没有需要他们操心的地方。
传闻新帝还是太子时,便有了心悦之人,登基不过一月,便迫不及待将那女子册封为皇后,相伴左右。
传闻新帝对那女子爱若珍宝,舍不得分离半日,那女子是赵氏远亲,本姓戚。
有过了几月,朝中对这位陪伴新帝一同站上皇权顶端的戚皇后有了些别的声音。
戚皇后容貌姝丽,有倾城之姿,端庄大方,仪态无可挑剔,可是,新帝却给了对方极大的权利,乃至可以议政。
这日下了朝后,赵子勤直奔御花园,在赵太后的安排下,与业成帝一叙。
已是深冬,方才下过雪,雪色里唯有寒梅树枝,枯枝银白,梅染薄霜,亭中红泥小炉焙绿茶,别有一方意境。
业成帝披着一件银貂大氅,常服上只有些云纹,面上笑得清浅,恰如堆了雪的梅枝,请他入局。
两人又开了一局棋,身份却已经大为不同。
一个是当朝帝王,一个是重新回朝的赵氏当家。
一子落下,赵子勤先开了口。
“后宫参政,前朝虽也并非没有,可那史书上记载的高阳之祸,陛下应当知晓。”
女子参政,大周并不避讳,一来实在稀少,二来即便有,也只是浅着于后宫女官,一旦嫁人,便偃旗息鼓,做了男子身后的女子。
直到大周出了个高阳郡主。
第170章 、魂归之地
“哦?高阳之祸?”
云悠捻了一块雪花糕送入嘴里;?桃花眼里露出些惬意,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赵太后。
“皇后不知也正常,这是大周皇室辛密;?过去也已有百年;?只凭皇室宗祠和一些史料,有所口传。”
赵太后温和地笑起来,她本不想管新帝的后宫事宜;?可朝中已有些非议,赵氏则直接找上了她;?欲要探探这位戚皇后。
当日瞧见这位美人;?可真真是让她眼前一亮,这般风姿容颜;?天下寻得出几何?又瞧着新帝那副模样;?心下什么都明白了。
“愿闻其详。”
云悠并不欲和这位正儿八经的婆婆套什么近乎,赵太后也不需要刻意的讨好。
“当年大周皇室也着实乱过一阵,某任皇帝被权臣设计;?将长公主下嫁,没多久,朝堂上;?便出了第一个摄政王;?可叹那长公主竟也是个假的;?妃嫔得了死婴,害怕自己落个不祥的口舌,便在宫外抱了一个新出生的婴孩,原是直接抱个男孩是最好的,不知怎地到了皇帝面前,是个公主;?这长公主许是知晓了自己的来历,为了固权,便和那权臣联手,两人前朝后宫,竟全捏在了手里。”
赵太后回忆着自己从长辈间听闻的,百年前的秘闻,心中生出些唏嘘。
“而那高阳郡主,便是这摄政王与长公主之女。”
云悠抿了口银针白茶,绿衣如今贴身服侍,到了初冬,李缜便不再让她喝绿茶,说是绿茶性寒,从此她杯子里的茶全部换成了红白。
“听来与那郡主无甚干系,如何成了祸事?”
赵太后顿了顿,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云悠。
“摄政王和长公主只得了这一个女儿,爱若珍宝,将人宠上天之余,也给那女儿家请了帝师授业。”
云悠明白过来,似笑非笑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了然地望向赵太后。
今日,这是试探她的意思来了。
“习了帝王道,得了无上宠,天之娇女,想来必不会安于后院了。”
直白的话让赵太后露出更加复杂的神色来,平心而论,高阳郡主在史料中被记载得十分霸道凶残,可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以对一个女子的标准去衡量的结论,换成任何一个男子,那些史料怕是会变成雷厉风行,果决霸气的评价。
以一个奸臣之女的身份,堂而皇之地杀入朝局之中,若说她只有凶残和恶名,倒显得无法让人信服。
她未曾和那位郡主生于一个时代,倒是一件遗憾事。
男子总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没有野心,没有权欲,没有对巅峰的渴求,或许高阳郡主,便是长久的沉默中的一次爆发,异常惹人非议,却也异常夺目。
“皇后,女子窥国,当如何?”
赵太后压低了声音,这句话从嗓子眼里钻出来,带着一点深切的探究。
“女子窥国,不如何,成王败寇